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辛怡神情平靜, 眸光並未被激起一絲波瀾,“這麽多年,作為親生父親, 他一次都沒有為我心軟過。”
菲姨放寬心的同時,心疼的不得了, “雖然不恰當吧,不過也將將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李繼紅母女被趕出去第二天吧,她後知後覺回過味,不想失去優渥生活,又求到辛誌和門前,辛誌和鐵了心同她離婚, 兩人一言不合就撕扯開,那個老尹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跟辛誌和扭打在一起, 幸虧小區保安及時趕到, 不過辛誌和仍是受了點輕傷。”
辛怡沒想到事情發展會如此精彩, 不得不承認的是,確實足夠解氣。
根本原因,絕非是因為那場直播,真正的症結,是在他們的家庭關係中,沒有一個人是真誠的。
參雜了太多的私欲, 防備與算計, 或早或晚都會迎來今日這樣的結局。
“報警後,從尹夢瑤親生父親身上搜出刀具, 辛誌和後怕不已,連夜搬家換房居住。據說那個老尹之所以鬧上門, 是因為辛誌和收走原本打算給尹夢瑤的房子跟車,實際情況是,房子還有車並沒有落到她們母女名下,辛誌和精著呢,哪裏肯白白送人。李繼紅曾經許諾要把房子給前夫居住,一下成為泡影,才會在一怒之下抄刀找上人。”
瞿盈盈聽後連連嗟歎,後續發展精彩紛呈,卑劣人性驚爆眼球。唏噓同時思維發散,聯想到某種可能,她倏而眉頭一皺,憂慮出聲:“尹夢瑤生父不會怪罪到辛怡頭上吧?”
從所作所為都能看出他處事風格不能用常人思維來理解。
菲姨掩嘴笑笑,覺得小姑娘杞人憂天,可能性不大。
聊完辛誌和一家近況,菲姨看到有家寵物醫院新成立的新媒體運營部,起了興致。
她跟女兒自娛自樂時曾經嚐試拍攝短視頻,主題是別墅生活,沒想到反響不錯,播放量還挺高,剛巧女兒畢業不想做朝九晚五的工作,菲姨比一般家長開明許多,女兒想做什麽都會傾力支持,於是母女兩個跑去新媒體運營部參觀,順便求教拍攝問題。
辛怡頻繁拿出手機看消息,邢則離開兩個小時,期間也沒有聯係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來。
“喵~”
花豔豔跳上導醫台,主動低頭磨蹭辛怡掌心。
辛怡從它身上摘下一根不知道從哪裏粘上的引流條,趕緊拿紙巾包起來,丟進垃圾桶,苗雪薇遞來兩張酒精棉片,兩人按住花豔豔,將小髒貓從頭至尾擦幹淨。
“花主任真敬業,有家寵物醫院沒有你根本就沒法轉。”
辛怡調侃花豔豔,拿酒精棉片一根根揩手指時,導醫台上的花豔豔忽而弓腰炸毛,衝一個方向連連哈氣。
經過一段時間的刻苦學習,辛怡已經能夠自信解讀花豔豔的身體語言:小貓這是感受到了敵意或者是威脅。
辛怡奇怪扭頭,雪亮銀光橫在眉睫處,猶如目視雪野般,雙眸進入短暫的昏盲狀態。
麵前是一把刀。
一個持刀的男人滿目凶光。
感受到危機,極速分泌的腎上腺素使得聽覺變得格外敏銳,周圍聲響驟然間喧騰吵鬧,猶如蛙類聲囊在刺激下發出刺耳噪音。
昏暗視線被霍開一道裂痕。
辛怡看到揮刀砍來的男人,刀鋒挾著淩厲聲勢,她像個無助等待捕食的獵物,身陷猛禽恐怖的翼展範圍。
辛怡隨手抄起貨架上的寵物奶粉往外拋。
側身躲避時,麵前人影忽然斜飛出去。
凶器落地的哐啷脆響猶如信號,人群一擁而上,其中就包括滿臉腫包,滑稽不已的李潤。
“刀,先把刀踢遠點!”
