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次幹架

沒過多久,白若開始長頭發了。

她時不時地就要摸一摸頭頂的那一簇新生的小軟毛。

龜形時,禿一點就算了。

人形時,頭發還是越多越好的。

白若對自己的新頭發十分珍惜,每天都要用手比劃一番,看看有沒有長長,或是變得更加茂密。

直到某一天,她意外看到江羅羅隨身攜帶的小鏡子。

誒喲!

她怎麽是一個白毛娃?!

白若看著鏡子裏,自己頭頂那撮白白軟軟的細發,整隻龜都傻了。

祖龜爺爺和祖龜奶奶是白頭發,那很正常。

卜長老和藥長老是白頭發,也不奇怪。

江羅羅和江朔是白頭發,那可能是最近都年輕龜正流行染白毛。

畢竟白色還是一個很有時髦值的發色。

但是她這樣的小龜怎麽也是白發喲,難不成是少白頭?

可是這也白得太徹底了吧!

白若忍不住了。

她伸出小胖爪扯了扯江羅羅的袖口,指著頭頂那一小撮白毛含含糊糊道:“白……”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吐出一個口水泡泡。

江羅羅完全沒領會到白若的意思,還以為她在重複自己的名字。

她樂得抱起白若顛了顛,頭頂的小白毛隨著她的動作顫巍巍地抖了兩下。

“喲,我們小白若會開口說話啦!”

江羅羅笑著點了點白若的鼻尖,特意放慢語調道:“跟我念,白——若——”

白若急得又吐了一個口水泡泡,“白——”

江羅羅向她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真棒,我們再來一遍,白——若——”

白若艱難道:“白——白——”

一大一小雞同鴨講了半天。

白若累得出了一身汗,也沒和江羅羅掰扯明白。

直到另一隻小玄龜也開始長頭發,白若激動地指向他的白毛,“白!”

江羅羅耐心地握住她軟乎乎的手指捏了捏,“小白若,他叫江慢,麽——安——慢,不叫白。”

白若:這話是說不明白了。

倒是路過的江朔多看了白若手指的方向一眼,“小白若莫非是在說江慢的白毛?”

白若頓時激動了。

江朔的腦子,偶爾還是有靈光一現的時候嘛。

江羅羅當即反駁道:“怎麽會在說白毛,小白若隻是聽多了我們喊她的名字,才開始牙牙學語。”

江朔撓了撓後腦,將剛剛一瞬間的想法拋到腦後,“也是哦。”

“我們長生種本來就是白發,沒什麽值得注意的……”

白若無暇顧及江朔和江羅羅後麵又說了什麽。

她迷茫地摸了摸發頂。

長生種?

原來不是少白頭,是天生白發嗎。

接下來的日子裏,小玄龜們都開始陸陸續續地長頭發了。

果不其然,放眼望去,齊刷刷一片白毛。

白若慢慢接受了他們是一群白毛龜的事實。

不就是白毛嗎?

多看看,自然就習慣了。

在其他小龜的頭發都長出來時,唯有江二難的腦袋還是光禿禿一片。

江二難感到了一點落寞,常常摸著自己的禿腦門,然後羨慕地瞅兩眼白若的小白毛。

白若隻能努力抬起手,安慰地拍拍他的禿腦門。

禿頭這件事,確實挺讓龜難過的。

不過二難的頭發應當隻是長得慢,遲早都會有的。

當江羅羅也留意到江二難的禿腦門,在考慮要不要給他抹一點生發油時,江二難終於長頭發了!

白若還沒來得及為他高興,就對著江二難頭上的那撮小毛茬瞪大了眼睛。

說好的大家都是白毛龜呢?

江二難這個叛徒,居然偷偷長了黑頭發!

白若看著那撮親切的黑發,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嫉妒。

她也好想要黑頭毛啊……

除了白若,沒有龜羨慕江二難的黑頭毛。

就連江二難自己,都因為頭毛的顏色和大家格格不入而感到有些難過。

江羅羅憐愛地摸了摸江二難的發頂,柔聲道:“可憐見的,年紀輕輕就黑了頭。”

江二難都快哭出來了。

江羅羅隻得請來藥長老給二難看頭發。

藥長老斟酌道:“這個症狀可不多見,難道是傳說中的黑化病?”

藥長老給江二難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除了頭毛發黑,這隻小龜再沒有別的毛病,甚至比其他小龜生得更加健壯呢。

他最後隻是捋了捋胡子,對江羅羅緩緩道:“給二難多吃點野生小銀魚吧,或許有機會白回來。”

江二難開始了每天三頓小銀魚的加餐,力圖恢複一頭健康的原生白毛。

江羅羅和江二難說話時都更加溫柔了,“二難,沒關係,實在不行,咱們就染毛,保證給你染一頭漂漂亮亮的白毛,絕對看不出一丁點黑色!”

