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邢則繼續輸出:“人類不該太傲慢, 用人類社會所說的規矩去給一隻小動物設置條條框框。”
他本是要轉身的,半途可能是想起什麽,又回轉, “如果說您家的狗因為叫聲擾民,總是接到投訴, 甚至被威脅讓你們趕緊送走,我或許會考慮這個聲帶切除術,畢竟是無奈之舉,這麽做也是為了讓它以後能夠繼續陪伴在主人身邊,但是如果您的理由隻是所謂的教它規矩,抱歉, 有家寵物醫院不會做這個手術。”
望著他的背影,寵主氣得大罵:“狂什麽啊你狂,不就是個給畜生看病的!”
辛怡不快, 想上前去據理力爭, 糾正她的不當觀點。
話都卡在喉嚨裏了, 顧敏上來扯人,附在她耳邊低聲說:“習慣就好,以前經常會發生類似的情況,邢院長都不當回事的,真要吵起來,事情可就嚴重了。”
辛怡絞眉, 回望邢則離開的方向, 顧慮到可能發生的種種後果,隻能憋屈地將話都咽回去。
顧敏歎氣, “邢院長可能沒我們打工人的顧慮,不高興誰都懟, 還經常給帶毛孩子來看病的寵主甩臉色,這誰受得了。”
辛怡眼神堅定:“可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顧敏視線在辛怡臉上轉一圈,調侃她:“心疼啦,習慣就好,他那臭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見辛怡一副想為邢則爭辯的模樣,顧敏緊急打手勢,“停,我知道你要為邢院長說話,可我現在中午吃的還沒消化,不準備再吃你們的狗糧。”
辛怡隻得生生忍住。
瞿盈盈被吵鬧聲吸引過來,見到辛怡,眉飛眼笑去拉她的手,分享好消息:“辛怡,上午開會,邢院長給我轉崗啦。以後我可以不用到處打雜,專攻自媒體。”
邢則的決定讓辛怡挺意外的,她以為以他的專注力和自命不凡,會懶得涉足一個新領域。
“可能邢院長是覺得,反正事情已經這樣,為了來看他,有家寵物醫院每天人流量這麽大,網絡熱度也是居高不下,幹脆趁勢利用起來。”
瞿盈盈給辛怡展示她今天拍的新視頻,“既然由邢院長親自批準,我膽子大了不少,剛剛跟拍他,視頻剪輯好便發出去了,沒想到才半個多小時過去,視頻能有這麽大的瀏覽量。”
她翻評論給辛怡展示,“你看,好多人問起邢院長女朋友,想知道她具體長什麽樣。”
大量問題基本都圍繞在邢則身上,辛怡情緒有點點複雜。
一方麵邢則能受到大家喜愛,作為女朋友,她與有榮焉替他開心,另一方麵,隱隱作祟的私欲激發了醋性。
哪怕她並沒有當著邢則的麵表現出來過。
但其實,她有點吃味來著。
尤其是不能隨心所欲地牽手走在陽光下,在大膽熾熱的情感麵前,她像個隻能蠕行在夜晚的爬行動物。
瞿盈盈忽而歎氣,辛怡思緒被扯回,表情疑惑。
“我有點同情邢院長未來的女朋友。”
“為什麽?”
辛怡急於知道答案,語氣稍顯急促,好在瞿盈盈不負所望依舊木頭木腦,完全沒察覺。
“你說,邢院長好勝心那麽強,以後他女朋友怎麽受得了。”
回想起專門為針對自己舉辦的“毛都沒有”剃毛比賽,三十多度的天氣,瞿盈盈仍是忍不住打冷戰。
“跟他在一起,時時刻刻要承受他的勝負欲,一個不小心就把他點燃了,多累啊。”
辛怡仔細想了個下這個問題,她同邢則在一起時間還短,可從他們相識這段經曆來看,邢則在她麵前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勝負欲。
這點不值一提的小毛病,並沒有對他們的關係構成任何影響,辛怡也從未擔心過。
“好了,不聊了,作為十級摸魚選手的我,宣布自今日起,正式改邪歸正,我要努力拍好視頻,加薪升職,走向人生巔峰!”
