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8.3開飯!】
付彥的安排是, 他代城陽軍出麵先去給周誌賠了個不是。
顧顯城的脾氣,付彥還是很清楚的,讓他給人道歉, 還不如將人抹脖子算了。
而這事的確就是周誌有錯在先,聰明人就會借坡下驢了了此事,若他是個蠢笨的才會揪著這個事情不放。
但道歉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付彥出發前,和顧顯城詳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刺殺朝廷官員,這是重罪, 柳沁和周誌把這事推給了白家。宴請他們依然選擇了白家的春來樓。
付彥道:“我查過了, 這白鴻振這幾日不在武功縣, 可能是白家出了內鬼, 否則怎麽會這麽輕易讓柳沁得逞?而他們這麽針對白家,也不僅僅是因為錢的事情, 之前周誌說白鴻振是鄒都尉的女婿,我查過了,的確是這樣的,而鄒都尉又是太子殿下的恩師……可以說……”
顧顯城聽到這裏,看了眼付彥:“你的意思是說, 他們真正想對付的人是鄒都尉,也就是太子?”
付彥點頭:“將軍,你還記不記得, 吳王一年前請你去喝酒你拒絕了, 吳王兩年前去了吳地之後, 暗中培養了一大批細作, 他們不敢去京城滋事,便從吳州邊境開始拉攏官員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懷疑,這個柳沁,是吳王的人。”
顧顯城不說話了,付彥繼續道:“而周誌的夫人,也就是陸三夫人的表姊妹,這件事我之前也和你說過,陸家現在在京中算是諱莫如深的一黨,表麵上是為聖上效力不參與黨爭,但是暗地裏可不好說。”
“你想怎麽做?”
付彥:“我的意見是,將計就計,周誌今早和你請罪,無非還是想把自己摘幹淨,把事情全都推在白家身上,我們就遂了他的願,把這個白鴻振抓起來,然後你又放走了柳沁,柳沁若真的是吳王的人,必會暗中給吳王通信,到時候人贓並獲,還訂不了她的罪?”
顧顯城沉吟片刻,又問:“即便如此,周誌呢?”
付彥笑道:“這柳沁和周誌來往如此頻繁,抓柳沁,勢必會牽連出周誌的很多把柄,對了,巡撫蘇大人三日之後就會到軍營,你把這些東西擺在他麵前,咱們的任務就完成了,周誌自有人收拾。如此一來,差事辦好了、你也立了功,那時候的周誌,不用你親自出手,我就能把他狠狠揍一頓,他奶奶的,老子昨天醉的頭疼!”
顧顯城看了他一眼,冷哼:“你那算什麽!”
說到這,付彥笑道:“對,我正想問你,你回來之後為何又生這麽大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付彥的眼神明顯有些探究之意,卻被顧顯城的眼神冷冷地警告了。
“好好好,我不問了,我去辦事。”
顧顯城點了點頭。
等人走後,屋內又變得十分安靜,他看向了桌上的那個食托。
“可我都做了。”甜姑的話再一次浮現在腦海,顧顯城鬼使神差般起身走了過去。
她都做了,不能浪費。
顧顯城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一碗麵下肚,他心裏也暢快不少,看著麵前空空如也的碗,想到方才甜姑和他說的那些話,顧顯城忽然揚聲:“來人。”
福貴就在外麵等著呢,屁顛屁顛地就跑進去了。
“將軍,您叫我?”
顧顯城看他一眼,道:“交給你個差事。”
“將軍快說,奴才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
“去查查軍中有個叫顧堰的人,盡快。”
福貴一愣,“顧堰?他是您的什麽親戚嗎?”
他下意識地問了這話,剛問完,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奴才該死!”
顧顯城倒是沒在意:“不是,他是……宋甜姑的夫君。”
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顧顯城握了握拳。
福貴也捂住了嘴。
“宋、宋廚娘的夫君?不對啊……宋廚娘的夫君不是已經……”
福貴驚愕不已,顧顯城眼眸暗了暗:“是指名道姓送回去的喪報,但是劉陽告訴她邊關有她夫君的消息,她是來尋親的。”
福貴心沉了,尋親……尋親……
這麽說,宋廚娘的夫君可能沒死,那要是這樣的話,他家將軍可怎麽辦呀!
