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整個蘭斯維利的嚴打進行得轟轟烈烈,雖然大家的生活都變得好了起來,但人就是這麽奇怪,總是有人不滿足於現在的條件,或是作為過去時代的既得利益者,更懷念以前。
對待這些人,死板的siri很難分辨,因為它們是按照程序來進行判斷的,即便約書亞說低級亡靈逐漸覺醒了自己的意識,但這才多長時間?小骷髏們懵懂的意識根本無法理解複雜的人性,自然也就無法判斷了。
就好比家暴類的案件。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很多女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離開丈夫後會過成什麽樣的淒慘樣子。
他們比對待奴隸更殘忍地對待自己的妻子兒女,然後再施加一點點的好,在思想上禁錮她們。
那些男人雖然同樣不識字,沒有見識、沒文化,但是他們馴化女人的本領是與生俱來的。
女人被家暴後,即便有好心的鄰居幫忙喊來siri,但為了家庭,為了孩子,她們還會為丈夫開脫。
或許是因為恐懼,或許是因為奴性,又或許也是因為習慣。
至於那些敢反抗的女人,則是早就被打死了。
死了一個,還能再換一個,一直換到聽話的為止。
畢竟從前那個連飯都吃不起的時代,給一口飯,就能討到一個為他賺錢、暖床、做家務、生孩子的妻子,根本不需要心疼。
但有了公安的存在後,這種情況就不存在了。
siri雖然判斷不出來,最後都以誤會結案,但是記錄都在。
公安們巡邏的時候,順手就抓到有“家庭糾紛”記錄的夫妻,記錄中動手的那方直接抓走,帶回去審問清楚後判刑。抓到現行的直接帶走明天死刑。
死了照樣能判刑,死後的勞動時間能長達數百年呢!算起來還是死了的犯人對蘭斯維利的財政更有利。
什麽和稀泥,不存在的!
這種有過家暴行為的垃圾,就是社會不穩定因素,很有可能會讓社會蒙受巨大損失。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這種隱患不需要存在,直接死刑。
——至於那些妻子的怨恨,斐洛司是不管的。
不管是自願被打,還是被迫被打最後卻選擇忍耐的,都屬於“從犯”,從人道主義的角度給她們進行治療後,就要讓她們去勞動改造。
說是勞動改造,但也分很多種,像這種“受害者從犯”,統一安排去勞動+學習。
至少要掌握一門工作技能。
人啊,閑著就會想東想西,哭天喊地,覺得人生無望。
但是忙得隻剩下工作學習吃飯睡覺的時候,什麽東西也就都想不起來了,但凡是腦子裏總在胡思亂想的,那就通通歸到“不夠累”的份上,加大工作力度!
斐洛司也不知道這種改造方法對她們有沒有效果,但目前也隻能這樣了。
家暴是個很普遍的惡性案件,不少人都發現,家暴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普遍,平時總是習以為常,但是等到公安們出動一整頓,才發現是多麽得觸目驚心。
搶劫、殺人、偷竊這些案件,似乎都在這龐大的【家暴】案子麵前變得輕飄飄了起來。
斐洛司和約書亞看著報告,都有好久的沉默。
24521件案子,有輕有重,輕的就連女方都覺得這不算什麽,重的則是謔謔了十幾個女人,但因為是“家庭糾紛”“感情糾葛”,一直沒被重視起來。
當然,那個殺了十幾個妻子的罪犯並不是斐洛司上任後犯下的,自從siri當了治安官後,他已經收斂了很多,要不然就不是“十幾”而是“二十”了。
兩萬多人,三萬多個受害者。
誇張嗎?很誇張,但實際上,如果不是很多難民失去了老婆孩子,這個數字可能會更誇張。
——來到蘭斯維利時沒有老婆,自然也沒能繼續犯罪,沒有記錄,自然就成了漏網之魚。
“全部死刑吧。”
斐洛司淡淡地說著,好像那兩萬多人不是生命,而是一串數字似的。
約書亞一驚:“但有不少人沒到死刑程度啊?”他倒不是為了那些家暴男求情,而是為了司法公正性開的口。
“如果嚴打不能震懾犯罪,那就和走過場有什麽區別?”