瞿盈盈鼓舞了一番士氣,滿載鬥誌到處收集視頻素材。
辛怡羨慕她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上次去看沈熙如,小如還問起她要不要重新彈鋼琴。
當時辛怡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彈鋼琴走藝考這條路,是為完成母親的遺願,她本人對音樂並不熱衷,而且天賦有限,能夠走到這裏,已經是她在努力之後所能做出的極限。
既然不再彈鋼琴,辛怡覺得,是時候好好想想,未來的路該怎麽走。
她不是鏽菌、黴菌或者其它寄生菌,依靠植物才能獲取生存所需的養分。
感情方麵,她依賴邢則。精神上的寄生能讓她獲得更為飽滿充實的力量,衍生出美麗的贅生物,像林中的櫟癭,或者牡蠣當中的珍珠。
然而,具體又該怎麽做?
如同站在迷霧之中,失去方向感,辛怡有些迷茫。
褪去緊張與勞碌的夜晚,安謐到偶爾能夠聽到窗外夜蟲的鳴叫聲。
辛怡轉頭靜靜聆聽了一會,第一次意識到,季節從寒氣砭骨的隆冬,走向了萬物怒生的深春,再過不久,就會是生機勃勃的夏天。
內心湧起巨大的安寧的喜悅,辛怡滿足地蹭了蹭邢則肩膀,她倚靠著男人,全身心的倚賴他。
“怎麽了,綜藝不好看?”邢則抬手撩開她耳邊碎發,冰涼的嘴唇湊上去,愛憐地親了親。“無聊就換一個,抱歉,這幾天暫時有點忙。這樣,我先陪你看完綜藝好了。”
邢則要去闔筆電,被辛怡阻止。
“你忙你的,我靠在你身邊就好。”
辛怡學邢則,將臉埋在男人頸側,深深吸嗅。
嗅到了一股好聞的花香,跟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細節上的聯結,讓她的幸福與喜悅更為具象,眼梢春意旎旎,惹得邢則傾身去吻她。
呼吸急促之際,辛怡忙去推他,語氣嬌嬌地嗔怪:“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
邢則隻能及時打住,曲指揉了揉太陽穴,“眼看臨近畢業季,收到的簡曆明顯多於平時,每天篩選太費精力。”
辛怡將下巴墊在邢則肩膀上,好奇窺探屏幕。
視線掠過熟悉的郵箱,辛怡心梗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
好像剛知道“邢院長”這個人不久,她還發過郵件來著,當晚就收到了他的回複。
至今那封回複郵件還靜靜躺在辛怡郵箱當中。
盯著邢則一封一封翻郵件,辛怡胸腔躍動,某種情緒猶如巨大的深海水母,朝她發射具有麻痹類效果的毒液,力氣、意識正緩緩流失。
“在想什麽?”敏感地注意到辛怡的變化,邢則又湊過來吻她。
辛怡指指屏幕,“有家寵物醫院還在招聘嗎?我記得醫護數量不算少了。”
邢則胸口淺淺起伏:“多虧了你,前一陣免費發雞蛋起到了非常明顯的宣傳效果,再加上短視頻跟之前積累的口碑,很多科室人員不足,醫生都在超負荷工作,還有新成立的新媒體運營部,也需要專業的人才。”
辛怡倚在邢則胸膛上,陪他一起看簡介。
“你一個院長,怎麽還親自招收員工?”
