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雍朝三權分立之後,就沒有丞相之間能和睦相處的。以前盧相在位時,整個朝中都不大安穩。左相總想要取而代之。

隻是沒想到,左相扳倒了盧相又來了一個柳安。

都知道柳安是在崔遠手下成長起來的,官場上這些事兒,就算是你之前把我親手送上來的,但你危及了我的利益,不留你也是再正常不過。

但這柳安是個奇人,他雖然喜好愚弄百官,也是處處尊敬左相。或許還是有點良知在身上的,不過,這一次柳安插手了右相的事也讓眾人好奇。

今日在座的沒有一個是喜歡柳安的,原因無他,這些人都是盧相的舊部,雖說盧相已經不在了,但太子可是盧相的親外甥!隻要太子能登基,盧氏一族就能平反。

盧征是被崔遠陷害的,柳安又是崔遠提拔的,所以他們看柳安和看一條狗沒什麽區別。要非說什麽區別,那就是這條狗會咬人,而他們隻能被狗當猴耍。

“哎,要說柳相也真是奇怪,你說他到底是想要站在哪一派?”戶部侍郎歎聲氣,柳安從未表明過自己喜歡哪個皇子。

墨色常服男子道:“不管是誰,總歸不會是太子。”

此言一出,柳安又成了他們共同的敵人。

“不過,柳相前些時日幫裴相那一把,確實是令人沒想到的。”戶部侍郎又開口了。

這件事確實令人意外,想來不像是他一時興起會做的。

墨色常服男子輕咳兩聲,“李侍郎,我看你今日對柳相頗有好感。”

戶部侍郎一口大氣差點沒喘過來,拱手道:“下臣豈敢!”

“豈敢?我看你快和王尚書一樣貼在他柳安的臉上了!”

一旁靜坐許久的白須老者慢慢開口,“將軍息怒,李侍郎也是無心之言。”

被稱作將軍的人沉默不語,朝中隻要是個人就有明顯的風向,但這個柳安屬實奇怪。他似乎從未想過插手這些事,如果真的不想插手,裴相的事又作何解釋?

“說來,陛下還是忌憚太子登基的。”白須老者輕撫胡須。

“這天下還有陛下不忌憚的事?”墨色常服男子又道:“幽州刺史也不是第一次被誣陷了,這次隻能算裴家運氣好。”

眾臣子都能知道的誣陷,事後陛下又怎能不知道?

不過陛下下手狠,從不留活口,也就留不下隱患。

“將軍,快宵禁了。”外麵進來一個小廝道。

今日他們算是什麽都沒商量成。

“都回吧。”墨色常服男子遣送客人之後來到庭院,月色當空,照的這夜裏格外亮。

也不知道柳安有沒有從崔遠府上回去,看來他還是不敢完全得罪崔遠這個高枝。

說來可笑,也不知道柳安究竟看上了崔遠什麽。高枝,整個長安還有比他柳安更高的高枝?

長安城的天快要變了,但究竟會是哪個風向?男子抬手輕微感受風過手心,是冷的。

恐怕今年春天要來的遲了。

……

長安的宵禁向來嚴苛,但總有些特立獨行的人是不忌諱這個的。

柳安沒有什麽夜行的喜好,早在宵禁之前他便從崔遠處出門。剛一出來他便低頭笑了。

嘴角抑不住的上揚,一旁的周禾緊趕慢趕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今夜這風聲就會傳遍長安。”柳安淡淡道。

周禾瞬間意會了其中的意思,“丞相此舉,更是無人知道您是怎麽想的了。”

“也不知他們整日裏那麽多閑心思,猜來猜去的。”柳安道。

方才柳安並未見到崔遠的小女,對方的叫嚷聲倒是傳入了柳安耳中。到底是崔遠,知道柳安不可能因為宮中的事不來,又說自己今日身子抱恙不能去他府上。

嗬,他來一趟也不是什麽大事。

馬車到了府上,柳安一進門便看見王津等人都在外麵站著。

“丞相。”幾人微微屈身行禮,柳安的目光卻落在房中那盞微弱的燈上。

一時入了神,許久後才招招手讓眾人起來。

“丞相,夫人她或許是舟車勞頓…”秀芝怕盧以清的行為讓柳安心中不悅,忙過來解釋。

“無妨,我去看看。”他雙手負於身後,徑直走向房間。

剛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秀芝。”

秀芝低垂著頭走向前,隻聽柳安問道:“夫人在永州也是這幅心性?”