斐洛司淡淡地說:“不僅是家暴,還有其他案子,全部死刑。”
斐洛司是鐵了心要整治一番了,以後的人肯定是越來越多,幾百萬人要是都威懾不好,以後的隊伍就更難帶了。
“前幾個月嚴打的效果怎麽樣,我猜大家也是清楚的。”嚴打是一直都在進行的,但犯罪事件是逐月增加的。
約等於沒有效果的嚴打,不如沒有。
“加班加點地查一查,有真誤會和隱情的就放了,確定犯罪事實的,刑事案件全部死刑,民事案件底線一萬金外加100年有期徒刑,上不封頂。”
斐洛司的一句話,讓全執政廳的人都忙碌了起來。
剛剛組建起來的執法係統人手嚴重的不足,自然是需要其他辦公室的人幫忙的。
吐真劑的需求量一下就飆升了上去。
不過也幸好因為加班加點的審查案件,倒是也揪出了不少“冤假錯案”。
蘭斯維利的人口雖然多,但並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案件,抓到現場犯罪的還是少數。
大部分是依據siri網絡的報告和民眾舉報抓的人。
其中就有一個殺人案就是很典型的“冤假錯案”。
受害者的父母舉報女人殺人,女人也對此供認不諱,就算不是嚴打,也一定是死刑。
但在吐真劑的作用下,她交代了“背後的隱情”。
她是因為反抗婚內強奸才失手打死的丈夫。
但在世俗的觀念裏,結了婚哪裏還有什麽強奸的說法?女人哭著懺悔道:“我、我太疼了,太害怕了,沒有故意想要殺死他啊!他是我的丈夫,我怎麽會想著殺他呢?我隻是、我隻是太害怕了……”
她隻是哭,但沒有為自己求情的意識,因為她知道,求情是沒有用的。
負責審理案件的是貝特西,他也被拉了壯丁,而且他有預言天賦,能預言對方的審判結果,得到答案再去問問題,效率一下子高了很多。
旁邊負責記錄的壯丁2號小聲地問:“這要怎麽處理啊?”
按照蘭斯維利的法律,因為反抗對方的犯罪而殺人的,全部都是正當防衛,不僅不會被告,反而還會獲得“第一加害者”的賠償。
但這個嫌疑犯的案子有點“過於複雜”了,首先她和被害者是夫妻關係,其次婚內強奸這種事情的定義十分模糊。
如果強奸罪成立,男人就是罪有應得,但如果成立了,夫妻間的殺人案,很有可能都會因為“我以為他/她要強**所以才失手殺了他/她”作為脫罪的借口。
很麻煩啊!
貝特西也覺得十分棘手,他到底不是專業的法律從業,厚厚的法典翻爛了都不知道要怎麽判定。
“我去找約書亞秘書長問問吧。”
約書亞給得回答很明確:“結婚不是犯罪合法資格證,家暴和婚內強奸一樣,就不應該存在!故意傷害就是故意傷害,強奸就是強奸,沒什麽好說的!”
約書亞的臉色十分難看,隻是一個“婚內強奸”就讓他的魔力波動變得十分混亂。
他就是婚內強奸的產物,他那幾百個的兄弟姐妹,同樣是婚內強奸的犯罪證據。
但是沒有人為他的母親主持公道。
約書亞放下了手裏的筆,站了起來:“這個案子,我來審理吧。”
蘭斯維利的法律是比較粗糙的,斐洛司雖然學習過藍星的法律,但很顯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照搬的。
但這個位麵的法律同樣無法搬來就用——它比藍星法律更加兒戲!
