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晉王不要臉第5天

她忽而胸口一陣刺痛, 呼吸一滯, 差些喘不過氣來, 她猛地睜開眼,回神了許久, 才發覺自己躺在床榻上。

她拚命喘了幾口氣,才舒緩下來,方才又做夢了,竟夢見三年前自己“死”前之景。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斷指,失笑一聲,於此,她從未後悔過,隻不過是斷了根指頭, 謝常安沒死,她亦活著,這比買賣劃算……

她下了榻, 走到桌旁端起茶便一飲而盡, 將夢中的劫後餘生壓下。

這夢她並非沒做過, 隻是這一回卻叫她有些後怕。

“姑娘, 你醒了?”屋門被推開,婢女端著食盒走了進來,“奴婢春寒, 老夫人特意囑咐奴婢給姑娘備了晚膳。”

宋幼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拂冬與阿荷之事已叫她長了教訓,她如今不會再輕易相信身邊之人了, “放在這兒吧,你退下就是。”

婢女愣了愣,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宋幼清沒想到今日一睡竟睡到酉時,她身子有些發虛,根本提不起勁兒來,一想到方才的夢境,她根本吃不下飯。

“來人。”

方才春寒又走了進來,“姑娘。”

“將飯菜都撤下去吧。”宋幼清起身便往床榻上走。

“姑娘,這些飯菜不合胃口嗎?”

宋幼清想到了什麽,她看著除去菜碟外空空****的桌子,心忽而一顫,“我放在桌上的桂花糕呢?”

春寒一愣,低著頭怯懦道:“方才……奴婢見著糕點涼了,以為姑娘不愛吃,便……拿去丟了。”

“誰準許你丟了的!”宋幼清心中頓時空落,繼而怒斥,“又是誰準你動我的東西!”

春寒驚嚇地跪在地上,“姑娘,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姑娘饒了奴婢吧。”

宋幼清一見如此,鎮了鎮神,便知方才自己有些失了智,她長舒了一口氣,將怒意壓下,“無事了,你退下吧,將東西撤去。”

“是。”春寒立馬起身,慌亂地將桌上的菜碟子一並收了起來,“奴婢退下了,姑娘好生歇著。”

春寒匆匆往外走去,差些絆倒在路上,不是說蘇五姑娘是府中脾氣最好的姑娘嗎?為何她才來第一日便遇上這番情景。

宋幼清坐在床榻上,捂著自己的頭,方才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她往日並不易怒,今日究竟是怎麽了,不過是幾塊桂花糕罷了……

宋幼清剛想重新躺回床榻上,卻聽窗台上又傳來異響。

石子擊落聲有些熟悉,宋幼清知曉來人是無南,可她如今不知該如何麵對李承珺,便坐在床榻上未動。

可窗外的響聲並未停歇,不見著宋幼清來,無南也未離開,一聲接著一聲,宋幼清思緒更為不寧。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子旁,將其打開,“這麽晚了,無南侍衛又來做什麽?”

無南一臉焦灼,“蘇五姑娘,還請你去看看我家主子吧,主子他出事了!”

宋幼清一滯,不由得也有幾分迫切,“他怎麽了?”

“姑娘隨我去一趟王府吧,去了就知曉了。”

宋幼清看了無南一眼,收回目光,愈發冷靜下來,“無南侍衛找錯人了,請回吧。”

若是李承珺真的出了什麽事,找她又有何用?如今無南不過是以此說辭又騙她罷了。

“蘇五姑娘,真的,無南並未虛言。”無南低下頭來,“王爺今日入了宮,受了重傷,如今傷雖止住了,可還未醒來。”

宋幼清雙手緩緩握緊,故作疏離,“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去有何用?”

