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時隔一天，沈熠陽再從別人口中聽到謝欣瑤的事，竟然是她已經考上廣播電台主持人了。
頭一次，他對謠言傳播覺得離譜。
中午，因為工作的事，沈熠陽在單位食堂草草解決了自己的午飯。
正準備回辦公室，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鄧麗麗叫住了。
“熠陽，中午怎麽沒回家？是為了第三車間的事嗎？”
第三車間的一台重要機器壞了，她以整個部門也是因為這個事留下。雖然技術上的事人事組幫不上什麽忙，但周翠花說工廠現在遇到了困難，就算幫不上忙也應該留下來同甘共苦。
她是不知道共什麽苦，不過好在鋼鐵廠的夥食不差，留下來花點小錢吃頓好的也不錯。
就這一頓飯的功夫，她就從別的部門一女同誌那聽到了個可怕的消息——沈熠陽的媳婦考上了廣播電台。
鄧麗麗震驚的下巴都忘記合上。
那天聽李嫂說報名，才幾天啊，就考上了？
她忙問那人：“這消息你聽誰說的？靠不靠譜？不靠譜的消息不要亂傳哦。”
那人說：“怎麽不靠譜，我是聽和沈主任同棟樓的鄰居說的，就是考上了，昨天還去新華書店買了一堆書學習呢。”
鄧麗麗懵了，覺得這日子太玄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吃完這頓飯，怎麽聽那人說沈熠陽媳婦考上廣播電台的事的。
意識渾渾噩噩，知道一片灰蒙蒙中看到了沈熠陽的身影。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籠罩在四周的混沌忽然散開，世界變得清明起來。
她像陷在噩夢中的人看到了將人喚醒的光，連忙朝那光走去。
沈熠陽不知道一頓午飯的功夫鄧麗麗也聽到了關於謝欣瑤的那些謠言，淡笑點了點頭，說：“三車間壞得的那台機子比較關鍵，一旦停了，整條產線都得停工。”
鄧麗麗歎了口氣，裝出一副凝重的模樣道：“辛苦你們技術人員了。”
“應該的……”沈熠陽品著自己這句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想不通，他便不想了。他是工廠培養的技術骨幹，拿廠裏的工資，理所當然應該解決這些技術問題的。
兩人很自然並肩向辦公樓走去，鄧麗麗知道沒多少時間，才踏出飯堂大門就奔入主題。
“剛才吃飯的時候聽人說，欣瑤考上廣播電台主持人了？”
又是這問題，沈熠陽苦笑，今天從出門就被幾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他歎了口氣，頗無奈道：“也不知道怎麽傳出來的，欣瑤她隻是報名了廣播電台的主持人招聘，也順利過了第一輪麵試，但離錄取還遠著呢。”
“哦。”鄧麗麗不自覺舒了口氣，放心了。
她就說謝欣瑤怎麽能考上，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成語都說不上幾句，怎麽幹的來主持人的工作。但通過了第一輪麵試，這也挺讓人心堵的。
鄧麗麗牽強扯了個笑容，剛好到了分別的路口，她敷衍說了兩句客套話就往自己辦公室走。
走到門口，聽到其他同事竟然還在說謝欣瑤。不過倒不是說她考上廣播台的這個假消息，而是在誇謝欣瑤樣貌。什麽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皙，身材修長，最後大家一致認可，謝欣瑤確實有做主持人的條件。
鄧麗麗：“……”
這下不知心堵，全身上下哪哪都感覺堵了。
組長周翠花道：“唉，難怪當時沈主任會突然跑來跟我說，他媳婦要讓出這個正式工的名額，我當時隻以為是他大公無私，現在看來應該還有想考廣播電台主持人這個原因在。”
心直口快的馬蘭花立刻接道：“主持人確實是更加好的選擇，如果是我，我也會想當主持人。”說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她什麽條件自己清楚，哪當的了主持人。
另一個人又道：“如果不是沈主任媳婦想著考主持人，進咱們廠工作的最後還是她呢。”
“可不是。”周翠花點頭：“當時她的筆試成績和麵試成績都是第一，特別是筆試成績，領先第二名幾十分。”
