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見家長

回秦家看望秦炅直的那天, 最終還是以不愉快的氣氛收場。

景煜屹給完璧如吃了一片乳糖酶之後,又陪著她在院落裏走了會兒。

關於牛奶的這場烏龍,完璧如不想讓爺爺為此憂心,便沒有在秦老爺子麵前提起了。

但不意味著這事兒可以輕易過去。

她當晚沒再和秦斯銘講過一句話, 聽見他的搭話也是冷著臉轉身去別處。

八點多近九點, 兩個人提出回家。

秦炅直聽聞她最近住在景煜屹公寓裏, 心裏怎麽想都覺得不痛快。

冒出來的懊惱感雖然不至於像“家裏的白菜被豬拱了”這樣誇張, 但也很類似了。

“如丫頭,你還要繼續在外麵住啊?”秦炅直開始打苦肉計, “你讓我一個老大爺天天待在這麽大一個房子裏,孤單不孤單呐!”

完璧如並不領情,笑著解釋,“爺爺, 我在他那兒住挺好的,離如藝坊近, 我有空也會回來看您的嘛。”

秦炅直把她拉到身邊低語, “再怎麽樣, 你住景煜屹那小子邊兒——我也有點不放心!要麽爺爺給你在附近找一套房子?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戀愛方式和我們這種老頭老太太不同了, 但你們才處多久……”

完璧如揮手, “真不用麻煩啦, 我們現在過得挺好的,住在一起感情也很好。”

秦炅直上上下下看著她的神色,確認自己沒發現什麽端倪和異樣, 隻好說服著自己放下心來。

他在門口依依不舍同完璧如分別好久, 這才舍得放兩個人開車回去。

臨走前, 秦炅直在完璧如耳邊偷偷保證, 下次她回來的時候, 再也不會讓秦斯銘有機會故意氣她。

完璧如聽出了爺爺對自己的好意,卻隻是笑了笑,沒說話,心裏明白這種情況多少都難以避免。

秦家的關係擺在這兒,他們就斷不了聯係。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她從來沒有喜歡過秦斯銘,他們也算對關係匪淺的青梅竹馬。

誰知道最後會發生這麽多事。

誰又知道她會眼瞎,喜歡上這種渣男。

完璧如在心裏暗自唾棄了一下自己從前的眼光,末了呼出一口氣,無所謂地牽起一個笑容。

反正她已經放下秦斯銘了,自己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不用搭理他。

秦宅有專門的洗車設備,景煜屹的車已經被家裏的傭人幹淨洗好。

完璧如心裏舒坦多了,調整好心情和景煜屹一起回家。

車上,景煜屹冷不丁開口,“你剛剛在和老爺子聊什麽。”

想起秦爺爺緊張兮兮而提防他的話,完璧如烏亮亮的眼睛轉了下,裝作不知,“沒什麽。”

景煜屹哼笑了聲,“老爺子難道不是擔心我欺負你,張羅著讓你搬出去。”

沒想到他隔著老遠還能聽到他們的悄悄話,完璧如隻好心虛地承認,“那怎麽啦,我又沒答應。”

“難不成,你也想讓我搬出去——?”

沒等景煜屹說什麽,完璧如嘴一癟,自顧自接話,“你也太狠心了吧!男人果真都是一個樣,得到了就不珍惜!景煜屹,你可以,你就放著我在外麵自生自滅吧!”

聽完她的腦補,景煜屹有些無奈,溢出聲鬆鬆散散的笑,“誰要趕你走。”

“我是說,咱爺爺說的對,你一姑娘和我這種大老爺們住一塊兒,總得多點防範意識。”

他停頓了兩秒,末了才慢悠悠把話給補上,“所以——”

“別總大半夜鑽我被窩。”

“……”

完璧如別過臉,一時沒好意思吭聲。

最近這段時間,景煜屹雖沒肯鬆口讓她搬過來睡,完璧如倒是格外主動,每次大半夜失眠睡不著,二話不說就推開他房門,堂而皇之往他懷裏鑽。

導致的結果是,沒過一會兒,她閉著眼睡挺熟,景煜屹卻能燥熱難忍到淩晨才入眠。

想到這裏,完璧如其實也覺得有點愧疚,低低哦了聲。

別扭的轉頭看他一眼,嘟囔著開口,“好嘛,不鑽就不鑽。”

……

當晚,她說到做到。

洗漱完後向他道了個晚安,完璧如就直接回了房間,關燈、蓋被子、找部無聊的狗血劇,正式開啟自己的入睡儀式。

——雖然沒睡著。

懊惱的歎息聲在房間裏落下,完璧如在心裏告訴自己,她可是個有骨氣的人。

怎麽,談了個戀愛,沒有景煜屹就睡不著了嗎,真是笑話。

更何況,他竟然拒絕得那麽狠心。

一點都沒有談戀愛熱戀期的自覺性!

