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明星女主(一)
苗娘子離開後, 辛芙生了一場大病。
臉上的嬰兒肥迅速消減,讓那本就圓溜溜的眼眸越發明顯。
洛川找了許多大夫來給她看病,可這是心病, 除了她自己, 沒人能幫忙。
洛川拿她沒法子, 隻能整日守著她,生怕一眨眼, 她就不見了。
白駒過隙, 半月過去。
這日,洛川低頭給她擦拭臉頰時, 少女眼睫微微顫了顫,無神的眼眸終於看向那難掩憔悴的少年,似乎才注意到他在自己身邊。
他看起來陰翳了許多, 雖還是清舉如玉, 卻不再如朗月般溫潤,更像是深沉的古井,水波不驚, 壓抑隱忍。
察覺到她的視線,洛川動作一頓,手臂不自覺顫抖起來, 用極輕極柔的聲音喚她:“滕姑娘?”
辛芙隻是盯著他,好似要透過他那雙漂亮的眼眸, 看穿他心底的秘密。
實際她並不需要看穿他, 情人蠱已經將他的情緒全然傳達給她,她可以輕易掌握他的喜怒哀樂。
就像現在, 她雲淡風輕便能了解他心裏的擔憂和關切,能深切體會到他對自己的情愫。
這一切都是蠱蟲帶給她的, 她明明應該排斥,可她卻感覺到安全。
“滕姑娘……”她聲音沙啞,重複著他的話,眼中帶著疑惑,“為何還叫我滕姑娘?”
洛川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試探性開口:“阿……阿芙?”
辛芙聞言隻是看著他,眼中有平靜也有釋然,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說道:“洛川,我沒有親人了。”
她輕聲開口:“從前我以為不論我走多遠,娘親都會找到我,她會像幼時那般保護著我,永遠陪在我身邊,可如今,她不在了。”
少年身體一僵。
隻聽她說:“以後我受委屈了,無人為我撐腰,我心裏生氣難過,無人為我不平,隻要一想到與我有血脈關係的親人盡數離我遠去,此生我要孑然活著,我心中便傷心極了。”
有對未來的恐懼,也有對現狀的茫然。
“我不知該去往何處,亦不知該如何生存,那股支撐在我體內的傲氣,全都散了。”
“我好似變成了無根的浮萍,又像是殘留下軀殼的傀儡。”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沒有流下來,“我什麽也不會做,隻覺得難過,隻覺得痛苦,我不知該怎麽活了。”
她從小和苗娘子生活在一起,苗娘子幾乎占據了她生命中所有時光,沒有了她,她就像是失去了依靠的菟絲子,整個人都坍塌下來。
洛川聽她說那些話,隻覺得心痛。
從前她那般嬌縱蠻橫,何曾有過這般絕望痛苦的模樣,他寧願她永不知道真相,也不願她困在往事的囚籠中。
“誰說沒人保護你,”他忍著哽咽,將她的手緊緊籠在掌中,“我一直在你身邊,無論你去哪兒,想做什麽,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誰說你沒有親人?我便是你的親人,我不是同你說過嗎?我們回到昆侖就成親,以後不止是我,還有師父和我的爹娘,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你會有更多喜愛和重視你的親人,我們都會保護你,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也不準你受委屈。”
他眼睛赤紅,眸中是無法再隱忍的情愫,極力笑著說道:“阿芙,我們還有好多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你若不知道想做什麽,就慢慢想,你若覺得心裏難過,就全都說出來,不要自己憋著,不要偷偷傷心,更不要……不理我了。”
說出這句話,有溫熱的水滴落在辛芙的手背上,溫度明明不高,卻仿佛燙到她心裏去。
辛芙手指蜷縮起來,不知為何,眼淚也流了出來,多日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宣泄出來,她抬手抓住洛川的指尖,哭地泣不成聲。
洛川將她抱在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時不時親吻她的臉頰,說著安撫的話。
哭出來就好,哭出來那些傷就會徹底結痂。
大哭一場後,辛芙的情緒平複了很多,主動同洛川說要吃飯,少年聞言十分高興,當即端了清粥上來。
辛芙瞪大眼睛,洛川便道:“你這半月都沒好好吃飯,需養一養。”
辛芙垂眸不再說話,安靜吃完飯後,她看著窗外升起的太陽,心中的鬱氣一點點消散。
“洛川,我不想去昆侖。”良久之後,她對少年說道:“我如今還未做好準備。”
少年取了外衣披在她身上,並未因為她的回答而不悅,而是道:“那阿芙想去哪裏?”
辛芙聽著樓下胡人叫賣的聲音,下意識說道:“我想到處走走,洛川,你聽過遊商嗎?”
“遊商?”少年問道:“可是到四處流動的商人?”
