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霸王鱉雞

白若心虛地移開了眼睛, 都怪她眼太尖,嘴太快。

要不然,還能讓二難的美夢維持得長久一些。

一難走到巨木下細細觀察了一番, “是迷幻木,它的枝葉會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將妖不知不覺引入幻境,看到自己最期望的畫麵。”

“但是隻要我們意識到不對, 戳破虛幻的假象, 幻境就會迅速消失。”

白若訕訕道:“看來是二難對不棲果的渴望太過強烈, 把我們都一起帶進來了。”

二難的眼圈不由得更紅了。

白若連忙拍拍他的胳膊,“沒事, 雖然迷幻木造出來的不棲果是假的,但既然它投射出這個鏡像, 不正好說明秘境裏確實存在不棲果嗎?我們找到它也隻是時間問題。”

二難努力收起自己受傷的心, 小聲道:“沒準我們下一次找到的也不是不棲果, 而是另一棵迷幻木……”

白若沒忍住敲了他的腦門一下,“這種時候就別烏鴉嘴了。”

二難果斷閉嘴。

小龜們繼續往一難占卜出來的方向前進。

天色漸漸黑了,小龜們找了一處避風的歇腳點,用撿來的枯枝落葉勉強搭起兩個小窩。

按照二難的想法, 他們本可以搭建一個稍大的窩, 然後都變成龜形,擠在裏頭湊合一夜, 安全又暖和。

白若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我們玄龜是冷血妖, 不需要抱團取暖。”

何況就二難那個睡相, 在族裏的時候, 她半夜可沒少被他一個翻身砸醒過。

“至於安全問題, 隻要你睡覺時全程把自己縮在龜殼裏,就很安全。”

二難將可憐巴巴的目光投向一難。

一難想起剛剛是因為自己的占卜結果,才讓二難用了那假的不棲果,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愧疚。

他摸了摸二難頭頂的小帽,“沒事,我跟你睡一窩。”

白若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難一眼。

以前小龜們睡大通鋪的時候,一難都跟在卜長老身邊,就沒和二難同窩過。

一夜過去,一難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從半塌的小窩裏爬出來。

他一抬頭,就對上了白若打趣的眼神。

一難清了清嗓子,懊悔道:“是我大意了……”

二難睡眼朦朧地從他身後鑽出來,含糊道:“什麽,什麽大意了?”

一難轉頭看他,鄭重道:“二難,今晚你還是一個龜睡吧。”

二難的瞌睡瞬間消散,目露委屈,“一難,連你也嫌棄我了嗎?”

“就因為我沒有一頭白毛,是龜中異類,所以被你們排擠……”

一難頭疼地打斷他的碎碎念,“就算你是白毛也不行。”

二難瞳孔微顫,“所以是無差別排擠?”

一難暫且收起自己的心軟,冷酷道:“不,是針對你的排擠。”

就二難這不消停的睡姿,沒有龜能忍受!

就算他的龜殼天生扁平,也經不住二難一晚上東砸一下,西敲一下。

多睡兩晚,他都怕自己的龜殼變成凹型。

說話間,一片巨大的黑布突然從天而降,將三隻小龜齊齊罩住。

白若隻覺得身子一空,就和一難、二難一起被收進了一片黑漆漆的空間。

一道模糊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今日運氣好,一大早就抓住三隻鱉,正好熬一鍋鱉湯補補。”

二難氣得跳腳,“現在的妖都怎麽回事,一個個的,連龜和鱉都分不清!”

白若:二難關注的重點真的很奇怪。

一難伸爪探了探四周,“我們好像被關進儲物袋裏了。”

白若動了動身子,在一堆雜物中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沒事,等會兒下鍋的時候,總要放我們出去的。”

等出去了,看她不一龜殼砸暈這隻妖。

白若想到什麽,對一難道:“這隻妖前進的方向,和我們找不棲果順路嗎?”

