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十年代牧羊犬

來呀,互相折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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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級領導視察這件事情,駱芸和秦冷還不知道,他們現在在離村子比較遠的草場上,這裏位於一個窪地,河流路過這裏匯聚成一汪湖水,湖水麵積很大,分支蜿蜒地伸展向旁邊的山林,偶爾會有野生動物跑過來喝水,駱芸看著飲水的綿羊和湖對岸的傻麅子對視,這倆個小家夥對視快十分鍾了,誰也沒移開視線。

瞪眼比賽不分勝負,小羊居然使出跺腳想引對方分神,然後那個傻麅子就真分神了,視線立刻落到小羊跺的那隻羊蹄子上,小羊高興地咩咩叫著,好像贏了五百萬,蹦蹦跳跳回到隊伍中,獨留對麵傻麅子一副“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啥”的茫然表情。

估計它也沒想到對手居然如此有心機。

駱芸站在這裏是怕小羊一個不小心掉進湖裏,這湖可深得很,沒想到居然看到這一出大戲,她同情地看向傻麅子,那傻麅子感覺到駱芸的視線,望過來發現是一條大狗,嚇得屁股上的白毛都炸開了,轉身倉皇失措地逃開,太害怕,還滑了一跤。

駱芸莫名其妙,自己長得那麽可怕嗎?明明長著一張沒有攻擊力的臉。

她抬爪抓了抓胸前的長毛,回頭一看,虎子居然站在自己身後,感情那隻傻麅子是被它嚇跑的。

虎子坐在駱芸身邊,很罕見地歎了口氣。

這可不像虎子的作風,駱芸忍不住好奇的問:怎麽了?

虎子沉默了片刻,回頭默默看向遠處。

駱芸順著它的目光看向身後,距離它們十個羊圈的距離外,秦冷張開手臂,一隻手拿著紅本子,一隻手拿著羊鞭子,他的麵前有六隻從羊群裏分出來的羊,此時正驚慌失措的想逃回羊群裏,它們的叫聲可憐巴巴,眼睛裏根本沒有阻攔在身前的秦冷,一門心思想撞開他逃回去,甚至發現駱芸和虎子回過頭看的時候,還從它倆咩咩叫著求助起來。

而六隻可憐羊的身後,是六條興奮的大狗——嗯,正確來說,是六隻興奮到失控的大狗[捂臉]

駱芸還能聽到秦冷失控地大吼聲:“雪雪你不要嚇唬它們,大黃你攔著點雪雪。二黃你往前點,你離羊那麽遠幹什麽?三黃、四黃、五黃……算了你們隨便吧。”

秦冷喊的嗓子都劈叉了,但還是在努力阻攔羊群和興奮過度,想要撲到羊背上的雪雪。

虎子重重歎了口氣,非常挫敗地說:我,控製不了局麵。

它的眼神裏有迷茫,好像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挫折,看起來格外讓人心疼。

駱芸抬起小狗爪摁在虎子寬大的額頭上,並揉了揉,在虎子望過來的眼神下,她笑眯眯地說:大家是第一次,難免局麵失控,不要氣餒,我們慢慢來。

虎子看著眼前小狗狗溫柔濕潤的眼睛,精神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前輩的身影,那時它剛剛被分到雲滇刑警大隊,第一次麵對匪徒,但因為現場太過混亂,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的虎子一下子亂了神,雖然最後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回到犬舍的它卻十分失落,那時候住在隔壁的老前輩人立起來,趴在它們中間的牆頭上對它說了相似的話。

第一次,難免的,不要氣餒,我們慢慢來。

虎子的目光重新燃起了火花,它忍不住舔了一口駱芸的鼻頭,站起身抖動一身精短的皮毛,重新燃起鬥誌衝回了秦冷身邊,輔助他一起管理狗群和六隻小綿羊。

駱芸愣了許久才回過神,鼻頭濕潤潤的,被風吹過帶起一股涼意,鼻翼裏全是虎子的氣味兒,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口鼻頭,將那抹氣息掩蓋掉。

然後,突然反應過來,她這不是吃了虎子的口水嗎?

她居然吃了狗的口水!駱芸騰地站起來,被這個認知震的愣在當場,作為一個人,吃了狗的口水屬實讓她……咦,等等,她現在也是狗,那沒事兒了。

駱芸立刻放鬆下來,哎呀這麽一想接受度就高了,我們是同類。

她起身跑過去,將太過靠近湖邊的羊群往內地圈過去,羊群在碧綠的草地上流動起來,以極為舒適的韻律整齊地往遠離湖水的地方跑去,駱芸有意將羊群趕離那邊的訓練場,防止打擾到他們。

等羊群安靜下來吃草後,駱芸才溜達著跑過來,六隻綿羊已經被折磨的佛係起來,任憑狗子們左衝右撞,眼神漠然地直視前方,連駱芸的到來都不能在平靜如死水一般的眼底激起任何水花。

駱芸疑惑地看著它們:這是徹底放棄治療了?連喊救命的機會都不要了?

