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老婆奴

縱使景煜屹看著這件露肩連衣裙極其不滿, 但他也說不了什麽。

小姑娘喜歡,就讓她穿著唄。反正讓外麵的人多看幾眼,她也還是他的,跑都跑不了。

見他終於無所謂的, 完璧如本來以為這事兒就這麽結束了。

臨出門時卻突然注意到, 今天的車被景煜屹換成了一輛敞篷。

在原地愣愣地看了幾秒, 還沒反應過來, 她就已經被他叫上車,向著秦家家宴的莊園處出發。

風浩浩****從麵前吹過, 完璧如在車上哆嗦了一下身子。

“……有點冷。”她囁嚅著開口。

景煜屹聞言掃過她一眼,沒應聲。

接著伸出長指,把座椅加熱和空調暖風打開了。

沒過多久,完璧如還是覺得這兩樣其實是做無用功, 顫顫巍巍補充,“……我肩膀冷。”

身邊的男人輕嘖一聲, 莫名笑了一下, 把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她, “披著。”

“……”

完璧如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 算是弄清楚他的心思了, 沒接, 不滿地癟了癟嘴,“你把敞篷合上唄。”

他揚著不正經的調子,麵不改色答:“壞了。”

“……”

“無、聊。”

她咕噥著咬出這兩個字, 迫於無奈, 這才把他的衣服穿上。

男士西裝外套寬寬大大的, 有一股很清冽的草木香, 此刻罩在她身上, 別說肩膀,整個人都能嚴嚴實實地給遮好。

完璧如別過頭不理他,很快就聽到身邊的一聲笑。

接著是車頂敞篷合上的聲音,最後一縷風順著吹進來,之後便再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涼意。

“……”

完璧如鼓了鼓臉頰看他,“這就是你口中的壞了?”

景煜屹抬了抬眉梢,沒承認也沒否認,許是料到她下一秒動作,突然幽幽開口,“不許脫。”

“穿著,不然我讓這敞篷再壞一次。”

完璧如啼笑皆非,無奈看過去一眼,“你好幼稚啊。”

景煜屹不置一詞,嘴角卻已經揚起一個弧度,好心情昭然若揭。

到了莊園之後,景煜屹也沒和她鬧下去了。

畢竟女生都是愛美的,他這麽一件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實在是破壞了小姑娘精心準備的造型。

完璧如把外套重新還給他,滿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情頗好地拉著他四處轉。

今天這場家宴顯然不是他們的主場。

但完璧如從小在秦家長大,景煜屹又是聞祁元身邊最熟悉的發小,二人和宴會主角關係密不可分,同樣吸引到了一眾賓客的目光。

不僅如此,這兩人之間的關係——

似乎才是更值得八卦的地方。

圈裏幾乎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大家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秦斯銘和完璧如之前的事。

很多人其實是看不慣完璧如的。

她出身小鎮,無權無勢,卻能因為家中外婆早年和秦炅直關係的要好,從此在秦家住下。

不僅取得秦老爺子關心,還攀上秦斯銘這條道,想來日後生活風光無限,一步一步在圈裏立得住腳。

後來卻突然傳出,她和秦斯銘分手的言論。

各個版本的傳聞都有,自然包括秦斯銘出軌吳瑉柔的事實真相。

大家對於這件事各執一詞,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但幾乎能夠得到的統一結論就是——

完璧如也太不自量力。

就算這秦斯銘喜歡在外麵偷腥又能怎麽樣呢?她這種出身於市井的普通女孩,有這種機會就已經是天上掉了餡餅。

偏偏她還對這塊到手的餡餅還挑三揀四,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一點委屈都受不了,到時候也隻有街頭餓死這一個下場。

今天這場家宴,不少人興致盎然,私下聊天的時候神色飛揚,言辭激動。

個個都是來看熱鬧的。

秦炅直光明正大同意讓所謂的小三進門,而昔日被他視為己出的完璧如遭了冷落。

這種情感糾紛,實在是讓他們外人看笑話。

本來以為能在場湊一湊吃個瓜,直到完璧如挽著景煜屹的手進門那一刻,大廳陡然安靜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或直接或間接地朝他們的方向看去。

俊男美女緩步而入,莊園外明亮的日光自身後掠過,清楚地勾勒出這對璧人般配的身形。

隨著他們不斷走近,逆著光的俊美麵容也在眾人的視線中更加明晰。

隱隱聽到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接著傳過來——

“怎麽回事,這不是景家二少麽,秦家養的那小丫頭什麽時候這麽有能耐了?”

