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奚瀾譽說完, 寧枝呼吸屏了下,室內陷入一霎的安靜。
那柔和的光線從身側傾瀉,將兩人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呼吸清淺, 氣氛旖.旎。
然而, 兩秒後,這氛圍被打破。
寧枝後知後覺, 麵色緩緩發燙,她呼吸微亂, 抬眸,狠狠瞪麵前男人一眼,小聲罵, “奚瀾譽, 你禽·獸吧……”
她這眼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奚瀾譽不怒反笑,捂得有些暖的指尖蹭蹭她臉頰, 神情挺懶散,“怎麽個禽.獸.法,說來聽聽?”
寧枝怎麽可能說得出口,憋了半天,又羞又惱, 抬手狠狠打他一下, “你真的好過分……”
奚瀾譽勾唇,笑了聲。
兩人靠得太近,寧枝近乎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
他捉住身前她的腕,指腹微微摩挲她掌心, 柔軟的,溫熱的, 包裹的,他一字一頓,笑著問,“哪兒過分?”
寧枝睫毛顫了顫,身前因那乍起的觸感而劇烈起伏,“你……”
她說不出來,奚瀾譽捉著她的手,再次讓她碰了碰,很輕的一下,“就因為這個罵我?”
手心溫熱,不,是炙熱。
滾燙而□□。
寧枝默默蜷縮,空握,感受過後,雙眼因驚詫而微微放大。
那一瞬間,她似看到火山爆發。
鬆軟綿延的雪山口,因劇烈地殼運動而滾出熔漿,漫天遍野,染成赤紅,大片大片,燙得她心口發麻,手發慌。
寧枝心跳加快。
她忽然覺得,這被子太重,悶得她渾身發熱。
可她分明被圈在身下,身上隻著一件簡單睡衣。
靠得太近,呼吸糾纏。
寧枝被那耳側熱氣覆蓋,驀地有種即將窒息的錯覺。
她伸手往外,推了推奚瀾譽。
再這樣,她真的要被他強勢的氣息吞沒。
寧枝小聲,“你別……我不要……”
奚瀾譽勾唇,似笑非笑地逗她,“不要什麽?”
寧枝抿唇,不說話。
奚瀾譽就圈著她手腕,一圈一圈地摩挲,他呼吸漸沉,力道有些重,“既然不要,自己比劃什麽?”
寧枝隻是下意識地偷偷驗了下,畢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知道在這方麵,長.度,寬度,對於她今後的生活,都十分的重要。
她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就算再害羞,也難免有一些本能的好奇。
卻沒想,奚瀾譽的觀察這麽細致。
她張嘴,哽了哽。
寧枝發現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合理的借口。
索性,寧枝默了默,直接選擇避而不答。
再說,她怎麽答,難道,要她說,這比她在電影裏看過的還要有含金量嗎,還是要她說,她一手好像都……堪堪……帶點勉強……
經過這一遭,寧枝臉更燙了,她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不自覺地撚了撚。
奚瀾譽倒也不急,他就這麽半撐身體,欣賞她窘迫神情。
兩人無聲對視一會,寧枝覺得這氛圍可真是要命。
呼吸相纏繞,擁抱又親昵,他近乎將她整個人圈著……
再這麽下去,寧枝怕是要變成熟透的小蝦米。
而且,寧枝今天好累,除了睡覺,其他的她一個都不想幹。
她眼睛轉了轉,片刻,她去拉奚瀾譽的衣袖,待他看過來,寧枝眨眨眼睛,故意裝可憐,“……我好像餓了。”
這話題轉得很生硬,但勝在合理。
再加上她眼眸汪汪,在昏暗的環境中反瞧出幾分瀲灩感,實在很難不讓人憐惜。
奚瀾譽輕笑,稍稍退開。他知她臉皮薄,再逗下去估計得炸毛。
他手臂撐開,將人從**撈起。
奚瀾譽手很長,一夠,便可以撳開床頭大燈。
他微微眯了眼,在驟起的白熾光下仔細查看寧枝的臉色。
依舊很蒼白,睡過一覺,不過嘴唇微微紅潤些。
奚瀾譽定定看幾秒,湊過去,輕輕碰了碰,帶點心疼與安撫的性質。
不過,當他把人從**抱下時,奚瀾譽眉頭微皺,還是忍不住說,“下次必須吃完飯再睡,你好歹也是醫生,怎麽一點不關心自己腸胃?”
話落,因奚瀾譽抱著她,便可以更直觀感受到重量,他眉頭皺得更深,“怎麽感覺又瘦了,工作太忙可以推一些,醫院那麽多醫生,少了你不能轉?”
