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十年代牧羊犬

你大哥永遠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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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泰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 就是把狼屁股頂了個窟窿,可惜角度和力量不夠,隻對狼造成了皮肉傷。

駱芸跟狼掐架還是有點吃力的, 但安泰崛起之後,它們這邊二掐一,可著勁兒地欺負狼。

狼想哭,它這輩子都沒見過敢跟它對著幹的羊和狗,最可氣的是它還打不過。

三匹狼見這架勢知道自己再不逃,就要變成狼肉火鍋了, 頭狼一聲嚎叫後,帶著小弟夾著尾巴倉皇逃走了, 蒼涼的雪地上留下三排可憐、無措、慌亂的腳印。

安泰這家夥還追出去兩步, 對著天敵的後背跳腳罵道:還想吃你爺爺我, 啊呸, 爺爺我有倆保鏢,倆!

駱芸也不知道它在說啥,反正就挺囂張的。

戰鬥過後, 冷靜下來, 安泰看著身邊守著自己的倆保鏢, 終於意識到接下來自己要麵臨的是什麽,它抬著頭,看著灰沉沉的天空,如它此刻的內心。

剪毛,這是個問題。

虎子撞了下安泰的身子, 安泰不情不願地跟上駱芸的腳步, 它看著前方黑白花色大長毛的狗保鏢,遲疑的步伐慢慢堅定起來。

羊的一生就是要麵對很多選擇, 它既然選擇跑回來求救,那麽就注定要失去以往的自由。

安泰回頭留戀地看了一眼浪了一年的山林,擦掉眼淚,安慰自己說:總有機會,它還會回去的。

駱芸不知道安泰心裏的小九九,她現在的心情還蠻開心的,新年頭一天,逃走的羊回來了,這是多好的兆頭啊,老村長知道了,一定開心死。

駱芸打開羊圈,虎子在後邊把安泰推進去,羊群因為突然回來的前首領而**起來,新出生的小羊羔不認識它,都害怕地躲在羊媽媽身後。

雖然向往自由,但安泰還是很想大家夥的,它調整好心態,想要跟大家來一場熱情的貼貼蹭,然而就在此時,它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視線,安泰往羊圈最舒服的地方看去,那個原本屬於自己的地盤,此時站著一頭強壯的公羊。

前頭羊和現頭羊目光交匯,火星子劈裏啪啦。

駱芸將羊圈門關上,一點都沒發現羊圈裏快要炸開的火藥味兒,她現在的心思都在虎子身上,急著去看看虎子有沒有受傷,虎子雖然勇猛,但狼畢竟是狼,哪怕是兩頭餓狼,攻擊也不容小覷,虎子一掐二實在太驚險了。

她在虎子身上翻找了一遍,很快在耳朵後邊看到一條淺淺的劃痕,犬科打架先往臉上招呼,那兩匹狼攻擊凶猛,又配合默契,虎子隻受這點傷,足以證明它的強悍,但駱芸還是心疼。狼在野外什麽都吃,牙齒細菌超級多,就算這麽小的傷口也不能忽視,駱芸一想到虎子傷口感染的後果就害怕,她趕緊待著虎子往食堂走,剛才她出來的時候看到婁思國在那邊喝酒呢。

現在是晚上九點,平時村子都安靜了,但因為過年,此時大家夥還在食堂狂歡,在家家都還是油燈照明的時候,食堂裏暖洋洋的黃光電燈泡簡直是新年聚會的不二之選,駱芸進來的時候,院子裏一片狼藉,女同誌們聚在一個燈泡下嘮家常,就剩一群老爺們還在鬧騰,劉老漢站在酒桌上,手裏拿著一隻布鞋,腳丫子光著一隻,顯然喝高了,他正對著養狗的幾家喊道:“你們都得感謝我,要不是我,你們的狗子根本吃不上食堂,是我趟開了老村長這條大河,把虎子送進去,才打開了這條全新的讓狗蹭飯的路,我是功臣。”

他媳婦在桌子下邊拽他:“你快給我下來。”

劉老漢臉蛋紅撲撲,身子都被媳婦拽斜了,還指著老村長說:“你這條河,老子趟平了。”

老村長無奈擺手:“趟平了,趟平了,你趕緊給老子下去。”