邢則摸摸她頭發,手感涼滑,手指饒上幾圈,盯著發絲自然地從指縫間滑走散落
再微小的事情,看在他眼裏都是幸福的具象化,比如此刻,跟愛的人絮絮訴說著自己的工作。
“沒辦法,這一行魚龍混雜,我的基本要求是相關專業畢業,至少要是本科學曆。為了堅守底線,招聘一般都是由我來親自過目的。”
翻到一個簡曆,排版混亂,邢則凝眉細看,他指了指屏幕,“這種肯定不過關,簡曆都做不好,態度不認真,之前我看到一個更不專業的,倒是挺細節,滿屏都是各種榮譽,不過竟然是個學音樂的藝術生。”
邢則輕笑一聲,安靜房間裏的一聲笑,像平靜湖麵的微瀾,一圈圈漣漪散出去。
狗窩裏的甲胄動了動耳朵,辛怡心跳失序,表情凝固。
邢則忽而定住,扭頭看她。
辛怡平靜地與男人相視。
她頷首道:“沒錯,是我發的。”
這段時間,辛怡都在糾結該如何坦白,意料之外的狀況強行推進了她的計劃。
她很緊張,哪怕是預想過很多很多種結局,包括做出最壞的打算,可想象到底還是不及現實中所受的煎熬。
心髒仿佛被巨大的觸手禁錮,每次顛動,都伴隨細微的刺疼。
她屏息,靜靜等待邢則給出反應。
邢則挑眉,捉來辛怡的手親吻,驚喜道:“原來我們這麽早就有交集了。不過,你當時應聘我們醫院做什麽?”
辛怡不準備隱瞞:“因為……我想勾引你。”
邢則完全沒料到這個答案,幽黑眼瞳一瞬放空,似不敢確定,他重複:“勾引我?”
辛怡深吸氣,離開溫暖的胸膛,以一副認錯的姿態,溫順地低垂頸項,主動獻祭自己荏弱的命脈,隻希望他能幹脆利落給她個痛快。
她受夠了漫長的磨折。
“其實一開始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的。”
邢則將筆電擱置一邊,靜靜聽她說。
“你記不記得一個叫尹夢瑤的人?”
邢則仔細回憶了下,因為上次的比喻,李潤偶爾會提及,都以“鴉女”代稱,邢則對這個稱呼,連同尹夢瑤的人,印象都比較深刻。
辛怡小心觀察他神色,注意到他給出肯定眼神,刹那間有些心堵。
“她就是我繼姐,我生父跟她母親再婚,帶來新家庭的所謂的姐姐,從小我們就氣場不和,經常發生矛盾,為了緩解緊張的家庭關係,我生父想到的辦法,竟然是將我這個親生女兒送去住校。”
近十年光陰,被辛怡濃縮成幾句話,簡簡單單概括。
“因為我對他們一家三口積怨太深,年初時徹底爆發了一次,尹夢瑤發朋友圈諷刺我籠絡不住男人的心,為了報複,為了出氣,我便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尹夢瑤喜歡你,暗戀你,我偷聽到了,當時就想著,不是說我不會討男人歡心嗎,那我幹脆試試。”
說話時,辛怡始終避免與邢則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觸。
她太心虛了,一陣陣的難過,心髒在抽疼。
即便知道可能要麵對的結局,可她還是無法做到隱瞞。
她想走出陰翳,走到陽光下。
辛怡努力呼吸,“就是這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心機,感情不夠純粹,如果你這麽想,其實我……”
語言功能完全亂套,那種巨大的,仿佛深海生物的沮喪與愧悔再度麻痹了她的身體,大腦是懸浮的,身體無法接收到指令,一切都是失控的。
她的聲音近乎哽咽。
沒想到,邢則給出了超脫她所有想象的反應。
“你是說,你之前在勾引我?”
邢則按按眉心,仔細回憶同辛怡相處的種種細節,無法跟“勾引”產生任何聯係。
他們的理解力在同一個頻道嗎?
辛怡發哽,咽了一下,無措點頭。
“你什麽時候勾引的我,具體又做了什麽,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邢則一雙大長腿支著,手肘撐上去,身體微微朝辛怡方向傾側,一副要細究的架勢。
不過,這個問題確實把辛怡給難住了,沈熙如推薦的小說他看過,比起裏麵的感情拉扯,她手法確實不明確,一時便有些語塞。
邢則挑眉,見辛怡這副擰眉苦思,又吞吞吐吐的小模樣,他覺得可愛的要命!