他其實很少對寧枝板臉,寧枝悄悄看他一眼,莫名有點怵。
眼見奚瀾譽還要說,寧枝趕緊摟住他脖子,在他唇角親了親,堵住他接下來的話,垂著眼,看起來乖順極了,“知道了。”
她想了想,補充,“我下次注意,今天情況特殊嘛,再說,我也沒想到生理期會提前……”
奚瀾譽聽完,眉頭依舊沒鬆開,估計是對她這敷衍的態度不大滿意。
寧枝見狀,又抱著他親了親。
她親一下,便去看一眼他的臉色。
怎麽說呢,寧枝知道奚瀾譽是擔心她,她長大後,很少這樣虛弱,所以偶爾一次,他才格外憂慮。
但是,她必須要為自己的職業負責。
工作本就沒有輕鬆的,更何況,她的工作攸關性命,更加馬虎不得。
寧枝覺得比起工作,還是眼前這個更好哄一點。
她摟住他脖子,停在他唇前不足一厘米處,仰著臉,小聲撒嬌,“不要板著臉嘛,你這樣,”她湊到他耳邊,更小聲,不過這次是威脅,“我以後再也不……”
奚瀾譽頭次被人威脅,還是在這種事上。
他腳步頓了下,挑眉,唇角上挑,下判斷,“枝枝,你學壞了。”
寧枝笑了下,問,“那你喜歡嗎?”
奚瀾譽抿唇,沒說話。
寧枝見好像還是沒有哄好,她舔下唇,又去吻他。
她動作算不得生澀,畢竟腦袋聰明,又有手把手,時刻教學的奚老師,久而久之,學習自然卓有成效。
隻是,還是緊張。
眼睫顫顫,呼吸輕輕。
連指尖,都不由地揪著襯衫,擰啊擰,就像她此刻的心,墜啊墜,墜到胃裏,蝴蝶飛出,那心又被那藍色蝴蝶穩穩托住,翅膀輕扇著送上來。
無聲的笨拙最為勾人。
奚瀾譽呼吸微亂,大踏步下樓,他將她放到桌前,俯身看她,眼眸滾燙而克製,“寶貝。”
寧枝睜眼,一雙霧蒙蒙的眼對著他。
奚瀾譽喉結滾了滾,湊過去,吻一下,又分開,嗓音喑啞,“女朋友,再鬧下去,餓的就是我了。”
寧枝有點沒聽懂,輕輕“嗯”了聲。
尾音上揚,帶轉音。
奚瀾譽偏頭,薄唇落至她瑩潤如櫻桃樣的唇時,忽然偏轉,附在她耳邊,聲音壓低,像擁抱時胸腔的震動,“喜歡,喜歡到想要,把你……”
寧枝臉頰紅透,聽到奚瀾譽慢條斯理,在她耳邊補充,“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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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瀾譽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寧枝端著煮得甜甜糯糯的紅棗粥邊吃邊想,這大概是奚瀾譽頭一遭,在這個時間點開火。
而且,寧枝悶頭,將粥一勺一勺送進嘴裏。
這樣的濃稠程度,大概在她剛睡著時,他就已經下來煮著了。
寧枝抬頭看了他一眼,有種一瞬被這些生活的微小瞬間擊中的感覺。
她悶頭將粥喝完,瓷碗碰撞桌麵,發出清脆一聲。
這極清脆的一下,再次召出寧枝心中那成形已久的想法。
其實,奚瀾譽真的對她很好很好,比她見過的聽過的任何丈夫都要合格。
那這樣的話,寧枝想,她滿足他一個小小的願望,也是應該的吧……
寧枝並非那種在感情裏心安理得一味索取的人,相對於這樣,她更傾向於有來有回,即你對我好,我也相應的想對你好。
或許是家庭影響,寧枝更向往雙向的,互有回應的感情。
因此,在許多事情上,她也希望自己不是一味被動的那一方。
甚至,她偶爾也想做一做主動的掌控者。
寧枝咬唇,看了眼奚瀾譽。
他正站在廚房裏,腰背微弓,給她盛一小碗溫度恰好的牛奶燉桃膠。
寧枝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做的這些。
她還記得,她剛住進來時,奚瀾譽根本沒有自己做飯的習慣。
可是現在……
寧枝又默默看一眼。
奚瀾譽轉過身,姿態懶散著朝這走。
他剛洗過澡,頭發沒弄,隻隨意耷著,此時看去,少些淩厲,多一些慵懶。
看著格外有生活氣息。
寧枝一瞬有種,這個男人在為了她,主動沾染煙火氣的感覺。
在他走近時,不知怎的,寧枝突然生出一股衝動,她捉住他的腕。
寧枝稍微用力,奚瀾譽便順著她的力道靠近。
寧枝倚在他身前蹭了蹭,莫名生出一絲勇氣……
她這下很突然,奚瀾譽手上還端著東西呢。
見她這種,奚瀾譽舉高,一手揉揉寧枝的發,一手傾身放到桌角。
奚瀾譽垂眸,在她發頂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一生病就這麽粘人,”他近乎有些無奈的喟歎,“又想你黏人,又不想你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寧枝的錯覺,她竟從奚瀾譽的語氣中聽出幾分哀怨。
這實在稀奇,寧枝笑了聲。
她張開手,要奚瀾譽抱著她坐。
這是準備將黏人在今天貫徹到底。
