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一聽老太太要把宋淮書接過來, 陸政安自然是攔了下來。且不說宋淮書肚子已經鼓起來了,便是還沒大起來,這等場合他也不適宜過來了。
畢竟季月賢和季家二夫人也都在, 此時過來定是要留飯的。若是碰上他們勸酒,即便是有老太太在一旁, 不管喝與不喝都是尷尬。
“大夫說了,現在淮書不適宜見風, 還是不要勞煩季公子去接他了。等到淮書好一些了,我再帶他來給老夫人問安。”
見陸政安執意如此, 老太太也隻得作罷。拉著陸政安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巨細無遺的詢問著這段時間過得如何。
季劉氏立在一旁,看著老太太對陸政安這般關切的模樣, 簡直都要比自己的親孫子都還上心了。不過,一想到那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子隻留下這麽點兒血脈,心中倒也釋然了。
悄悄從屋內退出來, 季劉氏吩咐院子裏伺候的小丫鬟們,速去準備席宴, 自己則回房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見麵禮再次回到客廳。
在季劉氏剛要進門的時候,從客廳裏出來準備出恭的季月賢看到季劉氏手裏端著的木匣子,笑著勸道:“二娘這是給政安準備的見麵禮?”
聞言,季劉氏點了點頭。“第一次見麵,哪能空著手的。”
聽季劉氏這麽說, 季月賢忍不住笑了出來。“二娘這見麵禮怕是送不出去的,陸政安這人家裏雖然貧寒, 但是人卻軸得很。先前同老太太相認的時候, 莫說老太太給的田莊地契這些東西,便是一兩銀子都不肯要。您這見麵禮, 怕是要怎麽怎麽捧出來的,還要怎麽捧回去了。”
一聽季月賢這麽說,季劉氏不禁有幾分猶豫。但自己作為長輩,第一次見麵就空著手,實在是不合禮數。沉吟了片刻,季劉氏還是捧著木匣子走了進去。
原本正在同陸政安說話的季老夫人,看著季劉氏捧著匣子進來,笑著拿手點了點她。而後笑著轉頭對陸政安說道:“聽說我找到你之後,大舅舅和二舅舅就想過來看看,隻是上京那邊實在是脫不開身,便讓你二舅母隨我一起回來了。你幾個舅舅和舅母都是極好的人,以後有事盡可以找他們。”
陸政安聽老太太這麽說,再次起身跟季劉氏見了次禮。見季劉氏捧著匣子要開口,季老夫人抬手便替陸政安拒絕了。
“都是自家人,見麵禮就不必了。等有朝一日我閉上眼,你們能多替我看顧看顧這個孩子行了。”
看老太太幫他推掉了二夫人送的見麵禮,陸政安本要鬆一口氣。然而再聽到老太太這話一出,陸政安忍不住心中一酸。攙扶著老太太的手臂,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福壽綿長,還要等元寶成親生子當老祖宗呢,哪能說這般喪氣話。您再這麽說,以後我可不敢再來了。”
一旁的季劉氏侍奉老太太多年,怎麽會沒聽出老太太的言外之意,雙手緊抱著懷裏的木匣子,目光不由自主的轉到了陸政安身上。
見陸政安膚色偏黑,一身粗布衫,打一眼看去跟尋常的莊稼漢並無差別。可若仔細看觀察,還是能從他眉宇間找到同小姑子的神似之處。
雖說當年季劉氏初進門的時候,小姑子年歲並不大,但為人性格和善,話未出口先笑了三分,家裏內外就沒有不喜歡這個小姑娘的。
季劉氏初進門時因為性格驕縱,老太太難免有些看不過眼。幾次讓她立規矩時,都是季雨桐給她解的圍。
對這個小姑子,季劉氏是打心眼兒裏喜歡的。隻是天意弄人,好好地一個小姑娘,本來有大好的年華和夫婿,最後卻落得個葬身鄉野,隻留下一兒在世上艱難度日。
季劉氏知道老太太方才的話是在敲打她,同時也是讓她給眾人提個醒兒。日後便是老太太百年西歸之後,府裏上下也不可輕慢了這位表少爺。
季劉氏本就對季雨桐心存感激,如今季雨桐不在人世,對她留下的孩子自然也會上心幾分。老太太這話便是不說,她也斷不會對陸政安冷眼相待。
“政安說得對,老夫人的福氣還在後頭,可不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您這麽說,不是戳我們這些晚輩,還有政安的心窩子嘛。”
季老夫人見季劉氏已然領悟自己的意思,滿意的拍了拍她的手。待季月賢重新回來之後,眾人又敘了一會兒閑話,直到張嬤嬤過來提醒,幾人這才發覺竟然不知不覺到了飯點兒。
陸政安陪著季老夫人吃了頓午飯,見季老夫人臉上已有倦容便立時起身告辭。這次季老夫人也沒有挽留,隨即便起身將陸政安送出了門口。
看著老夫人依依不舍的表情,季月賢攙著她的手臂,勸道:“現在陸政安家的風景正好,我去的時候桃花開的正盛,一眼望去都看不到邊際。等您老人家休息兩日,咱們就去他家玩個兩日。您看這樣可成?”