不樂意就不樂意,她自個兒睡也能睡挺舒服。

她幹脆便收起手機,把床頭的鬧鍾調好,自己給自己整理好被子。

今夜是寂靜無聲的,她躺在**,百無聊賴地睜著眼,在迷蒙的夜色中發呆。

正準備在心裏開始數綿羊,開門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她身上的被子接著被掀起。

熟悉的氣息傳來,是淡淡的草木香。

景煜屹在她旁邊躺下,動作熟稔地把她摟在懷裏。

——今晚,竟然是這人先沉不住氣。

他不是不樂意挨著她睡嘛。

完璧如反應過來,很快憋不住笑,“你幹嘛。”

景煜屹語氣波瀾不驚,“你就當我耍流氓。”

“不要臉。”完璧如故意推開他,往另一邊睡,“那是誰之前還大言不慚,讓我多提升點防範意識的。”

景煜屹輕而易舉把她撈回來,“門又沒鎖,防範意識不到位,這是懲罰。”

“嘁……”

完璧如也不逃了,幹脆窩在他懷裏,借著淡淡的月光描摹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嘴上卻還是不肯饒人,裝模作樣地思考,“那我明天就落實到行動中,把我們兩個人的房間都鎖好。”

景煜屹問:“這麽絕情?”

他佯裝遺憾,“可是,我倒是很喜歡這樣的懲罰。”

話落時分,他下巴輕輕擱在完璧如蓬鬆可愛的發頂上,雙臂攬著她的後背,骨節分明的拇指在她肩膀處的嫩肉一下一下摩挲著。

每個動作都像是在印證他口中的那個“喜歡”。

昏暗的光線中,完璧如耳的尖一點一點地紅了。

她羞澀地錯開視線,很小聲地咕噥,“哼,之前還一副正人君子、八風不動的樣子,現在就開始打臉了。”

景煜屹突然無奈地笑了聲,“祖宗,你可搞清楚。”

很輕地落了聲歎息,他嗓音散漫,“我現在,已經非常正人君子了。”

“……”

“噢。”

完璧如突然不說話了。

她感覺自己臉部的溫度實在滾燙得嚇人,再和他聊這種沒羞沒燥的話,說不定得著火。

沒過多久,她又對這事兒有點不放心。

確認般問了句,“那你這是默許我搬到你房間了?”

景煜屹低低地笑,“不能說是默許。”

“你是我祖宗,你說了算。”

完璧如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得了便宜還賣乖,“那我能看你那個陳列櫃嗎。”

她已經覬覦那個古樸厚重的收藏櫃很久了。

“景煜屹,我還沒有好好問過你……之前的事。”

她抬著腦袋和他對視,“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買了我這麽多手工作品。”

“你想看就看。”他對她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這兒的其實不算什麽。”

在完璧如訝然失語的神色中,男人輕描淡寫開口,“景宅裏還有更多。”

“更多——?”

完璧如呼吸停滯片刻,大腦思緒一片混亂。她有太多太多想要問的,卻已經不知道從何開口。

景煜屹反倒接過話茬:“你想看麽。”

她慢半拍問:“你是說……”

景煜屹:“景宅的陳列櫃。”

完璧如疑惑半晌,意識到這個走向有點不對。

她似乎能在景煜屹的話語中聽出別的含義。

幾分鍾過後。

男人終於再次開口。

“我正好在想,這段時間也帶你回趟景宅。”

“……”

突兀的沉默中,完璧如思緒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運轉。

很明顯,他在邀請她。

邀請她了解他的過去,也邀請她加入他的生活。

心裏的小鹿不動聲色地亂撞,她溫吞發問,“這算是……見家長嗎?”

