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晉王**第1天
蘇瀾走在街上, 素清的小臉一覽無餘, 倒是與身邊的人格格不入起來。她腳步一頓, 似乎有什麽咬住了她的衣裙。
蘇瀾低頭,見不知何時跑過來的赤狐正朝著她搖尾巴, 她回頭看了一眼,卻不見李承珺的蹤跡。
能在此瞧見狐狸也是件稀罕事兒,路人也不由得發出了驚歎聲,怕引起騷亂,蘇瀾趕忙將它抱了起來藏於鬥篷之下,輕撫著她的尾巴,“你主子呢?”
小狐狸一臉愜意地往她懷裏蹭了蹭,尾巴不停地搖擺著。
不知是小赤狐自己跑過來的還是李承珺將它放走的, 蘇瀾也不敢大意,隻得站在原地等著。
小赤狐沒了平日的慵懶,一直在蘇瀾懷裏上躥下跳的, 不時又探出它的小腦袋蹭著她的脖子。
蘇瀾也被她逗樂了, 趁著李承珺不在, 她也忍不住逗弄起它來, “我許久未回來,可是想我了?”
小狐狸似是聽懂了她說什麽,撲騰地更歡了。
“你在晉州待得好好的, 怎的來京城了?”蘇瀾揉了揉它的肚子,“可是連你都猜到我要回來了?”
小狐狸嗚咽了幾聲,朝她伸了伸舌頭, 小爪子扒拉著蘇瀾的手。
蘇瀾笑著將它抱緊,撓著它的頭。
一人一狐玩得正開心,蘇瀾眼前忽而一黑,她抬起頭來,見李承珺立於她麵前,手中拿著個熟悉的物件。
“拿著。”李承珺直接將其一拋,便轉身離開,蘇瀾下意識便去接過。
手中的亦是隻赤狐麵具,比方才被踩碎的那隻繪得還要精致些,惟妙惟肖,讓人瞧著心悅。
方才不見他蹤影,原來是去買這個了……
她緊跟上,“晉王,你的赤狐,方才它跑來我這兒了。”蘇瀾欲將赤狐還給他,可小狐狸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窩在蘇瀾懷裏一動不動。
蘇瀾暗暗戳了戳它肚子,可小狐狸隻是嗚咽兩聲,又趴在她懷裏不動了。
“阿清,過來。”李承珺聲音沉了下去。
蘇瀾抱著赤狐往前走去,剛邁出一步,她便發覺不對勁,嚇得後背冷汗滲出。
那聲“阿清”讓她下意識以為李承珺是在喚她,她抬起頭,果真見李承珺正望著她,眼中是不可知的意味深長。
蘇瀾故作鎮定地將狐狸塞入李承珺懷中,“狐狸還給你,麵具我收下了,算你賠我的。”她趕忙低下頭,將麵具戴上,以掩飾方才的失態。
李承珺一怔,凝視著她的眼眸,陷入恍惚……在那一刹那,恍若那人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麵前一般,他鬼使神差地一把扣住了蘇瀾的肩,“喊我名字。”
蘇瀾這下才被真的驚到了,她驚詫地看向他,“什麽?”
李承珺壓抑著躁動,可隱約的叫囂聲又將他心中的情緒給勾了出來,他一把捏著蘇瀾下巴,目似點漆,深不見底,連帶著聲音都有些喑啞,“我說……叫我名字。”
有旁人經過,羞澀地看了二人一眼,低下頭去,便裝作什麽也沒瞧見地繞開了。
蘇瀾想推開他,可他力道大的很,捏得她下頜都有些生疼。這狗男人又是吃錯什麽藥了,好端端的讓她叫他名字做什麽。
“晉王,這兒人多,你先放開。”往來的人都要在他們身旁駐足一番,她脾氣再好,也見不得自己被人當做猴一般觀賞。
李承珺沒有鬆手,隻是望著她的目光漸漸柔和下來,眼中藏著傷痛,“你知道嗎?她答應過我,將北狄拿下之後,要帶我回京……”
蘇瀾呼吸一滯,她怕自己失態,趕忙偏過頭去,“晉王莫名其妙說這些做什麽。”
李承珺看著她,不禁失笑,他鬆開手,隨之覆上麵具,想要去觸摸她的眼睛,可最終還是停下,“我承認,你很像她,因為私心,我便也默許了你留在我身邊……”
“可即使你將她的性子學了十之八/九,但你也終究不是她。若你想來騙我,何不將臉換成她的模樣?”李承珺將手放下,“不管日後你要做什麽,直接與我說就是,大可不必學她以博得我的心軟。”
蘇瀾太聽了他這話,又氣又想笑的,瞧著他平日裏老謀深算的,怎麽一到這件事上就蠢得跟頭驢似的,不過也好,他隻要還信宋幼清死了,那她便能瞞天過海。
蘇瀾默默鬆了口氣,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早就與晉王說過,我不是將軍,是晉王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瞧。”李承珺自嘲地笑了笑,“她就從來不會叫我晉王,顯得生分。”
蘇瀾低下頭,默默輕歎了一聲,人就是這般,觸景生情後常懷舊人。
“將軍已死,晉王也該放下了。”蘇瀾抬起頭,望著無盡的街道,她諷刺地笑了笑,“三年前,噩耗傳來時,百姓悲愴,無不痛心疾首……可晉王你瞧,三年過去,如今繁華康盛,百姓富足,你猜猜,這人來人往中又還有多少人能記得她……”
李承珺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分明是繁華巷市,可卻莫名叫人瞧出孤寂的悲涼來。
他不知還有多少人能記得她,可他不在意,隻要他記得便好……
李承珺看向蘇瀾,此刻她的眼中滿是人間煙火,藏不下天下眾生,漸漸的,眼前之人與他腦海中的身影剝離開來。
李承珺自嘲一笑,方才他果然是魔怔了……
“走吧。”
“去哪兒?”