之前在李潤麵前,他將辛怡形容成偽裝肉食動物的草食動物是有道理的,她性格溫吞柔韌,偽裝出獠牙跟利爪,其實剝開那層唬人的外皮,內裏就是個毛茸茸的小可愛。
而邢則眼中,形象趨近於肉食動物的那類人,隻要一靠近,他就能夠感受到極強的目的性跟侵略性,比如前仆後繼的追求者們。
身為同類,還是有些極強勝負欲的同類,邢則又怎麽會輕易被她們捕獲。
他絕不會甘願臣服。
直到某一天,草原霸主正悠閑地舔著爪子,安靜的草原忽然潛進來一隻小可愛,她有著柔嫩的爪牙,強裝出唬人的聲勢,嗓音顫巍巍地同他打招呼:嗨,你好吖。
草原霸主停止對自己的舔舐,一眼識穿她草食動物的身份,卻好奇她的用意跟目的,裝作沒有發現她的偽裝。
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接近她,觀察她,被她稚拙的模樣深深吸引,暗歎她的柔弱與天真,從觀望到同行,甚而潛移默化教授自己的生存技能。
直到某一天,性格惡劣的草原霸主叼住小可愛脆弱的後頸:嗯,時機成熟,是時候連皮帶骨的“吞”掉了。
邢則沉浸在自己的聯想中,甚至被腦海中自動浮想出的畫麵可愛到。
直到,一隻小手在眼前急速晃動。
“你想什麽呢?”
邢則回神,眼瞳黑幽幽的,緊盯眼前嬌美的麵容,男人喉嚨快速滾動。
眼看她的手要落回去,邢則一把扯住,辛怡呀一聲,身體失衡,倒在男人暖烘烘的胸膛上,胸腔的搏動與她的心顫共鳴,眼神迷離之際,後頸一痛。
意識到邢則在做什麽,辛怡臉色爆紅,不確定問他:“你又被老虎習性影響了?”
男人沒有回答,手肘收得更緊,刺痛感從頸後綿延至喉嚨,命脈被銜,辛怡緊張吞咽。仿佛身陷囹圄的獵物,放棄希望,也放棄了抵抗。
滾燙的鼻息噴進耳廓,辛怡渾身酥麻,手無助地攀在他身上。
視他為怒海裏的筏,懸崖邊的斜枝。
暫歇片刻,邢則又輕咬了幾下耳珠,啞聲說:“這才是勾引。”
辛怡眼神恢複清明,她被邢則圈住手腕,人往他身上帶,兩人的胸腔互相擠壓,恨不能嵌合到一起。
邢則又道:“以後按這個標準來。”
“……”
坦明一切的結果與辛怡想象中的大相徑庭,她本人懵了兩天都沒回神。
她沒勇氣再去問邢則,他到底在不在意。
當時,邢則隻問了她一個問題:“我不問前因,隻重結果,現在呢,對我的感情純粹嗎?”
辛怡給出肯定答案,她一直齒於表達的愛意,在氣氛的烘托下,輕而易舉的吐露,她說他愛他。
她無所顧忌地獻出了自己最為寶貴的珍珠。
然後,迎接辛怡的是一場比春雨還要纏綿的擁抱廝磨。
她深刻懷疑,邢則沒有同她說實話,那時的他分明化身為凶狠的獵食者,將她襯托的弱小且無助。
在擦槍走火的邊緣,邢則理智歸位,艱難刹停。
“辛怡,你今天怎麽穿這麽厚,今天最高氣溫可是三十二度。”
瞿盈盈奇怪地看著格格不入穿著高領針織小衫的辛怡。
辛怡臉頰爆紅,佯裝病弱地咳嗽:“我有點著涼的跡象,穿厚一點,免得真感冒了。”
衛生間裏,辛怡懊惱地盯著鏡中的自己,今天她難得描妝,妝容精致,遮住眼下的淡青,還有鎖骨上麵深淺不一的痕跡。
早上看到辛怡打扮,邢則到底心虛,應下她的所有要求,直到辛怡提出,以後還是盡量去外麵約會,邢則才皺眉,他說偶爾可以,看看電影,逛逛街,但是外麵哪有家裏溫馨。
當時她就不做聲了。
嗬嗬,男人。
就是覺得家裏方便對她動手動腳。
捧起水流衝臉,指腹捧在臉頰上感受,熱度漸漸消下去後,辛怡垂首整理好自己,慢步走出衛生間。
沒想到,迎麵就同邢則撞了個正著。
辛怡是低著頭沒發現,可邢則分明是早有察覺,故意站在那裏等著她主動投懷。
趁著四下無人,邢則揉了揉辛怡臉頰,指側順著下頜往耳珠移動,心滿意足地捏了捏。
“你是在勾引我吧,今天至少還像點樣子。”
說著,欣慰地拍了拍她發頂。
“……”
辛怡發現,這幾天邢則一直在糾纏“勾引”這個問題,他偶爾還會問及,當初辛怡到底是怎麽計劃的。
辛怡說不出來,被問得急了,還會惱火,會同邢則翻臉。
就比如現在,她氣得狠捶邢則胸口,可惜硬邦邦的,根本就捶不動,隻能換來自己疼到嘶聲甩手。
邢則好笑,捉來她的手,耐心幫她揉,特別真誠的建議:“以後你要實在想發泄,可以咬我,我身上隨便你咬。”
私下裏相處,邢則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之前還會遮掩遮掩,現在坦然到明目張膽的程度。
回想自己針織衫下麵的旖旎風光,辛怡臉色爆紅,咬牙低罵:“流氓。”
這次換邢則感到無辜,他輕眨眼睫:“我是說咬手,或者咬我手臂都可以,為什麽你要罵我流氓?”
