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宋氏夫婦一離開, 小院兒的氣氛忽然之間變得尷尬且曖昧起來。
陸政安回想起方才自己初進門時,看到蔣媒婆後乍然間極度緊張的心情,整個人抓了下胸口的衣襟抬頭看向對麵的宋淮書。
此時的宋淮書耳根微紅, 手裏拿著不知何時從雞毛撣子上揪下來的一根雞毛不停地揉搓著,眼神偶爾從陸政安身上飄過, 但就是不敢仔細瞧他一眼。
因為取向跟尋常人不同,陸政安兩世為人, 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跟性別相同且又喜歡的人相親。原本的陸政安心裏還有些緊張,不過, 想到兩人之間雖然隻差一句話戳破, 但對方父母已經首肯了,心裏自然而然也就放鬆了下來。
知道宋淮書性子怯懦, 陸政安知道自己若不主動一些,怕是對方永遠都不敢說話的。
於是,陸政安開口道:“剛才, 我進到你家時,看到蔣婆婆和那位張婆婆, 心裏咯噔一下,還以為伯父伯母已經為你覓好良人。”
聞言,宋淮書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眸看著陸政安帶著不自知的笑意。“我們也沒想到她們會突然登門,更沒想到蔣婆婆介紹的竟然……”說到這裏, 宋淮書打了個磕巴。“竟然是你。”
最後幾個字從宋淮書嘴裏說出來的時候聲音幾不可聞,不過陸政安從他的口型依舊辨認了出來。
“所以說, 這就是我們的緣分。”陸政安笑著說了一句。
待陸政安說完, 宋淮書回想起兩人從認識到現在,深以為然的點了下頭。
此時頭頂的烈日已經升至當空, 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蔭縫隙灑落在兩人身上。空曠寂靜的小院兒除了頭頂風吹樹葉的響聲外,便再無別的聲音了。
或許是因為關係與情感的變化,兩個人相對而立並沒有先前那般無話不說,反倒彼此都有了些局促之感。
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怪異氣氛,陸政安輕笑一聲,指了指院子裏樹下的石桌,開口道:“咱們還是坐下說話吧,從家裏趕過來還挺累的。”
聽到陸政安這話,宋淮書這才想起兩人是一直在院子裏站著的。手忙腳亂的安置陸政安在石桌旁坐下,自己又去灶屋裏泡了一壺茶過來。
陸政安看著端上茶水,又要去給自己拿吃的宋淮書,有些好笑的伸手拉住了對方的手腕。感覺到對方身體一顫,但仍舊乖順的任由自己握著,心中不由得一軟。
“別忙活了,咱們坐下說說話就可以了。”
看著樹蔭下宋淮書白皙俊秀的臉,陸政安覺得兩人既然彼此情投意合,且又都是奔著成家去的,有些話還是需要提前說在前頭。
待宋淮書坐下之後,陸政安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家條件一般,日後我們成家後,怕是要辛苦一些。我不敢說日後一定能大富大貴,但是隻要我還在,就一定保證你不餓肚子。”
陸政安的聲音很是嚴肅,但說出的話卻聽得宋淮書心裏一暖。
宋淮書能感覺到此刻陸政安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的臉,瞬間熱意蔓延了他整張臉。無所適從的雙手狠狠地揪著衣袖,直恨不得將衣袖揪出個洞來。
見狀,陸政安不禁有些好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將衣袖從他的手裏解放了出來。
“我說的這些既是一個保證,同時也是一個你需要思考的問題。畢竟人都是很現實的,一旦時間久了,生活裏柴米油鹽這些瑣碎問題就凸顯出來了。 ”
“我不怕的!”陸政安的話音剛落,鼓足了勇氣的宋淮書立時反握住了他的手,抬頭看向了陸政安的眼睛,“我明白你什麽意思,但是你放心,我不怕吃苦的。”
……
從宋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初了。此時陽光正盛,街上的行人都沒有幾個。
陸政安悄悄地覷了眼一旁的宋希仁,心裏忍不住猜測對方頂著大太陽也要借口送他一程,究竟要與他說什麽。
不過,作為長輩的宋希仁不開口,陸政安也不好開門見山的去問。就這樣,兩人一直到鎮子口,宋希仁這才停下了腳步。