“蘇五姑娘當真那麽絕情?”無南閃過一抹失落,“主子今日入宮也是為了蘇五姑娘,可蘇五姑娘這般淡漠,叫屬下也寒了心,主子姑娘做了那麽多,當真是不值得。”

他歎了口氣,轉身欲走,“罷了,今夜就當屬下並未來過,姑娘好生歇著吧,日後……屬下也不會對主子提及今日來找過姑娘的。”

宋幼清愈發不安,既然無南都特意來尋她,想來是傷得不輕,“等等,我隨你去一趟就是。”

宋幼清並未瞧見,無南眼中閃過一抹光,他回過身來,朝著宋幼清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多謝蘇五姑娘了,姑娘身子不便,屬下已在蘇府側門外備了馬車。”

宋幼清點了點頭,從窗台翻出。

“蘇五姑娘,您小心些。”無南有些心虛,若是讓主子知曉姑娘是翻窗出來的,會扯到傷口,他怕是又少不了一頓打。

府中之人都在自己院子裏麵壁思過,宋幼清輕而易舉地便從蘇府側門走出而上了馬車。

一路上宋幼清焦躁不安,一回接著一回詢問著無南:

“他是如何受的傷?”

“可有大夫替他瞧過了?”

“他何時入的宮,又是何時受的傷?可是李驛昀傷得他?”

……

聽得她這麽問,無南愈發心虛,隻得馬不停蹄往晉王府趕,“馬上就到王府了,姑娘到時親自問主子吧,有些事屬下也不知。”

馬車剛至晉王府,無南還未來得及停下,就見宋幼清毫不猶疑地跳下了馬車,急匆匆就往晉王府趕。

無南嚇得慌忙撒下馬鞭就跟著進去,“蘇五姑娘,您慢些,您還受著傷呢。”

無南愈發不安,方才他說得可是太嚴重了些?若是蘇五姑娘瞧見實情,可會惱怒?

不過這思慮的片刻,宋幼清已快步到了李承珺臥房外,她一把推開屋門,忽而頓住。

無南見此,暗道聲不好。

果不其然,就見她轉過身來,臉上布滿陰沉,“這就是你說的他受了重傷?”

宋幼清咬了咬牙,氣得轉身就走,這屋內滿是酒氣,哪來的傷患?

無南趕忙上前攔著要走的宋幼清,“蘇五姑娘留步,屬下也是沒了法子,府中任誰都管不了王爺,若是王爺再喝下去,怕是真的喝出內傷來。”

“無南侍衛過於看得起蘇某了。”宋幼清往身旁邁了一步就要走。

“蘇五姑娘,主子三年前喝了一天一夜,差些就醉死。”無南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突然跪了下來,“還請姑娘幫幫屬下,屬下求求你了,屬下已用盡辦法,可主子根本不聽,隻能寄希望於蘇五姑娘了。”

宋幼清一聽到“三年前”便已心軟了,她沉默不語,轉身進了屋子。

無南頓時鬆了口氣,趕忙上前將門合上。

他長歎一口氣,老天爺啊,終於妥了,他趕忙閃身到了院子外守著。

宋幼清掩著鼻緩緩走了進去,酒氣愈發濃重,她擰了擰眉。

“本王不是讓你出去嗎?你又來做什麽!”屏風後的人聽見了腳步聲,將酒罐狠狠一砸,酒罐應聲而落,碎裂一地。

宋幼清心頭沉悶,走了過去,隻見李承珺半倚在床榻旁,發髻與衣袍都有些散亂,身旁倒著七八個酒壇,早已空空如也,他抱著手中的酒壇又猛喝了一口。

宋幼清站在原地未動,緘默不言。

“本王讓你走了,你又來做什——”手中的酒罐正要砸下來,他忽而一頓,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他怔怔地望著麵前這道身影,似是沒有緩過神來。

他看著她,癡癡一笑,“我當真是醉了,竟瞧見了你,一定是夢。”

宋幼清知曉他喝醉酒是什麽德行,不由得歎口氣,“今日又喝酒做什麽!”她一步上前,將他手中的酒罐子奪了過來,“別喝了,再喝我就走了。”

“別走。”李承珺一把拉住她的手,將頭靠在她手背上,“別走,陪陪我好不好?”

宋幼清心中酸澀,也不急著將手抽回,任由他攥著她的手,“你喝醉了,早些歇著吧。”

“沒有,我沒喝醉,我都瞧見你了,怎可能是喝醉了。”

宋幼清見他說話矛盾,便知曉他已醉的不輕,上一回他醉時都未喝那麽多酒,更何況今日,“你可知我是誰?”