“嗯,”辛芙垂眸道:“我想到處走走,卻不知目的地在何處,不如做個遊商,將胡地的東西帶往中原,再將中原的東西帶往海外,這般不僅能見識更廣闊的天地,亦能掙得酬資。”
洛川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想法,思索片刻便讚成了她的決定。
“不過在此之前,你要教我些拳腳功夫,”辛芙回眸看向他,眼中滿是堅定,“我可不願再拖你的後腿。”
洛川忍不住彎起眼眸,“好。”
三個月後,胡地出現了一對年輕的遊商,駕著一輛裝滿貨物的馬車,不緊不慢地駛向中原。
一路上,他們以胡地的香料、玉石、絲綢等特產與形形色色的人換取物資和銀兩,抵達中原時,馬車上的東西已經堆到快放不下。
中原正在舉辦新一屆武林大會,辛芙在擂台上看到了身著一身水藍色長裙的江雪衣,她麵若冰霜,英姿颯爽,教在場之人盡數側目。
站在台下的蕭子琛也看著他,麵色蒼白,失魂落魄。
蕭震死了。
百曉生將他的死因傳遍了整個江湖,所有人都知道蕭震名不副實,那一身絕世武功全因蠱蟲而來,心中鄙夷至極,以前的仇家更是痛打落水狗,蕭家堡在江湖上的威望急劇下降。
從前蕭子琛還是風光無限的少主,現在卻連參加武林大會的資格都沒有。
蕭震的死訊傳回蕭家堡時,蕭夫人當即便魔怔了,披頭散發地從屋裏跑出來,瘋狂地詛咒著苗娘子和辛芙,恨不得將她們生吞活剝。
蕭子琛隻能一邊處理父親的後事,一邊安撫崩潰的母親。
他怎麽也想不到,蕭家堡會有這樣一天,盡管他力挽狂瀾,想要重振往日的威風,卻總是有心無力。
一座龐然大物如若出現破綻,必然會引得無數人蠶食鯨吞,最終元氣大傷,無以為繼。
蕭子琛這才意識到,從前在江湖上那些經曆不過是小打小鬧,此刻才是他人生中最為艱難的時候。
可他不能倒下,他還有沒有施展的抱負,還有未能完成的舊仇。
想到辛芙和苗娘子,他便怒火燒心,皆是因為她們,若非她們糾纏不休,父親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蕭子琛來到了武林大會,想要要重振蕭家堡雄風,誰知卻受盡了白眼,就連從前仰仗蕭家堡的附庸也對他不假辭色,這讓蕭子琛心裏無比憤懣。
當即就教訓了那附庸一頓,隨後便來到了擂台邊上,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風頭無兩的江雪衣。
她還是那般清冷姝麗,他想上前同她說話,懇求她回到自己身邊。
可惜江雪衣沒有看到他,打完擂台就轉身離開了,蕭子琛滿臉焦急,迫不及待追上去,卻在轉角看到了辛芙和洛川,他腳步一頓,在追上前和複仇之間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他麵無表情地走向辛芙,眼中如同淬了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辛芙站在原地沒動,在他抽出刀的瞬間,洛川便擋住了他的攻擊。
“讓開!”蕭子琛目眥欲裂地盯著洛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得罪了我沒好果子吃!”
他到現在都還沒接受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蕭家少主的事實,遇事隻會搬出靠山,可現在哪還是他肆意妄為的時候呢。
洛川沒說話,接二連三擋住他的步伐,這讓蕭子琛急躁起來,全然沒了之前的鎮定,不斷露出破綻,最終被洛川一腳踢倒在地。
“這是最後一次,”少年靜靜看著他,“我不殺你。”
銀雪劍回到劍鞘,發出一聲輕鳴,蕭子琛捂住心口,從地上爬起來,眼中有懼意,也有更深的恨意,“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與你們勢不兩立!”
說完他極為狼狽地逃竄離開。
辛芙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深知他不會再來複仇,他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嚇到了嗎?”洛川走到她身邊,辛芙搖了搖頭,問他:“你認為當初是誰讓暗影樓來殺我滅口?”
洛川眸光微動,沒有立刻回話,辛芙鼓起腮幫子,悶悶地說道:“聽說那位蕭夫人瘋了。”
洛川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那與你無幹。”
“或許,她早在十年前便瘋了,”辛芙說:“瘋了或許比清醒地活著更好些。”
她沒再提找出凶手的事,也沒打算複仇,而是在擂台賽比完之後,同洛川走在繁華的街道,將帶來的物資全都換成了銀票。
他們要穿過中原去霧州,再從霧州南下出海,聽說海上風光綺麗,運氣好的時候不僅能拾到珍珠,還能打撈上百斤的大魚,她心動極了。
兩人收拾好行李便離開了中原,直到很久以後,他們從海外回來,才得知蕭家堡已經消失了。
蕭震從前的仇人找了上來,把蕭子琛打成重傷,他母親為救他擋刀而死,而他則被江雪衣搭救,帶到了離瓊京極遠的雪域。
此後再也沒有回來。
偶爾有江湖上的俠士說起那風光一時的蕭家堡,都會感歎一聲,遺憾蕭子琛如今經脈寸斷淪為廢人。
他再也拿不起刀,也再無法重現蕭家的榮光,上一代人的命運在他身上重演。
隻是這一次,再也沒人能煉出聚炁蛭了。
海上景致優美,海天一色,魚鳥成群。
他們在海上呆了三年,一路經過無數個島國,不僅同島上的人交換物資,還同他們一起生活,接觸的人越多,辛芙越發感受到世界的遼闊。
她靠在欄杆上,望著從頭頂一躍而過的海鳥,臉上再也沒了曾經的嬌縱,沉靜柔和了許多,歲月磨去她身上的焦躁,讓她如珠玉般熠熠生輝。
洛川拿著剛剛采購的果子走到她身邊,辛芙回過頭來,白皙的臉龐帶著些許笑意,“你怎知道我肚子餓了?”