當宋希仁停下腳步麵對著他的那一刹那,陸政安知道重頭戲終於要來了。於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麵向宋希仁。
對於陸政安這個人,宋希仁起初並不是太看好。小夥子人雖然不錯,但家境著實差了些。所以在發妻想讓陸政安和自家孩子結契時,宋希仁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宋希仁看著淮書和陸政安在一起的那種愉悅,以及陸政安此人種種的優點。原本的抗拒,也不禁慢慢軟化,甚至嚐試接受。
隻是,看著眼前比自己高出半頭的俊朗青年,宋希仁一想到對方日後就要成為自己的兒婿了,心裏仍是五味雜陳。
“你和淮書的事,我和淮書娘都沒什麽意見。隻是,我們老兩口隻有淮書這一個孩子,而淮書自來又性子怯懦,日後若遇上什麽事,你多多擔待。”
陸政安原本還以為這未來的‘老泰山’要給自己個下馬威,心裏本來還有些忐忑的。不過在聽到對方的話後,心裏便隻覺得宋淮書幸運,能遇上這般體貼的父母。
“伯父的意思我懂,不過,請您放心,我同淮書在一起決計不會虧待他。”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宋希仁原想告訴他宋淮書身體異於常人,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不過,就這個空檔陸政安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於是開口對宋希仁道:“對了伯父,最近園子和地裏事情不少,我可能來鎮上的次數就少了。我和淮書的事情可能得等到農忙結束之後,才能正式定下來。”
陸政安家裏有田有地,而陸家又隻有他一個人,自然是要忙一陣子的。加上還有數十畝的果園,怕是不到寒露清閑不了。
不過,農家娶妻結契一般進門之後就要為新家勞心勞力的,宋希仁不舍得自家孩子受苦,結契的時間能晚一些最好,加上淮書的身體情況他還沒勇氣跟陸政安坦白,聽他這麽說自然是求之不得。
“家裏的活兒當緊,我們又不是老糊塗,分得出輕重。”
見狀,陸政安便放下了心。“多謝伯父體諒,等到家裏的活兒忙個差不多了,我便請媒人上門提親。”
做了保證之後,陸政安便要告辭離開。就在他離開之際,背後的宋希仁卻突然叫住了他。
“今日我特意去了趟百果齋,特意把你今天帶來的桃幹給他們看了。百果齋的掌櫃覺得成色和味道都還可以,就是如果口感更甜一些就更好了。”
陸政安沒想到宋希仁竟然真的去幫自己問了,一時間心裏感動萬分。立時回過身一揖到地:“謝謝伯父!我回去再想想辦法改進一下。”
宋希仁見陸政安一臉驚喜交加的模樣,臉上也忍不住添了幾絲笑意。
“舉手之勞而已,客套什麽。不過眼下這東西賣不上什麽價格,真想賣高價的話,需等到過節前,若是能夠保存,就最好到過年前再出手,這樣價格也能賣得更高一些。”
有了宋希仁的話,陸政安心裏便有了主意。不過家裏的砂糖已經不多了,陸政安辭別宋希仁後,轉去鎮上的鋪子又稱了二十斤砂糖這才回家。
……
之後的幾日陽光燦爛,原本濕的陷腳的田地也慢慢幹了,園子裏的果子也開始大麵積成熟了。陸政安既然決定了要將園子裏的桃子都製成桃幹,那僅僅陸鐵栓兄弟幾人便顯得人手不足了。
好在現在每家每戶基本都已經給麥子脫完粒了,隻等曬幹之後等有風的時候把麥糠揚出來入倉就行了。於是,陸政安便托村長又在村裏找了些人手幫著摘運果子。
而晾曬這些活計並不繁重,便是家裏的小孩子都能做,如今有能補貼家用的活計,自然是不肯錯過的。
眾人熱火朝天的忙了兩天,園子裏的桃子基本上也就沒剩下什麽了。
等桃子陸續送進院子,陸政安瞧著灶屋裏那口隻有四五十公分的鐵鍋有些犯了愁。
做桃幹上鍋蒸煮是很重要的一個部分,若是量少一些也就罷了,如今院子裏少說也得有上萬斤的桃子,想把這些桃子全部處理好,隻靠家裏的那口鍋怕是要燒到冬天去了。
思來想去後,陸政安便托陸鐵栓找了一個會支鍋的師傅過來。
支鍋的師傅是個年僅甲子的老漢兒,穿著白色的粗布坎肩兒,看到陸政安後衝他點了點頭。
陸政安連說帶比劃的跟師傅說了自己需求後,對方捋著花白的胡子籲了口氣。“鍋台按照你說的尺寸支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是這麽大口徑的鍋一般鋪子裏都不會有的。一般屠夫殺豬用的鍋也不過用的口徑也隻是兩尺多一些,你這都要接近六尺……我估計你怕是不好買。”