“丟了芝麻撿西瓜,還沒見過景家這位二世祖身邊有過女伴呢,這完璧如可真是不簡單!”

“我早就說你們看低人家了,當初她和秦斯銘分手的時候,秦老爺子護的不就是她嘛!”

……

周圍人的八卦聲聽不太真切,完璧如隻能從他們不斷投過來的目光中察覺出,自己似乎已經成了人群中的主要話題。

她倒是對這些言論不怎麽在意,從小到大聽到的不在少數,就是擔心景煜屹會不會不開心。

皺著眉抬頭,正好對上男人看過來的眼神。

景煜屹攬著她的肩膀,無意識地捏了捏,問:“不開心?”

他這幅樣子似乎也並沒有把聽到的話放在心上,反倒是擔心她的情緒。

完璧如鬆一口氣,眉間的褶皺撫平,搖頭朝他笑,“沒事。”

既然他們倆心理素質都還不錯,她也懶得和那些人計較。

正菜得在飯點的時候端上桌,完璧如隻能先拉著景煜屹在自助區吃點飯前點心。

本來想安安靜靜找個角落坐著,免得搶了主角的風頭。

偏偏有人上來碰瓷。

羅玧雅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看這樣子就不清楚吳瑉柔背地裏名聲到底多差,反倒還以為自己今天在這兒能沾上這位塑料姐妹的光。

她扭著腰肢走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類人猿進化剛學會走路,看著人眼睛都不舒服。

完璧如輕輕蹙了蹙眉,本想無視,她卻刻意上前寒暄,“呦,這不是我們完小妹?”

她的聲音嬌媚得讓人生膩,激起一陣惡寒,完璧如鄙夷地審視過去,沒吭聲。

接著,羅玧雅的眼神微移,落在身上高大俊朗的男人身上。

看來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撬牆角還敢撬到她麵前來。

完璧如稍稍側了側身,擋在景煜屹麵前,皮肉不笑地牽起一個弧度,問羅玧雅,“有事嗎。”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她拖長音,視線緊緊盯著景煜屹,“煜屹哥,人家之前給你發的消息,你到底看沒看呀!”

“……”

完璧如大陽穴直突突地跳,在她矯揉造作的語氣中腦仁生疼。

她板著小臉抬頭看景煜屹——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背地裏加了這種鶯鶯燕燕,怎麽還跑到她麵前來了。

更何況,他明明知道自己很討厭這個羅玧雅。

被莫名定罪的景煜屹也沒好到哪兒去,不動聲色勾了勾完璧如的手,無聲地安撫一下她。

他對著麵前陌生的女人,輕輕嘖了一聲,語氣很冷淡,“我加過你?”

羅玧雅陪笑著拿出自己的手機,刻意裝出一副單純無辜的樣子,“怎麽沒加過呢?您看啊,之前還給我轉過錢的……”

此話一出,完璧如的眉毛蹙起更深的弧度,直勾勾地看他,漂亮的眸子中盛著慍怒。

“?”

景煜屹在搞什麽?

完璧如沉默地盯了他兩秒,剛想發作,又覺得他幹不出這種事,

心裏閃過很多念頭,最後歪了歪腦袋,反倒笑了,“什麽情況,你解釋解釋嘛。”

“……”

景煜屹頭疼地揚了揚眉,這才想起了什麽。

衝著羅玧雅,語氣惡劣,“能別碰瓷兒麽。”

他語氣沾著很明顯的嫌惡,“碰瓷”這個詞一出,似乎牽連帶出前幾個月的一段記憶。

那天在盛崎莊園,羅玧雅開車惡意撞向完璧如,他拉了一把才護著小姑娘的安全。

當時景煜屹太生氣,就把羅玧雅的車踹壞了。那晚之後又覺得這事兒沒完,總不能這麽輕易便宜她,幹脆讓人把全車給砸了,最後才叫閻逍轉了筆錢過去。

在羅玧雅的尬笑中,他接著戳穿道,“你沒見著上麵的轉賬備注?”

