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吉斯認定一個人偷了東西的時候，反駁隻會讓他覺得自己被質疑挑釁，那接下來就不止被砸被燒這麽簡單的處罰了。
其他女仆在吉斯發火時全部都跪了下來，匍匐在地上露出了最脆弱的白嫩脖頸。
她們是不敢有任何“自我”的，能在吉斯少爺的手裏順利平安地活到25歲已經是非常美好的願望，替別人求情？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嗎？
“早餐是老爺特意吩咐多加了一枚雷果，雷果的味道有些刺激，請問您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嗎？”皮肉開始發出被燒焦的氣味，女仆的聲音顫抖個不停，臉上依舊是一臉恭敬和崇拜。
作為能從無數女仆中出挑得成為貼身女仆，她也不是一個蠢貨，立刻想到關鍵點。
但昨天少爺才喊著新領主的名字發了大火，直接將“真相”說出來她可能會被遷怒，於是她便換了個說法：“吉斯少爺，是空氣裏這道蠱惑人心的氣味讓您生氣了嗎？非常抱歉，我會立刻想辦法清理幹淨的。絕對不會再讓您接觸到和領主有關的任何事情！”
領主，這兩個字已經成了吉斯的敏感字眼，一聽到這兩個字，眉毛都憤怒地豎了起來。
“斐洛司？這是他搞的？！”他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八個度，隻聽聲音大概會讓人誤以為他們有什麽血海深仇。
女仆對城裏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但全城派發蜂蜜小麵包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她想不知道也難。
“是的，領主大人說這是賜予子民的恩賜。”
斐洛司沒說過，他就根本沒在眾人麵前露過麵，自然不可能說出那樣的話。
這類領主的“恩賜”是管家布萊茲傳播的，他是領主的管家，他說的話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領主大人，所以這番言論沒有任何人懷疑。
貼身女仆盡量維持著口齒清晰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吉斯的眉毛便挑得更高了。
聽完了女仆的講述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懷疑”根本不成立，女仆沒有偷竊，也不敢偷竊。
但偉大的吉斯少爺怎麽可能有錯呢？都怪該死的斐洛司！
“衣服。”吉斯張開雙手，立刻有女仆站起身為他拿來衣服褲子襪子鞋子，跪在床邊為他整理好。
貴族的衣服很華麗，但同時也代表著繁瑣，一整套衣服穿完，被火灼燒著的女仆幾乎成了一團焦炭，不知死活。
這時候吉斯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用恩賜一樣的口吻輕飄飄地說：“你去處理一下。”
超凡者的身體素質很強大，女仆的等級很低，但作為少爺的移動子宮，她也是有天賦的，隻是作為一個保質期隻到25歲的女奴，沒資格獲得太多的資源，即便再努力也不過是個9級的元素法師。
“感謝少爺的仁慈。”氣若遊絲的聲音響了起來，像野草一樣頑強的女仆還剩了一口氣。
吉斯可有可無地抬了抬下巴，接著立刻有人為他端來新的早餐。
培養施法者的成本很高，但培養一個鍛體者的成本也低不到哪裏去。
吉斯沒有成為施法者的天賦，鍛體者是他唯一的出路，但同時他又討厭流汗，且怕疼。
幸好他是奇蒂家天賦唯一的孩子，這在撒種已經是常態的貴族裏十分罕見，因此他能獲得的資源是同齡人裏最好的。
以23歲就能成為32級的中級劍士，簡直就是天才！
“廚娘的手藝越來越差了！她們是覺得當上廚娘就高人一等了嗎？！竟然敢拿這麽難吃的食物來糊弄我！要知道我們奇蒂家在她們身上花的錢可一點也不少！”
平時吃起來十分美味的早餐在又香又甜的蜂蜜小麵包的襯托下，簡直就是比降維打擊更過分的debuff。
可偏偏嘴裏的食物越是難吃，他越是對“蜂蜜小麵包”饞得不行。