老師傅是常年做這個的,他說不好弄,怕是真的困難。這個時代對鐵器管製並不嚴格,可大口徑的鍋並不常用,鎮上的鋪子怕是沒有人會賣。
兩人交流一番後,老師傅磕了磕手裏的煙鍋子,建議道:“你要的這種需要專門去鋪子裏定做,但是眼下你桃子都摘回來了,怕是等不及定做的鍋子到了。不如先湊合一下,先忙過這一波你在考慮其他的也不遲。”
桃子這東西不禁放,便是八成熟也放不了幾天。陸政安思考片刻,覺得老師傅說得沒錯。與其在買鍋子上耽擱時間,倒不如先把事情解決掉。等到後續有時間了,他再慢慢尋摸。
在陸政安決定好之後,老師傅便立刻帶著家夥式開工了。
老師傅是個老手藝人,別看年紀不小,可幹活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比年輕人遜色。和泥,壘磚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灶台的底座便已經初具雛形。
見狀,陸政安也不敢再耽擱時間,叫了陸鐵牛一起拉著架子車一路往鎮上的雜貨鋪走去。
隻是陸政安要買的鍋一般人家並不常用,兩人拖著架子車走了好幾家雜貨鋪都沒有買到合適的尺寸。
酷暑天氣讓奔波了許久的兩人都濕了衣衫,陸政安見陸鐵牛被曬的黑紅的臉,隻得先到街口的樹蔭下暫時先休息一下。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陸政安突然想起想起一個人來。
於是,陸政安忙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陸鐵牛的肩膀說道:“鐵牛哥,走,我知道找誰能買到鍋了。”
……
當陸政安帶著陸鐵牛來到蔣媒婆家的時候,蔣媒婆正坐在院子裏的樹蔭下納涼,正準備洗把臉出去溜達溜達的時候,忽聽得外麵有人叫門。
蔣媒婆搖著手裏的蒲扇來到門口,見來人竟然是陸政安,驚訝的手裏的蒲扇都停了。
“嗨喲,陸家大侄兒怎麽有空來,你們這可真是稀客啊。快進來,快進來。”
陸政安順路買來的西瓜遞給蔣媒婆,笑道:“瞧您說的,前陣子勞您勞心勞力的,想要親自上門來感謝您一趟,但一直不得空,今兒正好有事路過就過來看看。”
西瓜價格並不便宜,縱是蔣媒婆這等人家也不舍得經常吃。如今送上門的好處,自然是不收白不收。
蔣媒婆笑得一臉褶子,一手搖著蒲扇,一邊笑道:“都是自己人,客套什麽呢。不過這麽大熱的天兒該歇歇就得歇歇,也不能一直忙叨啊。”
陸政安等的就是她這句客套話,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苦笑一聲道:“莊戶人家有活兒就得幹呐,況且園子裏的果子都已經下來了,這東西不能存放,實在是讓人發愁。這不,有人給我支了個招,把果子做成果脯,我就來鎮上買兩口大鍋。誰知道這東西不好賣,我們兄弟倆正要回去呢。想起來您家就在這兒住,就和我兄長過來瞧瞧。”
聞言,蔣媒婆瞄了一眼陸鐵牛身後空空如也的架子車,忙問道:“鍋怎麽還會買不到?鋪子裏不有的是麽?”
陸政安苦笑一聲,“我要的鐵鍋尺寸有些大,尋常的鋪子裏都沒有。要定做也來不及,隻能先回去另想辦法了。”
蔣媒婆一聽陸政安竟然沒有買到,當即揮了下手裏的蒲扇,“嗐!就這點兒事兒就難住你了?婆子這會兒剛好也沒什麽事,走,我給你找找路子去。”
此話一出,一旁早已經不抱希望的陸鐵牛頓時激動了。“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哥兒倆走了半上午了,再買不到我們就真得回家了。”
陸政安也是歡喜,歉意滿滿的對蔣媒婆道:“給婆婆添麻煩了。”
“你這太客氣了,不過是費些腿腳的事罷了。行了,你們事急,我也不招呼你們進屋休息了。你們容我回去換套衣裳,咱們這就走。”
待蔣媒婆進屋之後,一旁早已樂開花的陸鐵牛當即拍了下陸政安的肩膀,低聲讚道:“行啊你小子!平時看著悶不做聲,沒想到主意這麽多。”
陸鐵牛說完,忙抬頭看了眼蔣媒婆的大門,見沒人出來,立時又說道:“我記得沒錯的話,剛剛那位一直是給人保媒拉纖兒的蔣媒婆吧?你買不到鍋竟然來找她,你是怎麽想的?”