所以,法律方麵的工作,隻能由斐洛司和約書亞兩人慢慢地去完善。
但一套完整的法律體係是要涵蓋所有方方麵麵的,光靠他們兩個人,一夜之間全部完善顯然是很不可能的事情。
好在領主就是這片領地淩駕於法律之上的“神”,現有的法治,本質上還是“人治”,斐洛司擁有一切法律的解釋權和隨時隨地的變動權限。
約書亞翻了翻法典,發現在婚內強奸這一條上的確沒有明文規定,於是他向斐洛司提交了申請,對夫妻身份的強奸罪定性增加補充解釋。
斐洛司收到申請的時候,還有一瞬間的茫然,強奸就是強奸,還分什麽婚內強奸婚外強奸的嗎?
不過考慮到以後攤子越來越大,詳細點也更方便法官們的工作,於是很幹脆地點了通過。
法典實際上是一件煉金道具,在最高權限的管理員【斐洛司】通過後,每個人手上的法典都多出了關於婚內強奸相關的內容。
那名因為反抗殺害了丈夫的女人,則是因為丈夫的犯罪行為在前,被宣判無罪,同時獲得了夫妻兩人所有的財產和一筆賠償。
“至於負債,如果你有辦法證明你沒用使用過你丈夫借來的錢,是可以不用還的。”
當然,隻是妻子不需要償還,負債和賠償,都需要由丈夫的“屍體”去賺錢償還。
有一套完整的亡靈打工體係,就是這麽地方便!
亡靈不需要進食,不會生病,24小時不間斷地賺錢,不僅是利好債主和受害者,也利好蘭斯維利的發展!
當然,死了也不是就一了百了的事情,竟然是改造,靈魂也是要被禁錮在屍體上的。
屍體不會疲憊,但靈魂會疲憊疼痛,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犯罪者真正地懺悔。
死了就是一了百了的這種好事,怎麽可能會落在社會渣滓的身上啊!
被解開了手銬恍惚地從看守所裏出來的女人表情都是茫然的不敢置信。
但很快,一個少年喊住了她:“你好,我是德雷頓,普法宣傳部的特邀專欄作家,我想給您做個專訪,順便普及一下法律知識,請問您方便嗎?”
現在報紙的發行量完全能稱得上是大火特火,斐洛司自然是不會忘記創立報紙的真實目的的。
嚴打的每日工作匯報都會以頭版頭條的好位置出現在報紙上,同時還有典型案例分析和對應案件的普法內容。
但隻是一天過去,街上的風氣肉眼可見地變得好了起來。
“您先請,您是老人,我多排會隊沒什麽的。”
“您請,還是您請,差不了幾分鍾,我站得住!沒有問題的!”
“紅豆冰淇淋蘸醬油?!這是什麽鬼、創新的吃法?小姑娘,你很有膽氣嘛!”
不僅是小偷小摸銷聲匿跡了,就連大街上的摩擦都變少了。
大家目前雖然都習慣了排隊,但並不代表沒有口角。
人這麽多,出現什麽樣的矛盾都是有可能的。
之前一個很常見的偷盜團夥就是利用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引起爭執,當大家的注意裏都在“甜豆腐腦好吃還是鹹豆腐腦”的上麵時,專門負責偷竊的盜賊就會下手偷盜。
很多人看完熱鬧都不一定能發現自己的身上少了東西。
但是嚴打處理的一批人裏,就有這樣的犯罪團夥,雖然偷竊的金額加起來隻有幾千金幣,但還是被判了死刑。
一瞬間,別說搶劫殺人放火強奸拐賣的惡性事件消失了,小偷也不敢犯案了。
犯罪率在經過嚴打這一波捅上天的變化後,又開始斷崖式下跌。
等到該抓的都抓得差不多了,犯罪率更是無限趨近於0。
雖然斐洛司知道這隻是暫時的,但也很高興。
至少這個冬天,能安穩地將執法隊伍搭建起來了。
美食節的第三天,因為是“最後的狂歡”,城市裏到處都是熱鬧非凡的景象。
斐洛司也是準備去逛逛的,美食節前兩天都在處理嚴打,第三天自然是要出去逛逛的。
他和約書亞已經約好了,等到五點下班後就一起出去玩。
不過在下班之前,一個有些出乎意料的人來找斐洛司談合作了。
這個人斐洛司倒也不陌生,是艾倫。
斐洛司雖然不知道他是於娜利亞帝國的王子,但是艾倫在救援活動中表現得很凸出,因為救援任務是通過魔法手環發送的,所以占用的是遊戲的cpu,積分榜單上,艾倫的排名十分靠前,斐洛司自然對他有影響。
尤其是艾倫前些天還來領主辦公室問了一個很特別的問題,斐洛司自然對他有著比較深刻的印象。