好香啊……好香啊……好香啊……
吉斯能聞出有糖霜、雞蛋和麵粉的味道，這些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十分昂貴難得，但是對他來說再普通不過了。
他甚至不屑去吃這些連魔法食材都不是的垃圾！
但是，好香啊……好香啊……真的好香啊……
本來隻是想去找茬的吉斯越是靠近領主府，那股香味就越是衝擊得他神情恍惚。
“咕嚕……”他咽口水的聲音有些大，但似乎他自己是一點也沒有發現，滿腦子都是——如果斐洛司願意把做這個的廚娘送給他的話，他就原諒斐洛司的傲慢無禮！
然而他焦灼不安地在家裏等了一天，也沒等到對方給他送來美味精致的禮盒。
“領主府還沒有人來嗎？！”
等到了第三天，吉斯再也無法忍耐了。
空氣中總是彌漫著那股引人著迷的香味，根本無法逃離，就連做夢，夢裏也都是它。
“淨化”空氣？屏蔽嗅覺？做不到，真的辦不到。如果從未聞到過，或許可以接受用昂貴食材堆砌起來的食物，但聞過那麽美妙的香味後，這些隻用金錢堆砌起來的食物就沒有半分的吸引力！
“可惡可惡可惡！該死的斐洛司！粗俗又愚蠢的白癡！”吉斯本就不太好的脾氣現在大得不行，每天都對著能隨手拿到的任何東西摔摔打打得不停。
女仆們噤若寒蟬，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吉斯不是個脾氣好的人，他喜歡且唯愛25歲以下纖細柔弱的漂亮女人，他的貼身女仆都是按照這個標準挑選的。
25歲，很少有女仆能活過25歲，他愛好聽的哭泣聲，會變著法地在**折磨人，有時候玩過火了，死幾個女仆也不算什麽，畢竟女仆這種東西，隨時可以再買。
吉斯愛用女人發泄怒火，但或許是香味一直縈繞在鼻尖，他才開始前戲，就有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
受不了了！吉斯將桌子踹遠，騰地一下站起身：“我要出門，去備車。”
風風火火出門時正好撞進這幾天臉色也很難看的波克·奇蒂，他也被這香味折磨得夠嗆，但好歹比吉斯多活了這麽些年，還能穩得住，將兒子要出門，對兒子不能更了解的波克沉著臉說：“吉斯，有些話你在家裏喊一喊發泄一下就行了，出去不要亂說。”
波克對斐洛司的不識趣很是惱火，沒有第一個給他送來用精美魔法禮盒包裝的禮物已經是對他的輕視。
“每人都能排隊領取兩個蜂蜜小麵包”就是對他的羞辱！
這是在嘲諷他失去了貴族爵位嗎？！真是不知所謂！
這個城市沒有他波克·奇蒂還能轉得了嗎？！他等著，不出半個月，這個粗俗的領主一定會上門來求他的！到那個時候，就是他將屈辱十倍百倍地奉還！
吉斯沒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領主雖然是領主，但也就隻是個名義上的領主罷了。
這個城市，由他們奇蒂家經營了五十年，五十年還沒成為一座死城，完全就是他們家族的付出！不感激就算了，還如此羞辱他們！
“我會讓那個粗俗不懂規矩的蠢貨付出代價的！”吉斯的眼睛裏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奇蒂老爺，需要我——”
波克打斷了城防軍長官的話：“讓吉斯去試探一下吧。”
雖然高級超凡者才有資格實現階級跨越，但斐洛司的表現可完全沒有高級超凡者的神秘，而且一個高級超凡者又怎麽會來到這個連油水都沒有多少的偏僻之城呢？
大概就是某個家族的私生子，用一塊沒什麽用的領地讓他放棄爭奪權利。
沒有姓氏就是最好的證明。
隻有被剝奪姓氏的貴族，才隻有名字。
波克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很放心的，雖然脾氣壞了一點，但不管怎麽說都是中級劍士。
在沒有高級施法者的這個城市，中級已經是頂尖的存在了。
“去繼續收拾東西吧。領主又怎麽樣，幾個月後要是能跪下，我倒是願意打賞你幾個金幣。”波克看著領主府的方向嗤笑了一聲，滿是不屑。
波克環視了四周一圈，有些不舍，都是他多年積攢的家當，這個府邸比領主府都來得奢靡華麗許多。
如果不是獸潮馬上就要來了，他還是想全部搬走的。