待陸鐵牛的巴掌落到肩膀上時,陸政安不由得暗想這位老兄,真對得起他爹娘給取的這個名字。這一巴掌落到肩膀上,半個膀子都是麻的……
陸政安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生怕對方一興奮再給自己來這麽一下子。
“蔣婆婆這人經常在外麵行走,我估摸著她認識的人肯定多,說不定真的能幫我們找到門路也說不定。沒想到我運道好,竟然真的給碰上了。”
兩人正說著,裝扮一新的蔣媒婆也捏著帕子從裏麵走了出來。見兩人乖乖站在門外等著,蔣媒婆揮了揮手,帶著兩人一路往化龍鎮的雲龍街走去。
“婆婆,咱們不去鋪子裏買麽?”陸鐵牛拉著架子車看蔣媒婆越走越偏僻,心中不禁疑惑。
而蔣媒婆在聽到他的問題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們方才都已經去問過了,還去鋪子裏幹啥。既然是大尺寸的,那去屠夫那裏問問指定錯不了。鐵鍋這東西尋常人家沒有人會多準備,但屠夫就不一定了。但凡有點兒什麽意外,若是沒有兩手準備,那他們當日的生意怕是開不了張了。”
說罷,蔣媒婆揮了下手裏的帕子,表情有些鄙夷。“你這小子可學這點兒吧。”
三人一邊說,一邊走,莫約一刻鍾的功夫就來到了張屠夫家。
不出蔣媒婆意料,張屠夫家正好有備用的新鍋。聽聞陸政安要買,便有些不樂意。畢竟如蔣媒婆所說,家裏那口當用的鍋有個什麽好歹,那他家這天的生意就甭開張了。
不過,張屠夫再怎麽堅持,也耐不住蔣媒婆的遊說。加上陸政安給的價兒高,猶豫了一下便也就咬牙把那兩口大鍋給讓了出來。
“婆婆,感謝的話我再說就顯得絮叨了。我也不同你客氣了,日後若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從張屠夫家出來之後,陸政安再次對蔣媒婆道了聲謝。
聞言,蔣媒婆擺了擺手。“行了,仲春會的事你幫了我不少忙,我自然投桃報李。還有,待忙完這陣子,抓緊時間把正事兒給辦了,老婆子等著吃你的謝媒酒呢。”
“一定,一定。家裏還等著用鍋呢,我就不跟婆婆多說了,有空去我家坐。”
……
陸政安和陸鐵牛拉著兩口大鍋回來的時候,村長陸長根也剛好也過來了。看著架子車上兩口直徑一米多的大鍋,不由歎道:“怎的買這麽大兩口鍋?看這兩口鍋都快攆上殺年豬時候用的了,怕不知要花多少錢吧?”
聞言,陸政安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笑道:“那也沒辦法,家裏做飯的鍋太小,不買不行呀。”
桃子這種東西極不易存放,而且處理之後必須盡快浸泡,否則就會氧化變黑。正好現在夏收已經進入尾聲,他必須趁著村裏的人正閑可以找人幫把手,等到過幾日開始種秋糧,怕是他想找人也找不到。
所以現在的他必須在這幾日內,把所有的桃子處理好蒸煮出來,隻要完成這個步驟陸政安肩上的壓力就少了大半。
此時老師傅已經把灶台已經支的差不多了,見陸政安真的把鐵鍋買回來了,忙指揮著將鍋抬過來直接放到灶眼兒上,看看是否還有要休整的地方。
到底是老師傅的手藝,兩口鐵鍋坐在灶眼兒上,雖不能說嚴絲合縫,卻也算挺合適的了。看著老師傅用黃泥把鍋邊徹底封死,以免從鍋邊漏煙,陸政安總算是鬆了口氣。
之後,陸政安將架子車上買來的肉搬下來,讓在院子裏幫忙的陸楊氏和村裏的幾位大嫂掌廚,請眾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頓燴菜。
燴菜裏大部分菜蔬雖都是自家園子裏結的,但架不住陸政安舍得放肉。村子裏大部分人家日常能吃飽不餓肚子就已經不錯了,不逢年不過節的又哪裏舍得花錢割肉吃。看著鍋裏漂著大肉片子,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就連村長陸長根都忍不住歎道:“政安,這日子是不過了麽?”