劉老漢被拽下去以後,五十多歲的人了,趴在自己媳婦肩頭小聲問:“我厲害不?嘿嘿嘿。”

他媳婦一邊哄一邊往家拽:“厲害厲害,全村就你最厲害。”

路過駱芸身邊的時候,駱芸聽到她低聲嘀咕:“喝這麽多,看我回家怎麽收拾你,真是丟人死了。”

劉老漢:“嘿嘿嘿。”

駱芸看向虎子,虎子目不斜視,但還是能從它臉上看到一絲絲尷尬。

人家家長的事情,駱芸不好意思太過關注,趕緊轉移視線在人群裏尋找婁思國,很快在老村長身邊找到了他。

婁思國作為寶山村的定海神針,在村子裏十分受尊重,連位置都是挨著老村長坐的。平日裏穿的一絲不苟的婁思國,此時頭發微散,襯衫前兩個口子也擰開了,露出好看的鎖骨,他癱軟地趴在桌子上,酒氣熏紅雙頰,眼神都迷離起來,像一團被蒸熟的糯米團子,顯得特別的好捏。

老村長戳戳他:“婁醫生,你咋趴下來,起來喝啊。”

婁思國神誌都開始迷離了,含糊地說:“……I……I……”

老村長側耳聽了半天,哈哈笑著拍了一把婁思國:“愛啥愛啊,你們這些小年輕,天天就知道想這些,我是問你吃酒不。”

婁思國的腦子:吃……吃?嗯嗯嗯,他想吃點甜的,他快要吐了。

婁思國:“me……me……”me too。

老村長聽了一會兒,起身對盛飯大姐喊道:“給婁醫生來一碗苞米茬子水飯。”

駱芸一看,好家夥,婁思國這是陣亡了啊,根本派不上用場,再看其他人,也無人在意它們的到來。

駱芸果斷帶虎子直奔獸醫站,婁思國之前給自己治療的時候,她有看到藥都放哪兒了。

獸醫站的門是鎖的,但它們可以爬窗戶,駱芸人立起來,用爪子把窗戶勾開,兩隻爪子扒在窗台上,後腿用力往上蹬,扭著身子費了老大的勁兒才鑽進窗戶裏,等了半天沒見虎子上來,她從窗戶裏探出小腦袋,疑惑地看著下邊的虎子:你幹啥呢,快進來啊。

虎子覺得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沒有主人的命令,隨便破窗而入,是一種錯誤的行為。

然而看著上邊探出腦袋呼喚自己的小狗子,虎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了跟隨小狗子,它原地起跳,在牆上蹬了兩下,輕鬆地翻進窗戶,跟駱芸前麵的樣子形成強烈對比,幹淨利索的沒有一點多餘動作。

駱芸眨眨眼,全當沒看見,她跑到婁思國放藥的地方,傷口不深,用些紅藥水應該就可以了,櫃子裏還有一大包醫用棉,現在的醫用棉是一大坨一包,沒有分割成醫用棉球,用的時候還得自己揪。她翻出這兩樣,叼到地上,一邊用爪子扣瓶蓋,一邊對虎子說:快過來,我給你上藥。

虎子乖巧走過來,駱芸把紅藥水瓶打開,從大團藥棉花上揪下來一塊,沾了紅藥水叼在嘴巴裏,就要往虎子耳後抹,可剛要下嘴卻發現,那道傷口居然都愈合了!?

虎子見小狗子沒動,問道:怎麽了?

難道傷口太深,嚇著小狗子了?

駱芸:沒,沒事。

她一把將藥棉花戳了上去。

傷口愈合怎麽了?

愈合就不是傷口了嗎?

不能因為太淺太小就小瞧傷口啊。

虎子隻覺得耳後涼涼的,但一點都不疼,跟以往受傷的時候都不一樣,“口很深嚇到小狗子”這種推理顯然不成立,但小狗子擔心它的樣子還是讓虎子很開心,屁股後邊的尾巴輕輕搖晃著。

將藥品物歸原位,駱芸趕緊帶著虎子離開,她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把紅藥水棉花毀屍滅跡,就地掩埋,虎子看著神情不太對的駱芸,碰了碰她的肩膀問:我的傷口很嚴重嗎?你為什麽都不看我了,嚇著了?