持刀歹徒剛剛被及時趕回的邢則一腳正中腰部,彈飛出去數米遠。
來不及掙紮,便被隔壁湧進來幫忙的健身房教練們集體壓製住,胸骨被山石一般的巨力按得凹陷,他嘶聲呼痛,換來迎麵一拳,門牙都被打掉一顆。
瞥了眼雪亮刀鋒,辛怡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她身體僵著,木然迎上邢則視線。
邢則氣喘籲籲平複自己,眼神越過人群,緊張地上下打量她:“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辛怡緩慢搖頭,她張嘴正欲說些什麽,眼眸驀地瞪大,不敢置信看向角落,顫巍巍伸手指過去。
“蛇,那裏有條蛇!”
貨架與沙發的夾縫當中,黑褐色斑紋很好地融入陰影,當聲音壓下,近處的人清晰聽到沙沙聲,像沙錘發出的聲音。
然而,並非是真的沙錘,而是一隻晃動尾巴響環,把自己盤成一條鋼彈簧,頭部在前,吐著黑色蛇信,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響尾蛇!
響尾蛇臉上有個凹坑形器官,被稱為響尾蛇的“第三隻眼睛”,凹坑內15萬個熱敏感神經細胞聚集其中,從而提高了響尾蛇對溫度的敏感性,就如同一個熱成像儀。
晃動的蛇頭顯然是在分析熱源,鎖定要攻擊的目標!
李潤“嗷”一聲,蹦開老遠。
他最怕蛇,顫著聲音慌忙將健身教練們疏散,響尾蛇的蛇毒可不是鬧著玩的,蛇毒是血循毒類,致死劑量僅為0.06毫克。
行凶男子失去鉗製,罵罵咧咧坐起身,他的謾罵對象是辛怡,原以為他是無差別攻擊,卻原來是有目的性的。
男子罵人的話很難聽,態度囂張凶戾,他正嚐試坐起身時,暗中的響尾蛇猛地朝前彈射。
在李潤的低呼聲中,男人小臂一痛,低頭看到是蛇,慘叫著揮臂就甩,蛇身盤成一圈,被他甩開,戲劇性的是,竟被拋到辛怡腳邊。
與那雙可怖的豎瞳對上,辛怡額上滲下冷汗,她甚至看到一雙毒牙,裏麵連接著毒囊,倘若刺入皮膚,注入毒液,她當即便會感到皮膚灼痛,隨著蛇毒深入,她會飛快陷入昏厥。
辛怡完全不敢動,可即便響尾蛇的眼睛無法發揮作用,臉上的“第三隻眼睛”仍會準確圈定她的位置。
“啾啾,千萬別動,感受不到威脅,響尾蛇通常不會咬人。”
邢則眉心絞緊,催促瞿盈盈去灌一杯熱水,通過熱源吸引響尾蛇注意。
同時從健身房老板手上接過長棍子,嚐試按住響尾蛇的頭,棍子尖細,不好對準,邢則示意苗雪薇把牆角的拖把拿來。
他太緊張,汗下如流,眼前空氣仿佛被置入起搏器,所見景物全部合著他瘋狂的心跳搏動,包括辛怡。
邢則反手蹭了把額上落下的冷汗,對辛怡投去安撫眼神。
辛怡不能慌,他更不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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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雪薇剛要把拖把遞上前,持刀男妄圖趁亂逃跑,被幾個機靈的健身教練按在當場,罵聲太響亮,響尾蛇再度把蛇身的上半部分盤成彈簧。
邢則眸光猛跳,就見響尾蛇朝辛怡彈射過去!