老太太心裏也惦記著‘有病在身’的宋淮書,聽季月賢這麽一說,便點了點頭。“是要去看看的,方才看政安提及淮書的時候,表情有些不太對勁,我總覺得這孩子是有事在瞞著我。去看一看,總能心安一些。”
……
陸政安從季老夫人下榻的客棧出來之後,想到兩日未見的宋淮書,心裏難免有些惦記。見街角有賣油炸糕和肉盒的小攤,便買了一些提著來到了宋家小院兒。
此時的宋淮書正坐在樹下看宋蘭氏給他尚未出世的小孩子繡虎頭鞋,看著隻有幾寸大的小鞋子,眼裏滿是笑意。
“母親的手藝可真不錯,日後若是孩子穿不上我也要留下來。等孩子長大了,告訴他,這些都是外祖母給做的,定得讓孩子好好孝順母親。”
宋蘭氏將針在頭發上抿了一下,聽到宋淮書這話忍不住笑道:“那成,日後我可等著享你們的福了。”
聽到宋蘭氏的話,宋淮書拿起簸籮裏已經縫好的小襪子,用手指仔細摩挲了片刻,“母親說哪裏話,便是你不做這些,我們就不孝順你了嘛。”
正說著,隻聽到門口一陣腳步聲傳來。宋淮書下意識的轉頭看去,隻見陸政安提溜著一個牛皮紙包走了進來。
看到樹下坐著的宋淮書和宋蘭氏,陸政安笑道:“怎麽在樹下坐著?仔細太陽太大晃了眼睛。”
在看到陸政安的第一眼,宋淮書立時便扶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了身。見狀,陸政安忙大步走過來扶住了他的手臂。
“好端端的坐著,站起來看什麽?又不是客人還得要你起身迎一迎的。”陸政安扶著宋淮書的手臂,又讓他坐了下來。同時,將手裏提著的牛皮紙包給放到了一旁的小幾上。
“方才路過油炸糕的攤子,我聞著挺香的,就買了一些過來。應該還熱著的,你要不要吃兩口?”
宋淮書眼下每餐吃的並不多,嗅著油炸糕的味道,嘴巴裏頓時也有些饞了。“好,不過我隻能吃一個。”
聞言,陸政安應了一聲。徑自走入廚房,拿了一隻碟子把油炸糕和肉盒子都放進了碟子裏。
“母親也別弄了,洗洗手也吃點兒吧。我還買了肉盒,這東西油大,等涼了就要糊嘴了。”
說著,陸政安看到簸籮裏的做了一半的虎頭鞋,以及已經縫好的小襪子,伸手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這才笑著對兩人說道:“別看這東西不大,沒想到還挺費功夫的。這虎頭的小眼睛,繡的活靈活現,乍一看跟真的似的。”
“母親手巧得很,我小時候的衣服鞋襪都是母親做的。跟裁縫鋪裏的繡娘一比,並不比她們差。”
兩人聲音落下後,宋蘭氏斜眼瞄了兩人一眼,說道:“你們兩人這一唱一和的,竟是哄著我給你們做活兒。且放心吧,做完這雙鞋就不上你們的當了。”
聽宋蘭氏這麽說,陸政安和宋淮書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笑過之後,宋淮書這才想起問陸政安來鎮上的目的。
“不是說明日一早才來接我麽?怎麽今兒下午就過來了。”
陸政安正看著宋淮書吃東西,聽到他這話,這才回道:“季家老夫人來了,因為今天正逢三月三,路上馬車不好通行,季月賢便把我叫到了鎮上來。我剛從老夫人落腳的客棧出來,就拐回家看看你。”
一聽老夫人竟然來了,宋淮書頓時一驚。“老夫人身體可還好?”
