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待觸及到淩衝霄如今的尊容時,霎時間,猶如一道驚雷劈過夏連翹的腦海,夏連翹一懵,大腦一片空白,隻能聽到耳畔嗡嗡直響。

托這具身體的福,縱使不點燈,她也能清楚地看見屋裏的一切,但這個時候,她卻寧願換回她穿越前高達500度的近視。

需知淩衝霄此人極為古板嚴苛,或許是因為本體執掌仙門刑名之故,一舉一動,向來以身作則,行立坐臥,無不如矩尺丈量過的,平常就連飯喝水都有定數,不肯多吃一口,一身雪白的道袍從來一塵不染,

而此刻的淩衝霄這副打扮卻明顯得十分不莊重。

似乎沒想到會有人來,少年麵無表情,神情冷戾,眉間紅痕如血,素來端莊得一絲不苟的白衣道袍衣襟微亂,隱約露出白皙光潔的胸膛。

夏連翹:……這難道是她的傑作?

淩衝霄:“……”

連翹:……她是在做夢嗎?她好好的白濟安,放在那邊那麽大一個白濟安呢?

這個淩衝霄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是這個人形自走超大型殺傷性武器中的迷仙引?

置身於淩衝霄疏冷的視線下,夏連翹深吸一口氣,果斷道:“對不起,打擾了,我好像走錯房間了。”

言罷,迅速轉身,順便帶上門——

未果。

一道煙氣打出,半掩著的房門頓時合攏,斷絕了她的退路。

少年冷冷清清的嗓音緊接著便擊碎了她企圖渾水摸魚蒙混過關的想法。

“你沒走錯。”屋內,淩衝霄道。

連翹:啊啊啊啊啊啊這個時候你回複我幹嘛!你視我如空氣的高冷呢!!

“哦。”去路被阻,夏連翹隻能又硬著頭皮轉過身來,訕訕地笑了笑,“淩道友,你怎麽在此地?”

“你不要緊吧?”

淩衝霄:“此地正是白濟安下榻之處。”

“……”

夏連翹:“……”

你說這個話的意義是什麽,你到底是想讓我回複什麽?你大晚上不呆在自己房間跑到白濟安的房間,是想讓我說淩白白淩szd嗎??

對不起我嗑的是白李。

略一猶豫,連翹選擇性地忽略掉了淩衝霄這句話,“道友你無恙吧?我看你好像流了很多汗。”

淩衝霄卻沒搭理她,兀自閉上眼,徑自打坐調息。

看淩衝霄這副模樣,連翹就算光靠猜也能猜到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大概是,原主給白濟安下藥,淩衝霄誤入現場無辜躺槍被藥倒。

雖然淩衝霄的本體很牛沒錯,但這具分身說白了也隻是初出茅廬的明道境境界,被藥倒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

……問題是原著裏也沒提過有這段劇情的存在,是是她穿過來的蝴蝶效應所致,還是書裏根本沒寫?如果原主真的藥倒過淩衝霄的話,這種黑曆史,怪不得淩衝霄這個逼格還要一劍斬殺了原主。

夏連翹:“……”怎麽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致命的秘密,而且小命岌岌可危。

他關門總不會是要密室殺人,毀屍滅跡吧……

說實在的,看書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吐槽。原主有這些黑科技跑去打怪也比給白濟安下**要強,連淩衝霄都能藥倒的**還有什麽怪藥不倒的!

作為淩衝霄的黑來說,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是有點兒幸災樂禍。

但夏連翹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口嗨歸口嗨,真人和紙片人絕對不一樣,淩衝霄本尊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的確也生不出什麽深惡痛絕的念頭來,也不至於一遇到淩衝霄就喊打喊殺。

拋開過往單方麵的恩怨,夏連翹還是很想跟淩衝霄(真人版)好好相處的。她跟淩衝霄又沒有深仇大恨。

總而言之,危機當前,刷一個人的好感度不是刷,刷兩個人的好感度也不是刷,多條朋友多條路。

淩道友,咱們來做朋友吧!