洛川將果子喂進她嘴裏,“我如何能不知道?你隻是皺下眉頭,我都知道你究竟在煩惱些什麽。”
辛芙聞言瞪他一眼,不服氣道:“我心裏的才是母蠱,你是子蠱,應當是我看穿你才是。”
“那你看穿了嗎?”洛川微微傾身,笑問:“你看我現在想做什麽?”
溫熱的呼吸落在臉上,辛芙不自在地撇過頭,支吾道:“誰知道你要做什麽……”
嘴上雖這麽說,她耳朵卻紅了,飄起兩朵小小的雲,可愛到不行。
“這時候你就不知道了,”洛川壓低聲音,在她臉上輕柔一吻,“你不是對我了如指掌嗎?不是隨時隨地都能看穿我嗎?現下怎不說話了?”
辛芙:“……”
她惡狠狠瞪他一眼,抬手摟住他的脖頸,墊腳在他嘴角用力咬了一口,哼道:“我哪裏不說話,我還能欺負你呢,你看。”
望著她如同盛滿了星星的眼眸,洛川心頭微動,低頭深深親吻她,“你這哪是欺負,我這才是。”
說完,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將她抵在欄杆上,強勢地奪去她所有呼吸。
辛芙軟軟地抱著他,眼睫如同小扇子,在海風中不安的顫動著。
她整張臉都紅起來,身體被洛川的雙手禁錮,仿佛已經融進他懷中,再也離不開。
她卻並不覺得難受,唯有心安。
原來真的有另外一個人,比母親陪她更久,把所有所有都給她。
無論她想要做什麽,隻要一回頭,他便微笑著看著她,眼中滿是溫柔。
真好啊。
有他在身邊,她什麽都不怕。
第三年年末,兩人收獲滿滿的回到霧州,將換來的種子盡數都交給了城主,隨後便回了昆侖。
翌年,辛芙收到城主的信,他們帶回來的種子收獲頗豐,解決了許多百姓的溫飽問題,他準備把種子推廣到全國各地,還要為她申請獎賞。
彼時,辛芙已經和洛川成親。
兩人在昆侖山腳下定居,過上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她婉拒了城主的獎賞,告訴他,若是想感謝她和洛川,便拯救更多百姓於危難。
至此,她的事業值也已經圓滿。
辛芙坐在葡萄架下,看著院子裏盛開的各色鮮花,都是洛川為她尋來的,這些天被他照看的很好。
沒多久,屋外便響起了馬蹄聲,辛芙起身打開屋門,身著玄衣的男子策馬而來,他身似修竹,光風霽月,隻一見,便讓人心生歡喜。
“阿芙,我回來了。”見妻子上前迎接自己,洛川翻身下馬,快步過來抱她,哪還有方才的威勢。
辛芙靠在他懷裏,問道:“師父今天怎這樣早就讓你回來了?”
“已經選好下任掌門了,”洛川攔腰將她抱進屋裏,邊走邊說,“明天便不去了。”
這段時間洛川早出晚歸,就是為了青雲派重選掌門人的事,張青雲想把挑子撂給洛川,自己外出遊曆,天天把洛川叫上山做思想工作。
然而洛川對掌門之位無意,每次前去都興致缺缺,張青雲沒辦法,隻能尋了更合適的人選。
“我還要同你做遊商呢,”洛川湊在她耳邊說:“阿芙,你說是與不是?”
辛芙摸了摸癢癢的耳朵,道:“你想做掌門,我也沒意見。”
“我不想,”洛川將她抱進屋裏,呼吸略微急促起來,“我隻想整日都同阿芙在一處,那掌門誰想當便去當。”
說完,便目光灼灼地望著辛芙,“今日隻三個時辰沒見到阿芙,我心裏便想念極了。”
辛芙被他說地麵紅耳赤,抬手去捏他的嘴巴,“你正經點。”
“好,”洛川將她放在榻上,看著她清澈的眼眸,意有所指地輕笑道:“今日阿芙喜歡正經些,我便正經些。”
說著就拉下了床幔,微暗的氛圍讓他五官越發顯得優越,可惜辛芙很快便記不起他從前那陽春白雪的模樣,隻想將他踢出去。
窗外黃昏綿長,花團錦簇,又是一年盛夏。
——
“看到最新的熱搜了嗎?有狗仔預告最新爆料,說娛樂圈金字塔頂流塌房了!”
“聽說被拍到深夜在酒吧廝混,跟好幾個人一起回了房間,到現在還沒出來!”
“臥槽,哪個頂流啊?怎麽突然被爆出這種事?”
“你說還有哪個,頂流就那麽幾個,用排除法都能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