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個夏日」
直到下山, 進了家，到了房門前，樂英腦袋還是暈乎乎的, 隻記得時昨問完那句後, 自己愣愣地點了下頭。
客廳裏開了盞燈, 透著微光, 樂英仰頭看著時昨的側臉, 心裏還有些不確信, 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指：“小昨……”
咯吱一聲, 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幾乎是瞬間，樂英就握緊了時昨的手指。
心跳聲還提在半空，樂英已經被反握住手腕, 躲進了房裏。
後背抵在門後，房間裏悶熱寂靜, 心跳聲在耳邊回響。
“剛剛什麽動靜……”
隨著帶了些疑惑的話語聲，腳步聲漸漸逼近, 緊接著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隻隔著一扇門，仿佛在耳邊炸開。
尾指被輕輕捏了下, 樂英連忙反握住時昨的手指，朝著他搖了搖頭。
“還沒有回來嗎？”
傳來葉姍的喃喃聲。
過了會，腳步聲從門口遠離。
樂英這才鬆了口氣。
房間裏沒開燈，昏暗一片, 窗外露出一絲光亮，在地板落下淺淺一灘光霧。
心跳聲躁鳴，在靜謐夜色裏, 顯得更加明顯，樂英心下的不確定也隨著搖晃, 整個人像是跌進在汪洋裏沉浮的船上。
樂英張了張嘴唇，過了會，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小昨，晚上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嗯。”
看不清神情，隻有低沉的嗓音傳來。
樂英卻顯得格外執拗，低聲追問：“小昨，所以是哪個意思啊？”
一時沒有得到回答。
一晚上腦袋暈乎乎，腳下踩到軟綿綿的棉花糖般的雲裏，此時卻變得愈加沒底起來：“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
“不是。”
隨著耳邊傳來的低聲一句，肩膀落下重量。
是額頭輕抵在了肩膀上。
“是喜歡你的意思。”
昏暗中，樂英微微睜大眼睛，微風從窗外溜進，輕輕撲到臉頰。
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這是害羞了嗎。
好可愛……
肩膀被很輕地蹭了下，樂英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腦袋。
“我今天的表現是不是很差？”
自骨骼傳來一句悶聲。
“沒有啊。”
樂英一想到晚上的那些目光和話語，心髒就陷入酥麻中，哪有表現得很差嘛，明明她都感覺心髒快要不是她的了，像是被重重拋到亮色棉花雲層，反被彈到煙花絢爛的天際。
“其實我提前想了很多話。”
近乎是飄到耳畔的一句話，喚回了樂英的思緒。
搭在腦袋上的手，又很輕地揉了幾下，樂英放輕聲音：“小昨，我現在就在你旁邊，你可以說給我聽啊。”
傳來一句很輕的應聲。
“想說有多喜歡的程度，喜歡的理由，因為喜歡而產生的喜悅或是不安，想說喜歡你的笑容，你的天真，想說無論是你的細心照顧，還是偶爾的小粗心，我都很喜歡。”
“想說的太多了，一次次在心裏推翻，又一次次重構，可真當見麵的時候，話到了嘴邊，卻變得不是那麽能說出口了。”
“是近鄉情怯麽。”他像是自言自語般輕喃了聲，“可是看到你，看著你朝我笑的那刻，突然感覺再多的話都變得累贅，隻有一個念頭，想把你帶進我的行李箱，走哪都帶在身邊。”
“……想你永遠隻做我一個人的女孩。”
在近乎是撒嬌的誠懇語氣下，隔了一小段距離的心跳，仿佛陷落進交繞的呼吸中。
明明是她說要聽這些話，可聽到臉紅心跳，指尖都止不住微微顫抖的，好像也是她。
腦袋抵在肩膀上，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女孩微小的動靜。
落在腦袋上的手指蜷緊，帶著微微的顫抖，像是細密的電流，竄進靜謐的無聲裏。
在他告白後，女孩愣愣地點了下頭，之後是大片沉默的空白，再之後，是現在陷進呼吸曖昧與心跳狂躁的臨界點。
“那個小昨……好晚了，你累了我也困了，我們明天見吧。”
女孩在說完這句含著哆嗦的話語，從手臂下貓腰鑽了出去。
走出去兩步，又折了回來，飛速說了遍：“小昨，剛剛說的話，我都聽清了，做夢醒來可不許賴賬！”
匆匆就跑走了。
留在原地的時昨，手臂還半撐在牆上。
忍不住輕笑了聲。
哐當一聲。
樂英後背倚在門後，伸手捂住心髒，好快，摸了摸臉頰，好燙。
從耳朵開始酥麻發燙，整個人飄乎乎地發軟，波及到雙腿，有些支撐不住地癱坐在地上。
耳邊已經記不清聽了多少個喜歡了。
心跳太快了，都感覺快要窒息了。