但獸潮要來了，那就沒辦法了。
達雅克城的南方雖然靠近日不落山脈，但並不是出門就能遇到魔獸的超近距離，獸潮會被五百公裏外的超大城市亞亞維諾城吸引，而那裏有五位100級以上的傳奇超凡者坐鎮，王城和各大教會也會派出傳奇強者進行支援，將獸潮的威脅降低到最小。
至於達雅克城這個和死城沒有太大區別的小城市，這些年一直幸運地躲過了獸潮。
所以達雅克城麵臨著最危險的困境，還是無盡平原的侵蝕。
但在三個月前，波克收到了日不落山脈的獸潮暴動會波及達雅克城的消息。
沒有任何猶豫，波克開始做離開達雅克城的準備。
達雅克城雖然是他的城市，但波克對它的感情最大的還是——是個斂財的好工具。
以後沒辦法從這裏撈錢了，他還有些可惜，但這點可惜，比起自己的生命還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
“姐姐，今天的麵包也好香啊！”連續兩天都讓肚子吃得抱抱的，羅科還是像個小骷髏，但眼睛裏卻有了神采。
他不再想著“吃完這個麵包就去死”而是期待起“明天還能不能聞到這麽香的味道”。
“是啊，好香啊！”海薇用力地深吸了一大口，滿臉的幸福和陶醉。
連續兩天吃了同樣的食物，第三天也要吃同樣的食物，這似乎容易引起貴族們的疑惑——不會膩嗎？
當然不會！連活著都要拚盡全力的平民們，隻會希望這輩子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是——能被蜂蜜小麵包撐死。
如果因為吃了太多的蜂蜜小麵包而死去，那將會是這輩子最幸福也最值得稱道的事情。
聽聽，“那個xxx竟然是吃了太多的蜂蜜小麵包撐死的欸”——“天呐他/她怎麽會這麽幸福啊”就算死了，聽到這樣的對話也會幸福地笑出聲的！！！
體驗過吃飽肚子的姐弟兩人有了一點力氣，但沒那個條件也沒那個意識將自己收拾幹淨。
姐弟兩人大概是害怕被嫌惡地趕走，一開始就躲著人，貼在最邊緣的牆邊，不敢碰到牆怕弄髒它，也不敢靠近人群，小心翼翼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1,2,3,4,5……1,2,3……”羅科隻會數到五，因為五個銅幣，曾經是他們家最多的財產，他不厭其煩地數著重複的數字，隊伍向著蜂蜜小蛋糕每靠近一點，他的臉上就會洋溢出更幸福的笑容。
羅科這樣說道：“要是能吃到那麽好吃的東西，吃完後我立刻死掉也是幸福的！”
但低賤下等人死前最後的願望似乎也是不被允許的。
“轟——”牆塌了。
沉重的石塊砸了下來，在牆邊站著的平民十分倒黴被重重壓到了下麵。
“啊啊啊好痛啊——”
“嗚嗚嗚媽媽——”
“孩子，我的孩子——”
“……”
混亂的哭喊聲和痛呼聲交織著將整片街區。
“安妮——啊啊啊我的安妮還在下麵啊啊啊——”一個“幸運”的母親被坍塌的牆壁蹭到了衣服，毫發無傷，然而她的女兒就沒這麽幸運了，巨石砸到了她的身體整個下半身都被壓到了下麵。
鮮紅色**汩汩地湧了出來，那樣鮮豔的顏色刺痛了父母的雙眼。
“嗚嗚嗚嗚嗚——”劇痛讓女孩連話也說不清，稚嫩含糊的話語破碎地隨著哭聲一起出現，“媽媽嗚……我好痛嗚嗚……”
“啊啊啊啊啊——”母親和父親瘋了一樣撲過去想要抬開女兒身上的巨石，然而夫妻倆還沒來得及將巨石抬起，一道陰影就從頭上投射了下來。
伴隨著一聲烈焰馬的嘶鳴，點綴著寶石的豪華馬車幾乎是下一秒就要落到牆壁做成的踏板上。
“是、是吉斯少爺……”由寶石組成的家徽在陽光下閃爍著美麗的光芒，在達雅克城還沒有誰不認識這個圖案。
寶石家徽+豪華馬車+炫酷帥氣的烈焰馬，這三種組合已經被吉斯下命令壟斷了，所以來人是誰已經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了。
在那個圖案出現後，所有人的眼睛就失去了神采。
他們已經能想象到烈焰馬踩下踏板躍起的下一個踏板是什麽了，是他們。
“快、快跑……”
但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一群低賤的東西也敢堵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