“將軍,哪裏搞錯了吧,咱們城陽軍不輕易報喪,但隻要是指名道姓尋上門的喪報不可能出錯的呀。”
顧顯城嗯了一聲:“但這話是劉陽說的,我現在找不到劉陽,隻能自己去查。”
福貴懂了!
人八成是沒了,隻是小廚娘不信,所以大將軍這是為了讓小廚娘死心,特意要把那個顧堰的下落查個究竟,他懂了懂了懂了。
事關大將軍的終生幸福!
他一定要盡快去辦!
可……
可萬一人真的在呢?
福貴後背出了一身冷汗,那小廚娘肯定不會答應將軍,要跟那個勞什子顧堰走了,那他的將軍、他的將軍可太可憐了!!!
福貴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憂愁,表情別提多豐富了。顧顯城皺眉看著他:“你又在想什麽?”
福貴立馬道:“沒什麽沒什麽,奴才這就去辦。”
他腳步飛快地走了,顧堰是吧,成,我一定要把你給找出來!
-
武功縣縣衙。
周誌正在屋內大呼小叫。
“疼疼疼!你輕點行不行!”周誌身邊的小廝正在給他上藥,下手重了些,便被周誌嗬斥了一頓,那小廝委屈極了:“大人……奴才不重的……”
正巧周誌的師爺從外麵回來:“大人。”
“滾開滾開!”周誌揮推了小廝看向師爺:“怎麽樣了,事情辦得。”
“回大人的話,城陽軍已經去抓白家人了。”
周誌一愣:“當真?”
“千真萬確,我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把白家的翡玉樓鬧了個翻天。”
周誌聞言,哈哈大笑。
“這個顧顯城果然是個莽夫!有勇無謀,本官不過略施小計,他便上當了!”
那師爺也笑了:“大人好計謀,柳姑娘好計謀,不過……大人,這顧顯城抓了白家人,白家人肯定不會招認啊,咱們下一步該怎麽做?”
“你放心,這是沁沁的第二步。本官請他之前就做了兩手打算,若是能拉攏他,那是上策,可惜他軟硬不吃,那就別怪本官,毆打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他現在又抓了白家人,白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顧顯城惹上這兩件麻煩事,當然就顧不上來找本官的事情了。本官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參他一本……”
師爺不禁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大人高啊,坐山觀虎鬥。”
周誌笑了:“多虧了沁沁的妙計啊,這就叫一石二鳥,也不知巡撫大人是如何想的,派了這麽個有勇無謀的人來,本來我早上去時還有些擔心,沒想到他竟然敢直接動手!好啊,動手就動手了,反正吃虧的是他顧顯城!”
師爺笑道:“白家背後可是鄒都尉,鄒都尉又是太子的人,現在也等於間接得罪了太子……該……”
說到太子了,周誌臉色淡了:“夫人那邊最近如何?”
“沒什麽變化。”
周誌歎氣:“那先傳話去銀樓吧。”
“是。”
武功縣銀樓。
柳沁接到紙條後麵無表情,慢慢地放在蠟燭上燒了。她身邊的丫鬟問道:“小姐,咱們現在該如何,給王爺傳消息嗎?”
柳沁搖頭:“不急,那日在背後偷襲我的人抓住了嗎?”
“沒有。對方一點兒破綻都沒留下,奴婢無能……”
柳沁覺得不對,那天那小丫鬟肯定是聽見了什麽,可她也從背後被人砸暈了,醒來之後就被送回了銀樓,是誰幹的?
是顧顯城的人嗎?
