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幾天的平靜生活比不上昨晚的驚心動魄來的印象深刻,刺激是真刺激,渾身冒冷汗頭皮發麻的刺激。

不過這種刺激不想經曆第二遍了。

狄遠恒給手機充了會電後,按捏著酸痛的小腿肌,給他大哥打了個電話。

“嘟嘟……”電話接通了。

“哥,在忙嗎?”

“該忙的昨天已經忙完了,這兩天收尾就行了。”大哥狄遠赫察覺到弟弟話語中的疲憊,“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嘶啊。”狄遠恒一不小心按到了脹酸的穴位,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昨天爸沒打電話和你說嗎?”

“他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告訴我他這兩天要回B城上班,叫我不用在B城等他,直接開車去外公家。”

“估計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事情還沒發生。”狄遠恒想想又搖頭,開始歎氣,“哥,你快點來吧,我一晚上沒睡,你肯定猜不到昨晚我經曆了些什麽,我至少通宵走了十幾公裏。”

他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我以為來外公家就是像去農家樂一樣度假,但沒想到會玩這麽刺激。”

說著,狄遠恒心裏又有點後悔,“頭一次見到狼,我帶了手機居然忘了拍照片,早知道該把家裏的單反帶上,多難得的機會啊。”

“沒受傷已經很幸運了,還想什麽拍照。”狄遠赫說。

“還是太可惜了,這兩天我得叫家裏的阿姨幫我把我的單反寄過來。”狄遠恒說。

兄弟兩聊了兩句後掛了電話。

狄遠赫收拾好一旁的專業書,最近他喜歡上做機械模具,地上尖嘴鉗電鑽烙鐵等擺了一地,要做的器械也隻做了大體的輪廓,接下來的工作就隻能等假期結束回來再繼續。

一旁巴掌大小的蝴蝶犬湊了過來,咬著扳手不鬆口,狄遠赫想起來自己忘了和阿恒說這個假期他還要帶多一隻狗過去。

想來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外公家足足養了四隻狗,多一隻也無妨。

他的室友兩隻手指拎起幼犬的後頸皮,幼犬不得不鬆開扳手,懸空的四個爪爪在空中撲騰,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嗚咽聲。

室友對比著幼犬和手機上的圖,“這應該不是純種犬,是蝴蝶犬的串兒,我妹買的時候居然都沒問清楚賣家,圖它美貌就帶回家了。”

說著開始動手動腳,把幼犬的腳掌按在自己的手心裏,“它的爪居然是圓的!”

“長得有點像英國查理王小獵犬,毛都是有點卷的,天啊它太可愛了。”室友才照顧了幾天,便自封為爹,“爸爸舍不得你離開你。”

狄遠赫搭腔,“你媽還是不同意養它嗎?”

“我妹下個學期就初三了,萬一養著養著又呼吸道過敏耽誤學習,我媽肯定不同意。”室友把幼犬放回方枕上,“估計要等她上高中才能養,可憐我兒要在外流浪一年。”

狄遠赫翻了翻日曆,兩天後學校正式放假,他到時候開車去葡瀘,隻是沒有給這小狗買寵物箱,到時候都不知道怎麽把它帶上車。

他的目光轉了幾圈,停留在學校發的迷彩旅行包上。

*

等到身上的睡意散去,森芒睜開眼睛已經到了傍晚了。

晚霞絢爛多彩,從藍色轉為橙黃色,再變為鋪天的紅色,最後在夕陽沉落後隻剩下燃燒後剩下的濃黑,像昨晚的火把燃燒到灰燼的顏色。

森芒抱著亞曆山大趴在窗台邊,看著夜色發呆,即使已經睡得很充分了,但還是覺得身上倦怠乏力,不想動彈。

“那當然了。”外公收拾了兩件幹淨的衣服放到椅子的扶手上,“亞曆山大壓在你的身上睡了一個多小時,不累才稀奇。”

他遞了杯水給自己的小孫兒,“原本讓你洗完澡吃點東西再睡,結果你直接睡過去了,怎麽喊都不醒,看這身邋遢的模樣,趕緊來喝完去把自己洗幹淨。”

森芒揉著眼睛皺著臉把亞曆山大推到一邊,拿上衣服聽話地走進了浴室。

外公看著毛塌亂的亞曆山大,又看看在院子裏玩鬧的三隻狗子,更是疲憊地揉了揉自己肩膀。

經過昨天一劫,洗狗的日子不得不提前了。

狗子×4,困難×4

想到家裏雪花漫天飛,自己一身毛的模樣,外公還沒開始洗就已經累了,這次繼續去鎮上寵物店洗狗吧。

狄爸爸剛在外麵抽完煙,身上還殘留著煙味,他走向外公,“我明天就要回B城了,爸,我們談談吧。”

外公瞥了他一眼,答應了。

兩人坐在陽台的椅子上,麵向快消散的霞光,夜晚帶走了白日的酷暑,蟬鳴聲響得更聒噪了。

狄紹給自己的嶽父倒了杯水,率先打破了僵局,“爸,從我和森可離婚之後到現在好多年了,我一直在反省,我知道我在這段婚姻中犯了很多錯誤,我對不起森可。”