辛怡撤腳躲避,心跳如鼓。
邢則當機立斷丟掉拖把,猛撲上前,握住蛇身接近上半部分的位置,手背上青筋聳突,用勁攥扼時渾身力量暴起,骨棱似要刺出皮膚,籲籲氣喘蒸出的白霧幾乎蒙住瞳孔。
好險。
哪怕再慢一秒,蛇牙都有可能會刺破辛怡小腿肌膚。
一滴汗順著額頭淌落,滑入眼尾,洇濕男人眼睫。
尾蛇下顎裂張,蛇信仿佛掉出喉嚨,尾巴響環發聲頻率變快。
邢則尚未來得及慶幸,蛇頭猛地調轉,毒牙瞬間注入邢則手背!
辛怡低呼同時一把按住蛇頭位置,試圖撬開響尾蛇下顎。
邢則橫臂阻止,“啾啾,躲遠點,響尾蛇的蛇毒很厲害的,我自己可以。”
邢則聲音太過平靜,動作也不見任何慌亂,從容不迫用虎口摳住響尾蛇的下頜關節,提腕往上,緩緩將毒牙拔出皮膚。
看到兩個血淋淋的窟窿,辛怡眼眶潮濕,胸腔起伏,從苗雪薇手上接過毛巾,要幫邢則處理,先緊緊綁住小臂位置,阻止蛇毒進一步擴散。
“手臂……千萬不要亂動。”她聲音微微發著顫。
李潤咋咋呼呼,“我靠,你被咬了,現在是不是有灼熱感?快,先叫救護者,那邊那個被咬的已經暈過去了。”
他指的是行凶男。
接診大廳亂成一團,人人臉色灰白,蛇毒可不是開玩笑的,救治不及時的話,危及性命是必然結果。
邢則一手扣住響尾蛇,眼見它響環發聲頻率變緩,他揮手要招瞿盈盈她們去拖個容器過來,以免再殃及他人,正勒毛巾的辛怡見他受傷還不先顧自己,又氣又心疼。
“別亂動,蛇毒擴散怎麽辦?疼不疼,其實你剛剛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可以躲開……”
她說話的腔調氣息不足,胸腔哽慟不已,隻能強行抿緊唇角,防止自己泄出哭音。
邢則一隻手順著辛怡下巴撫上去,唇角一咧,笑容明燦,“擔心什麽?我絕對沒事,區區蛇毒而已,哪裏是我邢院長的對手。”尾音處,拖出一個特別不羈,也特別自信的“哼”。
辛怡梗了下,無語看他,“你的勝負欲是不是用錯時候了。”
邢則仍舊隻是笑,等眾人合力把響尾蛇弄走,他騰出手來,從褲袋裏掏出一個塑料袋,展開,捧給辛怡看。
“蜂巢。”@無限好文,盡在
確實是一塊蜂巢,黃澄澄的,甜蜜味道一縷縷滲透空氣,送來辛怡鼻端。
辛怡愣怔。
邢則解釋:“剛去接李潤,在他們小區發現一個蜂巢,我徒手把蜂巢弄下來,我沒事,他就沒那麽幸運。”
他好笑地扭頭朝李潤方向看過去。
李潤被蜜蜂蟄到的地方已經腫得發亮,眼皮都撐不開,表情嚴肅在想著怎麽處置響尾蛇。
邢則發散笑容時,不料辛怡忽然用力掐他臉頰。
邢則吃痛,唇角笑容仍未收斂,隻是衝她露出疑惑眼神。
辛怡喉嚨憋著,出口的語音啞啞的,“很危險你知不知道,無論是去掏蜂巢,還是響尾蛇……”
她說不下去了,再多說一個字,眼淚都會潰堤。
邢則見她眸底霧氣氤氳,忙一本正經地解釋:“最近幾天我被蜜獾習性影響到,身體產生抗毒性,諸如蜜蜂的螫針,或者是響尾蛇的蛇毒,對我都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影響。在我體內,已經進化出蛇毒免疫係統,再厲害的毒素,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灘蛋白質罷了。”
辛怡高懸的心放下,鬆開手,用力去蹭眼睛。
邢則憐惜地捧住她的臉,另一隻手把蜂巢往她手上遞,“你看,我曾經說過,以後你的那杯飲品,會有很多很多蜂蜜,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會充盈著甜蜜。”
辛怡垂眸看手上被分割過的蜂巢,氣笑:“這就是你掏蜂窩的原因?”