這麽一想,夏連翹猶豫半秒,作出一副誤入現場的,純潔無辜的路人臉,“道友怎麽會在白大哥屋內?是出什麽事了嗎?”

淩衝霄沒動靜,壓根沒理她。

有點兒尷尬,連翹看了眼不遠處的茶壺,遲疑,要不先給他倒杯茶算了。

“我看道友出了很多汗,不如喝杯茶鬆快鬆快?”抱著茶杯,夏連翹誠懇地蹲在淩衝霄麵前企圖嘮嗑套近乎。

淩衝霄還是閉目不言,眼睫纖長如蝶,冰冷如霜。

不理她倒是放她走啊。對她沒興趣,也不擔心自己的處男身,關上門純粹是嚇唬她嗎?

這種情況下,連翹也隻能努力開始找話題緩解尷尬: “道長來找白大哥難道是為了商議要如何斬殺惡蛟嗎?”

淩衝霄:“……”

抱著茶杯像個老大爺一樣盤腿坐下,夏連翹大大方方地開口:“我聽說道友是正陽劍宗的弟子,據說正陽派弟子皆為劍修,今日見道友飛劍斬敵,當真是神勇無比,仙姿勃勃,令人望之心折。”

淩衝霄:“……”

連翹並不氣餒,不折不撓地繼續沒話找話:“我聽說正陽劍宗還有一門無上法門,萬劍歸宗,不知是真是假。像淩道友這種少年英才一定早就會運使了吧。”

淩衝霄:“……”

到後來,她找話題純粹就變成了想看看這人到底什麽時候能給她個反應,

還不理她?自顧自念叨了一會兒,夏連翹看了眼淩衝霄,大膽暴言,“我一直覺得李道友與白道友十分相配,不知道道友你是怎麽看——”

話音未落,淩衝霄倏忽睜開眼,肌似白玉,目光冷淡如兩釘寒般射來。

夏連翹:!

她就知道搬出琅嬛女兒和白濟安一定有用!

哼哼。

早知道你小子對我女鵝單箭頭了。

雖然被嚇了一跳,但夏連翹還是笑得有點兒合不攏嘴,笑容逐漸猖狂放肆。

而從淩衝霄的方向則看到眼前的少女一雙杏眼顧盼生輝,異彩漣漣,賊兮兮笑得露出一口整潔的白牙,像隻偷腥的貓:“原來道友一直在聽我說話呀。”

淩衝霄:“……”

可能是不想再被她抓住什麽由頭一通胡言亂語,小少年又冷著臉把眼睛給閉上了,看起來是真的不想搭理她。

連翹這下是真的好奇了,這大寫的冷漠真的是中**該有的反應?她倒不是很擔心跟淩衝霄待太久,淩衝霄獸性大發,一忍再忍,忍無可忍,把她撲倒,殊不知連白濟安都能忍,比白濟安修為更高的淩衝霄肯定比他更能忍。

而眼前的少年也的確如此,跟一中**就徹底的道心破碎,和女主滾成一團的偽高嶺之花不同,眼前的少年真的是身體力行地,自始至終踐行著什麽叫我的CP是大道,

微微垂眸間,除卻呼吸稍顯淩亂之外,依然冷淡如皎月在空,沉靜如海。

夏連翹蹲得腳都麻了,接下來淩衝霄卻一直沒在給她任何反應。

這就有點兒尷尬了,高嶺之花果然隻可遠觀不可褻玩,隔著道次元壁,清冷道長是她永恒的XP,但如果遇到這種愛答不理的真人……

可惡,拳頭硬了。

因為蹲得時間太久,就連平常風風火火小太陽如連翹也有點兒招架不住,本想站起身企圖活動活動,做個擴胸運動,腕踝關節運動,伸展一下四肢,孰料蹲太久,腳下一麻,夏連翹心裏咯噔一聲,手中茶杯脫手而出,砸落在淩衝霄膝前。

