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首先感覺就是暈,然後是擠,來自四麵八方的無形壓力擠得夏連翹幾乎快喘不上氣來,整個人簡直就像被人塞到了滾筒洗機裏。

緊跟著腳下一輕,一股失重感猛然襲來,落地的刹那間,夏連翹冷汗涔涔地大喘了口氣,猛然驚醒,整個人像被從水裏撈出來。

眼前的一切同方才的水晶宮殿相比又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花木扶疏,綠瓦白牆,兩邊抄手遊廊相接,庭院深深,看起來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深宅大院。

而她正提著裙子,維持這個上台階的動作,眼前是一扇緊閉的房門。

夏連翹微微睜大眼,這鏡子是把她傳送到哪裏去了?

還沒等她有空閑打量眼前這一切,耳畔又傳來一陣女人的說話聲,仿佛離她很近,又很遠,像是在念經。

夏連翹幾乎是隔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女人在說什麽,“娘子不必擔心,嬤嬤當初怎麽教的,娘子照做便是……”

什麽嬤嬤?

這是什麽宅鬥片場。

夏連翹的目光落在眼前說話的女人身上,是個丫鬟打扮的少女,看上去年紀不大,生了一張容長的臉蛋,眼睛倒是很大,眉眼間滿是算計。

長臉丫鬟又安慰了什麽,但信息量太大,夏連翹完全沒聽清楚,這長臉丫鬟也可能就是走個過場,還沒等她開口,就把她推入了房中。

夏連翹趕鴨子上架般地一個趔趄,撞入房內,入目更是讓她內心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紅燭高燒,玉爐煙嫋,畫屏燈照,喜字高張。

這明顯是一間婚房!

但奇怪的是,這婚房內空****,一點也不像尋常人家結婚那般熱熱鬧鬧。

不遠處一張龐大的拔步床,床帳卻被人早早放下,透過重重輕紗,隻能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形。

夏連翹舉起手看了眼自己的袖口,也是一身大紅色的喜服。

她既是新娘,那那個床帳中的人影便是她的新郎了。

問題是有哪家新郎洞房花燭夜是躺在**等新娘的?

那什麽合巹酒呢?

撒帳儀式呢?

非止如此,這房內的還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怎麽看怎麽奇怪。

長臉丫鬟的態度也不甚恭敬,語氣完全是一副對待護工的語氣,道:“今日少爺便交由娘子好好照顧了,奴婢們就守在門外,若有什麽事,娘子便吩咐人支會一聲,莫要擅作主張。”

那個長臉丫鬟一走,夏連翹走到拔步床前,毫不客氣地拉開床帳,想搞清楚自己這位新郎到底是何方神聖。

下一秒。

夏連翹緩緩地合攏床帳,四肢僵硬地走回桌前坐下,雙眼迷茫而渙散。

對不起打擾了。

床帳的是個身著喜服的少年,雙眸緊閉,明顯還正在昏睡中。

可問題是,夏連翹默默抱頭,臉上表情崩裂。

這個少年他長著淩衝霄的臉!!

腦內瘋狂閃過方才那驚鴻一瞥。

少年麵色蒼白如雪,高鼻薄唇,眉梢微蹙,流瀉出些料峭的春寒,烏發散落在大紅的枕巾上,交織出驚心動魄的豔色。

像一株不合時宜的,盛開在冰天雪地中的,清冷靡豔的海棠。

問題是這少年再美,這也是淩衝霄!

而且穿著嫁衣的,淩、衝、霄。

完蛋了她要死了!

同人女夏連翹幾乎就在瞬間,意識到了眼前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仙俠修真文學中最常見的大型劇本殺——幻境副本。

這麽一想,夏連翹倒是模模糊糊記起來好像原著裏的確有過淩衝霄被吸入幻境的情節,

歸根到底是因為《問道》是篇男主向的修真文,淩衝霄戰力太過作弊,容易喧賓奪主,前麵打打小怪就算了,打蕭淩波的BOSS戰必須要讓他強行下線,給白濟安讓高光。

因為這段劇情不重要,所以作者也隻以兩筆帶過。

這種感覺很玄妙,夏連翹深吸一口氣,鬼使神差地再次走到床帳前,掛起簾子,迷茫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淩衝霄,內心忽然漾開一陣奇異而柔軟的感受,

不安,迷茫,羞怯。

這麵鏡子既屬於蕭淩波,那這裏大概是蕭淩波過往的回憶。

一念既生,在這瞬間,夏連翹覺得自己好像也變成了蕭淩波,腦中飛快地掠過了一幕幕蒙太奇式的回憶殺。

家境貧苦的少女,日日與母親浣衣縫補為生。

有一天,當少女抱著木盆回到那間破舊的茅草屋時,家中卻突然多出一張陌生的麵孔,是個打扮的十分富貴的女人,一見到她便笑著過來拉她的手,道她好生的福氣,從此之後要一步登天了。

原來是她與陳府那位病弱的小少爺八字正合,陳府特遣媒人過來說合,聘她給那位小少爺衝喜。

這一刻,她的身體裏好像同時存在著夏連翹和蕭淩波這兩個靈魂。

屬於蕭淩波的靈魂,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茫然不安。

而另一個屬於她的靈魂卻如遭雷擊,頭皮發麻,渾身冷汗如雨。

救命,和淩衝霄結婚這是什麽恐怖故事!

他目下還沒醒,待會兒他醒了她到底要怎麽麵對他!

老天爺似乎是聽到她的呐喊,麵前的少年眼睫忽然一動,有了將醒未醒之兆。

夏連翹:……

秉承著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態度。

既然調戲過清冷男高,那就調戲到底,迅速占據主動優勢。

目睹著這窄而深的眼皮如同慢鏡頭一般緩緩睜開,對上那雙熟悉的冷而烏黑的雙眼。

夏連翹硬著頭皮,緩緩打了個招呼:“嗨,老婆,你醒了?起來喝藥嗎?”

淩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