“尊敬的斐洛司領主,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艾倫·於娜利亞,這是是想向您求援的。”
艾倫穿著莊重的禮服,但排場不大,他是真心來尋求幫助的。
斐洛司在名義上是屬於於娜利亞帝國的小貴族,見到了王子是要行禮的,但誰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隨從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斐洛司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對這件事情本身,他還是有些好奇的。
“詳細說說。”
艾倫的臉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憊,斐洛司讓他自己找個凳子坐下,艾倫也不矯情,隨便拉了把椅子過來,開始說起事情的經過。
艾倫不是來賣慘的,他雖然和斐洛司接觸得不多,但他也知道斐洛司不是那種自己隨便說說,他就全盤相信的性格。
但是艾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從父母那裏哄了很多錢,又有兩個哥哥姐姐的支持,照理說事情是能進行得很順利的。
然而事實卻是——一團糟!
首先就是發放救濟糧的事情。
艾倫手裏有錢,但有錢和有糧食的概念完全不同!
冬天糧食價格高,平時一斤20銅幣的糧食,現在能賣30銅幣!
當然,艾倫也不是非要買麵粉大米這樣的好東西。
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7銅幣一斤的土豆、10銅幣已經的紅薯才是他的首選。
哥哥姐姐的領地收獲都拿去填“賠款”了,於娜利亞帝國給斐洛司的“歉禮”不是一筆小數目,想要立刻湊齊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艾倫的哥哥姐姐自然是第一時間拿出物資支援了。
冬天的糧食價格高,艾倫是做好高價購買的準備的,土豆10銅幣一斤,紅薯12銅幣一斤,這是他的心理價位。但是對方一聽他要的數量,立刻將價格翻了三倍。
土豆20一斤,紅薯30一斤,麵粉和大米倒是“便宜”,50銅幣一斤。
艾倫手裏有不少錢,他的父母都很大方,給他的錢加起來差不多有一百億了。
加上金礦和寶石礦源源不斷的產出,比一般的貴族,富有得多!
但艾倫是很富有沒錯,但是他不是冤大頭啊!
20一斤的土豆,他怎麽不去搶!!!
艾倫氣得想砍人,但是他的姐姐攔了下來,由她出麵將價格談到了土豆15一斤。紅薯20一斤的價格。
最後土豆買了十萬噸,紅薯買了五萬噸。
一大堆50萬金幣花出去,換回了十五萬噸的東西。
十五萬噸,聽著多嗎?不過王都的平民吃一天的。
艾倫突然就覺得,他是個窮鬼。
但艾倫的哥哥和姐姐都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說:“不錯,已經賺了。”
艾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麽鬼話!
零售土豆的價格才7銅幣一斤,他們大批量采購,不應該更便宜嗎?!
艾倫理解不了。
姐姐還是比較有耐心的,一筆筆地跟他掰扯。
“今年冬天,誰的日子都不好過,神殿那邊每年都會例行發救濟糧,但他們有糧,卻給了【】不少。又答應了救援的活,糧食一下就緊張了起來,缺口很大。”
姐姐說:“零售是小批量的,不影響什麽,而且都是沒什麽背景的貧民在買,用幾十年輕的土豆正好消耗庫存了。但是神殿和王室要的糧食是不能馬虎的,要不然就會得罪人。”
“你算一算,現在缺糧食的勢力有多少?價高者得,沒什麽不正常的。甚至,他們願意賣給你糧食,都是看在你的身份上。”
艾倫卻不聽她的這套理論:“如果要看我的身份,那應該是免費送給我才對!五十萬金幣,當做送我的禮物,很貴嗎?”
