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個周末過得有點糟心。
不過好在周一去上班的時候，辛妍也算收到了個好消息。
她的上司發給她一份轉正申請表，讓她填好走流程。
這份工作是去年秋招的時候，辛妍通過校園招聘找到的，實習期馬上就要結束了。
看來上司還是滿意她的表現的，隻要不出意外，她應該能夠順利轉正留在這裏繼續工作。
辛妍給上司道過謝，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便抽空把轉正申請表填寫好，當天就交上去了。
下午下班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路上順便打包了一份晚飯。
吃到一半，她突然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
“妍妍……”母親是哭著跟她說的，“你爸，你爸他出事了……”
辛妍不得不連夜趕回家。
她家在隔壁的東霖市，一個三線小城，高鐵過去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父親已經被送往醫院，辛妍從高鐵站出來後，打了台車直奔醫院。
在醫院找到母親所在位置的時候，她看見母親靠坐在搶救室的椅子上，整個人很虛弱，哭得眼淚都快要幹了。
“媽。”她彎下腰，小心翼翼叫她。
沈玉蓮魂不守舍的樣子，被她叫了一聲才漸漸回過神來。
看清是自己女兒的那一瞬間，她像是繃不住了一樣，眼淚又瞬間決堤，悲傷地痛哭起來。
辛妍慌得不行，趕緊將她抱住。
“爸現在怎麽樣？”她轉過頭，往緊閉的搶救室望去，見上麵還亮著燈。
“幾個小時了。”沈玉蓮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哽咽著，“還在搶救。”
辛妍想說點什麽安慰她，突然，走廊那頭傳來哭天喊地的大叫聲。
她轉過頭一看，好幾個人邊哭邊罵，悲傷又混亂地衝著這邊來。
辛妍被這個陣仗唬住，直到他們逼近了，她才反應過來他們是衝著她家來的。
“你們賠我！賠我老公！”
“啊啊啊，我兒啊，大好年華就這麽沒了……”
“你們害死了我兒子！”
……
一時之間，整個走廊都充斥著他們的怒罵和哀嚎。
來之前，辛妍在電話裏聽母親說過大致情況。
父親前段時間換了台新車，他的同事下班的時候跟他聊起，剛好同事今天又沒開車過來，就提出想要坐他的新車試試。
既是同事，父親也熱心地準備送對方回家。
但是中途，卻遇到一個小孩突然從路邊躥出來。
父親為了避開那個孩子，撞上了旁邊的隔離帶，車翻了。
聽他同事家屬的意思，這是人沒了。
沈玉蓮倏然從椅子上下來，直接跪倒在地上，衝著對方家屬不停磕頭。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嗑還一邊哭著道歉。
說不清是恐懼還是心疼，辛妍也跟著掉眼淚，條件反射地想要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死者家屬見母女二人也是六神無主，搶救室裏還有一個。
現在跟她們哭鬧再多也沒用，一個個反而漸漸收聲了。
“別跟她們廢那麽多話了。”其中一個高大的男人出聲，“去法院告她們！”
“是，你們等著吧！”死者妻子應和。
然後一行人又邊哭邊拭著淚轉身離開。
辛妍將母親扶回椅子坐下，整個人也腿軟地跟著坐在她旁邊。
從小到大，她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心裏還是慌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終於完成，但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父親被送進重症監護室。
除了大致說了下情況，醫生還給她們開了幾張單，讓她們去繳費。
“我來。”辛妍主動接過，到繳費窗口跑了一趟。
從接到電話開始，她就感覺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實，整個人魂不守舍。
一路上也忘了看那些單子，直到把單子交給收費員，聽到總計的價格後，她瞬間清醒。
“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收費員確認。
收費員可能以為對方在質疑自己，又把那些單子扔出來給她自己看。
辛妍自己好好看了看，發現光是手術費就八萬，ICU每天兩萬，三天就是六萬，加上一些她看不明白的藥，七七八八全部算上，要十六萬二千八百多。
她腦子嗡的一聲。
從來沒有一次性付過那麽多的錢！
而且……
她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看了下自己賬號上的餘額，心都瞬間涼了。
她實習期工資基本也就隻夠自己花費，隻有幾千塊的存餘。