可若是,依照他的脾氣,連周誌都敢打,沒道理會放過她。
柳沁還在思忖,可身邊小丫鬟勸道:“顧將軍已經真的抓了白家人,王爺可等著這消息呢,白家被抓,鄒都尉一定會得到消息,巡撫大人也馬上到了,咱們要趕緊給王爺傳消息後麵才好安排呀。”
柳沁皺著眉不應。
那丫鬟繼續勸:“今日我們已經收到三封來信了,都是王爺催促的。”
柳沁揮手:“知道了,你先出去。”
那丫鬟咬唇,隻好退下,隻是剛出門,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刀。
燭光下,柳沁坐在案前,猶豫著拿出了一個信物,那信上赫然印著一個碩大的“吳”字,而就在柳沁準備起身時,身後悄然靠近一個身影。
“柳姑娘,拿來吧。”
……
夜幕降臨,柳沁站定腳步,頓了頓道:“原來顧將軍身邊也有聰明的人啊,妾身以為,一介草寇坐到一品大將軍的位置,付總兵會心有不甘呢,畢竟以付總兵的機智,不應該屈於人下呢。”
付彥走出黑暗,朝她笑了笑:“柳姑娘謬讚了,這多虧了柳姑娘啊,我拿到吳王的信物,說不定明年就升了。”
付彥走到她身邊,奪下她手中之物,柳沁冷下臉來:“你放了我,吳王殿下不會虧待你的,你們不過想要周誌的把柄,我給你們就是,犯不上和殿下作對。”
付彥冷笑:“那殿下為何與我們城陽軍作對呢?”
柳沁皺眉。
“你昨日想對大將軍不利吧?是吳王指使的?你們在酒水了還是香裏動了手腳?吳王到底想對大將軍做什麽?”
柳沁忽然笑了:“不是殿下的命令啊……是我自己仰慕將軍罷了,至於對顧將軍做什麽,風月之事,付總兵很好奇嗎?”
付彥冷冷地看著她,似乎在判斷真假,柳沁還在笑:“不過大將軍那邊沒得逞……要是總兵大人願意的話,沁沁……”
付彥厭惡地後退了一步。
柳沁笑得更大聲了。
“罷了,你帶我走吧,這次技不如人我認了,不過你最好對我客氣些,咱們之間勝負,還不一定呢。”
付彥揮了揮手,示意小十將人帶走,而他手中,那枚印章被付彥收入袖中,大步離去。
……
顧顯城連著兩日幾乎沒闔眼了,傷口因為昨日春來樓那一遭又潰爛感染。
黃昏時分,他在書案前小憩了片刻。
隻是在夢裏,顧顯城生平第一次夢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她是那麽好看,那麽溫柔,在他麵前揮之不去,縈繞不斷。
一股茉莉花香淡淡湧上顧顯城的心頭,他仿佛又有些醉了。
還有股不可言說的衝動……
“將軍、將軍?”
顧顯城猛然睜開眼,後背又是一身的汗。
是甜姑在門外叫他。
他喘著,捏了捏眉心。
那香的事情,顧顯城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所以也沒有人理解他為何發了那麽大的脾氣。
她也不知道。
但終歸是他冒犯在先。
心亂如麻,顧顯城緩了片刻:“進。”
門被推開,甜姑端著食托走了進來。
“將軍?福貴不在,我方才叫門沒有應。”
“本將睡著了。”顧顯城捏著眉心,麵上盡是疲憊之色。
甜姑點了點頭:“晚膳給您放在這兒了,多少用些吧。”
顧顯城嗯了一聲。
甜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將軍。”
顧顯城抬頭看她。
“您……您傷口還好嗎?”甜姑思慮再三,還是問出了口,她去春來樓之前就答應過大將軍每日要幫他換藥,這兩日事情太多,也不知道他傷口如何了。
顧顯城似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些錯愕,剛要開口說什麽,外麵付彥就已經帶著小七他們回來了。
“將軍!”
顧顯城隻好對甜姑道:“等會兒吧。”
門開了,付彥十分高興地走了過來:“拿到了,果然和我們猜測的一樣,是吳王的細作。”
顧顯城:“可有證據?”
“在這,這是吳王的信物,錯不了,我之前在京中見過。”
顧顯城接過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白家的人呢?”
