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晉王發覺第1天
“主子, 您回來了。”無南再入書房時, 見李承珺麵容陰戾, 他下意識有些發怵,手中的東西緊了緊。
“何事?”
“陸姑娘方才來時, 說是主子愛吃桂花糕,便送了些過來,屬下知曉主子不會收,但這東西屬下也不敢擅自處置,便來與主子說一聲。”
李承珺厭煩不已,“丟了就是,拿來做什麽!”
“是,那屬下這就去處理了。”無南提著食盒轉身離開。
“慢著。”
無南一頓, 轉過身去,“主子……”
李承珺盯著無南手中的食盒,眉目陰沉, 夾雜著些困惑, “我愛吃桂花糕?”
無南一怔, 不知自家主子這是何意, 主子他愛吃什麽自己不知嗎?竟來問他?
“回主子,屬下也不知主子愛不愛吃,但每回送來的糕點也就隻有桂花糕能讓主子多吃兩口了。想來是因此, 他們才覺得主子愛吃吧。”
李承珺看著無南,似是不信,而無南也愈發沒了底氣。
無南腦中突然閃過一道身影, 他靈光一現,“主子,屬下想起來了,是將軍,將軍她愛吃!”
無南話音剛落,便頓覺有些不對,一想起方才自己竟提起了將軍,趕忙啞聲,悔不當初。
李承珺神色未變,“你說下去。”
無南這才繼續道:“前些年將軍都來晉州找主子過年,那時候主子命人去給將軍準備糕點,許是後廚知曉了將軍愛吃,便年年備著,想來是這些年習慣使然,主子這才……”無南試探著看向李承珺,“主子,怎麽了?這桂花糕可有不妥?”
李承珺一言不發,眉心緊蹙。方才去找蘇瀾時,她的婢女來找她,手中端來的就是桂花糕……為何事情又會有這般巧合?
“無南,自明日起,你就不必跟在我身邊了。”
無南一驚,趕忙跪在地上,“主子,屬下若是做錯了什麽事理?,還請主子責罰,主子不要將屬下趕走。”
李承珺擰了擰眉,“我是讓你日後就跟在蘇瀾身邊。”
無南這才鬆了口氣,可回過神來時才發覺不對,“蘇五姑娘?”先前兩人不是疏遠了嗎?主子怎的又關照起來了。
“你跟在她身邊,切不可被她察覺,她的一舉一動都向我稟報。”生怕無南出差錯,他便又加了一句,“不止是她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就連她每日的吃穿用度都細細記下。”
無南臉色一變,有些為難,“主子,蘇五姑娘是個姑娘家,屬下一個大男人怕是有些不便……”
這監視人他還拿手,可自家主子說的這些分明就是窺探了啊!
“蘇瀾身邊不是還有人嗎?這些事還需要你做什麽。”
無南一怔,“主子,當真要用她嗎?屬下怕蘇五姑娘警覺,會有所察覺。”
李承珺拿著墨錠好整以暇地磨著墨,“她在蘇府也許久了,是該用起來了。一個人若是想瞞著什麽事,總不可能一輩子不露出破綻。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
“還有,你多派些人去找一個叫沈安的人,應當與我差不多年歲,醫術精湛。”自那日謝常安與他說起沈安後,他總感覺這個沈安不簡單。
“是。”
李承珺放下墨錠,“屍骨下棺了嗎?”
“還未,屬下正等主子指令。”
“嗯,我去看看。”李承珺站起身來,推門而出。
屍骨被暫且安置在了靈堂中,堂中正擺著一口石棺。李承珺皺了皺眉,走了進去。
無南緊跟而上,下一刻卻見李承珺在那屍骨旁躺下身來,他驚呼出聲,“主子!”
李承珺恍若未聞,他側過身來看著身旁的白骨,眼眸越來越深。
無南還未來得及說第二句話來,就見李承珺已坐起身,他正聚精凝神盯著擺在一旁的屍骨,又緩緩拿起一塊手骨放在手心裏。
無南不敢說話,總覺著氣氛有些詭異,幾個時辰前主子回府時提著屍骨,饒是他見慣了死人也還是被驚住,那時的主子一身狼狽,眸中是決絕與蒼涼。
而現下主子著實是太冷靜了,簡直判若兩人,仿若麵前這屍骨……不是將軍的一般……無南不敢多言。
而此刻,卻聽李承珺忽而輕笑一聲,他將手骨放下,站起身來,“在後山尋一處地將其好生安葬了吧。”
無南一怔,什麽?後山?