男人忽然促狹地挑了挑眉,眼神危險地將辛怡鎖定:“難道……你想歪了?”
這次,迎接邢則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辛怡氣呼呼跑去休息室泡茶,聽到幾個醫護又在說邢則小話,這一次,辛怡比誰都積極,“就是,就是”響應個不停。
旁邊,顧敏直接給看呆了。
心說你們小情侶在玩什麽情趣?
下班後歸家,辛怡在廚房忙碌晚餐,邢則給甲胄梳理好毛發,過來餐廳整理餐桌,經過辛怡身後的時候,鍋裏熱油濺出來。
辛怡嚇得往後退,湊巧撞到邢則身上。
邢則趕緊幫忙關火,男人撫了撫辛怡肩膀,頭忽而垂下,靠在她耳邊,曖昧吐字:“剛剛一定是你勾引我的手段。”
“……”
辛怡氣得抄起鍋鏟抗議:“你夠了,這事能不能翻篇?”
邢則狀似沉思,“這事太費解了,我到現在都搞不明白,你當初究竟是怎麽勾引我的?”
辛怡麵生紅緋,輕輕咬牙,她羞得不行,看邢則這個樂此不疲的勁頭,還不知道要取笑她多久。
她攥緊鍋鏟,故意激起邢則勝負欲:“比起我,你也沒好到哪裏去。在感情上,你跟我的表現不分伯仲,告白之前,你的行為多糟糕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再晚點行動,我眼看就要放棄了。”
邢則定定看著她,沉默片刻,不敢置信:“你說我還不如你?”
辛怡點頭,終於找回了點自信,小臉一拗,姣媚眼瞳裏明晃晃的,全是不加掩飾的挑釁。
邢則眼尾一搐,嗬一聲,悚然的是,聲調被他拖得極長,沉沉眼神仿佛在說:好,你給我等著。
瞿盈盈曾經說辛怡是初生牛犢,到現在她都毫無所覺,沒覺得邢則會怎麽樣。
反正氣勢上略勝一籌,讓她精神上相當愉快。
吃飯時,瞥見她得意的小神色,邢則失笑的同時,咀嚼的力道加大,含咬在他唇齒間的,仿佛不是美味的家常菜,而是狩獵來的可憐獵物。
直到那個時候,辛怡也沒意識到,自己即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當晚,邢則早早回去,辛怡不知其意,內心空落落的,有些小小的失望,招聘的事宜暫時性告一段落,原以為他終於可以騰出時間,完整地陪她看完一部電影的。
辛怡沒說什麽,不過她不會掩藏情緒,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清瑩微光在瞳眸裏碎成一片夜光的湖。
邢則沒說什麽,揉揉她的小腦袋瓜,“那……晚安。”
時間還這麽早,辛怡全無睡意,明天還是休息日,她原本打算拉著邢則熬夜的,水果都已經洗好備用了,結果……
辛怡躺在**,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一個人能幹嘛。
要不然,看書吧。
辛怡從**輕盈地翻身而起,沒等走到書架前,手機響起來電音樂,通常這個時間,隻會是沈熙如來電話,兩人會聊上大概半個多小時左右。
當看到屏幕上閃爍著“邢則”兩個字,辛怡還微微愣了下。
音樂很有耐心,辛怡疑惑不解,撈起手機接聽。
邢則的聲音傳過來,可能是空間密閉,聲音猶如來自深澗,裹著清晨的寒露。
“熱水器又出問題了,你來幫我看看?”
