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個夏日」
擋簾靜靜垂下, 剛剛還一臉憂色的女孩，臉頰微微透紅，被困在雙腿之間。
時昨微仰著頭, 眼眸認真地看著她。
樂英被輕握的手腕傳來溫熱觸感, 一句“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在對上目光的一瞬, 淹沒進喉嚨裏。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在耍賴, 可是漂亮的白色大狗狗在麵前這樣撒嬌, 所帶來的殺傷力, 就仿佛裹著糖衣炮彈的丘比特之箭正中靶心，在心裏綻放出絢爛甜蜜的煙花。
時昨看著她，乖乖地問了句：“可以嗎？”
樂英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那當然是可以了, 盡管內心波濤洶湧，有個小人在舉著愛心號碼牌叫囂：答應他！親親親！你舍得拒絕一個這麽會撒嬌的白色大狗狗嘛？大狗狗隻是手指疼, 想求一個安慰而已，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麵上卻佯裝維持著鎮定。
可在時昨眼裏的女孩, 卻是睜著一雙透亮含水的眼睛，臉頰透著初春桃花般的粉意, 抿了抿唇角漫開的笑容。
有些羞澀，有些得意，有些期待，又有些躍躍欲試。
“時同學。”樂英輕翹唇角, 擺出了樂老師的架勢，“鑒於你剛剛很乖的表現，樂老師決定要好好獎勵一下你。”
時昨完全是一副模範好學生的模樣, 乖巧地問：“樂老師，要給我什麽獎勵？”
樂英有意拖長尾音：“嗯, 獎勵你——”
邊說，邊朝前探身，一秒，兩秒，卻在隻剩一小段距離時，突然飛速湊近，嘴唇輕蹭過眼尾的那顆淺褐色淚痣。
蜻蜓點水般，一觸而分。
樂英得意地翹起眼角，其實她早就想這麽做了。
“一個親親——”
話語頓住。
溫熱觸感貼上的一瞬，樂英隻來得及看到模糊的陰影罩下。
意識到是嘴唇相貼。
樂英眼睛微微睜大，自相觸的溫熱處，仿佛有細密的酥麻電流竄過，引燃導線，腦海裏刹那煙花絢爛，砰砰作響。
眼前模糊一片，暈暈乎乎間，手腳都喪失了氣力，有些支撐不住地發軟。
手腕被攥住貼在胸膛前，後腰被有力的手掌托住，才避免了癱坐在地的慘案。
呼吸稍稍退後，時昨仍是微仰著頭，模範好學生的模樣，朝她彎了彎眼睛：“樂老師，好像這樣才是親親。”
在剛剛一吻下，樂老師的得意早已經魂飛魄散，臉頰脖頸被一大片穠麗晚霞漫過，下意識咬了咬下唇，又意識到這是剛剛輕貼過的地方，齒端所觸的嘴唇無端發燙，像是一簇火苗惹過。
被緊握貼在胸膛前的手腕，緊貼著腕間脈搏的一陣又一陣躁勁心跳，以及後背有力托住的手掌。
強勢的薄荷香氣從鼻腔竄入，滾過嚨間，裹挾出熱燙，升溫的溫度與氣味，像是把她團團包裹進名為占有的結界中，不容得一絲插足的空隙。
心跳漫延全身，臉紅心跳，手忙腳亂。
樂英開口時，尾音帶了點不利索：“小、小昨……”
已然忘記老師的身份，在現下的情形中，仿佛她才是那個需要悉心教導的學生。
時昨看著她，眼裏含滿了淺淺的笑意，語氣格外乖巧：“樂老師的獎勵，我很喜歡。”
後腰被摟近，愈近的距離，在對視目光的升溫下，樂英感覺臉頰燒得更厲害了，右手手腕還被按在胸膛前，隻得伸出左手，半擋住臉。
手指傳來輕握的力度：“為什麽要擋住？”
白皙指尖漫出一層紅，樂英搖了搖頭。
“我想看。”
嗓音又帶著那股讓人心軟的撒嬌意味。
“有什麽好看的啊……”樂英嘴上嘟囔著，還是乖乖地仍由手掌被輕拉下，握進了寬大的掌心。
時昨笑了笑：“很可愛。”
雙手都被握住，樂英無法擋住落在臉上的視線，隻感覺羞澀都要沒過她的頭頂，全身都熱了起來，連空調冷氣都無法驅散一絲。
樂英垂著眼睛：“哪有什麽可愛啊。”
時昨說：“哪都可愛。”
樂英搖頭：“不可愛。”
時昨說：“可愛。”
聽到這尾音帶笑的鬥嘴，樂英抿了抿唇角笑容：“小昨，你好幼稚啊。”
時昨說：“嗯，是我幼稚。”
被這樣的語氣哄著，樂英被哄得眼尾翹起，突然探身，在時昨臉頰親了口。
親完了，自己又不好意思，飄忽開目光，又忍不住看著時昨笑。
兩人對視，目光在半空勾連。
鼻尖與鼻尖湊近時，隱約聽到了磕碰的動靜，樂英偏頭朝著聲源看去，擋簾仍舊是靜靜垂下。
樂英意識到他們兩人獨自在後房待了這麽久，也不知道外麵那堆人在做什麽，連忙說：“小昨，我們出去吧。”
“嗯。”
一出後房，樂英就看到一群人看天看地，手掌不停扇風，朝著四周左顧右盼。
腳步頓住，樂英遲疑地看著就這麽一小會，一堆像是突然跳大神的人。
“你們……怎麽了？”