奚瀾譽笑了聲,他當然求之不得,他一手扣住寧枝的腰,一手隨意得搭在身側。
他也沒說話,就看著寧枝,似是想看看她準備做什麽。
寧枝跟他視線對上,指了指麵前那碗牛奶燉桃膠,嗓音軟軟的,抵在他唇邊,“想要你喂我。”
這種小要求,奚瀾譽怎麽可能不滿足。
溫度都是試過的,恰恰好,連吹一吹都不必。
奚瀾譽躬身,舀一勺,遞到寧枝唇邊。
寧枝搖頭,她不吃,她用指尖碰碰奚瀾譽的唇,示意他先吃。
奚瀾譽挑了挑眉,他倒是頭一回猜不透這小姑娘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但他倒也沒什麽別的反應,隻腰背後仰,一手將人抱緊,一手將那東西送至唇邊,依言吞下。
就在他啟唇的瞬間,寧枝抱著他脖子的手忽然收緊,她湊過去,淺淺描摹他的唇,卷走一滴,舌尖舌忝了下。
奚瀾譽喉結滾了滾,眸色一瞬變深。
但他很有耐心,在許多許多的時刻,奚瀾譽一向擁有超越常人的耐心。
並無下一步的動作,隻是手下用力,青筋凸起一瞬。
寧枝親過他一口,倒也不再做別的。
她安靜倚在他懷裏,就著他的手,喝完一碗。
待她喝完,她深呼吸一口氣。
是時候辦正事了。
寧枝與他視線相對,狀若不經意地問,“奚瀾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客廳是柔和的暖光燈,寧枝穿一身米白睡衣,那小臉被這顏色,這燈光襯得愈發白。
不過總算是有了點血色。
奚瀾譽捏捏她的臉,笑了聲,“是不是傻,你是我老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寧枝搖頭,肯定道,“不是的。我在醫院見過許多夫妻,有恩愛的,有貌合神離的,並不是領張結婚證,丈夫就會理所當然地對妻子好。”
寧枝看著他,輕聲說,“其實,我隻是突然覺得,比起你為我做的,我付出的實在太少太少了。”
奚瀾譽始終注視著她,他沒說話,安靜等待她的下文。
他一直是一位很優秀的傾聽者。
寧枝將臉埋在他身前,有點不好意思,她想了又想,揪住奚瀾譽的睡衣下擺,悶聲說,“你先抱我上去,我有話對你說。”
奚瀾譽對她一向有耐心,依言照做。
寧枝在背陷入柔軟的被褥時,下意識地緊張,她有點止不住,指尖扣了下掌心,“其實也沒什麽……”
奚瀾譽一手撐在她身側,指腹碾過她的唇,不輕不重的一下,嗓音低沉,“嗯?”
寧枝太懂他這眼神,兩人現在幾乎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奚瀾譽隻要略微低頭,便能攥住她的唇。
寧枝偏頭,呼吸微亂,她努力躲開他這讓她臉紅心跳的眼眸。
然而不過一瞬,她便被奚瀾譽勾著下巴轉過來。
奚瀾譽湊近,挨著她的唇,他每呼吸一次,熱氣便吻過寧枝的唇一次。
寧枝有點受不了他這樣,她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晃晃頭,努力從這曖.昧的氛圍中剝離出一絲理智。
室內光線太過昏暗,寧枝索性按開床頭大燈。
霎時間,這氛圍被傾瀉而下的光驅散。
寧枝環顧四周,她看著奚瀾譽,良久,握了握拳,很小聲地鋪墊,“……那個,你不是讓我對你負責嗎?”
這其實就是句玩笑話。
奚瀾譽倒是沒料到還能有下文,他輕笑,“……所以?”
他嗓音磁沉,寧枝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喉間的震動。
寧枝兩手捂住臉,反正說都說了,她索性一鼓作氣,“所以——”寧枝頓一下,深呼吸,“下周要辛苦奚總,麻煩幫我把這屋的東西搬到你那去……”
奚瀾譽聽完,撐起的身子頓了頓,他看向寧枝的眼眸深了又深,像幽藍的海底,暗潮頃刻湧動。
寧枝看他一眼,垂下頭,小聲補充,“我覺得我可能考慮好了……”
短暫的沉默,空氣仿佛停滯,時間似乎也變緩。
寧枝眨了眨眼,她有點摸不清奚瀾譽此刻的想法。
他沒有立即答應,難道是……後悔了?
然而下一瞬,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她麵前那道覆下的陰影突然挪開了。
奚瀾譽站起身,從外麵拉進來幾個大行李箱,動作迅速地將寧枝的東西往裏塞。
寧枝被他這行動力驚到,她撐起半邊身子,強調,“不是,你急什麽,我不是說下周才搬嗎……”
奚瀾譽正收拾完第一批,手肘恰推開門,預備送過去。
聞言,他放下行李箱,大踏步朝寧枝走過來。
身旁陷落一角,奚瀾譽兩手撐在寧枝身側,他嘴角噙笑,偏頭在她臉上親一下,又親一下,但那開口的語氣,卻是與這溫柔截然不同的不容置疑。
奚瀾譽低聲,嗓音誘哄,“不行寶寶,我等不及,我們現在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