“提前就打過招呼了,白鴻振的妻子倒是個通情達理的,聽說之後答應配合,現在人已經快到軍營裏了。”
顧顯城:“你做的很好。”
付彥笑了:“其實此計不難破,那個柳沁還算聰慧,也算咱們有點運氣吧,另外,你打周誌那拳也挺妙的,給柳沁一個錯覺,他們肯定以為你是有勇無謀,才會放鬆警惕。”
付彥說完,小七咳嗽一聲,付彥立馬打住:“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是說……”
顧顯城抬手:“沒什麽,我本就容易衝動行事,這件事若是沒有你,還不知如何收場。”
付彥笑了:“那就多謝大將軍讚許了!接下來咱們該當如何?”
顧顯城想了想,道:“用這信物給吳王遞消息,看看能不能引他過來,你之前說蘇大人過幾日會來,若是吳王也來了,想必就熱鬧了,若是吳王不來也沒事,至少柳沁的罪名坐實,能牽連出周誌的不少齷齪事,我也算完成了巡撫大人所托。”
付彥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不止如此,周誌之前故作聰明,想看你和白家鬥,聯係了鄒都尉,說不定過幾日鄒都尉也會來!到時候看誰的好戲還不一定呢!”
顧顯城嗯了一聲:“去辦吧。”
付彥和小七神采飛揚的走了,屋內便又隻剩下甜姑和顧顯城兩人。
“換藥吧。”顧顯城走到了屏風後的矮榻邊,甜姑立刻也走了過去。
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但是當甜姑再次看到那個傷口時,還是再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將軍!”
距離他受傷不過也才過去幾天而已,中途又喝酒又泡了水,不爛才怪。
甜姑素來就是心軟的,這會兒感覺又有些難過了:“將軍……您這傷口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也耐不住每日這般折騰,還是好好保養吧……否則,很難痊愈的。”
她聲音和動作一樣的輕、一樣的溫柔。
心口那股奇怪的感覺再次蔓延開來,顧顯城掐了掐掌心:“嗯。”
天色已暗,屋內的燈光昏黃,看不清兩人的臉。
可越是這樣的黑暗,有些情愫,卻是會瘋狂增長。
“好了。”甜姑剪斷了白布,柔聲道:“晚膳熬的是粥,將軍用過,就早些歇下吧。”
昏黃的燈光,溫柔的女子,溫馨的清粥小菜。
有那麽一瞬間,顧顯城的腦海裏閃過了家的模樣。
家……
這個字眼對他而言是那麽的陌生和遙遠。
麵前的人似乎要走,幾乎是出於本能,顧顯城想留下她。
“本將是不是很魯莽。”他忽然開口道。
甜姑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她差異地看向他:“將軍為何會這麽想?”
“本將打了周誌。所有人都在議論本將有勇無謀。”
甜姑想了想,道:“可是……他活該呀……”
顧顯城一愣,抬頭看去。
“將軍雖然打了人,但是也促進了這件事不是嗎?方才付總兵也說了,若是沒有您的衝動,這件事恐怕還無法這麽順利呢。”
顧顯城眼眸微動,他知道,這隻是這次運氣好罷了。
“再說了……”甜姑輕笑:“民婦雖然不懂這些錯綜複雜的事,但是方才,提出要引那位王爺過來的主意,是您出的呀。”
她語氣裏飽含對他的肯定,這令顧顯城心中微微顫動。
“所以,大將軍是很厲害的。”
咚——
那股顫動塵埃落定。
黑夜中,他注視著她良久,最後低聲喚:“宋甜甜。”
甜姑疑惑地抬頭。
大將軍喚她什麽?
她的疑惑被顧顯城盡收眼底,在她開口問之前,顧顯城道:“歇著吧,本將也累了。”
於是甜姑壓下心中疑惑:“好。”
轉身離去。
-
次日。
這趟武功縣之旅終於告一段落,他們要回軍營了。
或許大家都沒有想到,原本隻是簡單的出來逛逛,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多的事,該買的東西一件也沒有買到,小蝶沮喪極了。
福貴現在無比重視這邊的一舉一動,見兩人似乎都有些情緒低落,趕忙上去問。
小蝶也沒隱瞞,尷尬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和甜甜姐本來買了好些布呀、衣裳啊這些小東西,想著出來一趟不容易,回去就要入冬入秋了,可惜都丟了……”
福貴恍然大悟,然後立刻——
回去告訴了大將軍。
於是,原本定在巳時返程的城陽軍,忽然決定推遲半個時辰,然後,顧顯城就走到了甜姑身邊。
“給,去買吧。”
甜姑正一頭霧水他為何此時過來,又看見手中的荷包,驚愕地話都不會說了。
小蝶也在一邊捂住了嘴。
大將軍……該、該不會是因為她說的話吧!