“好著呢,我去了之後便問起你,我借口你身體不適在母親家休養,被老太太好一頓說。”
宋淮書聽出陸政安言語中帶著幾分委屈,已是不禁有些好笑。“說什麽,我回母親這裏住不是挺正常的嘛。”
“行了不說他們了,你這兩日怎麽樣?寶寶鬧騰的可厲害?腿還腫的那麽嚴重?”
陸政安越問越不放心,回頭看宋蘭氏正在廚房裏打水。伸手撩起宋淮書的褲管,看他腫脹的小腿,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
見手指摁下去便是一個坑,顯然水腫依舊嚴重,陸政安心下不禁有些些疼。
“哎,早知道懷孕讓你受這麽大罪,這孩子我們不要也罷。”
聽到陸政安這話,宋淮書頓時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說這是什麽話,別人家懷孕不都是這樣過來的麽,哪能這點小事兒就說不要孩子,若是讓孩子聽到心裏怎麽想?”
陸政安看到宋淮書有些惱了,當即拉著他的手跟他賠了句不是。“看你現在睡個覺都不安穩,我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心裏實在是心疼。”
“怎麽幫不上忙?你讓母親幫忙做的那個抱枕不是用著挺好的麽嘛。再說了,我也沒覺得辛苦,反而能和你有個孩子,我心裏很開心。”
宋淮書後麵的話說得聲音極輕,看他通紅的耳垂和臉頰,顯然是鼓足了勇氣才說的這句話。
陸政安聽著宋淮書的這句表白,心中既溫暖,又覺得感動。握著宋淮書的手仔細摩挲了一下後,這才依依不舍的鬆開。
“委屈你再在母親家住一夜,等明日一早我就過來接你。”
“住自己家有什麽委屈的。”
宋淮書已經回宋家兩日了,眼下見了麵陸政安自然不想那麽快回去。而且仲春會的最後一天就在他家門外舉行,鬧哄哄的還不如跟宋淮書多待一會兒。
陸政安陪著宋淮書休息了一會兒,眼見著時間越來越晚,這才不得不起身回化龍山。
然而,就在陸政安輕手輕腳的起身,準備彎腰穿鞋的時候,忽然腰間多了兩隻手臂,陸政安側過頭隻見床榻上的宋淮書正披散著頭發貼在他的背後。
“你乖乖的,我明日一早就過來接你。”陸政安握著宋淮書的手臂心中又酸又澀,暗暗起誓日後除非必要,一定不會把宋淮書送離自己身邊半步。
宋淮書乖乖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之後這才低聲跟陸政安說道:“今天是仲春會最後一天,若有人喊你,你莫要答應……”
宋淮書的話讓陸政安愣了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將宋淮書的手臂輕輕從自己腰間移開,陸政安轉過身一把將紅著耳垂的宋淮書抱進懷裏。
低頭在他臉上啄了一口,陸政安柔聲道:“我還當你是不舍得我走,原來是小醋壇子打翻了。”
“什麽醋壇子,我,我就是跟你說真的。若真的有人對你起了心思,萬不可趁我不在家就胡來。”
既然話已經說了,宋淮書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話擺在明處。
陸政安看著眼神閃爍,卻強自鎮定的宋淮書忍不住笑出了聲。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放心,今天晚上回家之後,我連門兒都不開了。”
見宋淮書忍不住勾起嘴角,陸政安繼續說道:“你說,我這麽聽你的話,等你回來你是不是得好好獎賞我一下。”
宋淮書本還奇怪陸政安要什麽獎賞,然而當他發覺到陸政安的手已經悄悄放到了某個地方,當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這是在父母親家呢,你還是收斂一些。萬一被長輩看到,咱們臉還要不要?!”