外公嗤笑道,“原來你心裏清楚啊。”

“在我心目中森可一直是我的妻子,我會補償她和孩子的。”狄紹從口袋裏拿出兩張銀行卡,“這張是給森可的,這張是給芒芒的,每張卡裏有四百萬,算是我的誠心。”

“錢不必了。”外公沒接銀行卡,“當初你和森可離婚的時候,兩家已經說得很清楚,財產分割和孩子撫養權的問題也列的明明白白。”

外公繼續說,“你們離婚六年了,這六年兩家都心懷芥蒂互不聯係,你沒看望過森芒,我們也沒看望過遠恒和遠赫,我們都不必有愧疚。”

“孩子是無辜的。”狄紹看著手中的手機,想到了今早拍的小兒子的照片,“我想讓森芒過得更好些。”

外公一點麵子也沒給前女婿留,“孩子改名了叫森芒,不叫狄遠聲了,我們對他負責,你不用。”

狄紹連續被杠,麵子有點掛不住了,“爸,我知道你對我有怨言,我帶著誠心來的,我原本以為森芒會像遠赫遠恒一樣,但我沒想到他不但沒讀幼兒園,現在到了上小學的年齡也沒去。”

“你現在是在責備我了?”外公拍了兩下桌子,提高了音量,“那你知道我們不送去的理由有多心痛嗎?”

剛說完,外公立馬停止對話,轉頭看向了浴室,裏麵燈還亮著,水聲嘩啦啦響,小孩在裏麵應該聽不見他們的爭吵。

接著,外公把聲音壓得更低,“你以為我不想,你以為我們不想嗎?”

“他三歲的時候,請了保姆幫忙做飯帶去幼兒園,結果有一天老師打電話說孩子在幼兒園不說話不和其他小朋友玩,午飯也吃得很少,建議家長送去醫院看看。”

“那通電話說是晴天霹靂也不為過,當時森可在外地出差沒空,打電話叫我帶去醫院看看,醫生說幸好就診早,然後給孩子開了藥,還約了下次就診時間。”

“那時我的研究沒做了,老婆子寫到一半的書沒寫了,我們所有人都圍著他轉。”外公抹掉眼角的淚光,“天天燒香拜佛,盼著他的病快點好,但他的病一直沒有好轉。”

“森芒一歲時能開口學說話,到了四歲還沒能流暢地說出一句話,現在好不容易把他養好了,我絕對不允許你這時候來插手他的事情。”

外公越說越氣,“狄紹,你當初沒有負起你的責任,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裏,你給再多的錢都是森芒應得的。”

“我會彌補的。”狄紹沉默一會後,又重複說了一次,“我會彌補的。”

“不需要。”外公沒喝半 口前女婿倒的水,伸手把水杯裏溫涼的水倒進旁邊的小盆栽中,“你明天就走了,我祝你一路順風。”

*

晚餐過後,狄紹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秘書已經提醒過幾次了,時不候人,他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回B城了。

狄遠恒坐在**看著自己老爸收拾著行李,從小到大總是聚少離多,這種情形他已經很習慣了。

東西並不多,很快收拾好了,狄爸爸少有地和自己兒子談心,“阿恒,今天我和你外公聊了一下,他說我是個很失職的父親,你也這樣認為嗎?”

“不是,爸你怎麽會這麽想。”狄遠恒的視線從手機上挪開,想到外公和老爸僵硬的關係,估摸著今天爸爸大概率被罵了,他安慰道,“你做的很棒了,況且我和哥兩個男生,過的糙點就糙點,不需要像女生那樣精心地照顧。”

為了讓老父親的心好受些,狄遠恒舉例對比,“我同學他爸在他高考那年出軌,還和他媽打官司鬧離婚,一點也沒顧及高考生的感受,原本他的誌願是A大,結果高考失利沒去成,對比之下,爸你真的很不錯了,至少對感情是忠誠的。”

“你和媽媽都是很好的人,隻是錯過了而已。”說著,狄遠恒想起這兩天聽到的消息,“聽外婆說,媽媽最近交了新男友,聽說處的不錯。”

狄爸爸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神色中帶著難以置信和餒敗,“不是……她前兩天還打電話給我,沒有提過她有對象這件事。”

狄遠恒刷著手機上的新聞,沒注意到自己老爸的失態,順著話題往下說,“爸要是你想找新的,我和阿赫都不會反對。”

“別說胡話。”狄爸爸嗬斥,說完把行李箱拉鏈拉上,“我去檢查車的情況,順便把行李放上車。”

說罷,還責怪狄遠恒,“你已經成年了,別老是玩手機,玩物喪誌。”

狄爸爸沒等兒子回應便拉著行李箱下樓了,狄遠恒覺得莫名其妙,繼續刷了會新聞,餘光瞥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車鑰匙,“去檢查車怎麽不帶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