福貴正在不遠處感動地看著這一幕,甜姑也反應過來:“不、不用了……”
“軍營東西不多,你現在不買真就沒機會了,多少是本將拖累了你們,去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甜姑拒絕也不合適了,隻好道:“那好吧,不過這個將軍還是收下吧,我這有……”
“幫本將挑匹布。”顧顯城忽然道。
甜姑再次愣住。
顧顯城看向她:“不願?”
“不、不是……”
“那便收下,剩下的都歸你們,不用給我。”
顧顯城說完就轉身走了,甜姑暈乎乎地抓著那個大荷包。
什麽叫剩下的都給她們……
這荷包單憑重量,少說也有十兩銀子好嘛!
-
走到布莊時,甜姑還有些迷迷糊糊,小蝶倒是適應地快,已經飛快地開始挑選起來了。
“大將軍人真好!真大方!”
甜姑回過神,隻好也開始挑選。
她一眼,便看到了那日相中的那匹深藍色布料。
當時她心裏一閃而過的念頭是,這顏色一定很趁大將軍。
彼時甜姑覺得自己瘋了,竟然還操心起大將軍的衣著來。可……方才大將軍親口說,讓她幫他挑一匹布……
那就這個……應該是沒問題吧。
甜姑走了過去,“麻煩幫我拿這個出來看看可以嗎?”
那店裏的掌櫃立馬笑道:“沒問題!小娘子是給夫君裁衣吧!您眼光可真好,這顏色沉穩又大氣,十分能凸顯出男子的英雄氣概!”
英雄氣概……
甜姑點頭,的確,所以她第一眼就覺得這顏色適合他。
“您夫君身長幾尺?我幫您裁剪合適的。”
甜姑一怔,隨即臉色爆紅:“不、不是……”
那掌櫃疑惑,甜姑也懶得解釋,隻道:“就整匹都要了!”
左右大將軍給的銀子多,她都買了,衣裳做不完還能做褲子,不浪費了就是。
那掌櫃一聽,樂得不行,看來今天遇到筆大生意!
“好好好,我這就給您包起來!”
“小娘子,這是小公子吧,小公子的也選選?還有您自己的。”
甜姑點了點頭,隻是那日給自己和小寶買了什麽,今天還是照樣買了什麽,一尺也沒多要,可那掌櫃格外熱情,除了那匹寶藍色的,又另外給甜姑推薦了兩匹別的顏色。
還別說,到底是生意人,推薦的東西甜姑一眼就看中了。
的確……很適合大將軍。
連小蝶都附和道,“大將軍穿上肯定好看。”
甜姑看了看荷包,他說剩下的不必給他,可甜姑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占便宜,於是甜姑點頭:“都要了,還有別的嗎?”
小蝶驚訝地捂住了嘴,最後,甜姑“闊氣”地在布莊裏買了幾大包的東西,出門前,那掌櫃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親自將她們給送了出去。
而城陽軍的馬車本來就在布莊不遠處等著,福貴最先看見甜姑,愣了愣,隨即彎起眼笑了。
“宋廚娘還真是買了不少呢!”
顧顯城原本也正在跟下屬說話,聞言朝過看了一眼,隨即,眼中也漫上了一絲笑意。
-
回到軍營時,分明才過了幾日,甜姑卻覺得過去了好久。
她雖然在這裏待的時間不長,竟也生出了一絲懷念感。
到底還是自己的營帳,比住在驛站舒服的多。
剛回到營帳內,小蝶便迫不及待地往**躺下了。
“累死了!還是回來舒服啊!我今晚都不想洗漱了,想直接睡覺……”
甜姑笑話她:“你可是個姑娘家,怎麽能這樣呢。”
小蝶翻了個身笑道:“我開玩笑的甜甜姐!”