駱芸挖坑的動作一頓,隨機更瘋狂的挖掘,原本用來掩埋棉花屍體的小坑越挖越大。

駱芸現在真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當人的時候隻能尷尬的內心幻想,現在她終於可以付出行動,她絕對不要承認自己居然為了一道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破皮而緊張兮兮。

她為自己找理由:那是普通的破皮嗎?那可是被狼咬出來的,高度重視有毛病嗎?

沒毛病!

這麽一想,心裏舒服多了呢。

駱芸羞恥地又把坑給填平了,下麵埋葬了自己丟臉的證據。

虎子的傷口小的可以忽略不計,估計用口水舔舔就好了,這也是很多動物受傷時采用的方法,像她這樣緊張兮兮帶著虎子到處找藥消毒,可能在虎子眼裏有點傻。

小狗子又在奇奇怪怪,虎子擔憂地看著小狗子,挖坑掩埋棉花是為了毀滅證據,這個它懂,可為什麽小狗子這麽別扭呢?

難道是因為幹了壞事而愧疚?

果然不經過主人同意就進其他人家裏是不對的,可這些都是小狗子為自己才這麽做的呀。

錯不在小狗子。

虎子自認為猜到了真相,心裏對小狗子的好感biubiubiu往上狂竄,幸福指數也一下子漲了好大一截,直接點亮商場末尾一串美食框,養老係統幸福的直尖叫。

虎子狠狠舔了一口駱芸的臉,這樣力度強勁的舔舐讓駱芸直接愣在當場,她看著虎子認真的眼神對她說:你別怕,如果被發現,我會擋在你前麵。

過了一會兒,它還補充道:就是幾棍子而已,我可以。

駱芸一臉懵,什麽棍子?

等反應過來虎子的意思,駱芸頓時驚了,她來寶山村還沒見過誰家揍狗,覺得村子裏的人都挺不錯的,難道這裏打狗居然用棍子!?

駱芸想到老村長家的燒火棍,實打實的原木,雖然不粗,但打人絕對疼死。

一想到虎子以前或者以後有可能被那種棍子揍,駱芸整條狗都不淡定了: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雖然不知道虎子為什麽會提到挨打,但是知道這裏居然會用棍子打狗,駱芸很長一段時間都對燒火棍有很大的敵意,並偷偷毀掉了劉老漢家的燒火棍N根,一度造成劉老漢家裏的民生問題。

這都是後話。

狂歡半宿的村子在第二天依舊早早的蘇醒了,秦冷穿上棉襖棉褲,手裏拿著冷子娘做的烙餅,開開心心去羊圈,那裏一群狗子已經早早集合等待了,秦冷一一摸過狗頭,才將羊圈門打開。

今天的羊群與往日不同,冬天要離開溫暖的羊圈,羊群開始都會很抗拒,但今天這群羊卻格外急切地往外跑,十分反常。

秦冷注意到這些,他仔細觀察羊群的動態,沒看出羊兒們有什麽毛病,就在他以為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時候,最後走出來的一隻高大威武的公羊一下子把秦冷看愣了。

秦冷不敢置信揉眼睛,確定眼前的公羊不是自己眼花,失聲尖叫:“安泰?你,你怎麽在這兒?”

安泰蔑視地看了秦冷一眼,鼻子裏噴出熱氣,如戰勝的將軍一般從秦冷麵前昂首走過。

看著安泰不同昨日的高傲樣子,駱芸腦子裏立刻閃過一個不詳的預感,她趕緊看向跑到外邊的羊群,搜索一圈沒看到那頭接替安泰位置的公羊,這時羊圈裏傳來秦冷一聲尖叫,駱芸立刻衝過去,然後就愣在了羊圈門口了。

裏麵,一隻公羊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本應該形狀圓滾的羊毛,此時全都支楞巴翹的,猶如一團被暴力揉-搓的亂麻。

駱芸忐忑的靠近過去,繞過秦冷的身子後,公羊的情況在駱芸麵前暴露無遺。

沒事,還喘氣。

這讓駱芸鬆可口氣,再看公羊的臉,謔……被揍的鼻青臉腫。

秦冷抱著羊腦袋難過地說:“胖胖,你咋成這樣了,你臉都腫了,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駱芸:還能有誰,安泰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