白若不由得暗自感歎:龜龜對白發,真的好執著啊。

時光流逝。

當白若的那撮白毛能抓起一個簡單的小啾啾時,小龜們已經學會簡單的詞句,可以進行日常交流了。

於是,江朔的初級習字課正式開班了。

“光會說話可不夠,外麵有些妖,隻愛比拳頭大小,完全不重視文化教育,那都是偏科的文盲妖。我們玄龜不一樣,得全麵發展……”

在窗外旁聽的祖龜奶奶好笑地搖搖頭。

江朔這套冠冕堂皇的話術,一聽就是從以前長老們的教案上背下來的場麵話。

族裏給小龜們開設各種修煉之外的文化課,單純是為了豐富龜生,讓他們多培養點興趣愛好。

玄龜的一生那麽長,要是沒點打發時間的愛好,就隻剩下睡覺了。

睡到最後,隻剩下孤零零一隻龜,怪難熬的。

室內,一群紮著小啾啾的小龜排排而坐,托著下巴聽江朔講課。

寫字必備的筆墨紙硯都早早地給他們備好了,放在各自的桌角。

有的小龜已經迫不及待地動手了。

寫字什麽的他還沒搞明白,但是按爪印這件事卻是早就幹過的,

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沾了一手黑乎乎的墨汁,就往紙上按去。

一轉眼的工夫,原本學字用的紙張就被按滿了橫七豎八的手印。

旁邊的小龜有樣學樣,也開始糟蹋起紙來。

課堂裏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江朔攔得了這個,卻勸不住那個。

墨汁與毛筆齊飛,連他的袍角袖口都被調皮的小龜們按上了各種巴掌印。

白若一開始就明智地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在課堂初現亂象時,她就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免得不小心卷入小龜們的墨水大戰。

在一片鬧哄哄中,白若淡定地鋪開紙張,用胖乎乎的拳頭握住筆杆,像模像樣地在紙上劃拉起來。

她剛寫完一個歪歪扭扭的“一”字,一枚碩大的墨點就濺到了“一”字的正中央。

墨水在紙上飛快暈開,成了一團礙眼的墨漬。

白若深吸一口氣,又往旁邊挪了一尺。

她慢吞吞地寫下一個“二”。

“啪嗒——”

一張沾了墨水的紙突然糊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白若的臉黑了,她伸手揭下汙紙,轉頭想要找出罪魁禍首,卻不想臉頰又是一涼。

她伸手一抹,就看見了滿手的黑墨。

白若憤怒了。

她三下五除二卷起袖子,殺入了小龜們的混戰之中。

龜龜不發威,當她是王八!

混亂結束時,白若綁啾啾的發繩已經不知被甩到哪裏去了,細碎的白色發絲粘在臉頰上,東一縷,西一撮。

身上的衣服皺成了一團鹹菜幹,髒兮兮的墨點沾得到處都是。

當然,跟其他小龜相比,白若已經算是最幹淨的。

原因之一,是她最晚加入戰局。

原因之二,則是她深諳混戰的技巧,時不時地禍水東引,移禍他龜。

不管是輸是贏,小龜們通通被憤怒的江朔趕到門外罰站去了。

小蘿卜頭們在屋簷下站成一排,依然不太老實。

你瞪我一眼,我衝你吐個舌頭,小動作不斷。

江朔頭疼地使了一個清潔術,將屋內東倒西歪的物件一一恢複原樣。

祖龜奶奶不知何時出現他的身側,意味深長地悠悠道:“你現在知道,以前招貓逗狗的自己有多麽讓長老們頭痛了吧。”

江朔赧然。

和他同批出生的小龜裏,他可以說是最調皮的一隻,罰站抄書更是家常便飯。

族裏的長老們一見到他就吹胡子瞪眼。

江朔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詞:因果循環。

下一秒,他就彎起嘴角。

他可真是一隻文化龜,這麽貼切的詞都能想出來!

祖龜奶奶看著他驀地高興起來的模樣,眼角也露出一絲笑紋。

她就喜歡江朔這副永遠愁不過三秒的樂觀樣。

屋外,白若正一邊罰站,一邊放空。

她剛剛怎麽一個激動,就衝上去了呢?

居然腦子一熱,幼稚到和一群小龜們打架,真是太丟龜了。

白若的耳根微微泛紅。

江朔收拾完屋子,特意板起臉,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才出來看這群罰站的小龜。

小龜們對上他的視線,要麽眼神飄忽,要麽垂下腦袋。

江朔清清嗓子,沉聲道:“你們都知道錯了嗎?”

小龜們稀稀拉拉地應聲:“知道了——”

江朔盯住站在最邊上的白若,“錯哪兒了?”

白若揉了揉發紅的耳根,小聲道:“我們不該打架……”

“錯了。”江朔否定道。

白若疑惑地抬起頭。

江朔繼續道:“你們可以打架,但是應該在術法實戰課上打,而不是在習字課上。”

白若愣了愣。

江朔正經不過一刻,伸手揉了揉白若的腦袋,眼中飛快閃過笑意。

“我方才可看到你的那些小招數了……”

白若的耳根更紅了。

江朔卻朝她擠擠眼睛,“小白若,你挺有打架的天賦啊。”

他又摸了摸下巴,“仔細想想,倒是有我當年的兩分風采……”

白若沉默了。

江朔的尾巴剛翹起來,就被走過來的祖龜奶奶狠狠敲了一下額頭。

“別瞎吹了,是誰以前惡作劇捉弄其他龜,結果被打哭了鼻子,來偷偷找我哭……”

江朔的臉“唰”得紅了。

“祖龜奶奶,這麽多小龜在呢,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小龜們一個個聳著肩膀偷笑起來。

白若翹了翹唇角,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