她看向兩人帶回來的那些東西,這裏大部分都是甜姑給顧顯城買的,小蝶笑問:“甜甜姐,這些東西怎麽沒給大將軍送去呀?”
甜姑動作一頓,她原本是打算給的……
可什麽時候給呢?
總不好是回來的路上,當著那麽多城陽軍士兵的麵給顧顯城送去,那她怕是要臊死了!
所以甜姑一路上隻字未提,就當是給自己買的,一直給拉回了營帳裏。
但的確是有點多了……
得找個機會給他送去。
現在太晚了,還是明日再說。
簡單的洗漱過後,甜姑和小蝶就歇下了。
隻是歇下之前,甜姑腦海裏還不忘琢磨明日的菜單,她回來了,就得當差。
而主帳那邊,顧顯城也是一樣。
雖說他們已經回來,但是武功縣的事絕沒有結束,抓了柳沁,也就意味著和吳王徹底地翻臉,顧顯城知道朝中黨爭一事,這兩年吳王和太子正是鬥得火熱,吳王幾次三番拉攏他,顧顯城也不是不明白這其中道理的。
深夜坐在帳中,一方麵顧顯城在處理一些堆積的軍中政事,另一方麵,也在仔細思索武功縣的事情。
越想越精神,直到福貴過來小聲提醒,顧顯城才發現已經子時了。
“將軍,歇了吧,明日還要和幾位偏將軍商量正事呢。”
顧顯城點了點頭:“備水。”
水很快備好,他走到浴桶前,福貴要上前伺候,被顧顯城揮退了,福貴歎氣:“將軍,現在是不可能讓宋廚娘過來給您換藥包紮傷口的,奴才手笨,您也忍忍吧。”
聽到宋廚娘三個字,顧顯城耳尖微動。
“無礙,我自己來,你出去就行。”
福貴歎氣,隻好退下了。
顧顯城倒不是真的嫌棄福貴,隻是看見麵前的浴桶,某些回憶不可避免地就浮現出來。
他輕咳一聲,不自然地脫掉了外衣,低頭,受傷的地方,整整齊齊的繃帶還在。
這是她替他包紮的。
顧顯城鬼使神差地撫了撫,然後頓了頓,才慢慢解下紗布,自己換了藥。
……
次日,甜姑起得很早,現在早膳雖然不用她準備,但她自己和兒子也得填飽肚子,而且好幾日都沒做暮食了,若不早早備下肯定是來不及的。
徐師傅那邊會準備早膳,聽說是水煎包和稀飯,小蝶早早就去排隊了,甜姑抱著兒子走出營帳,打水燒水準備溪水,她剛給小寶把臉擦幹淨,趙嬤嬤忽然就過來了。
“嬤嬤。” 甜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幾日武功縣之行,趙嬤嬤並沒有同行,甜姑猜到她今日肯定會過來。
趙嬤嬤今日麵色格外和藹,走近之後,也不等甜姑說話,直接道:“我已經都聽福貴說過了,這次出去,辛苦你了。”
甜姑一怔,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福貴,福貴笑著和她揮了揮手,甜姑也朝他笑了笑。
“趙嬤嬤言重了,都是分內的事,談不上辛苦。”
趙嬤嬤笑道:“照顧將軍和包紮傷口可不是分內的事,總之,這回你有功,我會記下的,咱們城陽軍賞罰分明,改明兒會有賞的。”
甜姑聽了這話,也不想矯情,於是笑道:“那多謝嬤嬤。”
趙嬤嬤走後,福貴屁顛屁顛過來了:“宋廚娘!”
甜姑看見他,也是一喜:“你來的剛好,我有東西拜托你帶回去……”
福貴:“什麽東西?”
甜姑看了看周圍,小聲在福貴耳邊說了幾句什麽,福貴睜大了眼。
很快,甜姑就將昨日給顧顯城買的那些東西全都交到了福貴手上,福貴瘦弱單薄,差點兒都拿不穩。
“這、這些都是給大將軍的?”
