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胤禛睡著了嗎?

不,他沒有!

也許,真的有母子連心這樣神奇的事兒。佟貴妃和阮酒酒剛到門口,他就睡醒了。

獨一無二的梨花香味,還有溫暖輕柔的懷抱。

胤禛落入阮酒酒的懷裏後,不想再去糾結,那朵梨花瓣到底是什麽。

能夠再見到額娘,感受到額娘對他的母愛,這足夠了。

做人不能貪婪。

告誡自己不要貪婪的胤禛,悄悄的挪動著胳膊,小手抓住阮酒酒的衣服。

阮酒酒驚喜的笑著,小家夥是在依賴她嗎?

佟貴妃麵如寒霜的站在旁邊,看著她們母慈子孝,親密無間。

“天氣冷,胤禛的手伸在外麵會凍著。”佟貴妃的臉色,比臘月的冰麵還要冷。

阮酒酒充耳不聞,小小的屋子裏,擺著兩盆紅羅碳,火旺沒有煙氣沒有味道,凍著誰都凍不到胤禛。

這麽奢侈的用度,嬪妃中也隻有佟貴妃能拿的出。

阮酒酒親昵的貼貼胤禛的小臉,又甜又軟,像棉花糖一樣。

佟貴妃這兩日皺眉的次數,快要超過之前的小半輩子。

她撫摸著自己的眉心,總覺得要皺出一道豎痕。

“你塗了脂粉,離胤禛遠些。別讓他沾了你的唇脂。”佟貴妃緊張道。

阮酒酒側著臉看她:“知道來看四阿哥,嬪妾的臉上,什麽都沒有塗,幹幹淨淨的。”

佟貴妃不信的盯著她看,白皙的臉蛋,當真一點兒脂粉味沒有。唇瓣紅的像是綻放的薔薇花瓣,水潤飽滿。

未施粉黛,勝過她精心打扮,氣煞人也。

“女人總生氣容易老的快,貴妃笑一笑,笑起來才好看。”阮酒酒抱著兒子,不忘調戲佟貴妃。

“哇嗚哇嗚。”

一陣哭聲,打斷了佟貴妃飆升的怒火值。

佟貴妃顧不上和阮酒酒鬥氣,她拉著奶嬤嬤道:“四阿哥哭了,是不是餓了,還是尿了?”

阮酒酒摸著繈褓,微有濕意的觸感,她麵色凝重。

“小壞蛋,我難得找到理由見你一次,你就送我這樣的大禮。”阮酒酒小聲嘟囔著:“不過,倒是個孝順孩子。你不哭,哭的就該是我了。”

阮酒酒扔炸藥包似的,飛快把繈褓塞到佟貴妃手裏。

她注意到佟貴妃來之前,手指戴著的護甲,卸在桌上。

懷裏突然多了個孩子,佟貴妃短暫的慌神了一下,隨即鎮定的調整好抱孩子的姿勢。

佟貴妃的手,往胤禛的臀部位置一托,惡狠狠的怒視阮酒酒。

她就知道,德嬪做的沒一件好事兒。

“四阿哥尿了,你快去幫他擦幹淨,換上新的衣服、繈褓。”佟貴妃吩咐奶嬤嬤道。

奶嬤嬤紅著臉替胤禛解釋道:“四阿哥睡前剛喝完奶,吃的直打飽嗝。算算時間,差不多是這時候醒。怪奴婢沒有提醒德嬪娘娘。”

阮酒酒右手手心攤著向上,嫌棄的將手擺的離身體遠遠的。

佟貴妃頓時心情愉悅:“才一個多月的嬰兒,哪裏會要求他能自己忍。快去吧,濕漉漉的,四阿哥都不舒服了。”

胤禛哭的臉皺成紅巴巴的一團,奇恥大辱啊!

算了,他隻是個嬰兒,吃喝拉撒不受腦子控製,沒人會嘲笑他的。

況且,額娘還謝他時機選的好呢。

胤禛被奶嬤嬤抱到後麵,擦洗幹淨後,又是個香噴噴的小紅包,裹著白白嫩嫩的出來。

活了一輩子,什麽場麵沒經曆過的胤禛,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親近的對著阮酒酒啊啊直叫。

阮酒酒和佟貴妃都洗過了手,特意搓了兩遍香胰子。

阮酒酒熱情的迎過去,從奶嬤嬤手裏接過胖娃娃。

佟貴妃慢了她半步,接到的隻剩空氣。

奶嬤嬤為難的看向佟貴妃,佟貴妃揮揮手讓她退下。輸了一時而已。

一個嬰兒和一個成人,互相說著沒有意義隻有音調的擬聲詞,玩的不亦樂乎。

淡淡的奶香氣,在悶熱的屋子裏,暖暖的更加好聞。

阮酒酒想了想,打開窗戶,透出一小道縫隙。

她擋住風口,蹲著身,讓繈褓裏的胤禛,看到外麵的世界。

樹是光禿禿的,地麵是黃色的土,和白灰色的大塊磚石。冬日的景象,就是這麽寡淡,但胤禛看的津津有味。

他眼裏的畫麵,還是模糊的大塊色彩,看不清細節。但是,當他望到阮酒酒的臉時,卻是那樣的清晰。

額娘的眉眼青澀單純,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烏黑的瞳孔裏,像是藏了一片星河,光彩明亮。

難怪額娘會和佟額娘嗆聲,這個時候的額娘,還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呢。

胤禛迫切的想要快快長大,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大人。他這輩子要站在額娘身前,保護她,不讓她再經曆委屈。

後天溫柔的人,一定是在生活裏受過很多欺負,才會磨去棱角。

阮酒酒新奇的看著胤禛抿著小嘴,眼神堅定的表情。不哭不鬧的幼崽,真可愛!