完璧如一聽這話,剛剛的疑慮和憤怒早就煙消雲散。

她輕鬆地笑著,湊上去掃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念出來,“別特麽犯賤給完璧如找事兒……”

音色清脆悅耳,字字句句都很清晰。

她話音還沒落,景煜屹突然捏了一把她的臉,帶著氣笑出聲,“別把髒字兒一起念了啊。”

完璧如揚著小巧的下巴,輕輕拍掉他的手,“你不是這麽說的嗎,我照學還不行?”

“那可就搞錯了,”景煜屹語氣懶散,那點輕蔑人的勁兒很明顯是針對著羅玧雅,“這又不是我的號兒,讓閻逍處理的。”

說到這,羅玧雅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

這意思就是,這壓根不是景煜屹的微信號,是他身邊那個寸頭混子的!

而她前些天起了勾搭的心思,而打下的“哥哥,晚上好寂寞”、“能找你聊聊嗎”的種種綠茶言論——

全都發錯了人!

他們這邊的交談已經吸引了一部分人,身邊窸窸窣窣的討論聲放大,伴有奚落和嘲笑,明顯已經推斷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完璧如幸災樂禍,看著她鐵青的麵色,還一邊揚著笑臉拍手,“精彩,精彩!”

她又往羅玧雅那兒湊過去點,還想著要把聊天記錄裏那幾句話給讀出來讓大家樂樂,故意細聲細氣的——

“煜屹哥哥,能加到你的微信真是太榮幸……”

“閉嘴啊——!”羅玧雅怒氣衝衝,胸口大幅度地起伏這,怒目圓睜對著完璧如,

“你別以為自己現在跟了景煜屹就有多了不起……”

說到一半,吳瑉柔突然急匆匆從人群中出來,沉著聲線要把羅玧雅拉走。

“你在幹什麽,今天這麽重要的日子,別鬧事!”

今天這場家宴順帶著要召開她和秦斯銘的訂婚宴,吳瑉柔穿了一條淡粉色的長款禮裙,版型設計得毫無瑕疵,在顏色上卻很不襯她。

許久不見,她比從前憔悴了很多,縱使臉上還是精致濃豔的妝容,但眼底的烏青和皮膚的蠟黃已經到了難以掩蓋的程度。

想必這些天也遭了不少罪,才能如願得到現在的結果。

宴會還沒正式開始,自己最好的塑料姐妹反而還滋生事端。

完璧如兀自唏噓,忍住想要再次拍手誇讚“精彩”的衝動。

正好飯點的鍾聲到了,她心照不宣和景煜屹對視了一眼,無聲笑了笑,接著就神色從容往席位上坐。

這次的宴會是秦家做主安排,完璧如不想見到秦斯銘,沒有往他那邊坐,提前和秦爺爺打了聲招呼,和景煜屹還有他幾個朋友坐在了一起。

剛一落座,身邊幾個青年就朝她熱情地笑,大膽點的更是直接喊她“嫂子”,惹得她一陣臉紅。

剛剛的鬧劇被他們拋在腦後,景煜屹心情不錯,一一回應了兩句,“都挺機靈。”

叫的最歡的閻逍朝完璧如搭話,“璧如妹妹,羅玧雅這事兒我能幫二哥正名,他從來不搭理外邊那點花花草草!”

完璧如點點頭,看在他們也算熟人的份上,也沒端著,俏皮地和他開玩笑,“嗯,他沒這膽兒。”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桌上這幾個能聽到。

一陣哄笑聲傳過來——

“哦……怎麽,原來我們天不打地不怕的二爺還怕老婆呢!”

“這還是頭次看到二哥這幅這樣子,都單著這麽多年了,終於給咱找了個嫂子!”

“果然,還得是這樣級別的小仙女才能拿捏屹哥的心!看來屹哥在嫂子麵前還是挺慫的嘛!”

聽到“怕老婆”和“慫”這種字眼,完璧如這下有點急了,她就隻是開個玩笑,可不想景煜屹在這麽多朋友麵前跌份兒。

剛準備急急地開口否認,身邊的男人卻笑音散漫地開口。

“嗯。”景煜屹大大方方地承認,“就是老婆奴,有意見?”