李承珺回頭看了一眼,眼中裹挾著笑意,“關心則亂,這幾個字說的當真不錯。蘇瀾,你倒是好的很,又將我耍得團團轉。”
而另一邊的蘇瀾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將鬥篷又緊了緊。今日她好說歹說才讓陸嵐辛準許她出府,她緊緊攥著手中的藥方站在巷中,有些不知所措。
沈安定是來京城了,但她又不知他如今隱在哪一家醫館中,隻好一家家試探,可手中都提了七八帖藥了,他半個人影都沒瞧見。
“姑娘,不是說出來買簪子的嗎?為何買了那麽多藥?府中有大夫,大可不必親自出府買藥的。”
“府裏的大夫我不放心,我們買好藥就去買簪子。”蘇瀾看了拂冬一眼,“拂冬,我有些餓了,你去前頭替我買些糕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好,那姑娘可不要隨意走動了。”拂冬趕忙撒開腿就往前麵走去。
蘇瀾笑意一沉,見拂冬走遠了,轉身便往另一家醫館走去,拂冬在身旁跟著實在是太礙事。
“姑娘,看病還是抓藥?”
“抓藥。”蘇瀾將藥方子遞了過去,那坐堂大夫什麽也沒說,便抓藥去了。
蘇瀾心一沉,不由得失落,又不是。她更為疑惑,沈安他到底藏在哪兒!
一帖藥遞了過來,蘇瀾遞過銀子後便離開,剛走至巷口,身後突然有一道黑影壓下,蘇瀾手中的藥就要往後砸去。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哎哎哎,別糟蹋了藥!”
蘇瀾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轉過身去,“沈安!”
來人一身靛色雲錦,髻上簪著一支白玉,皎如玉樹,此刻正笑盈盈地看著蘇瀾,“噓,我如今叫許巍,別弄錯人了。”他上下瞥了一眼蘇瀾,揶揄道:“宋幼清,你還沒死啊。”
蘇瀾臉色一沉,一腳踹過去,“沈安!你是想弄得人盡皆知嗎!我問你,你是何時來的京城?為何要來?如今又住在哪兒?可有人發現你的身份?”
“嘖,不能一個個問嗎?”沈安滿是嫌棄地看了蘇瀾一眼,“你瞧瞧你,這麽久沒見怎麽還是這副德行,急性子,也不知道那姓李的喜歡你什麽?”
蘇瀾臉色一沉,咬牙切齒道:“沈安!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你瞧你瞧,又急了!我可曾說過那姓李的是誰嗎?分明就是你心裏想著人家,還要怨我。”沈安輕哼了一聲,“我說你也是下得去狠手,為了對付李驛昀,不惜將自己搭進去,嘖,堂堂鎮國侯嫡女跑去給人做妾。”
“你說夠了沒?”氣得蘇瀾恨不得一刀將他舌頭割了,“沈安,我如今也沒功夫在這兒給你耗,長話短說,我當下身邊沒有可任意進出府的人替我遞消息,身邊的人要不是動不得,要不就是信不過,你想個法子將蘇府的大夫換下頂替上去。”
沈安不以為意,他指了指巷子遠處正站在攤前的背拂冬,“噥,你不是還有個小婢女可供差遣?”
蘇瀾順著沈安的目光朝街頭望去,眼眸低沉,“我信不過她。”
沈安心中了然,也隻是淺淺一笑,靜默不語。
“還有,你幫我盯著些李承珺。”蘇瀾正了正色,“今日他來找過我了,說他已去過鎖龍坡,還見著了那具屍骨,你說他是不是懷疑我了?”
沈安無奈,“當初你那麽做的時候我就與你說過日後或許會出事,李承珺是什麽人,你隨手丟一塊骨頭在他麵前,他一眼就能給你辨出是人骨還是獸骨,你還想瞞他?他可不是謝常安,沒那麽好糊弄。”
“我雖未與他相交過,但這些年下來也略知一二,他除了在你的事兒上總因關心而亂,可其他事從未有過差錯。皇帝與太子這麽忌憚他也不無道理,如今你身前要對付李驛昀,身後又防著李承珺,哪裏能受得住?要我說你就把事情告訴李承珺,索性讓他來,你就安安心心養身子,你當真以為你現在還是三年前的宋幼清?”
沈安根本不等蘇瀾回應,一把抓過了她的手替她診脈,蘇瀾低著頭不敢瞧他。
沈安冷哼一聲,鬆開了她,“蘇瀾,命是你的,我管不著,但如今你這命也有我的功勞,我花了三年光景才讓你能像現下這般,你可別給我糟蹋了,到時別說多活三年了,三個月都是奢望,老子把你救活了,可不是讓你來送死的。”
蘇瀾眼眶微紅,“可我還是活不久……不是嗎?”
沈安一怔,方才的淩厲**然無存,他目光微微躲閃,輕和道:“不會的,我會替你調理好的,我的醫術你還不信嗎?你想想你當初,就跟個血屍一般,當時連我都以為你要死了,可還不是將你救活了。”
蘇瀾低著頭苦澀地笑了笑,她知曉這是沈安在安慰她,她自己的身子究竟如何自己又怎會不知,“沈安,我婢女來了,我得走了。”
“走吧走吧。”沈安擺了擺手,“你放心,我會想法子入蘇府的。”
蘇瀾這才抹了抹眼角,匆匆離開。
沈安見她走遠後,神色才漸漸沉重起來,她脈象不穩,時虛時實……
不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