“……”

臥槽。

緊跟著,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茶漬迅速氤濕了淩衝霄的白衣。

淩衝霄下身一涼且不說,反正夏連翹的心在這一刻是徹底涼了,

內心一陣絕望的她,尤不死心地看向淩衝霄。

而這個時候,一直裝冷淡冰山的淩衝霄終於再度睜開眼。

置身於這疏冷的視線下,壓力山大的夏連翹,硬著頭皮企圖亡羊補牢,“那個……要不我幫你擦擦?”

淩衝霄眼底的冷淡終於在這一刻盡數轉為厭憎之色。

夏連翹:……

她不擦不就行了!有必要用這種看癡女的眼神看她麽!

知道自己弄巧成拙,連翹頭皮發麻,也不敢再招惹麵前這尊大神,老老實實地乖乖縮在角落裏開始當蘑菇。

淩衝霄複又一言不發地閉上眼繼續打坐調息。

烏發如墨,道袍如雪。

人世間之七情六欲,在淩衝霄看來,唯有**欲最易壓製。

他本體自出生起便開始修煉,道家修煉隻講求寡欲,不講求禁欲。雖未曾特意禁過欲,但這些年來修煉的本能已入他骨血。嬰兒落地,待長成少年,精氣充沛,必定有遺。

但淩衝霄這人是將修煉融入日常生活中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的。

雖因為陽氣勃發偶有陽動,但按照道書中所言,抱元守一,不以識神用事,采之為藥,煉精化氣,故而未曾遺泄過元陽。

修煉多年,這藥雖然凶悍,但平息靜氣,自可順利度過。

故而一吸入此香,淩衝霄便覺察出異樣,當即趺坐下來,調動體內氣機。

這麽多年下來他已做得駕輕就熟,此時雖女色當前,也權當並不存在,專心調息。

留她在此不過以防萬一,逼出她解藥。

隻是此女太過聒噪,令他不厭其煩。

夏連翹這邊煎熬了好半天,忽然注意到眼前這位美少年突然動了。

待體內紊亂的精氣一一歸於平靜,淩衝霄起身便欲走。

“誒等等。”連翹一愣,她這等了半天,還有點兒沒回過神來,趕緊牽著裙子追了上去。

淩衝霄卻繼續秉承著無視的態度,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夏連翹追到中庭,還沒跑出幾步遠,

倏忽,淩衝霄拋來一樣什麽東西,破空飛來。

是一根線香。

啪嗒落在地上,斷成兩截。

隨之響起的是淩衝霄冷冷的嗓音:“你之迷香在此。”

看到這截線香,連翹頓時一僵,不敢再輕舉妄動。

原來自始至終淩衝霄就知道在屋裏下藥的就是她。

月色下,少年道人袖帶當風,嗓音冷銳如鋒銳劍芒,砭人肌骨般地傳來一陣隱約刺痛。

目光落在夏連翹臉上,少年平聲道:“你與白濟安之間有何齟齬我不關心,但你若是再行此陰毒狡詐之詭計,休怪我削你全身修為,斷你仙途。”

一字一頓雖冷清,卻有斷金之聲,

言盡於此,淩衝霄不再言語,劍光一縱,頃刻間,人影無蹤。

劍光一晃而過,霎時抖落一地銀芒,月色淡淡,如銀霜覆地。

鬆柏輕曳,鬆濤陣陣,四周安靜得令人心驚。

真的走了?

看著月下搖曳的鬆樹,夏連翹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確定淩衝霄的確走了個幹淨之後,她禮貌性地猶豫半秒,才跑過去把斷在地上的這一截線香撿起來,

雖然這麽想很沒出息,但要不還是收起來吧,效用驚人,說不定打怪的時候能用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