阮酒酒嘻嘻一笑,又湊近和胤禛雞對鴨講的玩鬧了會兒。

屋子流通了會兒新鮮空氣後,人都清爽許多。

不用佟貴妃提醒,阮酒酒不到一刻鍾,主動關起窗。

“紅羅炭是沒有味道,也不熏人。但是,屋子緊閉著總不通風,空氣憋悶難免對四阿哥不好。千萬記住,透氣時不可將窗戶的縫隙開太大。還要避開四阿哥,別讓他被風吹到。”阮酒酒向佟貴妃道。

佟貴妃揚聲道:“可記住了?”

奶嬤嬤道:“奴婢記著了,風小暖和的日子裏,奴婢會定時開會兒窗。”

“你注意的地方,倒是與眾不同。本宮替四阿哥謝過你的關心了。”佟貴妃道。

阮酒酒臉上笑意不變,她輕柔將胤禛放回搖籃,順便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來日方長,她還會找到新的理由,來承乾宮看她兒子的。

“客氣了。今兒叨擾貴妃的時間有些久了,多謝貴妃不嫌棄。明日,您一定要記得來赴宴啊。嬪妾告退,您留步不用送,承乾宮的路我熟。”阮酒酒說走就走。

等在門口的芝蘭,笑盈盈的跟著向金荷告別。

“金荷姐姐,明日再見。”芝蘭揮揮帕子道。

佟貴妃、金荷主仆二人,同時感受到了來自永和宮的深深惡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一對厚臉皮主仆。

阮酒酒說著不要送,還能真不管她,讓她穿過承乾宮的各殿,自由自在的離開?

金荷快步追上去,將她們送到木影壁的位置,才折返回去。

佟貴妃留在胤禛的屋子,一動沒動。

聽到阮酒酒的腳步走遠,佟貴妃揮退奶嬤嬤,抱起胤禛,偷偷的捏著他的小手,往自己衣服料子上摸。

又吞了阮酒酒留下的一片梨花,昏睡過去的胤禛,對佟貴妃的動作,毫無反應。

他的身體,在沉睡中被緩慢修複強化。凝結成的梨花形狀的植物精華,沒有太逆天的作用,但至少能讓胤禛比普通嬰兒健壯些。

一場風寒能要了一條人命的年代,阮酒酒盡力的給胤禛多一些保護。

等了半天,調整了各種姿勢,胤禛還是呼呼大睡。

佟貴妃泄氣的把他放回搖籃去,扶正他戴歪了的虎頭帽。

“你年紀小,和德嬪親近,額娘不怪你。等你長大些,要是還這麽不懂事,額娘可是要和你生氣的。”佟貴妃手輕輕推著搖籃道。

“下回德嬪再過來,不論你們哪個當值,都不許讓她靠近四阿哥。四阿哥的額娘,隻能有本宮。照顧好了四阿哥,本宮不僅重賞你們,你們的夫家、娘家,本宮都不會虧待。”佟貴妃敲打著她選的幾名奶嬤嬤道。

“但若是四阿哥稍微有丁點不適,是由你們疏忽導致的,本宮絕不容情。昨日,劉佳氏的下場,你們是看到的。”佟貴妃眼神銳利,氣勢壓迫。

劉佳氏是昨日滿月酒上,弄哭了四阿哥的奶嬤嬤。

她當天下午就被譴出宮去,丈夫官職的升遷,也因此黃了。這還不算嚴重,怕的是出了宮以後,佟家隨口透點意思,狗腿子們一哄而上,盯著她家為難。

小鬼難纏,那日子可就不安生了。

給皇子公主當奶嬤嬤,本就是難得的好差事。

康熙的幾個奶嬤嬤,如今在家中當個老封君,子孫得康熙信任,手裏肥差不斷。四阿哥是皇子,以後少說一個郡王跑不了。作為四阿哥的奶嬤嬤,她們的富貴少不了。

奶嬤嬤們紛紛表忠心,指天發誓會照顧好四阿哥,不辜負貴妃娘娘信任。

佟貴妃滿意的一人賞了點東西,這些人啊,嘴上說的好聽,不拿到些好處,不會真用心。

阮酒酒走時,沒忘記讓芝蘭把荔枝蜜帶上。

能讓佟貴妃吹噓炫耀的東西,哪怕不吃,擺在屋裏看著也高興。不知佟貴妃望著少了一半的荔枝蜜,該有多心疼。

氣了佟貴妃一通的阮酒酒,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回到永和宮時,一排排栽種好的月季花,枝葉翠綠,賞心悅目。

有些花苞半開半合,大約養幾天後,就能看到顏色鮮豔的花朵。

阮酒酒眉眼彎彎的摸了摸月季花的葉子:“這些花挑的不錯,花朵大,枝葉肥。雅蘭,給了賞銀沒有。”

“給過了。花房的小太監,高興的合不攏嘴。說德嬪娘娘愛花,下次花房再有好看的花,都給永和宮留著。”雅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