其實在生活方麵,邢則可以說是白癡一個。
沒認識辛怡之前,他的絕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剛結識那會,從他用膠帶封防盜門窟窿的行為就可窺見一二。
不過辛怡並不覺得不妥,也不會覺得這是缺點,恰是因為被邢則所需要,辛怡才收獲了自信與踏實。
掛掉電話,辛怡稍稍整理一下自己,走去隔壁。
兩人關係更進一步後,便自動敞開了彼此的領地,任對方恣意探索。隻需一個指紋,就可以自由隨意出入對方的家。
甲胄先撲過來迎接,辛怡揉揉它的大腦袋,顧望左右沒見到邢則的人,很快,從浴室方顯傳來他的聲音。
辛怡沒多想,走去浴室,心裏還嘀咕,熱水器分明維修過不久,又出問題,是不是該考慮重新換一個,開發商隻從價格角度出發,贈品多是實惠的,實用性方麵差很多,才會導致一天到晚的出毛病。
直接推開浴室的門,迎麵便是一陣氤氳水汽。
而水汽後麵,半掩著一具兼具力量與美感的男性軀|體!
室內外溫差巨大,涼氣從門縫湧入,浴室內的白霧旋起渦流,自辛怡眼前飄開,她目瞪口呆地盯著水霧繚身的男人。
辛怡沒想到,眼前的邢則會沒穿衣服,準確的說,是沒穿上衣,上半身赤|裸,露出精壯的肌肉。
剛剛他可能是在洗澡,水漬在燈光下洇出光暈,琢削出流暢線條,會呼吸般緩慢起伏。
驚詫之際,邢則忽地圈握住辛怡手腕,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溫熱的胸膛上。
辛怡低呼,難以招架男人一瞬間迸發的力量。
或者……是妥協?
還是甘心自願?
堅韌皮膚被迭起的肌肉歸攏合一,架起賁張駭人的輪廓,為水珠開辟出一條蹊徑,朝緊實腹部流淌,匯聚。@無限好文,盡在
而辛怡的手,一刻不停追隨水珠的痕跡,一路向下,所過之處,燎起迸濺的火花,燒紅了邢則的眼睛,還有辛怡砰砰亂跳的小心髒。
眼看來到臍下位置,邢則及時雙手,以難以掌控的可怕力道攥住辛怡手腕。
濕漉漉的頭俯下來,溫熱水珠滴落到辛怡肩膀上,隔著衣料,依然能夠感受到男人逐步升高的體溫。
男人艱難呼吸,與辛怡附耳道:“……這才是勾引。”
“……”
辛怡飛快醒神,麵頰酡紅,不可思議地抬眸看向邢則。
男人挑眉,幼稚地露出得勝的小表情。
他在用行動證明自己的隻要願意,一定會遠勝辛怡。
之前辛怡在聽瞿盈盈同情邢則女朋友時,還自信認為,邢則在自己麵前絕對沒有勝負心。
沒想到,今天就被打臉。
即便是在戀愛中,他也還是那個不會認輸的邢院長。
“你……幼稚!”辛怡臉紅,憤恨甩開邢則的手。
邢則發出悶笑,鬆開她,自己也到極限,走去蓮蓬頭下麵,板動開關,水流直直衝下來,邢則俯低了頭去迎接水流,睡褲打濕都顧不上。
辛怡依舊憤憤,低罵一句:“活該!”
浴室狹小,邢則聽到後,不懷好意來扯辛怡,辛怡沒防備,被他扯了過去。
水柱澆下來時,辛怡人都懵了。她的衣服瞬間被打透,服帖地黏在身上,布料洇濕,突顯出玲瓏有致的身體線條。
“啊……你瘋啦!”