一難扒拉出自己的小龜殼算了算,“大差不差。”

白若躺得更坦然了,“那我一會兒下手輕點。”

盡量不把妖直接打死,半死就成。

就當謝謝他的順風車了。

這隻品種不明的妖跑得還挺快,至少比他們龜快,而且跑得挺穩當,一點都不暈。

躺得有些無聊,白若偷偷施了一個照明術,一點微弱的熒光在她的龜爪上浮現。

借著這點熒光,小龜們開始探索儲物袋的內部。

“哇,這裏好多靈石。”

二難一頭紮進了靈石堆裏,隻剩下一截短短的龜尾露在外頭。

“嘩啦——”

靈石堆成的小山在小龜的撲騰中徹底塌陷。

三隻小龜對視一眼,飛快把靈石均勻分成三份,塞進各自的儲物袋裏。

白若心情飛揚,怪不得大家對小秘境趨之若鶩,這種發財的好機會在外頭可不常有。

裝完靈石,小龜們開始探索儲物袋的其他區域。

一堆疑似裝著丹藥的瓶瓶罐罐,不管有什麽用,通通打包帶走。

在密封玉盒裏裝著的奇珍異草,一起塞進儲物袋。

還有幾樣靈器珍寶,你一件,我一件。

三隻小龜一口氣將儲物袋內掃**了七七八八,隻剩下幾件原主的舊衣鞋襪等無用之物。

這時,儲物袋上方忽然露出些許亮光,白若仰頭望去,隻見一團眼熟的彩色不明物尖叫著被丟了進來。

小龜們敏捷地往旁邊一躲,避免自己成為那個倒黴肉墊。

“啪嗒——”

彩色不明物落地,半晌,從翅膀下冒出一隻暈乎乎的雞頭,“這,這是哪裏?”

白若精神一振,好家夥,這不是他們來不棲上路上偶遇的那隻長尾雉嗎?

這隻長尾雉似乎有點夜盲,在昏暗的儲物袋裏看了半天,都沒看到角落裏蹲著的三隻小龜。

二難看著野雞不聚焦的黑眼珠,不禁疑惑道:“這隻野雞,莫不是瞎了?”

一難盯著野雞看了一會兒,遲疑道:“他看起來眼神好像確實不太好。”

二難恍然,“怪不得他分不清龜和鱉呢,原來是個睜眼瞎。”

長尾雉眼神不好,耳朵卻不錯,他聽見小龜們的竊竊私語,衝著虛空憤怒道:“誰,誰在罵我。”

二難看著長尾雉的眼神甚至有些同情了,年紀輕輕就瞎了眼,以後可怎麽辦呢。

白若忍不住小聲道:“雞的夜視能力,好像天生就不太好。”

二難懂了,“天生殘疾。”

白若:你要這麽想,好像也沒錯。

長尾雉終於從這格外氣妖的語調裏察覺出一絲熟悉。

“土鱉?是不是你!”

二難這時候非常有耐心,作為一隻懂禮貌的小龜,嗬護殘疾妖是他應盡的義務。

“不是鱉,是龜。”

長尾雉才不管是龜是鱉,憤懣道:“好陰險的鱉,你把我抓到這裏,是不是為了報複!”

二難現在不光覺得這隻野雞眼盲,覺得他腦子也不太好使。

“不是我,我也是被抓來的。”

長尾雉愣了一瞬,才回過神來,雖然事發突然,他沒怎麽看清那隻把自己抓進來的妖,但似乎確實不太像鱉。

下一秒,長尾雉又幸災樂禍起來。

“喲,你居然也被抓了。”

二難看著長尾雉傻樂的模樣,嘀咕道:“我的肉可沒你多,要是下鍋,一定是先吃你。”

長尾雉頓時一僵,整隻雞都褪成了灰白色。

一隻鱉才幾兩肉,跟他當然不能相提並論。

他引以為傲的健碩大腿,和一雙有力的修長羽翅,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白若看一眼二難,又看一眼長尾雉,腦中驀地浮現一道名菜:霸王鱉雞。