甜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因為將軍說不許我把錢還回去,那我也不好平白無故拿將軍的銀子……所以就稍稍買的多了些。”
福貴可不管這麽多,他腦海裏就聽到了幾個字而已——
這些可都是小廚娘給將軍買的!
哎喲喂。
小廚娘可真貼心!
他家大將軍常服就那幾套,他勸了多少次讓主子多買點買點,大將軍就是不放在心上,現在好了,總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來照顧他家主子了!
福貴樂得合不攏嘴,可樂著樂著,不免又想到大將軍交給他的那事。
他偷偷看了眼身邊的甜姑,思忖片刻,小聲問:“宋廚娘……我聽說,你來軍營,其實是為了尋親的呀?”
甜姑愣了愣,“您……怎麽知道?”
這事她除了給大將軍說過,就是給孟邵說過,誠然,告訴孟邵其實也是為了讓他死心,不過這事福貴怎麽知道的?
福貴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道:“別看咱們城陽軍人多,這士兵啊,全都是記錄在冊的,籍貫、畫像還有生辰八字都清清楚楚,這些東西,大將軍平日沒時間管,都是我幫他留著呐。”
甜姑睜大了眼。
“雖說各軍營每個月也會征新兵,但是也需要在我這邊上報,所以說,宋廚娘要找什麽人,來找我就是。”
甜姑壓根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這、這麽簡單嗎……”
福貴笑了:“你以為多複雜呢?隻是……”他有些拿不準甜姑的意願,於是繼續試探:“遞了喪報的人,多半就是沒了,您可能接受?”
甜姑複雜地點了點頭,“喪報是三年前就送到家中的,隻是婆母不死心,這回來我也想知道一個確切的結果,所以,拜托您了!”
福貴仔細品這話的意思。
她婆母不死心?意思就是她死心了?
一定是這樣!
福貴忽然覺得柳暗花明,看來這小廚娘對她那夫君也沒有多偏執嘛!福貴覺得自己又可以了,樂嗬樂嗬的,也不嫌身上的東西沉了,一溜煙就跑回了主帳。
此時,顧顯城剛剛與付彥商議完正事,就看見他氣喘籲籲地掂著兩大包東西回來了。
顧顯城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應該和士兵們一起去拉練,太弱。”
福貴顧不上說這個,隻是興奮道:“將軍將軍!您看這是什麽?”
顧顯城看都懶得看,走到輿圖前:“有話就說。”
福貴歎氣,覺得自家主子很難救:“我剛才去宋廚娘那邊了。”
顧顯城腳步一頓。
“宋廚娘讓我把這些東西帶回來的。”
顧顯城回了頭。
“這些可都是她給您買的東西呢!”
顧顯城這回,睜大了眼。
福貴笑了,果然,提到宋廚娘就好使。他正屁顛屁顛地打開這些東西,顧顯城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是什麽?”
福貴嘖了一聲,瞧瞧!
多麽的迫不及待!
“是布!好多呢!宋廚娘說了,馬上入秋了,您應當裁剪兩套新衣,故而給您多買了些。還有還有,宋廚娘又說了,這顏色很是襯您,顯得您威武、強壯!”
福貴手舞足蹈,興奮不已,唾沫橫飛。
顧顯城唇角不住揚起,但瞧他這樣,還是楞了一眼過去。
“她當真這麽說。”
“奴才還能騙您?!您看這藍色,多好看!宋廚娘眼光可真好!”
顧顯城看見這些,勾了勾唇:“是不錯。”
他心口舒坦,前所未有的舒坦。
“將軍,您背對過去,奴才給您量尺寸,然後吩咐浣衣局的人給您趕出來。”
顧顯城嗯了一聲,難得地配合起來。
福貴嘴唇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瞧瞧,他勸了多少次都沒用,還得搬出宋廚娘!
顧顯城站在原地任他擺弄,隻是思忖著那些話,還是不確定地問了句。
“那些話,當真是她說的?”
福貴是個健忘腦袋,話出口就忘了。
哪些話?
他腦袋轉了轉後,立馬應道:“是是是!真的是宋廚娘說的!”
管他呢!
大將軍又不可能跑去和宋廚娘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