陸政安聽罷對村長笑了笑,“大家夥兒幫著忙前忙後這麽久了,總得安排他們吃頓飽飯不是?也不是天天如此,偶爾一次也花不了多少錢。”
因為陸政安的大方,讓前來幫工的眾人幹活也不惜力氣。不光桃子處理的幹淨,還怕陸政安家的柴火不夠燒,還幫著從山上拖了不少幹柴下來,看著被堆的滿滿當當的柴垛,一時間陸政安心裏既感動又好笑。
這期間也有人動了幫陸政安說親的念頭,不過不等對方把話說出來便被陸政安給找話題給岔過去了。同時心裏暗暗盤算著,是不是該挑個時間讓宋淮書過來讓村裏人見一見。
說來也巧,就在陸政安心裏默默盤算的同時,忽聽得門口有人問道:“這位小哥,你找誰啊?”
陸政安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門口,隻見宋淮書手裏提著一隻食盒正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看著問他話的陸鐵柱。
“我找陸政安……”
宋淮書依舊是一襲長衫,纖瘦的身形站在門口和周圍幾乎赤膊的漢子一對比極是違和。
在看到是宋淮書的時候,陸政安著實愣了一下。畢竟上一秒他還在想著對方,而宋淮書卻在下一秒就出現在門口,這等巧合著實讓他反應不及。
愣了片刻之後,陸政安這才回過神來,來不及把手裏的菜刀放下便大步往門口走去。
“天氣這麽熱,你怎麽來了?”
圍觀的眾人看著陸政安提著菜刀過來,都不由把心提了起來。其中幾個甚至下意識的往前走去,就想在陸政安‘動手’的時候,趕緊把人拉住免得衝動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然而,當眾人看著陸政安見到對方一臉驚喜的模樣,這才發覺自己想多了,訕訕一笑也都各自忙去了。
宋淮書望著比前幾日黑了且瘦了一圈的陸政安,一時間有些心疼。垂眸看了眼他手裏的菜刀,開口回道:“我父親想著你現在正忙,就讓我過來看看有什麽能幫襯的。本來上午要來的,但是家裏有事就給耽擱了。”
聞言,陸政安心下一暖。看著宋淮書被曬的通紅的臉以及被汗浸濕的額角,忙接過他手裏的食盒招呼他趕緊去屋裏涼快涼快。
院子裏正在處理桃子的諸位大娘看著秀秀氣氣的宋淮書極是好奇,不過以為對方是陸家的親戚也就沒好意思多問。
待進了堂屋後,宋淮書又仔細看了眼陸政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怎的瘦了這麽多?”
陸政安本人倒沒什麽感覺,摸了摸凹下去的臉頰道:“也沒有吧,這幾日事情多,加上天熱有點苦夏,養個幾日就好了,再說了瘦了人更精神。”
聞言,宋淮書將帶來的食盒打開,裏麵除了一些熟食之外,還有一些醬菜和幹糧。
“娘親知道你忙,怕你沒時間做飯,就多做了些讓我給你捎過來。”
陸政安將食盒裏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心裏極是感動。“有勞伯母費心了,等到忙完這陣子,我再過去看望她和伯父。不過下次再來就別帶這麽多東西了,上山要走這麽遠,你提著也累的慌。”
說著,陸政安走上前拉住宋淮書的手看了一下,果然手心已經被食盒的提手磨得血紅。
兩人的關係雖然已經定了,但宋淮書還是沒有習慣同人這邊接觸。被陸政安拉住一雙手,整個人都像是煮熟的蝦子一般。
宋淮書害羞的模樣看的陸政安一陣心癢,正想再調笑他兩句,卻聽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陸政安不得已隻能先將宋淮書的手先放開了。
陸楊氏聽人說陸政安家親戚來了,頓時有些奇怪。別人或許不知,但她家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陸家老太太是獨女,而陸政安的母親是逃荒過來的,娘家人早已經死絕,陸政安家還哪有什麽親戚。怕不是故意騙人的。
就在陸楊氏走到門口,看到屋內陸政安和宋淮書親昵的舉止,腳下腳步一頓,一個不好的念頭從心底浮了出來。
“政安,這位小哥兒是……”
陸楊氏平時待陸政安極好,陸政安也是打心眼兒裏尊重這位長輩的。於是,聽陸楊氏問了,也就直接介紹道:“嬸子,他是宋淮書,是我即將結契的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