第17章

差事沒辦好,無功而返的梁九功走回乾清宮的路上忐忑不安,皇上可是第一回 夜裏叫他去傳召人侍寢,今晚皇上也喝了一點酒,興致正濃,不然一向克己複禮的皇上哪會有夜裏突然召喚小主侍寢的荒唐事。

他沒辦好差事,等於是擾了皇上的好雅興。

“人呢?”

回到乾清宮的梁九功被皇上這麽一問,簡單兩個字,他嚇得就跪下來,猶豫開口:“皇上,徐答應她……她喝醉了,早早歇下,一時半會醒不來 。”

康熙一臉沉色,周身的氣息冰冷,本以為能見到人,結果人沒見到,喝醉?這徐氏是真喝醉還是假喝醉,先前連著侍寢被她推拒,現下又借口喝醉,不願過來,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後宮嬪妃,隻是一個小答應也膽子包天,又抗旨不遵。

“你是親眼看到徐答應醒不來還是聽旁人說?”

梁九功被問得一懵,不知這是何意,二者有何區別,他頓時口舌有些幹燥,不知如何作答,他今晚實在是摸不著皇上的心思,不對,皇上的心思就是今晚迫切想要徐答應侍寢,偏偏他沒把此事辦好。

“是……是聽旁人說的,長春宮看守大門的太監說徐答應今晚喝多了,還有徐答應的貼身宮女也如是說,徐答應的房間是熄了燈的,奴才想奴才半夜前去長春宮,太過突然,他們必然來不及串口供。”

康熙一想,本來也是他臨時起意,一個小答應斷然不敢真的抗旨,梁九功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皇上,可需奴才去把徐答應抬過來?”

康熙掃了梁九功一眼,漆黑的眼眸盡是淩厲之光,以徐氏那身子,抬過來需費些人力,這麽大張旗鼓的,怕是全後宮都知道他半夜叫徐氏侍寢,都沒經過敬事房。

“下去吧。”

康熙喚人過來替他更衣,不再想徐氏侍寢的事,躺回到龍榻上時,本就微醺的他很快入睡。

梁九功聽到裏麵伺候的宮女出來說皇上睡著了,他才鬆一口氣,他還真怕皇上要他去抬人,到時弄得人盡皆知,事後皇上後悔,又怪他當時沒阻攔怎麽辦,畢竟皇上跟徐答應一樣今晚是喝了酒的。

……

皇上半夜讓梁公公過來喚人去侍寢這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徐香寧也是事發後第三天才曉得此事,因大年初一,她宿醉醒來頭疼欲裂,做什麽都沒精神,也沒有胃口,隻吃了幾個素餃。

大年初一,宮裏不得吃葷食,寓意一年平安無事,順順當當。

而大年初二,她們一眾小主嬪妃跟著皇太後去朝殿祭拜財神爺,宮裏燃了炮竹,轟聲陣陣,皇宮裏也點了萬壽燈,雖不像民間那樣熱鬧非凡,但也有幾分年味。

大年初三,徐香寧才真正閑下來,張嬤嬤才告知她此事,聽完後,她沒什麽表情,倒是張嬤嬤在一旁急切,“小主,我看皇上倒是待你有什麽幾分不同。”

徐香寧樂得一笑,“嬤嬤,你在宮裏這麽多年,你竟還會相信皇上的幾分不同?”

張嬤嬤一噎,不知如何接話,她盯著自家小主純真的臉龐,不由心想後宮的女人大多渴求皇上的垂憐,獨得專寵,自家小主雖天真,沒經過事,倒是有幾分清醒,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香寧,香寧,我想出去走走。”常常在常芷安風風火火進屋。

常芷安無聊,非拉著她去禦花園走一走,春喜身子還沒徹底恢複,這兩日老是咳嗽,便沒有隨行。

京城過年這幾日天氣不錯,沒下雪,天晴,徐香寧本不願出來,不過抬頭看一眼蔚藍的天空,冬日的天空鮮少有這麽藍的,大多昏暗汙濁,被烏雲籠罩,或是直接天黑。

積雪倒是沒消,雖是天晴,但溫度沒降,依舊寒冷,這禦花園的花與樹都被養得很好,海棠花開得嬌豔,她很少來禦花園,怕遇到位份高,脾氣不好的娘娘,隻是今日一看,禦花園是真不錯,是一個閑逛的好地方。

亭台殿閣,假山流水,交錯的花石子路,中間還有一魚塘,魚塘分為左右兩側,中間有一石拱橋連著,塘水上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紅色與金色的鯉魚在水下緩慢悠閑地遊走。

“要是我們手上有魚糧喂給它們就好了,你說這魚能不能跳起來吃我們喂的東西?”常芷安站在拱橋上,忍不住撿起地上掉落的木枝逗下麵的魚。

“跳不起來吧,這魚挺肥的。”徐香寧專注看著底下,沒注意到有旁人走近。

“給布貴人請安,給慶答應請安。”

張嬤嬤的請安聲讓徐香寧回過頭。

“徐答應與其擔心魚肥得跳不起來,不如擔心自己能不能跳起來,徐答應那晚的舞可是十分靈動呢,那肉顫的,不知道還以為是一頭肥豬。”慶柔嘲諷道,上下掃她一眼。

“都穿這麽厚,慶答應都能看到我的肉,不知道的還以為慶答應有透視眼呢。”

“透視眼是什麽?”慶柔一時沒聽懂,看向布貴人,隨後又明白過來,“徐答應,常常在,你們還沒向塞曉姐姐行禮。”

布貴人本名是兆佳.塞曉,其父是委署前鋒參領塞克塞赫,慶答應本名是慶柔,其父是七品監丞。

徐香寧問了常芷安才知兩人的家世。

“我是常在,沒見慶答應向我行禮。”

“我……”

布貴人出來打圓場,“大家都是姐妹,無需多禮,兩位妹妹今日難得一見,不如一起?”

“我不要跟她們一起。”慶柔第一個不同意,瞪了她們一眼。

徐香寧也笑著說:“還是算了,我怕我跟慶答應又打起來。”

不過這石橋就這麽大,大家又都在看底下的魚,於是便一字排開站在橋上看魚。

“皇上,可是要過去?”

剛處理完折子,從養心殿出來走走的康熙不小心走到禦花園,一眼就看到橋上的人,別人是立在橋上,筆直地站著遠觀,隻是頭微微往前伸,偏偏徐氏是整個人倚抱著石橋上的小柱子,半個身子都快伸出去,拿著長長的枯枝不知在扒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