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武俠女主（二五）
辛芙木然看著眼前這一幕, 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白大師收回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和善地笑了, “小姑娘, 苗人擅蠱, 以血為祭，這蠱既是我的兒女, 亦是我的血肉, 不足為奇。”
辛芙沒說話，隻是連連後退, 絲毫不想同他接觸。
白大師快步走向她，迫切問道：“你體內的靈蠱是何人所製？她現在何處？隻要你說出來，我保你平安無事。”
辛芙怎麽可能相信他, 他和蕭震是一丘之貉, 隻會讓她成為替死鬼。
“我若說出來，你當真能保我？”她故作動容，實則正不斷往洛川靠近。
“自然, ”白大師胸有成竹，“你身上雖有藥香，卻並非真正的藥人, 蕭堡主不會將你如何。”
“是嗎？”辛芙不置可否，問道：“那我與藥人, 哪個更能吸引蠱蟲？”
白大師麵色一滯, 沒有立刻回答，辛芙心中卻有了答案, “你若真能做主，之前又何必受製於人。”
“小姑娘, 你隻需將靈蠱的消息告訴我，”白大師不願解釋那麽多，急急道：“我自有辦法保住你。”
“這靈蠱是我偶然得到，”辛芙道：“不知從何而來，又是何人煉製。”
白大師神色一變，冷聲道：“小姑娘，就算你不說出來，亦是要落到我手中的，容不得你反抗！”
說完他雙手成爪狀，徑直抓向辛芙，然而手還沒碰到辛芙的肩膀，就被一把如霜雪般凜冽的長劍擋開，少年勢如破竹地出現在辛芙麵前，一掌便將白大師擊退。
“沒事吧。”洛川與蕭震纏鬥時，一直注意著辛芙的安危，眼看她落入險境，整顆心都提起來，下意識甩開蕭震回到她身邊。
“沒事，”辛芙聲音很輕，“他沒有碰到我。”
少年心有餘悸地牽住她，“別怕。”
“我不怕，”辛芙顯得很淡定，“他們不會輕易殺死我的。”
她是“藥人”，能夠救蕭震的命，他舍不得讓她白死。
洛川壓低聲音道：“稍後我攔住他們，你向西邊跑，跑的越遠越好。”
“那你呢？”
洛川神色自若，眼中帶著星點笑意，“待你跑遠了，我自會甩開他們來找你。”
騙子。
辛芙眼睛一紅，他連蕭震都打不過，更何況還有那麽多幫手。
“嗯，”她沒有拒絕，而是點頭答應下來，“我會跑的，不過你不能有事。”
“好。”洛川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我說跑，你就立刻跑。”
“嗯。”辛芙垂下眼睫，手中的匕首握地更緊。
很快，蕭震就擋在了兩人麵前，看著他們姿態親密的模樣，眼中浮現憤懣之色，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們何時在一起的？”
“這還得問蕭子琛了，”辛芙似笑非笑道：“若非他處心積慮將他安排到我身邊，我怎會遇到這樣的有情郎。”
蕭震瞪大眼睛，全然不知道蕭子琛有過這樣的謀劃。
“子琛行事磊落，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他隻是怔忡了片刻，就毫不猶豫地否認，“你休要陷害他。”
辛芙仔細打量他的神情，見他的確一頭霧水的模樣，便知暗影樓殺手的事與他無關。
“你總喜歡自欺欺人，”辛芙道：“蕭子琛是什麽樣的人，你我心知肚明。”
蕭震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廢話少說，今日我便殺了你與這奸夫，為我兒泄憤！”
說完便向辛芙衝了過來，眼中滿是殺意。洛川一劍擋住他的攻擊，頭也不回地對辛芙大喊一聲：“走！”
他眼中充滿了堅決，帶著向死而生的鬥誌。
辛芙條件反射往前跑，麵上雖然保持著鎮定，雙腿卻在發軟。
白大師見狀，帶著紅菱和蕭家堡護衛追了上來，“不要讓她受傷，將她活捉！”
洛川避開蕭震的攻擊，反身過來攔住了白大師等人，整個人化身成為流光，護她周全的意誌讓他在這一刻仿佛真的變成了無所不能的神祇。
蕭震與他接連交手之後，不斷感歎他的天賦，他仿佛為劍而生，看似淡漠，實際卻將劍意發揮到了極致，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戰栗。
假以時日，洛川必定會淩駕於他之上。這樣的人他絕不能留著。
蕭震不顧聚炁蛭的反噬，瘋狂攻擊洛川，就算元氣大傷也要將他擊殺。
起初洛川還能抵擋，隨著他攻擊越發猛烈，兩人之間巨大的落差讓他的招式出現了凝滯，很快便被蕭震一掌擊落在沙塵中。
少年捂住心口，偏頭吐出一口鮮血，臉上的表情卻尤為鎮靜，仿佛感覺不到痛，再次翻身擋在了蕭震身前。
“沒用的，”蕭震憐憫地看著他，“你就算暫時攔住了我，她也跑不遠的。”
“攔住一時是一時，”少年淡淡道：“至少她比我活得更久。”
蕭震愣了一瞬，沒想到他對辛芙竟然如此深情，嘲弄道：“你願意為她付出性命，她卻丟下你逃走，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你？”
