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脫困
公寓內外兩個世界,昏暗一片的大廳中到處是鬼影，從牆上湧出的，從地麵冒出的,從頭頂上垂下的,透過層層疊疊的肢體，盡頭是長方形的光明，那就是生路。
哪裏還像是公寓,他們簡直身處在一處陰森詭譎的溶洞。
老杜拉著陳局長頭也不回的往前狂奔,靳巧以及更後麵的孫方池等人被無情地拋棄。
孫方池暗暗咬牙。
突圍行動本就是一場豪賭,老杜和陳局長的技能無疑是這場豪賭當中最重要的籌碼,失去了他們兩個，包括孫方池在內的四人生存的機會更加渺茫。
【召喚】
步西靈！
倏然出現在孫方池身邊的步西靈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一瞬,身體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些。
“……”孫方池緊了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麵上卻扯出恬不知恥地笑容：“拜托了，西哥。”
步西靈認真地點頭：“放心吧，小方，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孫方池眼神暗下去,“西哥賽高！”
衛濤略微驚訝地盯著突然出現的步西靈,眼中充滿探究。
孫方池無暇解釋：“衛濤,跟著西哥走,快！”
衛濤心領神會,同孫方池背靠著背,緊跟在步西靈開辟出的通道裏。
步西靈顧不上惡心反感,直接上手，拳打腳踹，清理麵前的鬼影。那些濕滑黏膩的肢體,在步西靈的拳頭下，如腐朽的枯枝敗葉般被輕而易舉地摧毀。
行進速度立即大大提升。
靳巧險險踩在陳局長保護圈最邊緣的位置，傾盡全力向前追趕，綿軟的地麵令她倍感吃力。
身後又傳來棍棒折斷的聲音，連綿不絕，越來越近，靳巧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潔白的身影正追擊而來，步西靈極具衝擊力的外貌在紛亂的鬼影當中，如發光的天使一般。
靳巧有一瞬間的失神，恰恰就是這一瞬間，她跌出了陳局長的保護圈。
看不出數量的冰冷的手落在她身體各處，或摁或拉，想讓她陷入深處。
陳局長被老杜拉著走，卻一直分神注意著身後的情況，看見此狀，第一反應是回頭救援。
老杜急切地阻止：“瘋了？你想死？”
“可他們……”陳局長喘著粗氣。
“他們的命憑什麽你救？咱倆能保住自己的命已經很難了！”老杜強硬地推搡著陳局長，不讓他再看身後。
靳巧被抓住時大腦空白一片，一秒後她張大嘴，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嚎。
攀附在她身上的鬼影被一道以她為中心擴散出的無形波彈開，靳巧恢複自由，從肢體交纏間爬出來。
步西靈為首的三人剛好路過她身邊。
“救我！”靳巧忽然伸出雙臂抱住孫方池的大腿，死死不丟。
孫方池沒防備此招，正向前衝時被強製停下，整個人向前趴，步西靈趕緊回身接住他，隻是，孫方池一直夾在臂下的悅悅被攢了出去。
“撒手！”孫方池怒不可遏，一腳踹在靳巧胸前。
靳巧咳了一下，幾近癲狂，“你救她幹什麽？你救我！救我！”
孫方池滿眼殺氣，鉗住靳巧的手腕，把她扔開，“滾開！”
悅悅落地的時候已然成為了鬼影們的獵物，小小的身體被鬼影禁錮，下半身已經陷入地麵，黑色的手掌覆在驚惶的小臉上，圓圓的眼睛中盛滿了要掉不掉的淚水。
步西靈想要衝過去救她，孫方池拉住她的手。
“小方……”
孫方池不為所動，他不允許步西靈置身險境。
公寓鬼影的攻擊規則頗為蹊蹺，在未捕獲獵物前，用技能簡單就能阻止，一旦陷入其中，就無法阻止了，周欣就是如此。
步西靈不忍再看，撇開臉，孫方池則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看著悅悅，悅悅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忽的把手裏一直抱著的布娃娃朝他的方向扔了過來，孫方池彎腰撿起。
周圍的鬼影不為人的悲傷所停滯，依舊不依不饒地靠過來。
步西靈繃著臉，揮拳把周圍的鬼影打碎，繼續往前走。
靳巧被孫方池甩開，又衝著衛濤去了，挺著胸靠上衛濤的手臂，毫無廉恥地磨蹭，“帶上我，我什麽都能……呃！”
孫方池回頭望去。
衛濤幹淨利落地扭斷了靳巧的脖子，靳巧瞪著震驚的眼睛從他臂彎滑落，淹沒在無數肢體中。
孫方池訝然，“你……快跟上！”
衛濤大步流星，平靜得完全看不出剛殺了一個人。