李承珺緩緩抬起頭來,伸出手覆在她眼眸之上,一遍遍勾勒著,“我怎會認不出你呢……你是我的幼清啊……”

宋幼清心微微一顫,明知他說的是醉話,可還是止不住要藏起自己的怯懦,她偏過頭去,“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宋幼清。”

李承珺捧著她的臉,眼中迷離卻又深切,“不會的,我不會認錯人的,你就是幼清啊,你分明就是。”

宋幼清覺得喝醉了的李承珺委實難纏的緊,“早些睡吧,我不可離府太久,他們會發覺的。”

見宋幼清要走,李承珺也不知哪來的氣力,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將她一扯,宋幼清一個不穩便栽了下去,不偏不倚倒在了他懷中。

“別走,陪陪我好不好,就當是夢我也認了,我怕夢醒了你又走了……”

宋幼清鬆了抵著他的氣力,她知道,自己又心軟了,罷了,他既然已喝醉不會想起今日之事,就由著他吧。

李承珺見她不再掙紮,便緊緊摟著她,將自己深深埋在她頸間。

此刻他眼中清明,哪裏還有方才的醉態,他眼眸微潤,萬千深情都藏於眼眸深邃間,他低低喚了她一聲,“幼清,你回來了……”

宋幼清靠在他肩頭,沉溺於他的柔情之中,哪裏還能察覺出他的異樣。

李承珺笑了笑,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幼清,你喚我一聲,可好?”

也不知可是酒香醉人,宋幼清亦沉溺其中,她不由得也放縱了自己,緊緊摟著他,“叔玄……”

她告訴自己,僅此一回,日後她不會再這般了。

……

李承珺渾然一震,他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激動,小心翼翼而又輕緩地揉著她的腦袋,“幼清,待我們回京,我就娶你,可好?”

宋幼清一聽便知他應當以為自己還在晉州,她輕撫著他後背,安撫著他,“等我從邊關回來……”

李承珺摟著她的手緩緩收緊。

宋幼清歎了口氣,“叔玄……”可話剛到嘴邊,她又改了口,“我該走了。”宋幼清偏過頭去抹了抹眼淚,“過兩日我再來看你。”

李承珺死死拉著她的手不放,“你真的會來?”

宋幼清點了點頭,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答應過你的,今年會來陪你過年的,不會食言。”

本以為隻是隨口的托辭,卻不想李承珺當真信了,他鬆開了手,“好,我等著你。”

宋幼清站起身來,便往外走去,再也沒回過身看過他一眼。

她並不知,身後之人眼眸愈發晦暗陰沉,恨不得將她的背影揉進骨血之中,他望著她遠離,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無南見宋幼清走出來,趕忙上前,“蘇五姑娘,主子他?”

“他沒事了。”宋幼清低著頭,怕讓人瞧見她的淚痕。

“今日多謝姑娘,屬下送姑娘回府。”

宋幼清擺了擺手,“不必了,你換個人送我便是,你留著陪他罷,替他收拾一番。”

“是。”無南趕忙派了親信送她出府,見馬車駛離,他才匆匆回了院中。

此刻李承珺正立於院中,抬頭望著天,滿身染著蒼涼與悲愴,一如三年前那般。

無南走了過去,“主子。”

“將她送出去了?”

“是,讓小六送蘇五姑娘回府了。”無南見李承珺滿身酒氣,假意潑灑而上的酒濕了半身,可也不見他有所顧忌,“主子,今日這般騙蘇五姑娘,蘇五姑娘可會惱?”

李承珺低著頭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她若惱我,便不會留下來了。”

無南見李承珺這般,又是欣慰又是無奈,主子能放下宋將軍是好事,但又為了蘇五姑娘神傷,這著實讓人心焦。

李承珺收回目光,言語間是不可多得的柔情,“我多恨不得將一切都交於她手中,可又生怕她跑了。我將她丟過一次,如今也隻得小心翼翼的。”

無南低著頭不言,隻因他根本不明白自家主子話中為何意。

可李承珺卻忽而輕笑一聲,方才的悵然盡數褪盡,一如往日那般清冷,“你讓人將東西備著,明日與我一同去一趟蘇府。”

無南渾然,還未回過神,“主子,準備何物?”

李承珺揮了揮衣袖,轉身就走,“上門提親,你說得備著何物?”

作者有話要說:李承珺:為何總感覺今夜之事我做過?

——————————

感謝:

讀者“南潯子”,灌溉營養液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