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完寶寶沒休息

走調了,專心點。

這是漫長四年的暗戀時光裏,傅朝聞跟俞寂說過的僅有的話。

那時候他還是企業管理學院的周揚,是鋼琴社社長周揚,頭發比現在要長些,眼神也沒現在這樣的冷淡幽邃,是很溫柔儒雅的男生。

那天大概是秋日的傍晚,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滿琴室,空氣裏飄散著淡淡的槐花香,俞寂正在練習剛學會的拜厄鋼琴曲。

在進鋼琴社前,俞寂甚至都沒摸過鋼琴,生澀別扭的指法和極不連貫的調子,讓他隻敢躲起來偷偷練習。

邊按琴鍵邊嘟囔著記琴譜,那時候還戴著近視眼鏡,整個人坐在那兒顯得呆板又怯懦。

就是在種情況下,周揚走進琴室,那麽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俞寂的麵前。

雖然掛著社長的名頭,周揚卻很少在課後活動時間來琴室,更別提親自指導其他同學,這次也隻是來拿東西而已。

他應該是剛在校外錄完比賽,白色燕尾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其他男生穿起來稍顯滑稽的衣服對他而言剛好得體。

看到周揚的瞬間,俞寂心髒都要蹦出來,卻仍是屏住呼吸強裝淡定地繼續彈奏,本來就沒記牢的節奏彈得稀裏糊塗。

不過再兵荒馬亂都是俞寂自己的,周揚自始至終看都沒看他一眼。

自顧自走到琴室的儲物櫃前麵,找出要拿的琴譜教程,背著身站在原地翻看了幾頁。

然後驀地轉身徑直朝俞寂走來,俞寂迅速心虛地收回目光埋著腦袋,喑啞的鋼琴調調又重新響起來。

周揚是來這邊的抽屜裏找東西的,抽屜就在俞寂座位的後麵,他經過時帶動周遭空氣,俞寂聞得見非常清淡的香味兒。

翻找抽屜的時候,周揚的手臂不慎蹭到了俞寂的肩膀,俞寂就像電線杆似的變得僵直,緊張得手底下的琴鍵越摁越亂。

“走調了,專心點。”

忽然間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摁住俞寂緊張到不停顫抖的手指。

並帶著俞寂輕輕彈了幾個連貫又正確的調子。

他的手指又細又長,骨節分明幹燥溫熱,指尖碰到的瞬間,俞寂全身就像過了圈電流,渾身的骨頭都酥酥麻麻的。

因為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俞寂當場就傻在原地,嗓子眼幹澀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抿著唇瓣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

周揚似乎也沒想等道謝還是說別的,翻找到東西後很快就走出了琴室。

直到周揚離開良久以後,俞寂才慢吞吞地抬起頭,近乎貪戀的目光忍不住隨著他遠去,默默訴說著暗戀者的卑微——

“俞寂?”

傅朝聞的掌心遊走到瘦削的肩膀捏了捏,呆滯的俞寂立刻回過神。

那捏他肩膀的手掌卻沒有離開,反倒順著後脖頸滑到凸出的蝴蝶骨,拇指覆在骨頭處不斷地揉摁。

力道不輕不重,橫生出幾分曖昧。

俞寂紅著臉低低咳嗽兩聲,餘光忽然瞥到牆壁掛的時鍾,就像抓到某根救命稻草似的,“我……我該去做飯了……”

剛有要撒腿逃跑的起勢,傅朝聞就立刻靠到俞寂身後,不假思索地擋住他的去路,還微微抬起膝蓋頂了頂他的臀。

麵色異常的冷靜:“重新彈給我聽。”

俞寂沒防備被頂得身體往前傾,手按在琴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這聲音弄得他更羞恥,恨不得當場鑽進地板縫裏去。

他不知道傅朝聞為何執著於讓他彈鋼琴,百般無奈,他咬住殷紅的唇瓣,眼尾泛起抹緋色,委屈得隨時要掉眼淚似的:“我忘記譜子了……”

這是實話,俞寂完全忘記拜厄曲的曲譜,沒被調戲前還記得很熟練的……

傅朝聞聞言皺了皺眉,把踢到旁邊鋼琴凳勾回來讓俞寂坐著,指尖大發慈悲地落到鋼琴鍵先給俞寂起了幾個調。

有了起調俞寂就放鬆許多,他蹭著鋼琴凳往旁邊挪了挪,打起精神彈起了拜厄練習曲。

輕快的音符在指尖緩緩流出,俞寂坐在那兒也蠻像回事兒,傅朝聞很仔細聽了前半段,除去有點緊張確實彈得不錯。

然後注意力就莫名其妙地被別的事情吸引了。

他發現這小狐狸精真是瘦得過分,架著胳膊彈琴將後麵布料撐起來,緊緊貼在脊背有些汗濕,瘦削單薄的身體顯露無疑。

白色衣服勾勒出來的腰線極細,兩隻手就足夠能掐過來,腰兩側沒有半點多餘的贅肉。

再往下的屁股是標準的蜜桃狀,被牛仔褲緊緊包裹著,渾圓挺翹,臀肉飽滿。

美中不足的是他那蓋不住的性感腰窩處,糊著塊褐色的膏藥,就像無暇的牆壁突然被印了髒腳印,怎麽看怎麽礙眼。

“你腰有傷?”

這是傅朝聞的直覺,逼他穿著情趣服收拾房間那晚,他彎腰時的動作都有點費勁兒。

聽他這樣問,俞寂愣了愣,手不自然地伸到背後將T恤往下拽著,蓋住他的膏藥。

邊點點頭,“生完寶寶沒休息好。”

其實何止沒休息好,俞寂幾乎是沒休息,生寶寶和請月嫂掏空他所有的積蓄,甚至不到兩周他就已經外出工作。

就在出租屋附近的快遞站,隻需要坐著負責給進出倉的快件掃碼,工作既輕鬆又簡單,還能找同事替班隨時回家給寶寶喂奶。

快遞站的缺點就是冬天暖氣不足,人來來往往的經常不關門,導致後腰受風受寒嚴重,就是那時候徹底落下了病根。

導致到現在都必須每天貼著膏藥,中醫說是骨病要長期溫養,直接給開了半年的療程,目測到今年冬天都貼不完。

傅朝聞不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更不知道這事兒跟他有直接關係,隻覺得黑糊糊的膏藥貼在腰窩這種地方實在礙眼。

好好細腰翹臀,被這玩意兒煞風景,耽誤傅少飽眼福,他甚至都想直接上手給他揭掉。

這壞透的想法屢屢冒出頭,都被傅朝聞那點為數不多的良心和理智強行摁了回去。

這時候傅朝聞還沒有意識到,就是那點可憐的良心和理智作祟,他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錯過藏在膏藥後麵的——

俞寂的雛菊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