哥哥和姐姐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歎了一口氣:“這不是錢的問題。”
而是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糧食被賦予了不同的附加價值——比它本身的價格還要高得多的特殊價值!
但不知道該說天真還是該說愚蠢的好,艾倫轉不過這個彎。
“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艾倫氣急了,想要利用自己王子的身份得到一個“公平”,但殊不知,這種情況下,他已經是擁有公平的那一個人了。
無能狂怒的艾倫也不是那麽地無能,氣過之後,也是想了一個辦法的——幾家競標。
他要兩百萬噸的土豆和一百萬噸的紅薯,以及五百萬噸的白菜。
這麽多的糧食,一家肯定是很難供應的,但三四家也不行。
艾倫想到了拍賣的模式,於是一口氣邀請了三十多個領地廣闊農作物種植麵積大貴族來競價。
隻是和拍賣會不同的是,這次的競標是價低者得!
艾倫的哥哥姐姐顯然是提前收到了母親和父親的提點,將自己放在“輔佐”位置,隻是協助,真正要做的事情,都由艾倫自己來。
他們負責看著艾倫不要鬧出大亂子,比如說拿重劍砍貴族,他們要出手阻止,但是艾倫要開競標會,他們就由著艾倫去胡鬧。
艾倫自認為自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但很可惜的是,貴族們的狡猾遠比艾倫想得厲害!
38個貴族,有37個貴族出價土豆30銅幣一斤,紅薯45銅幣一斤,白菜30銅幣一斤。
而價格最低的那個貴族,則是土豆29銅幣一斤,紅薯44銅幣一斤,白菜29銅幣一斤。
艾倫傻眼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發怒,但是貴族們的發難比他更早。
艾倫不僅被氣得腦子嗡嗡響,而且還被騙走了一大筆的錢。
38個貴族,每一個的地位都不低,艾倫就連和他們交惡的機會都不被允許。
要是這38個貴族去國王那裏告上艾倫一狀,受罰的一定是艾倫。
艾倫低沉了一天,但不管怎麽說,物資是有了。
雖然花的錢比預算中的多得多,但有了食物,就是能救命的啊!
但第一步都失敗了,後麵又怎麽能順利呢?
先是餓壞了的貧民們為了能早一點吃到東西打了起來,接著又是殺人和踩踏事件。
等艾倫接到消息跑過去的時候,已經死了幾十人了。
艾倫呆呆的,一直生活在象牙塔裏的王子在見識了世界黑暗一麵後的改變,瞬間被現實打得七零八落。
他有點累,但死去的無辜路人更可憐。
他強打起精神,還處理完意外,又緊接著發現了貪汙的事情。
被打翻在地的食物裏,有很多的雜草,而且湯也是稀稀拉拉的,一點也看不出濃稠的樣子。
但艾倫分明記得,他要求的是土豆泥。
為了最大限度的不浪費,土豆是不削皮的,清洗幹淨切成塊,和紅薯白菜一起,煮成濃稠的湯,再撒一點的鹽巴。
這個湯,對艾倫來說有些過於簡陋,但是對平民們來說,已經是神仙美味了!
但是他看到的是什麽呢?
是本該不會出現的雜草,一看就是枯黃的野草,大概是秋天路邊隨處可見的那種雜草。
連家畜的草料都不是!
土豆倒是也有,但都是土豆皮。
紅薯和白菜更是連影子也沒有。
艾倫不明白,為什麽在蘭斯維利進行得那麽順利的救援,在這裏,卻連第一步也進行不下去?