忽而被箍著腰抱起來,辛怡眯眼忍受頭頂的水流,兩隻手去捶邢則肩膀。
邢則不肯放她下來,喉嚨不斷滾動,聲音枯啞:“低頭。”
辛怡不肯聽她的,邢則便被她抵到牆磚上,他的背部承受著水流的衝擊,肌肉更為鼓脹,像刀刃,像峰棱。
一張臉洇潤水光,眼瞳漆黑分明,旋渦般,要將辛怡深深吸附。
辛怡被蠱惑了,安靜下來。
邢則靜靜凝視她,湊上前。
水線兜頭淋下,辛怡虛起眼睛,視線模糊,感官放大,猶如乘坐舟船漂浮在水麵之上,她想下來,又覺得有趣,掌心朝上掬起一捧水,往男人身上灑。
兩人嬉鬧一會,覺得累了,辛怡偎在邢則胸前。
心跳有力,貫入耳膜,內心也獲得從未有過的安定。
……
第二天早起,辛怡耳邊仍是嘩啦啦的水聲,水滴仿佛在地磚上敲了一整夜。
她懵懵地擁被坐在**,渾身懶洋洋,精神說不出的舒暢,拍了拍臉頰,眯眼眺向窗縫,陽光漫進來,風和日暄,是個好天氣。
對於要發生的事,她不抗拒。
隻是,邢則很會設身處地為她著想,一直在壓抑自己。
這種壓抑卻為辛怡帶來另一種折磨。
可她又不能厚著臉皮告訴邢則,其實她已經準備好了。
“唉……”
歎息一聲,辛怡起床穿衣服,不時輕嘶一聲,好在今天休息,不用麵對瞿盈盈她們。
剛洗漱完,再次接到邢則電話。
今天邢則也難得給自己放假,想著可能是今天有安排,辛怡接聽,沒想到邢則是讓她過去,說自己這邊出了點小問題。
經過昨晚,辛怡早有警覺,沒想到還真被她猜對。
晨光當中,邢則依舊是衤果著上身,下麵比昨晚還過分,隻穿了一條短褲,露出一截勁健的大腿。
剛剛他可能是在運動,身上還有汗,與水珠的妙用異曲同工,都起到了加深肌肉線條的作用。
不過這一次,辛怡反應平平。
誰讓他已經摸透邢則的路數。
果不其然,邢則直接給她來個壁咚。
盯著他那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尤其是在逼近時殺傷力也在不斷地放大,辛怡忍不住臉頰紅透。
邢則在她耳邊嗬嗬壞笑,吐氣道:“這才是勾引。”
“……你要不要換個台詞。”
“不換!”
辛怡隨他了,她已經認輸了,可是邢則仍然樂在其中。
比如吃早飯的時候,辛怡看到甲胄狗狗祟祟,意識到它可能幹了壞事,心裏一急,正喝奶的她嗆咳一聲,噴出少許。
沒想到,邢則湊上前,指腹溫柔地擦過她唇角,神情專注,頗有技巧,猶如在撫摸一件不凡的藝術品。
汙漬早已不見痕跡,他卻樂此不疲。
這次,辛怡直接搶了他的台詞,“我知道了,這才是勾引。”
“既然你都知道,之前又是怎麽做的?”
邢則竟然質問她。
“……”@無限好文,盡在
每次男人的表現都讓她猝不及防。
辛怡被他拿捏住了。
大好的休息日,邢則時不時撩撥她一下,耳邊高頻率響起同一句話:“這才是勾引。”
氣溫適宜的天氣,整整一日,辛怡活似被油煎過——邢則察覺她逐漸適應後,調整策略,愈發直接。
辛怡氣得抄起抱枕擲過去,“你夠了!”
運動而已,何必發出“那種”聲音,太魅惑了。
@無限好文,盡在
男妖精!
而且,每個角度都很刻意,故意彰顯自己的身材跟力量,簡直就像是一隻求偶的雄性華美極樂鳥。
見辛怡發作,邢則輕哼一聲,手背用力蹭掉下頜上的汗珠,挑眉,笑容特別邪氣不羈,用眼神問她:服不服?