說罷,宋淮書隻覺得陸政安手指動了一下,隨即整個人身子一軟倚靠在陸政安懷裏。看著對方一臉壞笑的模樣,宋淮書咬著牙說道:“答應,答應,你快把手鬆開。”
陸政安看宋淮書眼眶都有些泛紅了,知道再逗下去宋淮書就要急眼了。於是,忙見好就收,笑嘻嘻的把手從衣襟裏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把宋淮書放回到床鋪上。
“行了,我真的該走了。晚上鬧哄哄的,咱家不能一個人都沒有。”
宋淮書正有些火氣上頭,聽到這話背著身頭也不回的對陸政安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看到宋淮書如此,陸政安笑著幫他把被子蓋好,這才挑開簾子走出門去。
……
晚上的化龍山不出意外的熱鬧,陸政安吃過晚飯後同一眾官媒說了會兒話後,本想就此回去休息了,沒想到一個清瘦的青年卻往他身邊靠近了幾分。
陸政安想起白日裏宋淮書對他的警告,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搬著小凳子往蔣媒婆身邊湊了幾分。
“天色不早了,我明兒還得幹活兒,就不同您幾位聊了。凳子直接放門口就行,明兒一早我再起來收拾。”
蔣媒婆人精一般的人物,早就發現了其中幾人看陸政安的眼神有些黏糊。不過先前開玩笑一般的提過了陸政安已經成家了。如今還有人打他注意,蔣媒婆的臉色便沉下來了。
“行,今兒是婆婆思慮不周,不該拉著你聊這麽久的。趕緊回去休息吧,別耽誤你明兒幹活兒。”
得了蔣媒婆的話,陸政安和幾位官媒打了聲招呼後,便起身回家當著眾人的麵兒鎖上了院門。
待陸政安一走,蔣媒婆深呼吸一口氣,瞄了眼人群中的幾個,似笑非笑的說道:“世上的好兒郎好女子千千萬,沒事別老是盯著人家碗裏的肉。”
蔣媒婆話音落下,在場眾人頓時響起一陣譏笑聲。被戳中心思的幾人一陣麵紅耳赤,借著夜色的掩飾忙往旁邊躲了開去。
陸政安自是不知道後麵的小插曲,回到房間便蒙頭睡去。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自家雞圈的那群大崽崽們伸長脖子將他喚醒,陸政安這才起了身。
待他打開院門後,昨夜借給蔣媒婆幾人的小竹椅正整齊的擺放的院落外麵。就連篝火燃燒完全後的草木灰,也都被打掃的一幹二淨。
陸政安將自家椅子搬回到院子裏,給小崽崽們拌好食兒,這才將自己洗漱幹淨往山下走去。
待陸政安來到山下的時候,陸長根已經起身看著村兒的眾人開始幹活兒。見到陸政安一早就過來,忙說道:“這麽大清早的,你不在家照顧淮書,跑下山做什麽?”
聞言,陸政安摸了摸被凍涼的耳朵,回道:“這兩天不是仲春會嘛,山上鬧哄哄的我就把淮書送到嶽父家去了。這不,我下山正打算接他回來呢。”
聽到陸政安的解釋,陸長根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那行,你趕緊去吧。看樣子這批樹苗下午就能全部栽完了,估摸著還有兩三百棵的苗子的空缺。”
“沒事兒,我昨兒去會上溜達了一圈兒,訂了百十棵雜果。明兒估計就能送來了,種稀一點也沒事,果樹空隙大一些,結的果子能更好。”
陸長根聽他這麽說便點了點頭,見天色馬上就要亮了,忙催促他趕緊去接宋淮書了。
陸政安知道這個點兒宋淮書應該還沒起身,轉彎來到鎮口的早點攤兒,打包了兩份豆腐腦,一斤油條,有去孫記羊肉買了四碗羊湯,讓人用食盒裝好送到了宋家門口。
等陸政安敲響院門的時候,宋希仁正提著掃把清掃院子。聽到敲門聲料想是陸政安到了,忙丟下掃把將門打了開來。
“政安,你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陸政安看到宋希仁把門打開,叫了聲‘父親’後,忙俯身把放在地上的食盒提了起來,側身進到了院子裏。
“方才走到街上看到早點攤已經開了,就順手買了些來。”陸政安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走,見宋蘭氏從裏麵出來。陸政安將手裏提著的豆腐腦和油條遞了過去,問道:“母親,淮書可醒了?”