六隻羊:佛係啃草,摒除雜念,不理你們,你們就是不存在的。

在雪雪第n次想要跳上綿羊的背後,秦冷徹底崩潰地坐在地上,小紅本也丟了,雙手一頓揉搓自己的頭發,恨不得揪下一大把解氣。

雪雪吐著舌頭在旁邊,口水順著舌尖滴滴答答掉下來,它看看羊,又看看坐在地上的秦冷,以眼神示意他:快起來接著浪啊。

秦冷看到穩重的駱芸,一臉痛苦地抱過來:“妞妞,你快救救我吧,它們根本就不聽我的,尤其雪雪,不讓它騎羊非騎羊,我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捧起駱芸的臉,特別嚴肅地說:“你幫我跟它說說,它能不能好好放羊,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吧啊?妞妞你一定聽得懂對吧。”

駱芸懷疑再這麽折磨下去,秦冷八成會瘋。

她扭頭看向雪雪,雪雪在她逼視下慢慢收回猩紅的舌頭,小眉峰微微鼓起,不安地移開視線,過一會兒又飄過來一眼,再飄過來一眼,隨著駱芸的靠近,飄過來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恐慌。

雪雪低下頭,發出嗚嗚地可憐聲音,駱芸擰眉看著它,非常不理解地問:你為什麽總想騎羊?

雪雪柔柔弱弱地說:我想先把它們揍趴下,讓它們臣服我,然後就聽我指揮了。

他說的理直氣壯,如果聲音不是那麽弱小的話。

駱芸大無語。

對於雪雪來說,這個邏輯駱芸居然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她看著忐忑不安又莫名理直氣壯的雪雪,語重心長道:雪,我們是牧羊犬,不是騎羊犬,你隻要牧它們就好了,你騎它們幹什麽呢?萬一打傷了羊,你就再也不能當牧羊犬了呢,也許你很有興趣當個摔跤犬?

雪雪:……

駱芸說完雪雪,目光看向二黃,二黃瑟縮地往大黃屁股後麵多,但還是被駱芸揪了出來:還有你,二黃,你都比羊大一圈你怕什麽呢?你躲那麽遠,是想等著羊跑過來牧你嗎?

二黃被說的眼淚汪汪,嗚嗚咽咽道:我怕它的犄角,那麽大,那麽尖,還有它們的蹄子,踩狗一定很疼。

駱芸看向六隻羊裏的小公羊,這隻公羊是羊群二代,羊角不夠長,大半藏在羊毛卷裏,隻能從露出來的片麵看出那是個角。

就這?就這?就這!

狗子們的矛盾大大小小一堆,唯一還能看的隻有大黃。

雖然將狗子們的毛病一一指出,但是想要讓它們立刻改進卻不可能,這需要花費時間,也需要牧羊人的引導,可它們的牧羊人現在自己都快崩潰了。

第一天的訓練體驗——非常糟糕。

秦冷的方法雖然能看出有認真研究過,但實戰簡直一塌糊塗,駱芸放牧回來,躺在自己的狗窩裏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屋子裏一家三口的熟睡聲音平穩,顯然都進入到深度睡眠中。

此時是半夜兩點,人類睡得最沉的時候,角落裏的牧羊犬突然爬起來,悄悄走到陶妮放書包的地方,從布包裏調出作業本,它一邊警覺地觀察著火炕上熟睡的人,一邊悄悄打開門溜了出去。

駱芸跑到廚房,將陶妮的作業本攤在灶台上,這個高度能夠讓她很好的叼著木炭在上邊書寫,還不累脖子,最重要的是不能弄髒陶妮的作業本。

駱芸調整了幾次角度,嚐試著寫了一個字,等掌握了感覺後,開始艱難地畫起字來。

等歪歪扭扭的字寫滿一片後,駱芸塗掉木炭,從本子上仔仔細細地撕下來,殘留在本子上的毛邊也仔細的扣幹淨,趁著天色還沒亮,她叼著疊好的字跑向秦冷家。

第二天一早。

陶妮背著書包到學校,拿出作業本,等翻開本子準備抄寫黑板上的課文是,突然一愣,她狐疑地盯著縫合線,伸出一隻手指在上麵仔細的摸了一遍,沒有摸到任何痕跡,她又將作業本的頁數仔細數了一遍,黝黑的圓眼睛驚訝地瞪得更圓了。

她的作業本少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