孫方池感到懷中一沉，輕飄飄的布娃娃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墜在手臂上，低頭一看，竟是悅悅！
“悅悅？”孫方池禁不住道。
悅悅坐在孫方池的小臂上，一手摟住他的脖子，一手虛虛環抱，布娃娃重新出現。
“emmm……”孫方池忍不住擰了擰她臉上的肉，“總覺得被你騙了一框眼淚。”
悅悅縮了縮身子，躲開孫方池的手。
步西靈比孫方池還開心，“小妹妹真厲害！別理這個怪叔叔，他哪會掉眼淚。”
“西哥，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是一個感情豐沛、非常有共情能力的人，特別心軟。”
“聽你扯！”
步西靈邊跟他鬥嘴，便對周圍的鬼影拳打腳踢，很快把他們帶到了玻璃門前。
像片膏藥似的貼在玻璃門上的老杜跟孫方池對視，沒有問靳巧，孫方池也沒有問起陳局長。
“門打不開？”孫方池問，他可不認為老杜是在等他們。
“還差幾秒。”老杜說話間，玻璃門‘嘀’的一聲恢複了電力，緩緩向兩側打開。
剛好十點整。
老杜第一個竄了出去，孫方池衛濤緊跟其後，步西靈消失。
公寓外一望無際的荒野還是原樣，天空灰蒙蒙的，沒有陽光。
從業主委員會辦公室到公寓大門，短短五分鍾的路程，折了兩條性命。
整夜在鬼影重重之間艱難求生，直到這一刻，幾人才有種脫離險境的感覺。
孫方池回首，以公寓玻璃門為限，透過門還能看到裏麵交疊蠕動的鬼影，用他們看不清五官的臉執著地望著外麵。
老杜大字型躺在地上，發出靈魂質問：“為什麽還沒通關？”
孫方池放下悅悅，“對談會還沒開。”
“……真他媽有對談會？”老杜聲音悶悶的，“我以為那是終點提示。”
孫方池伸了個懶腰，“等唄。”
衛濤變回了木頭臉，一心一意地盯著地平線。悅悅抱著布娃娃蹲在孫方池身邊。
老杜坐起身來，試探著道：“小兄弟棋高一著，我還以為你……咱們出不來了。”
孫方池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賜，差一點真出不來。”
“嗐，過謙了，我可知道你不簡單。”老杜打哈哈道。
孫方池不置可否，跟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麵上的話說得再好聽，不耽誤危險的時候把你賣了。
老杜也看出來孫方池不願搭理他，卻還是套近乎：“小兄弟這麽大氣性？死到臨頭誰也控製不住自己，等你真遇到了就懂了。”
孫方池道：“有道理，等會兒我要遇到了，控製不住作出點不利於你的事，想必你一定是會諒解的。”
老杜語窒，“看你說的，哪能還有危險？”
孫方池笑了笑，沒做聲。
半晌，老杜忍不住又道：“小兄弟，我真的很好奇，之前突然出現的小姑娘是？”
孫方池懶洋洋道：“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你總該懂？”
“我不是這意思，她怎麽突然出現突然消失的？”
“等你有了老婆就懂了。”
老杜被敷衍，仍是不放棄，“小兄弟，我……”
“噓——”孫方池讓他噤聲。
四人周圍空****的場地眨眼間站滿了人，交談吵鬧，最前頭站著一身製服的李想。
老杜噌的站起來，“這是？”
這跟進入遊戲時的景象一模一樣。
“大家安靜一下！”李想拍了怕手，控製場麵。“為了解決公寓業主的訴求，我們公司特地開了場對談會。咱們公寓現有的住戶今天都到了，我代表我們公司對大家的要求統一回複。”
衛濤、老杜自發地聚在孫方池身邊。
“老弟，你看？”老杜低聲問。
孫方池搖頭，“情況不明，先等等。”
李想一套一套地講著開發商的承諾，包括限期內完成建設、完善周圍便民設施等等。
孫方池聽著，分出心思去觀察人群。
老人、女人、孩子，人群的構成與進入遊戲當天差不多，每個群體占比沒有明顯的差異。
且孫方池看到一個眼熟的人，419的住戶，那個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正睡眼惺忪地站著，對李想的講話並不太關心的樣子。
這人，不是已經被吞噬了麽。
孫方池低聲道：“我去看看，能不能問出點線索。”
擠開周邊的人，孫方池費了些功夫來到胖子身邊，“老哥，你也來了？”
中年胖子被嚇得一個激靈，“你誰啊？”
孫方池眉頭一跳，沒有記憶？
“是我呀，老兄，咱們住得挨著，我414的住戶，之前咱們電梯裏打過招呼。”孫方池自我介紹道。
中年胖子迷茫了片刻，“哦，我想起來了，小吳，是你吧？”
“……”孫方池笑得燦爛，“可不就是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