是他的能力問題嗎?不是的,他在《光·暗》的救援任務中,大小是個組長,後勤的問題他也處理過不少,很少有出錯的地方。
但為什麽現在不行了呢?
艾倫想了很久想到了兩邊的區別——是執行。
執行力的問題。
在蘭斯維利的時候,參與救援的人都是超凡者,至少是能吃得飽吃得好而且還有存款的超凡者。
主力甚至是學生。
他們的等級雖然不是最高的,但是他們已經習慣了學校的教導——令行禁止的教導。
隻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他讓他們搬磚,他們絕對不搬水泥!
而且他們有足夠的食物、衣服和資源,不需要靠偷、靠搶、靠騙去為了一點土豆紅薯白菜丟了信譽。
他們被教得很好。
自食其力。
那些難民們也很配合,因為來救他們來給他們發食物的,都是“高高在上”的超凡者,他們不敢不聽的。
不敢克扣東西、不敢偷東西這點也是有原因的。
一個是給他們這些東西的人,是在他們看來很厲害的超凡者,而且周圍到處都是超凡者,他們覺得無所不能的超凡者能知曉一切。
他們一旦偷了東西,就會被發現,所以不敢偷。
另一個原因則是不能偷!
他們什麽都沒有,但是救援人員給了他們一份工作——一份好好工作就能吃飽飯的好工作!
如果因為盜竊失去了這份工作,那就是完全得不償失的事情。
不能幹!絕對不能幹!
一頓飽和頓頓飽,他們還是能分得清的!
但是艾倫手裏的人,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是他找來的平民,管事則是從城堡裏找來的奴隸管事。
艾倫之前不怎麽管這些事,也不知道管事們的陋習,因此管事還和以前一樣,對待“手下”的非打即罵,做事也很隨心所欲。
就比如說貪汙救濟糧這件事,他們做得光明正大,沒有瞞著任何人,但是有人敢去告訴艾倫嗎?
沒有。
他們有恃無恐,而且根本不覺得這是多麽嚴重的事情。
艾倫令人調查了一番,然後將參與進來的所有人都砍了。
包括一個lv.60的騎士。
哥哥姐姐知道這件事後,狠狠地把艾倫罵了一通。
但艾倫不為所動。
隻是行事風格上,有了一點改變。
他先是花錢買了地,然後開始招工,推倒原有的建築,再新建房子。
他買的地在貧民窟,不貴,材料什麽的也不是很貴,工人的價格更便宜了。
“一天五個土豆,優秀員多加一個紅薯,白菜湯人人都有。”
這個招工條件一放出去,立刻吸引來了一大片的人。
以工代賑,這是他在蘭斯維利學到的詞語。
曾經他還很不理解,為什麽蘭斯維利每天都在建設建設建設,現在他懂了。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賑災不如給他們創造工作崗位!
艾倫不發錢,因為錢有可能會讓他們招來殺身之禍,但是食物按頓發,現場發現場吃,總沒有人為了那麽點土豆紅薯殺人然後從他們的胃裏掏吧?還不夠惡心的呢!
改變了賑災方式後,艾倫的一切就變的順利了起來。
硲——析——
利用給他們找活幹發“工資”,再也沒有插隊和踩踏事件的發生了。
而貪汙的事情,則是被艾倫利落殺了三百多名管事的狠辣所震懾,在一段時間內應該是沒人敢再頂風作案的。
事情眼看著就要往好方向發展了,但是很快,土豆和紅薯快見底了。
白菜雖然還有一些,但白菜消化得快,真能扛餓的東西,還是土豆和紅薯。
艾倫雖然有錢,但也經不住被貴族們這麽勒索敲詐的啊!
他沒辦法,隻能向斐洛司求助了。
“不僅是糧食,還有衣服、棉被、炭火、爐子、鹽巴……”艾倫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蘭斯維利的物價很低,但這都隻是專城內的價格。
對外交易的話,還是按照市場價來的。
艾倫來尋求“合作”的底氣約等於沒有。
因為他很清楚,比他更好的合作者,排隊等著斐洛司挑,能從這裏排到城門口!