李承珺抱著赤狐,往前走去,“喝酒。”
蘇瀾:“……”
今夜李承珺怎麽了?言談舉止都怪異的很,好端端的喝什麽酒,“為何突然要喝酒?”旁人都歡喜看花燈,他倒好,跑去喝悶酒,喝便喝了,還拉上她做什麽。
“想喝便喝了。”李承珺頭也不回地走著,在熱鬧的街道上平添了一份寂寥,清幽的聲音傳來,“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蘇瀾本想找個借口推脫,但聽他這話,便立馬跟了上去。
今夜李承珺定是觸景生情了,平日裏若是以他的性子能拉她去喝酒?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但既然機會就在眼前,她定當要好好把握的,說不準她能趁今日從他口中套出些什麽話來。
蘇瀾走在李承珺右側,並未發覺李承珺左手一鬆,手中的東西落在地上,路上行人頗多,不過須臾,來往之人便紛紛踏過。
兩人漸漸湮沒人潮之中,隻留得它靜靜躺在原地……
有孩子瞧見了,彎腰去拾起,發現是隻赤狐麵具,他更是欣喜了,“娘,你瞧!小狐狸!”
婦人將麵具取過,憑著微弱的光瞧了幾眼,隻見麵上早已有了一條裂縫,邊角也已經有了缺口,她便隨意將其丟在了一旁,“都被踩壞了,別要了,娘給你買個新的。”
小孩有些不舍,“那我也想買隻一樣的小狐狸。”
“好,你乖一些就是。”婦人隨之拉著孩子便離開了。
……
無人瞧見牆角之處躺著一個破碎的麵具,更無人發覺,有一個人走到一旁,又將其拾起。
他看著手中的麵具,輕笑了一聲,“說好要離他遠些的呢?我說了你做不到,你非不信。如此看來,我還是不能將你一人放回來……”
他將麵具收了起來,順著人群,隱匿於其中。
……
蘇瀾知道李承珺酒量差,可沒想到三年不見,竟差成這般?她麵前的八兩燒刀子都已入腹,隻是身子燒得難受罷了,可李承珺竟然已經趴到在桌上。
說好讓她陪他喝酒的呢,怎麽自己反倒醉上了。
“小二,結賬。”蘇瀾起身,走到李承珺身旁,就要去他懷裏掏銀子,可摸了半天都沒找著銀子放哪兒。
那小二見這姑娘家的竟如此膽大,不由得輕咳一聲,偏過頭去,兩人這怕是真的喝醉了酒啊。
她剛想換地方再摸索一番,手中突然傳來力道,被一把攥住,又將她猛地一拉,她的手掌緊貼著他。
李承珺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做什麽?”
“拿銀子付酒錢,我們該走了。”蘇瀾一邊說著一邊掙脫。
可也不知怎麽回事,這狗男人喝醉了酒氣力還這般大,她根本掙不開。
李承珺一手緊緊攥著她,另一隻手從腰間取出銀子便放在桌上,拉起蘇瀾便往外走。
若非他步子有些虛浮,蘇瀾都覺得他是在裝醉,她不是沒與他喝過酒,說實話,李承珺酒量放在別處那也是能抵五個人的,但遇上她,那就難說了。
那時兩人拚酒喝,最後都是他被喝趴下,別說走路了,他人都醒不過來,哪能像今天這般。
“晉王,無南呢,怎麽沒跟著你,我叫他帶你回去。”分明是他扯著她,可他身子的力道卻都在她身上,若換個別家的姑娘來,怕是還能被他壓垮了。
“我讓他走了……”李承珺也不知身在何處,隻是呢喃著,又緊緊拉著蘇瀾的手,不管她怎麽掙紮也不放開。
蘇瀾半信半疑,在這個節骨眼上把無南撤下了,是真的準備叫她把他送回府嗎?
蘇瀾臉色沉了下來,飲了太多酒,她身子也有些不適,想趕快回府,蘇瀾又試圖去拉自己的手,“我去找人送晉王回府,晉王先在這兒等著吧。”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李承珺腦袋突然垂了下來,砸在蘇瀾肩頭,溫熱的氣息夾雜著酒氣將她的後頸都燙得通紅,蘇瀾悶哼一聲,想將他推開。
可身旁之人比她還快,突然將她一把摟住,腦袋往她頸下又蹭了蹭,他薄唇輕啟,在她耳邊輕語,“無南走了,那你別走了……好不好?”
