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謝欣瑤實在想不起來,幹脆直接問。

不曾想,這一問直接把跪在地上的女子問愣住了。

所以,她們應該認識?

謝欣瑤自問不是記性差的人,也沒有臉盲症,如果接觸過肯定有印象的。

好一會,女子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是芬芳。”

芬芳?這下輪到謝欣瑤愣住了。叫芬芳的她隻知道一個——劉芬芳,最後進入第三輪五人麵試者之一。

隻是,為何眼前的女子和她在廣播台見到的差別這麽大?

看著她幾乎不修邊幅的臉,謝欣瑤恍然大悟。

化妝,劉芬芳出現在廣播台的時候化妝了。

是她刻板了,以為七八十年代的人不化妝。

“快起來快起來。”認出人後,謝欣瑤趕忙把人扶起,同時心裏生出不妙的預感。

劉芬芳也不是真想跪,謝欣瑤一扶,麻利起身了,心裏還埋怨對方怎麽沒有在自己跪下的那一刻扶起。

被扶起來後,劉芬芳這才看到桌子上那還沒怎麽動的飯菜,有些不好意思說:“不好意思,我好想耽誤你們吃晚飯了。”

確實時耽擱了,所以謝欣瑤也沒說什麽‘沒有’‘不耽擱’之類虛偽的話,而是反問:“你們家晚飯不是這個點嗎?”

劉芬芳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抹了抹眼角,再開口就帶著濃濃的哭腔。

“我心裏有事,哪裏吃的下。”

謝欣瑤在心裏嗬嗬冷笑,你吃不下也別耽擱別人吃啊。

沒人接話,氣氛格外尷尬。

劉芬芳趕忙把手裏拎著的餅幹糖果遞過去:“也不知道買什麽,就隨便買了點。”

謝欣瑤看著網兜裏的東西,很認同她說的‘隨便’。他們家沒孩子,買這些餅幹糖果給誰吃呢。

因為這幾秒打量,謝欣瑤並沒有伸手去接。

劉芬芳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接,硬塞了過去。

盛情難卻,謝欣瑤隻得不情不願收下。好在她嘴巴不挑,什麽零食都吃。

因為還餓著,謝欣瑤也不兜圈子,直接問:“你這個點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隻能想到對方是來找自己的,因為也隻有自己和劉芬芳有點交集。

劉芬芳心裏冷笑道,果然拿人手軟。接了她的禮物,知道問她什麽事了。

不過她還得醞釀醞釀,循序漸進說自己的懇求。

劉芬芳:“我……”

‘我’字還沒發出聲,久等不應的謝欣瑤又問:“是想和我討論第三輪麵試的事?”

“不是。”劉芬芳條件反射般否認,這麽一打亂,她思緒有些亂。

不管了,還是按原計劃,第一步,先訴苦。

劉芬芳從褲兜裏掏出一塊手帕,熟練的開始抹眼角。

這動作看得謝欣瑤再次暗叫不妙,這架勢看著絕非三言兩語。

本來出於禮貌要給客人端茶水的,可看到劉芬芳這舉動後,謝欣瑤果斷選擇做個不懂理解的主人。並且為了防止沈熠陽壞事,她決定把人領到房間去說。

劉芬芳稀裏糊塗被帶進一個房間,看著牆上還貼著的大紅喜字,猜出來是謝欣瑤的婚房。隻是**怎麽隻有一個枕頭?難道這對新婚夫妻不和睦?

謝欣瑤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大意了,不過她懂得隨機應變,臉不紅氣不喘說:“我們家熠陽睡覺從不用枕頭。”

被抓到打量別人婚床的劉芬芳不好意思,連忙看向別處。

她今天來是有求於謝欣瑤的,怎麽關注起別人的夫妻感情來了。

“說吧,今天來找我什麽事?”

房間有張板凳,謝欣瑤示意她坐下,而她自己則坐在床沿上。

謝欣瑤這話像激活開關的按鈕,劉芬芳再次重複在客廳的那套動作。抹了幾次眼角,哽咽了幾次後才終於開口。

“欣瑤,我真的好羨慕你。嫁的丈夫條件好,人又聰明能幹。”

謝欣瑤擺手:“這是羨慕不來的。”

“嗚……呃?”劉芬芳低嗚聲突然卡在喉嚨,眨了眨自己揉紅的眼。

這個謝欣瑤說話怎麽這麽不按套路,弄得她思緒都被打亂了。

再次咬了咬牙,劉芬芳繼續按自己想好的說:“不像我,才二十五歲就守了寡,一個人帶著個兒子,父母和公婆都是農民,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謝欣瑤忍不住扶額,原著作者怎麽那麽喜歡謝寡婦,這本書裏到底多少年輕喪夫的少婦?

劉芬芳說著說著,徹底沉浸在自己的苦難中,也終於不用假哭,流下了真誠的眼淚。

謝欣瑤聽了她悲慘的身世,也認同她確實悲慘。

二十歲結婚,二十一歲生下孩子,二十二歲守寡。

唉,苦難的年代,普通人真是如同螻蟻。

她姑且聽著,看對方到底想幹什麽。

哭訴完自己的悲慘身世,劉芬芳終於說到了重點,突然起身走到謝欣瑤跟前抓住她的手。

“欣瑤,我真的很需要廣播電台主持人這份工作。”

熟悉的術語,熟悉的語調,謝欣瑤頓時清醒了,那點對劉芬芳的同情心立刻被打散了。

她連忙說:“不,你更需要的是向婦聯求助。”

“嗚……啥?”劉芬芳呆住了,一滴淚掛在眼角,要落不落,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謝欣瑤抽回自己的手,開口道:“人民群眾有困難,應該向黨組織求救……”

她雖然學曆不高,可幾年的人事主管不是白當的。四兩撥千斤做員工思想工作就是她擅長的。

本來劉芬芳是來訴苦,懇求謝欣瑤把工作讓給她的。豈料說著說著,變成了謝欣瑤在教她如何向相關部門求助。

“有困惱不要慌,關鍵要懂得精準求助。”

“要堅強,黨和國家時刻關心著困難群眾。”

“芬芳同誌,你是時刻被組織時刻牽掛的人民群眾。”

……

直到走出了筒子樓,劉芬芳才從慢慢從渾渾噩噩中回過神來,立刻跺腳叫了聲‘見鬼了’。

她剛才怎麽跟撞鬼一樣被謝欣瑤洗腦了呢,連怎麽出了大門的都不知道。

這個點再折回去也不好,她隻能咬牙離開,心裏想著明天再來。

舔了舔幹燥的唇,她左右張望,想看看哪裏有水龍頭。

這對夫妻真是的,一點待客之道都沒有,連杯水都不端給客人喝。

*

謝欣瑤花了半個小時,終於把劉芬芳忽悠離開。再回到餐桌上,飯菜都涼了。

好在沈熠陽還有點良心,並沒有先動筷子。劉芬芳走後,還很自覺把飯菜重新加熱。

吃飯的時候,沈熠陽問:“她找你什麽事?”

謝欣瑤有意想膈應他,笑道:“她守寡帶了個娃,日子艱苦,懇求我把廣播台的工作讓給她。”

頓了頓,謝欣瑤故意問:“你說,我要不要把工作讓她?”

沈熠陽:“……”

這劇情相似的,劇本都不敢這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