要知道,蘭斯維利的城市麵積可一點都不小!為了能讓巨人這樣的魔法種族也能自由地活動,整個蘭斯維利建設的標準和人類城市是不一樣的。
光是馬路都有幾十米寬!
艾倫是知道自己的劣勢,也是知道蘭斯維利的主導地位的。
但他還是低下頭來找斐洛司了。
無他,放眼整個帝國,願意幫他的,大概也就斐洛司一個了。
就連他的哥哥和姐姐也是覺得他在胡鬧,想要將他掰回正道去。
艾倫既生氣又無奈,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但是艾倫知道,他必須要撐下去!
天氣越來越冷了,他咬牙撐著,還能救一些人,如果不管的話——
他不能不管!
這是他的子民!這是他的責任!
斐洛司深深地看了艾倫一眼,年輕人沒經過太多的事情,這會眼睛都已經紅了。
斐洛司雖然沒什麽多餘的聖母心,但年輕人的夢想,他還是很願意支持的。
“蘭斯維利的糧食缺口也很大,在這方麵,我可能沒什麽能勻給你們的。”
艾倫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去,但他還是勉強地擠出笑容——沒擠出來。
艾倫有些破防了,他知道擅自想象別人同意幫他的事情是道綁架,但他會來找斐洛司,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29一斤的土豆買了,難道還能再買28一斤的土豆嗎?
不可能的,那些貴族,一定會用更高的價格逼他就範。他雖然不心疼錢,但他心疼本該可以因為差價得救的子民。
29銅幣,能買一斤還是四斤多的土豆,中間差的不是22銅幣,而可能是220萬甚至更多的人啊!
“不過我雖然勻不了太多的糧食,但工資方麵,我可以用你們需要的物資支付。”
艾倫熄滅下去的眼睛再一次燃起亮光。
斐洛司給了他一張價目表。
老實說,他最近也有些為難,工廠的碎布頭太多了。
多到不好處理。
這些碎布頭,都是從衣服上麵剩下來的邊角料。
因為要趕製一大批的冬衣,這批邊角料便堆成了山。
現在的日子變好了,但從斐洛司這裏,就不是多浪費的。
這些邊角料也是能二次利用的。
之前會跳出大塊一點的邊角料做成各種周邊,也算是給底層一點手工費賺。
但這種活賺的錢並不多,老實說並沒有很多人幹,畢竟工廠一個一個地招工,大家都想去工廠拿工資,擁有五險一金。
於是工廠裏的邊角料越堆積越多了。
雖然還能拿到廠裏去當抹布,但又不是每天要把每個角落都擦幹淨,因此抹布用途消耗的邊角料十分有限。
現在邊角料囤積了十個倉庫,工廠那邊的負責人頭很大。
要是全當垃圾處理,倒是很快就能處理幹淨,但工廠的負責人也是窮過的,好好的布就當垃圾處理了,怎麽想怎麽心疼。
現在艾倫找上門,斐洛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這些邊角料不值什麽錢,工價也很低,熟練工一天也就隻能賺個10銅幣。你要是接手的話,我們這邊願意把工錢折算成土豆或其他東西。”
“1銅幣一斤土豆,怎麽樣?”
超市特價的時候,1銅幣就能買一斤,但那是虧本賣的。
超市方麵也是要進價後算上各種成本的。
但是批發價格的話,1銅幣一斤,就是正常的成本價了。
艾倫一下就哭了。
他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是在聽到1銅幣一斤土豆的時候,他再也繃不住了。
“……你、你別哭啊。”斐洛司也算長見識了,一個年紀輕輕前途無量的天才再他麵前哭成這個樣子,難免讓他不自在。
“貝特西,帶他去擬一下合同。”有秘書的好處,就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了。
“謝謝,謝謝您,斐洛司閣下。”艾倫朝著斐洛司深深地鞠了一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