大黃往前跟一溜煙似地踱步，怪聲怪氣地說：“我們雨楓巷最近的空氣真是越來越不好了。”
樂英奇怪地看著他：“有嗎？”
“你沒有聞到嗎？”盧纖也走到她身邊，往頭發邊嗅了嗅，又往側頸邊嗅了嗅，“好重啊。”
樂英往後退了一大步，躲在時昨身後，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從肩膀邊看著這群突染惡疾的一夥人。
大黃和盧纖被擋住，看著前麵淡淡撇來的目光，訕訕地笑了聲，都往旁邊散去。
盧芝揮了揮手：“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啊，我也突然想起來，我有事情。”
“我也是我也是！”
就這麽幾秒，一群人紛紛就散了，連影都沒剩一個。
樂英麵露疑惑：“他們這到底是怎麽了？”
時昨說：“不知道。”
傍晚老樂回來了，留他們在這吃飯，特意下廚，給他們做了偷學來的米粉蒸排骨。
吃飽喝足，又陪著老爺子聊了好一會天，夜色漸暗，才放他們回去。
走出去一段路，樂英突然頓住腳步，神情一驚：“小昨，我鑰匙忘桌上了，我回去拿一下。”
時昨說：“我陪你去。”
“不用。”樂英擺了擺手，“我幾分鍾就回來了，你在這等我下啊。”
特意用了哄小孩子的語氣。
時昨笑了笑：“嗯，樂老師，我會乖乖等你的。”
晚上起了些風，樂英踩著樹影進門，窗戶透進一抔月色。
從桌上拿了鑰匙，半盞茶還騰著餘溫，老樂卻不知蹤影。
樂英左右環顧了圈，看到窗外邊倚著半道身影。
是老樂坐在外邊樹蔭台階上乘涼，樂英躡手躡腳靠近，臉上綻開惡作劇般的笑容。
卻在探手之時，聽到老樂低低地喚了聲。
“淑雲。”
手臂橫在半空，又默默縮了回來。
樂英後背靠在窗邊的牆上。
“你還記得早些年，你一直說要去海邊看看，我跟你說海有什麽好看的，腥味重，哪有我們江啊河啊好，你時髦，笑我老土。”
“這不前幾天夢到你，就張羅著孩子們，一起把書店裝飾成了海島主題。”
“你看看，喜不喜歡？”
淡淡花香隨著風掠過鼻尖，樂英放輕腳步，踩著樹影離開。
原路返回，隔著幾步之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在那邊等她。
樂英定定看著時昨，放慢腳步靠近。
時昨看著眼睛一瞬不瞬朝他靠近的女孩，眼裏籠進淡淡月色，溫聲問：“怎麽了？”
樂英搖了搖頭，眼睛盛著亮晶晶的微光：“我們回家吧。”
“嗯。”
橘黃路燈映亮，薄霧蚊蠅在半空中交繞成線。
樂英邊走，邊晃**著手臂，感歎道：“小昨，喜歡一個人，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不見他時會期待，見到他時會開心，隻要想到他，就一直想笑，可有時候又會有那麽一點低落，有那麽一點不安，可更多時候，心會跳的很快，充滿著雀躍，麵對他呢，會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想靠近，想接觸。”
垂著身側的手，相觸又勾連。
樂英抿了抿嘴唇的笑容：“想牽手。”
尾指被輕輕勾住，手指蹭過，從指縫滑過，十指相扣。
一路走，一路牽手，到了家門口前的大樹，還不舍得鬆手。
隱約看到一團黑影，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聽到一聲呼喚：“樂英，小昨。”
聽出是葉姍的聲音，樂英跟隻炸毛的貓咪一樣，瑟縮了下。
樂英下意識就說：“媽，我剛剛腳滑，小昨這是扶我呢！”
葉姍輕輕笑了笑，朝他們招了招手：“你們快進家吧。”
樂英點點頭，連忙拉著時昨進門了。
葉姍看到匆匆進屋的兩道身影，靠在牆邊，重新拿起手機：“遠哥。”
耳邊說了些什麽。
“你說什麽呢，”葉姍嗔怪道，“兩個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們。”
又聽了會，葉姍笑了笑：“遠哥，你說我要不要提前準備下啊，你說他們要是結婚，我可得給他們一人做一個同心結。”
“誒，遠哥，我要不要給若寒打個電話呀，這可是大喜事。”
“嗯，嗯，那我先不打了，我會好好保管這個秘密的。”
深夜，窗戶被敲了敲，時昨推開窗，看著踏著夜色而來的女孩。
樂英眼睛彎成一對月牙，語氣俏皮地說：“樂密歐。”
又指了指時昨。
“時麗葉。”
時昨眼裏晃過笑意：“那樂密歐來找時麗葉幹什麽？”
樂英伸出雙臂，抱住時昨的脖頸，微仰著頭。
“樂密歐呀，來邀請時麗葉去看英仙座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