“……”

“我靠,我被秀了一臉啊!”

“誒,不敢不敢!不敢有意見!”

……

嬉笑聲中,完璧如側頭做了個擋臉的動作,耳尖紅得能滴血,帶著羞澀嘟囔著,“景煜屹……你就騷吧。”

-

這場宴席主要目的是宣布聞祁元正式歸到秦家。

等一陣莊嚴又鄭重的儀式完成後,這才順手牽羊般舉行了秦斯銘和吳瑉柔的訂婚儀式。

秦炅直心裏跟個明鏡似的,早就清楚這門婚事是場鬧劇,舉行完聞祁元的事兒之後,直接板著臉回去了,再也沒露過麵。

幾位世家望族的長輩之前念著秦炅直的麵子,一直留到現在,看到主家老爺子都這個態度,這一環節也先行離開,隻留下了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一堆年輕人。

——不過,年輕人也僅僅隻是留下來看熱鬧的。

他們顯然也沒打算著能見證什麽愛情,麵上雖然還是一副參加宴席該有的、肅然端方的樣子,其實個個已經肆無忌憚地在台下談笑風生。

主舞台上的司儀說著大段大段的陳年老調,聽的人乏味。

好不容易熬到了相互宣誓的環節,秦斯銘和吳瑉柔被指令著相互對望,眾人這才抬頭,分過去一點注意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秦斯銘在台上是十足心不在焉的。

他受著司儀的遣使轉過去,剛一看到吳瑉柔的臉,就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竟然還感覺自己生出了幾分生理性的不適。

秦斯銘麵上不帶一點多餘的表情,對於眼下如此莊重的場景,不禁在內心自嘲。

就算是孕吐也是吳瑉柔吐,自己這反應,很明顯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

一想到這,他又不動聲色把身子轉了回去。

稍稍抬眼,賓客席上一身露肩小黑裙的完璧如正好映入他的眼簾。

她在人群中實在是漂亮得惹眼,任誰看過去都能立刻鎖定住自己的視線。

更何況是和她朝朝暮暮相處了這麽多年的他。

膚白,紅唇,烏發。

她像一朵初盛的玫瑰,馥鬱而芬芳,光是安安靜靜地綻放,就不斷引人采擷。

偏偏,他這段時間才念起她的好。

而此刻的完璧如已經被圈養在別人的莊園,四周到處是荊棘叢林,他再也跨越不過。

看著親昵地和景煜屹交談的她,秦斯銘心中洶湧出一股酸澀。

司儀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他麻木地接過誓詞,諷刺地看著上麵的字,終於還是機械開口——

“以愛之名,共度餘生,婚期已定,我將與你攜手到老……”

毫無感情的誓詞落下,司儀尷尬地笑笑,“好,我們準新郎宣誓的樣子十分莊重,還有一個結尾,致你最愛的未婚妻——”

秦斯銘還盯著麵前的方向。

他艱難地眨了眨眼,脫口而出——

“完璧如。”

“……”

全場寂靜,聽不見一點聲音。

完璧如呆愣著看著現在這個局麵,終於能體會到腳趾尷尬地扣出三室一廳是什麽感覺。

而嘴裏還塞著景煜屹剛剛喂給她的奶黃包,沒噎著都算非常不錯了,此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準新娘訂婚宴上當眾交錯未婚妻的名字,還有什麽比這兒更尷尬的。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一聲嗤笑,接著是斷斷續續的、細細小小的奚落聲,夾雜在一起,利利落落地鄙視著台上的男人。

最終,氣氛幾近凝固的場內揚起一道懶洋洋的男聲。

傲慢冷淡。

帶著笑,卻讓人生寒。

“謔,秦斯銘。”

“您的未婚妻啥時候改名兒了啊,和我媳婦兒撞了不大好吧。”

景煜屹手搭在完璧如身後的椅背上,姿態閑適,語氣中的占有欲卻很強。

“畢竟在我心中呢。”

“她可是獨一無二的。”

作者有話說:

哈哈哈哈哈真是又搞笑又抓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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