就今日所見,盧以清確實是像個孩子一樣。但盧以清自幼便古靈精怪,她隻會給外人看見她想讓旁人看見的樣子。

秀芝心頭一緊,她拿捏不準柳安的心思,不知丞相的意思是對夫人是否滿意。

“夫人年紀小,又一直生活在永州…”

未等秀芝說完,柳安便笑了。

“何須如此慌張。”他抬頭看向高高的月亮,“夫人這樣挺好的。”

“秀芝,我知道你怕她在這府上做不到其他夫人的樣子,但我不需要她像那些人一樣。枷鎖禁錮住一個人就夠了。”恍惚間,柳安想到了盧征曾說的話。

孩子,你這一生裏要為自己而活。

起初他覺得盧征不懂他,後來在盧征的庇護下,他竟也開始期待人生。隻是上天是喜歡開玩笑的,如今這份期待隻能放在盧以清身上了。

柳安轉身,房門開了一個極小的縫隙,他剛好從中穿過。

隨著門關上的那一刻,秀芝久久不能回神。

丞相對夫人的體貼她都看在眼中,但這不是愛。什麽情情愛愛的,秀芝不在乎,可她知道盧以清在乎。

……

聽到開門聲盧以清下意識轉了個身,裙擺落在地上,周圍黑漆漆的一片才讓她反應過來這是哪裏。

“秀芝!”她驚坐起,感受到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

“睡著了?”柳安聲音不大,他走到床榻處,點上房中的燈。

紅暈照著盧以清微紅的臉頰,眼中含著惺忪的淚痕,長睫都讓人心生憐愛。

他瞬時坐在榻上,手放在盧以清身後,對方的背微微發顫。

柳安頓了頓手,“吵醒你了?”

“我……我不是有意睡著的。”盧以清小聲道。

“倦了就睡。”

聽起來是挺溫和的,盧以清卻忽然醒了過來。衣衫垂落在肩頭,柳安的目光不自覺落在白皙處。她收回目光不敢往前看一眼。

“時候不早了,阿竹早些休息。”柳安說完便站了起來。

“你……你不在這裏睡嗎?”盧以清幾乎是一股腦問出的這句話。

話音一落,兩人都木了。

柳安心跳絲毫不比麵前的小姑娘慢,他努力克製嗓音,“我睡地下。”

盧以清頓了頓,想問,地下不涼嗎?但又一想他可能不願意和自己同榻而寢吧……

隨即,她點了點頭。四下看了看,她俯身穿上鞋子,將床榻裏麵的被褥直接放在了地上。

隻要她動作夠快,柳安就會覺得她是個機靈的人!

三兩下地上的褥子便被鋪好了,這速度之快讓柳安絲毫沒有反悔的餘地。

“你要是夜裏冷。”盧以清話說一半,目光看向床榻。

柳安勾起嘴角,心想,夜裏冷還是能回榻上睡的。

“裏麵這床也給你。”盧以清指著裏麵的那床褥子道。

柳安的嘴角僵在原處,愣愣點頭。

心中生出一瞬悔恨,方才不該和夫人客氣的。

盧以清倒也貼心,地上厚重的褥子一眼看去就不冷。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又有些奇怪的氛圍。

“我給丞相寬衣?”盧以清試探著問,未等柳安點頭,她便走了過來。

手剛放在腰間,柳安忽然握住了她的一雙小手。

盧以清想要抽出來,卻被對方緊緊握在手心。

“冷?”

盧以清搖頭,“手一直沒有熱過。”

是了,她總是有些體寒。

柳安稍用力忽然將人拉入懷中,一抬手將人抱了起來直接往榻邊過去。盧以清心口緊貼在他的胸脯上,一時間分不清是誰的心在劇烈跳。

柳安將人放在榻上後便伸手去解她腰間的衣帶。

“丞相。”盧以清忽然抬頭,眸中毫不掩飾的慌張。

柳安這在冷靜下來,是他心急了。

他輕輕拂過盧以清的眉心,“這衣服複雜,恐怕阿竹不會脫,為夫幫你。”

盧以清麵色通紅,即便是柳安真的要對她做什麽那也是應該的。

她輕輕點頭。

腰間的帶子緩緩落下,一雙手順著細軟的腰肢到了身後,不多時,外麵便落在了地上。隱隱約約能窺見其中的秀色。

正當盧以清心中慌張之際,柳安卻忽然停下了手。

“我在房中能喚你阿竹,但出門在外會喚你夫人。”柳安坐在她的對麵,細心教他的小姑娘一些規矩。

盧以清點頭。

“所以,阿竹在府上應當如何稱呼我?”柳安已經聽了一天的丞相了,那可謂是一點人情味沒有。

登時,盧以清腦海中轉過眾多思緒,看來他是不喜歡自己喚他丞相的,以前喚過柳安,喚過哥哥,現在總不能喚夫君吧?

無非是個稱呼而已,怎麽就還叫不出口了。

這二字的分量,和她心中對情愛的向往一樣重。她知道自己不愛柳安,對方也不愛自己。

空有名頭上的夫妻。

“看來阿竹不知道,我教你。”柳安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