“看你理解。”景煜屹在她頭頂不急不緩地開口,“之前就說過,我媽很喜歡你送的那隻發簪,想讓你上家裏來坐坐。”

“你當時——不是給拒了麽。”他自嘲地笑了聲,“這事兒不就拖到了現在。”

“我說過,我對你是認真的。所以我自然是當做見家長。”

“不過你要覺得太快,也沒事兒,我提前告訴我媽別問東問西,你放鬆,就把這看做個家常便飯。”

他不疾不徐為她解釋了很多。

說到這,完璧如抬眼看過去,沒帶猶豫就接過他的話,“不快——”

女孩的聲音清軟,神色認真。

“景煜屹,我不認為這樣快。”

反而,她覺得很安心。

-

完璧如一直覺得,在一段戀愛關係中,付出和主動都應該是雙向的。

她希望景煜屹能陪她一起回家去看秦爺爺,那麽景煜屹提出把她介紹給他家人時,她也沒什麽好扭捏的。

見家長。

聽上去是個多麽嚴肅的三個字。

完璧如心裏的期待卻大於緊張。

她很開心,自己能夠被景煜屹認真對待。

他的承諾永遠都能在行動中得到落實。

這樣的安全感很充足,其實就已經無所謂這段感情的進度是否太快了。

景家旁係眾多,在曄居景宅居住的卻隻有景煜屹一家。

而他哥哥景曜崢遠在外忙工作,近段時間並不在家,這也就意味著,需要拜訪的長輩隻有景煜屹的父母和爺爺。

為了給長輩留下好印象,完璧如特意詢問過景煜屹如何準備禮物。

他見她這幅鄭重其事的樣子,揚著調子逗她,“這麽用心啊?”

完璧如本來就在和他說正事,這人還一副不著調的樣子。

她沒好氣地瞪著他,幽幽道,“不用心,你家人不喜歡我怎麽辦。”

女生嚴肅的神色中好似已經窺探到了最壞的結果,末了還帶著惆悵,“要是這樣,那、那我們倆就掰了!”

“沒門兒。”景煜屹語氣篤定,“誰敢不待見你。”

完璧如錘了下他的小臂,“你瞎扯吧,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數落完,又清清嗓子,不自然問,“我問真的,你家人他們……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呀?”

溫柔文靜的?又或者賢惠顧家的?還是開朗話多的?

總得有個標準讓她來貼貼吧。

在她小心翼翼的目光中,景煜屹卻不假思索給出了一個答案,

“就你這樣的。”

“……”

完璧如懶得和他扯,幹脆不理他了。

男性長輩的禮物很好抉擇,畢竟她從小到大給秦爺爺送過的東西也不計其數。

而景煜屹的母親,也就是梅姨,完璧如卻猶豫了好久。

她們見過一麵,在完璧如印象中,這是位和善好說話的長輩。

如今再見,卻是以兒媳婦預備役的身份。

她有種說不出的緊張。

手工的物件雖然能聊表心意,但也不能次次都送。

完璧如最後便挑了條絲巾和耳墜,款式還參考了景煜屹的意見。

終於等到兩個人去景宅那天。

完璧如還沒來過曄山別居一期別墅區。

秦宅在二期,離景宅隔了半山高,日常的活動地點幾乎沒有重合。

此刻,隨著車子一步步駛入,完璧如的心突然開始打鼓。

明明之前沒有那麽緊張的。

她跟著景煜屹下車,深呼吸片刻。

開門之前,她設想過很多尷尬找不到話題的場景,也包含自己不小心說錯話做錯事的最壞處境。

事先規劃好一萬種備用方案和補救方案。

而在她真正進門之後,一切的顧慮和不安立馬就煙消雲散了——

三位長輩都很和善地同她寒暄。

景父寡言,卻主動帶她轉了一圈景宅的環境和布景;

梅姨親自下廚,聲稱要大展身手好好招待她,在飯桌上簡直是把所有她愛吃的都擺上了桌;

景爺爺同秦爺爺性格相似,聊天的時候把景煜屹青春期叛逆事件說了個遍……

這樣的氛圍下,完璧如簡直受寵若驚,甚至對他們的關係還有些應接不暇。

一頓飯下來,她暗戳戳和景煜屹咬耳朵,突然對之前大言不慚的言論有些後悔。

“景煜屹,我……現在覺得進度快了。”

景家餐廳亮堂的明光下,男人慢條斯理為她擦了擦唇角上並不明顯的油漬,聽聞她突兀的言語,略有訝異地抬了抬眉梢。

“怎麽?”

完璧如耳尖泛紅,扯著他的衣袖讓他俯身,很小聲地開口,

“你家人這架勢,恨不得直接把我們倆送到民政局啊!”

作者有話說:

民政局:不用送,我自己來!俺老局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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