蘇瀾敢確信,李承珺是真的喝醉了,平日就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說不出這種話來的。
“晉王。”蘇瀾皺了皺眉,“我得回府了,家裏人該擔心了。”
“你別走。”李承珺又將她摟得更緊了,聲音中是從未有過的脆弱,“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蘇瀾心突然一顫,推開他的手也頓住。
“我等了你三年……幼清……”李承珺靠在她肩上嗤笑一聲,“將軍府的院子我時時給你打理著……等你回來了,便隨時可住下了,院子裏的花草都栽了你最愛的……可他們都說你死了,怎麽可能呢,你如今不好端端站在我麵前嗎?”
李承珺笑了,笑得像一個失而複得的孩子。
蘇瀾心猛地紮疼,她咬了咬牙,“晉王,你弄錯人了,我不是宋幼清。”雖然他喝醉了,但她也不想給他任何希冀。
李承珺不在意地笑了笑,“你說了不算,我說是便是。”
蘇瀾也知道李承珺喝完酒會是這副德行,好在明日變會忘了,可如今瞧著有愈演愈烈之勢,她也不禁煩躁起來,“你先放開我,這麽多人瞧著呢,你一個大男人靠在我身上,像什麽樣子!”
李承珺絲毫沒覺得不妥,反倒將蘇瀾摟得更緊,他貼在她耳邊,輕吐著氣,“幼清,你叫我一聲,我便放開你,好不好?”
蘇瀾深吸一口氣,若不是她自己也站不太穩,她定是直接把人打趴下。
他這一喝完酒的黏糊勁兒什麽時候能改改。
蘇瀾咬牙切齒,“李叔玄!你再不放開,我惱了!”
早就有不少人都看向他們二人,暗中指指點點,好在她臉上戴著麵具,否則她哪有臉站在此地。
李承珺這下當真是樂了,他靠在蘇瀾肩上,如夢囈語著:“你瞧,我就知道是你,旁人不會叫我叔玄的……隻有你會叫我叔玄……幼清……”
蘇瀾的心一抽一抽的,似乎酒的後勁也一並起來了,她拍著他的後背,作安撫狀,“你也該放開我了,把無南叫來,讓他送你回去,睡一覺便是,今日夜裏的事忘了就好。”
“不,我想帶你去看花燈……”
蘇瀾:“……”
她後悔了,就不該跟著他來喝酒,“我不喜歡看花燈。”
“那帶你去放河燈,好不好?要不然孔明燈呢?”李承珺抬起頭,朦朧的眼中似要滴出水來,“我覺著你們姑娘家的會喜歡這些……”
“你究竟醉沒醉?”蘇瀾甚是無奈。
“醉了。”李承珺俯下身,與她平視,他捧著她的臉,“我見著你……便覺著自己都要醉倒在你身上了。”
蘇瀾皺眉,若非她一直與李承珺在一起,她當真覺得換了一個人,還好他醒來什麽都忘,不然想起這樣的自己,豈不是被嘔死。
“幼清,你的眼睛好看,見著它第一眼我便知道是你……”
蘇瀾一點也不慌,若是李承珺清醒時,她還需找些借口,如今人醉著,什麽都免了。
“我可否——”
“不可!”蘇瀾想也沒想便出聲拒絕,李承珺如今神誌不清,若是等等提了過分的要求,她今晚別想脫身了。
可蘇瀾終究還是低估了李承珺的不要臉,他緩緩靠近她,蘇瀾正以為他又要說什麽時,他的臉突然貼了過來。
還未回過神來,蘇瀾便感覺唇角觸上溫熱,他的酒氣都渡進她唇齒間,她腦中如琴弦“錚”地一聲斷裂開來,蘇瀾僵在原地。
等回過神知曉發生何事之時,蘇瀾哪管三七二十一,她一把推開他,又狠狠一踹,“李承珺!你想死是不是!”
李承珺一個不穩,便栽倒在地上,可他不怒反笑,指尖勾過他的唇,笑得肆意,“幼清……你走不了……”
蘇瀾正欲再踹上兩腳,便察覺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她趕忙收回,果真見無南趕了過來,“主子!”
見站著的是蘇瀾,半躺在地上的卻是李承珺,無南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他愣神後趕忙上前拉起李承珺,“主子。”
蘇瀾收了收神色,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勞煩無南侍衛將晉王送回去吧,他醉得厲害,根本走不穩,這便跌在地上了。”
“是。”無南心有疑慮,可也不敢多問,“我派人將蘇五姑娘送回去?”
“不……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是。”蘇瀾二話不說,抬腿就走,夜裏分明冷得緊,可她身子與臉頰卻是愈來愈熱。
這狗男人,竟然輕薄她!
作者有話要說:李承珺:這麽騷……確定這人是我?
李承珺:這麽騷的話都是我說出口的?
李承珺:這麽騷的事都是我做出來的?
吃瓜群眾(瘋狂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