辛怡憋氣,撿起抱枕拍了拍,忽然想到一個整治他的好主意。
她也學著邢則哼哼兩聲,“吃完飯我們出去散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邢則以為是約會邀約,很滿意她“服輸”的方式,捧起她小臉,狠狠啄了一下,不忘拍拍發頂讚揚:“真乖。”
結果,辛怡直接將他帶到公園,指著甩鞭子的大爺說:“精力無處發泄是吧,勝負欲強是吧,你去挑戰他們啊。”
邢則看到了一副人間奇景:練鐵頭功的大媽,單杠上幾十個回旋不喘氣的大爺。還有練鱷魚爬,以及會縮骨功的……
“……”
邢則汗顏,辛怡小表情盡顯得意,將憋屈統統奉還給邢則,冷哼個不停。
邢則被她逗笑,摸摸她的小腦袋瓜。
“年紀上我占了太多便宜,等我們七老八十再來,到時候你當裁判?”
辛怡不由想象了下,退休後的邢則在公園施展他的好勝心,視線隻是隨意瞥向做單臂回旋的大爺,她沒忍住,笑得不行。
笑著笑著,才發現眼角濡濕。
辛怡偷偷拭去,覺得丟人,可邢則那句“等我們七老八十”,聽在她耳朵裏,很像是對未來的承諾。
耄耋之年他們還能在一起,哪怕兩鬢霜白,用一生來踐諾,應該是最最浪漫的一件事。
她最近情緒過於飽滿豐沛,太容易感動了。
“那麽開心啊。”
邢則湊過來,將人往懷裏扣,每天怎麽親都親不夠。
辛怡往男人熱乎乎的胸膛靠,聽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城市喧嚷的星空下,心是寧靜的。
邢則去牽她的手,“來都來了,我們逛逛,說說,你是怎麽發現這裏的。這麽多……”邢則絞眉思索了下,最後概括:“嗯,奇聞異事。”
到現在他看那個做單臂回旋的大爺都覺得心驚。
辛怡說起剛搬來的時候,偶爾失眠,也是為了熟悉環境,她會一個人到處逛逛,白天打聽過早市的位置,她想先探探路,至少知道在哪裏,無意間經過這座公園,看到一幅幅奇景,當時可把她給驚訝壞了。
“感覺這些老年人,活得可比我有活力多了。”
邢則捏她的臉,“你也挺有活力,早上嗬斥甲胄那一聲中氣十足。”
辛怡去捶邢則手臂,“它又去叼我內衣。”
說完才意識到,隨著每日相處,辛怡已經不跟邢則見外,也忘記了害羞。要知道第一次甲胄叼內衣被邢則看到,她內心懊惱的要死。
邢則捉來她的手,輕輕按揉,“我賠給你,錢從甲胄的口糧裏克扣。”
“這次不送護膚品了?”辛怡故意揶揄他。
“也送,你想要的都送你。過兩天,我就去李潤那裏,把你喜歡的蝴蝶標本都偷回來。”
夜晚的城市像海底世界,海葵徐徐展開柔軟且美麗的花冠,海筆亮起“熒光燈”,成群的水母從眼前遊過——迷離燈光交織出夢幻的奇景。
葳蕤的樹冠下,隔著重重樹影,他們投入地相擁親吻。
邢則忽然覺得,出來約會也不錯。
氣氛正好,邢則心滿意足拉著辛怡,漫步蟲鳴唧唧的公園裏,隻是,他發現辛怡似乎有心事。
“怎麽了?”將人攬緊一些,邢則用嘴唇去貼她耳珠。
辛怡仰頭看他,“我想跟顧敏顧醫生一樣。”
“嗯?”邢則不知其意,撩起辛怡的頭發,放在鼻端嗅聞。
辛怡鼓起勇氣,“我想成為寵物心理科的助手。”
聽清楚辛怡在說什麽,邢則皺了下眉,發絲也從他指間滑落。
辛怡隱隱有種願望要落空的感覺。
果不其然,邢則毫不留情,“不行。”
辛怡心往下沉,“為什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