“還沒呢,這兩日夜裏睡得有些不踏實,早晨我也就讓他多睡一會兒了。”說罷,宋蘭氏看著陸政安將食盒裏的羊湯端出來,忍不住皺了皺眉。“你這孩子,怎麽還帶早飯來,我在家做一點兒也費不了什麽事。”
“我也是順路而已,我去看看淮書,您和父親洗洗手先吃吧。”
陸政安來到裏屋的時候,宋淮書抱著枕頭睡得正香。待陸政安在床邊坐下後,許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宋淮書無意識的往陸政安身邊蹭了蹭,直挨著陸政安後,便又變得安靜下來。
因為掛念著來接宋淮書,陸政安也是很晚才睡著,加上起的又早,此時看著睡得香甜的宋淮書,陸政安竟然有些困了。張嘴剛打了個嗬欠,聽到響動的宋淮書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到床邊坐著的陸政安,宋淮書從被子裏伸出手拉住了陸政安的衣擺。“你怎麽來這麽早?現在什麽時辰了?”
陸政安見宋淮書的發絲淩亂,伸手幫他順到了耳後。“還不到辰時,你若是困得話就再睡一會兒吧。”
“不睡了,起來洗漱一下,吃個早飯時間也差不多了。”說著,宋淮書撐著身子坐起了身,陸政安見狀,忙拿枕頭墊到了他身後。
“那行,我正好買了豆腐腦和羊肉湯過來,你起來洗漱好剛好能吃。”
幫著宋淮書穿好衣服,陸政安帶著宋淮書走出房門,宋蘭氏和宋希仁正在給宋淮書準備洗臉水。
看到兩人從裏屋出來,宋希仁忙招呼兩人道:“你們趕緊洗個手,羊肉湯有點涼了,讓你母親生火再熱一下。”
孫記的羊肉湯味道很是鮮美,羊肉一點兒膻味兒都沒有。撒一把青蒜,在滴上幾滴麻油,味道能飄出去二裏地去。
宋希仁最喜歡孫記的羊肉湯,滿滿一大碗配上發麵餅一會兒就喝了一大碗。
宋蘭氏見他一抹嘴兒就要起身,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先別急著去店裏,把車子套好把淮書和政安送回家再去。順便把孫記的食盒一並捎過去還了,別讓政安再跑一趟。”
“咱家騾車太顛簸了,而且還沒有車棚,我還是去街上叫一輛馬車過來送淮書回去妥當。”
說罷,宋希仁便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看著宋希仁的背影,宋蘭氏瞄了眼案板上被他遺忘的食盒,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父親現在真是忘性大,交代給他的話,轉頭就忘,真是拿他一點轍都沒有。”
“沒事,等會兒我們彎一趟就行了。”
說罷,陸政安端起碗把羊肉湯一飲而盡。宋淮書見狀,立刻將自己剩下的半碗推到了陸政安麵前。“你們先吃著,我去把東西收拾一下,免得車子過來還得讓人家等。”
宋蘭氏見宋淮書要去收拾東西,有些不放心,忙起身要跟過去幫忙。不過,還沒等她起身,陸政安便開口叫住了她。
“母親,您先坐,我有事想跟您說。”
聞言,宋蘭氏立時轉頭看向陸政安。“什麽事啊?”
“眼下淮書已經快六個月了,再過三個來月就要臨盆了。您可知道哪家穩婆比較有經驗?我覺得這事兒宜早不宜遲,還是得提前準備起來才行。”
宋蘭氏一聽,頓時腦子也有些空白,一時間腦子裏一個合適的人選都沒有。
見宋蘭氏如此,陸政安隨即又開口說道:“母親想不起來就算了,左右淮書臨盆還有三個月,我們再慢慢打聽便是。”
“行,你這麽一問我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什麽合適的人選。穩婆的事兒我慢慢打聽著,肯定在淮書生產前幫你找個靠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