緊接著,她猛地搖搖頭,把這道滋補硬菜從腦中甩出去。

差點被這隻野雞帶跑了,他們是龜,不是鱉。

不知過了多久,儲物袋再次打開。

小龜和長尾雉被一道拎了出來。

白若眯了眯眼,很快適應了外麵的亮光。

長尾雉的眼睛被刺眼的陽光激出了兩滴眼淚,一副慘兮兮的可憐樣。

一雙大手當即掐住長尾雉的脖子,將它丟入鍋中。

“噗通——”

長尾雉無力的掙紮在鍋裏濺起一片水花。

“還沒下鍋就哭了,難道小秘境裏長的雞都比外麵的有靈性?”手的主人喃喃自語。

白若看向說話的妖,他的眼角有兩片猙獰的青鱗,一雙黃色的豎瞳顯得格外陰冷。

是蛇族。

青蛇隨手扣上鍋蓋,又施了一道禁錮術法,防止長尾雉的垂死掙紮掀了他的湯鍋。

下一瞬,他冰冷濕滑的目光遊到了最胖的二難身上。

二難渾身都僵硬了。

早知道吃得胖會先下鍋,他平時一定少吃兩口!

青蛇慢慢將手探向二難。

同一時間,湯鍋中陡然一震,鍋底被一隻細長的喙直接捅穿,湯汁順著鍋底的破洞淅淅瀝瀝淌下。

青蛇的臉驟然陰沉下來。

趁著他轉身朝湯鍋走去的刹那,白若、一難、二難飛身躍起,攻向他的上中下三路。

“哐——”

白若的龜殼重重地敲在了青蛇的後腦。

“噗——”

一難的利爪捅向他的七寸。

“嘭——”

二難用盡全力砸向衣擺下露出的細長蛇尾。

青蛇眼前一黑,軟倒下來。

此時,長尾雉也終於突破了湯鍋的禁錮,濕答答地從鍋裏爬了出來。

他狼狽地抖落羽毛上的湯汁,見青蛇已經被三龜放倒,恨恨地上來又猛啄了兩嘴。

“呸!什麽東西,居然敢把高貴的本雉扔下鍋煮!”

“出門也不知道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長尾雉火冒三丈地從蛇頭一路蹦到蛇尾,又從蛇尾蹦到蛇頭。

白若恍惚間似乎覺得這條青蛇在昏迷中抽搐了兩下,她腦中緩緩浮現五個大字:憤怒的野雞。

一難慢吞吞地在青蛇的衣服上抹了抹爪子上沾的蛇血。

這條青蛇的年紀不大,修為也不深,也就是趁著早上他們剛睡醒時偷襲,才一把將他們撈進了儲物袋。

長尾雉蹦得累了,才從青蛇身上跳下來,矜持地扭了扭尾羽。

“雖然我們之前有點過節,但是看在你們英勇刺蛇,替我出了一口氣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

白若看著長尾雉以落湯雞的模樣做出傲慢姿態,不自覺地抽了抽嘴角。

她覺得這隻小野雞和小白龍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一難嫌棄青蛇身上的腥臭。

二難覺得這蛇太醜。

白若怕這蛇塞進儲物袋玷汙了她的其他寶貝。

因此,昏迷的青蛇就作為戰利品歸了小野雞。

小野雞沒出力,卻白得了一條青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猶豫再三,忍痛從儲物袋裏抽出一個油紙包,塞給了二難。

“就,當作是這條蛇的謝禮。”

小野雞說完,動作飛快地將青蛇塞進自己的儲物袋,一溜煙跑了。

也不知道是怕小龜們後悔,還是怕自己後悔。

二難好奇地拆開油紙包,眼睛“噌”地亮了。

“是虎甲蟲幹!”

二難美滋滋道:“那小野雞雖然眼神不好,文化水平也不高,但還挺知恩圖報,是隻好雞!”

白若聽見“虎甲蟲幹”這四個字時,已經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半步。

什麽知恩圖報,她覺得那隻小野雞是在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