“蕭堡主，如若沒有記錯，她娘是你的救命恩人。”
蕭震眼睛閃了閃，隻聽他說：“就算忘記恩義，也不該如此詆毀一個小姑娘。”
“住口！”蕭震死死盯著他，“若非你帶她闖進蕭家堡，我又何必如此，要怪就怪你們太過愚蠢！”
說完他再次衝向洛川，這一次他取出了背後的刀，那刀極寬極厚，常年飲血，泛著森冷駭人之色，看著就頭皮發麻。
蕭家堡以刀法聞名江湖，一出刀便隻論輸贏，不論生死。
蕭震之前不把洛川放在眼裏，也沒有動刀的念想，現下卻容不得他猶豫。
烈烈刀風切碎荒漠呼嘯的夜風，刀影自四麵八方而來，直擊少年四肢百骸，鋒刃交接的刹那，腳下的泥沙瞬間炸開，巨大的衝擊讓少年的經脈都感到了疼痛，握住劍的手腕青筋暴起，手掌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蕭震將刀刃往下狠狠一壓，刀鋒似乎要將那把銀雪劍碎裂，然而少年絲毫沒有退讓，即便刀鋒快要架至頸側，他仍在竭力反抗。
“太弱了。”蕭震忍不住感歎道：“你的確有天賦，但卻不是我的對手。”
說完，他就要割裂少年的喉嚨，教他知道招惹自己的下場。
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放開他。”
少女冷冷的聲音驀然在前方響起，“我是藥人，你若敢殺了他，我立刻自戕，教你永遠也擺脫不了那蠱蟲。”
蕭震猛然抬起頭，隻見辛芙站在不遠處的沙丘上，匕首已經割裂了手腕，鮮血滴答滴答從她掌心落下來，周圍的空氣瞬間染上一層極為濃鬱的藥香，那香氣如蜜糖甜美，讓人神清氣爽。
“你說什麽？”蕭震停下動作，握刀的手都鬆了幾分，猛然盯住她，“你說你是什麽？”
“藥人。”辛芙道：“我是藥人，我可以救你。”
蕭震眼中立刻劃過一絲狂喜，“此話當真？”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辛芙說道：“我是不是你應該能感覺到。”
的確，在她鮮血流出來的刹那，蕭震身體裏的蠱蟲瞬間便浮躁起來，不停扭動著想靠近辛芙。
蕭震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內力立刻消散了大半，不得不後退幾步，緩和聚炁蛭帶來的影響。
洛川見狀，飛身來到辛芙身邊，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看著那道深深的傷口，眼中滿是痛色，“不是教你跑麽？”
“我跑什麽，”辛芙低聲說道：“你若死了，我這輩子都要做噩夢，我才不要活在你的陰影中。”
所以，她沒有跑。
“你是傻子麽？”洛川撕下一截中衣，顫抖著去包她的傷口，聲音沙啞道：“你大可忘了我，去沒有我的地方。”
他身上很髒，臉上還沾染著血漬，是最為狼狽的時刻，然而辛芙卻一點都不嫌棄他。
“你說的對，”辛芙道：“我不僅會去沒有你的地方，還會找個比你更好的男子，讓他替代你的位置，這樣我就永遠也不會記起你，隻會記得和他在一起的快樂日子。”
“不許，”話音未落，洛川便黑了臉，“不許你同其他人在一起。”
“那你就帶我離開。”辛芙紅著眼睛說道：“我不要你死，也不要獨活，你聽到了沒有？”
說完這句話，她心髒裏那隻情人蠱瞬間活躍起來，不斷驅使著子蠱，讓它將作用發揮到極致，洛川原本已是強弩之末，隻靠意誌力堅持，然而隨著子蠱大量反哺，他的內力以極快的速度恢複著，很快就到達了巔峰時刻。
“就是現在！”辛芙翻身跳在他背上，大聲說道：“走！”
下一瞬，洛川便朝著西邊飛速前進。
蕭震瞪大眼睛，剛要抬腳去追，身體裏的聚炁蛭卻在此時到達了最為活躍的時刻，不斷吞噬著他的功力，讓他連拿刀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踉蹌著跪倒在地，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中。
“啊！”
血肉撕裂的劇痛讓他埋頭嘶吼起來，哪還有剛才的氣勢。
白大師急忙跑上前，取出藥丸壓製聚炁蛭，然而收效甚微，不由恨聲說道：“那小姑娘早就計劃好了的，故意流了那麽多血，就是為了讓聚炁蛭活躍起來，如此他們才能逃出去。”
蕭震目眥欲裂地看著他，麵上冒出大大小小的鼓包，雙目充血，帶著不像是人類的狂熱，“抓住她！必須抓住她！”
即白大師被他嚇了一跳，急忙安撫道：“蕭堡主莫生氣，護衛已經追上去了，他們逃不遠的。”
“嗬嗬。”蕭震不斷喘氣，皮膚已經崩到了極致，仿佛蠱蟲隨時都要吸幹血肉爆體而出。
白大師見狀，心中滿是駭然，他沒想到辛芙的鮮血竟然如此厲害，隻是打了個照麵，就讓蕭震變成了喪家之犬。
剩下的蕭家嘍囉完全不是洛川的對手。
這讓他對那本秘笈愈發執著，恨不能立刻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