這就是戀愛嗎？樂英有些心有餘悸，總感覺要折壽了。
清晨，窗外透進陽光，有微風吹進來。
樂英低頭咬著蒸餃。
葉姍抿了口白粥：“你臉怎麽這麽紅？”
樂英頓了下，小聲地說：“可能昨晚……空調開低了，有些冷到了。”
年輕人貪涼，葉姍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叮囑道：“別開太低了，小心感冒。”
“小昨也是。”
時昨點了點頭：“葉姨，我知道了。”
樂英低頭喝著粥，在葉姍溫柔的目光下，也點了點頭。
電話鈴聲響起，葉姍起身去陽台接通。
餐桌下，尾指輕輕勾著。
樂英看了眼葉姍在陽台上的半截身影，放低聲音，不自覺帶了些撒嬌的小埋怨：“小昨，你怎麽突然捏我的手指啊。”
“剛剛媽看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心跳都要靜止了。”
抬眼對上，落在陽光裏的乖巧笑容。
被美貌徹底迷惑的樂英，幾乎是瞬間改口：“小昨，那你下次要牽手，記得要提前跟我說聲。”
時昨輕輕“嗯”了聲。
對於第一次戀愛，樂英罕見地失眠了一整夜，到了淩晨窗外，才入眠了兩三個小時。
大早上吃完飯，精神抖擻，走在路上都帶風。
借著出來消食的理由，樂英來到街邊，想著第一天戀愛紀念日，一定要買個有意義的紀念品送給時昨。
樂英走到半道，就看到蹲在路邊拍照的盧纖。
小跑幾步過去，對著盧纖就是一頓猛誇：“纖纖，你今天的發型好漂亮，衣服也很好看，簡直是整條巷最靚的姑娘！”
盧纖：“……”
樂英又瞥到在一邊玩手機的盧芝，剛想開口，就被遞到麵前的手掌打斷了。
“我就不用了，您大早上消停一會。”
樂英被打斷了吟唱，臉上還一直帶笑，眼睛弧月般彎起。
“那你們繼續拍照，我去辦事情了，祝你們今天也拍到超多超多心儀的照片，事事順利，身體健康！”
往日的大懶蟲，此時隻留下元氣滿滿的背影。
盧纖擋住嘴，悄悄問：“她今天什麽毛病？”
盧芝盯著一溜煙快步走遠的白色背影，眉頭輕皺：“該不會……”
兩人對視了一眼。
在眼裏看到了同樣的猜測，然後做了同一個口型。
——不會是成了吧？
十一點四十，書店。
雨楓巷八卦猜一猜到底什麽時候會在一起小隊，五人聚齊。
老樂去隔壁轉悠蹭飯了，走之前，叫他們不要胡鬧，吃完飯記得清理幹淨，不要影響下午開店。
眾人連連應聲，說一定來之前什麽樣，走之前就怎麽樣。
門一關，空調一開，把吃食一擺，所有人圍著方桌坐下來。
盧芝率先發問：“昨天最後見到時某昨和樂某英，是什麽時候？”
目光齊刷刷朝著韓乘過去。
韓乘說：“我是快到中午，跟時某昨見了麵。”
盧芝點點頭：“我最後見到樂某英，是將近下午六點，還有比我更晚的嗎？”
其他人對視了眼，紛紛搖頭。
盧芝環抱著雙臂，得出了一個重要結論：“看來昨晚有鬼。”
大黃咬著糕點，插嘴了句：“所以是……成了？”
注意到所有人的視線朝著自己掃來，大黃連忙幾口並做一大口，把糕點全塞進腮幫子，才問出心裏的疑問：“這麽快就被你們發現了，有這麽明顯嗎？”
盧纖回想起早上那個開朗活潑女孩，忍不住搖了搖頭：“是啊，樂某英一點都藏不住的，等會你看看她，就知道了。”
說完，發現全部的目光轉向盯著她，語氣變得有些不確定：“……怎麽了？是我說錯了什麽嗎？”
路淵和大黃頓時搖了搖頭，跟甩撥浪鼓似的。
盧纖懵逼地眨了下眼睛。
盧芝尋思你自己還不是那麽明顯，還好意思說別人，不過看這對情侶偽裝地下情侶透明膜，還挺樂在其中的，就懶得多說了。
隻是叮囑：“記得一會，你們千萬別一驚一乍的。”
“反正不要嚇到那個好不容易迎來青春期的戀愛腦女孩。”
“收到！”
“Yes，sir！”
樂英提著一袋蒸餃，踏進門，想叫他們趁熱吃。
沒想到，對上齊刷刷掃來的目光，跟探照燈似的。
這氣氛，這目光……
樂英剛想開口問一句，又看到一夥人樂嗬嗬笑成一團，就更詭異了。
剛邁進門內半步的腿，默默縮了回去，本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怎麽了？”
肩膀抵到後背，樂英偏頭看著時昨，眼裏充滿了求助。
伸手半擋住嘴唇，樂英低聲：“小昨，他們今天有點不對勁，我們要不要先溜啊。”
時昨聞言，視線探進門內，對上一眾八卦至極的視線。
淡淡勾起唇角。
“沒事。”
樂英垂在身側的手指，被很輕地捏了下。
“是有點可怕，不過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聽到耳畔飄來低聲，含著似有若無的撒嬌意味，樂英頓時保護欲上頭。
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有戀愛對象的第一天，我要好好保護他！
下一秒，樂英反握住時昨的手腕。誌氣滿滿地開腔。
“走，小昨，我帶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