不忘補充一句:“而不是因為被蜜獾本能影響?”
邢則揉揉她臉頰,眼神躲避:“邢院長是誰,怎麽可能會被區區動物本能影響,我隻是真的很想把蜂巢送你而已。”
辛怡噗嗤一聲笑開,笑他嘴硬,臉頰埋進男人寬厚胸膛,沒什麽力道地抬手捶他,“我暫時信你了。”
李潤無語看著兩人又抱又啄的,起了壞心思,正想打斷,卻聽一聲驚呼。
一道影子忽然從角落竄出來,定睛去看,原來是蜜獾,平頭哥以狩獵的驚人速度撲向響尾蛇,老道地用爪子抓住蛇頭,吭哧一口送進嘴裏。
全場安靜,隻能聽到平頭哥啃響尾蛇的聲音,就像是狗在啃大骨頭。
健身房老板,一個大塊頭壯漢,忽而“花容失色”,用尖細嗓音叫到:“我的蛇蛇!”
“……”
持刀的行凶男被警察帶走,菲姨認出來,是尹夢瑤生父,李繼紅前夫,她好一陣唾罵,罵他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竟然會莫名其妙遷怒到辛怡頭上。
林秋寒得知消息,立即招來一個律師團,從中運作,估計最終判罪會很重。
邢則果真沒有受到蛇毒影響,依舊能夠活蹦亂跳的嗬斥人。
當他黑著臉罵瞿盈盈沒長腦子,一點小事都做不好,辛怡露出欣慰表情。
瞿盈盈:“……”
腫成豬頭的不僅僅是李潤,當辛怡注意到甲胄也腫成一副鬼樣子,立馬哈哈笑開。
李潤捂著臉,嘟嘟囔囔,“都怪你男人,非要掏蜂窩送你,攔都攔不住,把我跟甲胄害慘了,嘶,不行,為了補償我,你們兩個起碼請我吃兩次飯,不,三次。”
邢則大步走過來,攬住辛怡肩膀,把她往自己胸前扣,“啾啾,不用理他,我們走了。”
李潤氣憤追來,數落邢則種種行徑,氣到臉頰愈發紅腫。
邢則牽著辛怡,加快腳步朝前走。
……
在邢則催促下,辛怡搬去與他同住,沈熙如的房子打掃幹淨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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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東西時,辛怡發現母親的遺物中有一個小盒子,她知道盒子的存在,隻是沒有勇氣打開。
客廳陽光鋪灑,辛怡坐到光芒最盛的位置,取來盒子,小心打開。
此時此刻的感覺,就好像隔去時空,同母親對話。
盒子裏的東西讓辛怡很是意外,她一件件小心取出,竟然是自己的胎發,甚至還有第一次剪下來的指甲。
看到最後,辛怡眸光濕潤。
一棵樹會用年輪記錄一個幹旱的夏天,或者是一個早霜的秋天。貝殼也會用外殼記載大海裏的每一次危急與際遇。
愛也是,總會留下痕跡。
辛怡將盒子抱到胸口,笑容悠漾。
廚房,邢則正攪拌杯中蜂蜜。
飲品製作完成,為求美觀,邢則掐著下巴思考,少頃,從冰箱取出檸檬,切片後裝飾到玻璃杯上,這才滿意地端去給辛怡。
“啾啾,來喝飲料。”
辛怡抬頭望向邢則,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小口。
邢則期待問她:“怎麽樣?”
辛怡笑笑,真實評價:“好甜。”
……
億萬年前,地球從空虛混沌,變成一個致密體。
年輕的地球慢慢被大氣層包裹,時間推移,水在地表凝結,形成水圈——作為進化最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