在門口偷聽的鄧麗麗臉色更難看了，這番話就是赤、裸裸的打她臉，如果不是謝欣瑤不要這份工作，還輪不到她。
她費盡心機才的來的工作，是謝欣瑤推手可及卻又看不上的。
鄧麗麗難受的捂住肚子，氣到胃疼。
這時候，坐在辦公室內聊的正歡的同事們也終於發現了她。
因為鄧麗麗平時會做人，給人印象也比較好，是個大度且善解人意的，所以大夥對於她的出現，並沒有背後說人話被抓到的窘困，反而看到她捂住肚子，紛紛關心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鄧麗麗強顏歡笑，撒謊道：“沒事，可能是中午不小心吃多了，緩緩就好。”
“麗麗姐，你的胃口也太小了，中午就吃那麽一小碗飯也能吃多。”馬蘭花不可思議，她向來胃口大，吃的可比鄧麗麗整整多了兩碗。
鄧麗麗能說什麽呢，隻能尷尬笑了笑，捂著肚子回到自己座位上。
見她確實沒什麽事，大家的話題又回到謝欣瑤上。
聽著大家那麽誇，鄧麗麗氣的想笑，終於沒忍住插嘴說道：“剛才吃完飯我還碰到了沈主任，他說欣瑤隻是過了第一輪麵試，還沒考上電台主持人呢。”
她想表達的重點是謝欣瑤還沒考上，但大家的關注點確實‘謝欣瑤過了第一輪麵試’。
周翠花一拍大腿，嚷道：“我就知道謝欣瑤是個能幹的，當時麵試的時候，表現的可好了，可惜了可惜了。”
連續的兩句可惜，仿如兩巴掌，啪啪打在鄧麗麗臉上。
今天這班上的真是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鄧麗麗接口去看看三車間的機器維修的怎樣，去見了沈熠陽。
經過技術師傅們半天的努力，三車間壞掉的機器修好了。正是因為如此，鄧麗麗才能和沈熠陽說上話。
因為臨近下班時間了，工廠裏沒事的話，大家都想著下班，這也方便了鄧麗麗和沈熠陽說話。
她問沈熠陽對謝欣瑤考廣播電台主持人一事怎麽想的。
“沒怎麽想。”沈熠陽有些愕然看著她，這事他要怎麽想？
“聽說電台支持人上班時間不定，有的節目還是深夜播出的。這樣的工作，似乎有點照顧不了家庭。”
沈熠陽嗯了聲，心道，謝欣瑤就算是沒工作也照顧不了家庭。
這反應不是鄧麗麗想看到的，一咬牙，她繼續說道：“有個事，你別介意我多嘴。我還聽說電台主持人圈子比較混亂，欣瑤那性子，我真擔心……”
擔心什麽，她沒說出來，但兩人都明白。
這下沈熠陽直接笑了，苦笑。
“麗麗，我知道你是好心……”
沈熠陽同樣沒說完，但鄧麗麗懂了。從小的相處，她對沈熠樣是了解的。會這麽說，是覺得她過了。過界了。
她笑了笑，忽然傷感道：“熠陽，孫強走了，我已經這樣了，希望你過的幸福。”
這話真是成功讓沈熠陽想起三人過去的友誼，他很後悔剛才對鄧麗麗說了那樣的話。
因為愧疚，他想到了昨天謝欣瑤去新華書店是，托她幫忙買的給孫敏的書，於是讓鄧麗麗下班的時候等等自己。
鄧麗麗自然不會拒絕，下班後，她站在廠門口等沈熠陽。
沒幾分鍾，沈熠陽推著自行車走來，看到鄧麗麗後，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本書。
“這是給敏兒的。”
鄧麗麗看了眼封麵，竟然是連環畫，立刻笑了。
“你怎麽知道敏兒最近一直想要這本連環畫？都鬧我好幾次了，我還答應她這月發了工資就給她買。”
這是一本最近很火的連環畫，講的是一個毛衣廠工人在大火中搶救國家財產的故事。可能是老師宣傳了，在孩子們當中非常火。
“昨天欣瑤去新華書店，讓她買的。”
聽到是謝欣瑤買的，鄧麗麗笑容淡了淡。
“敏兒昨天還說很久沒看到你，剛好今天不用加班，要不要去看看她？”
鄧麗麗眼神帶著希翼，不久前才被她一句話勾起了三人曾經的友誼，這會又帶著點哀求，而且沈熠陽也確實有時間，也確實很就沒看過孫敏了。
他點了點頭，於是他推著車，和鄧麗麗並肩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聊著孫敏，氣氛倒也愉悅。
兩人怎麽都沒想到，在半路會遇到謝欣瑤。
鄧麗麗語氣驚慌，對沈熠陽道：“欣瑤她會不會誤會我們？”
本來沒這麽想的沈熠陽，再對上謝欣瑤看向他們時目瞪口呆的樣子，好像他們真做了見不得光的事，心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