雖然夜已深，但是後麵又有人過來繳費，被提醒後，辛妍隻能暫時先挪到旁邊。
沒辦法，她支付不起，隻能給自己的母親打了通電話。
很快，母親從樓上下來。
幸好家裏還算有點存款，母親把費用繳了。
按照醫生的說法，接下來七十二小時都是危險期，需要重點關注。
母女兩個都不放心，寸步不敢離開醫院，就坐在醫院的凳子上抱著彼此守了一晚。
這一晚算是平安度過，晨光微曦，母女二人到食堂去吃早餐。
“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守著。”吃完早餐後，辛妍這樣跟母親提議。
這邊後續肯定還是需要有家屬留下，隨時能夠簽字應對突**況，但如果兩個人一起在這裏熬著，就怕沒等病人醒過來，她們先被熬倒了。
沈玉蓮點點頭，“也好。”
然後母女二人分頭行動。
想起還沒有跟公司請假，辛妍乘電梯上去後，站在走廊邊，垂眸點開手機，先聯係了一下自己的上司。
她想先請三天假，但是上司嫌時間太長。
辛妍把這邊情況說明了，對方最後倒是讓她走流程了，但仍舊叮囑她盡早回去。
辛妍順著答應，並禮貌跟對方道謝，然後登進公司係統正式提交請假申請。
到了傍晚，沈玉蓮過來，換辛妍回家休息。
她家距離這裏半小時左右車程，房子住了二十幾年，是個比較老的小區。
保安是個退休的老大爺，跟她們家也算熟悉，大概是已經聽說了她們家的事，辛妍從保安亭經過時，大爺喚了她一聲。
辛妍有些失神地看過去。
“你爸怎麽樣了？”大爺關切地問，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辛妍搖了搖頭，“還不好說。”
“哎……”大爺長歎一口氣，“真是不幸。”
辛妍沒什麽心情跟人閑聊，沉默地繼續往裏麵走。
沈玉蓮去醫院前，做好了晚飯，辛妍回去把飯吃了，洗了澡就進房間睡覺去了。
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她累得幾乎躺下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做了早餐，吃了後到醫院把母親換回來。
雖然跟公司請假了，但是還有不少工作上的事找她，辛妍邊在醫院守著，邊盡可能將自己能在手機上操作的工作處理掉。
但這樣畢竟不方便，她的工作是越堆越多。
到第三天早上，她的上司直接給她打了通電話，要求她馬上銷假回公司。
辛妍站在醫院的走廊聽著，不得不央求自己的上司可以體諒一下自己。
但是上司不耐煩，最後隻嚴厲地扔下一句：“你自己看著辦！”
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辛妍拿下耳邊的手機，無奈地看著被掛斷的通話。
“妍妍。”
身後突然傳來母親的聲音。
辛妍回過頭，沈玉蓮憔悴地看著她，心疼道：“你先回去吧。”
看來她適才，是聽到了她和上司的對話。
“媽……”辛妍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也就最後一天了，我一個人守在這就行了。”沈玉蓮撫了撫她的手臂。
過去兩天確實平穩，沒有出現什麽突發狀況，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辛妍不能丟了工作。
她權衡了下，說：“好”
回到南洲大概十一點多，辛妍直接從高鐵站乘坐地鐵趕往公司。
從地鐵站出來，烏雲密布，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辛妍掃了眼，轉身向右，腳下步伐飛快。
但是很快，豆大的雨珠就掉下來，頻率越來越快，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路上行人紛紛加快腳步，有的甚至跑了起來。
雨勢洶洶，傾盆倒下，模糊了視線。
迎麵跑來的男人抬手擋雨，大概是沒注意到她，猛地朝她身上撞了過來。
辛妍躲避不及，身體倏然被撞得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那人回頭看了下，卻是趕緊跑了。
與此同時，一台黑色林肯商務車緩緩靠邊停下。
“下去幫幫她。”後座男人看著這一幕，唇瓣輕啟。
“好的。”前麵副駕駛的秘書立即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拿了把雨傘，推門下車。
瓢潑大雨淋濕了路麵，辛妍狼狽地從地上掙紮起來。
屁股摔疼了，褲子也弄髒了，她顧不上幹淨，簡單拍了拍，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走。
露娜很快撐著傘追了過來，將傘撐在她頭頂。
腦袋上突然多了遮蔽，辛妍下意識抬眸看了眼，轉過頭，一張妝容精致的臉出現在眼前。
辛妍眼睫被雨水沾濕，輕顫了下，模糊認出她來。
好像是那位……江總的秘書？
但是她並不知道對方姓誰名誰，張了張嘴，最後隻感激道：“多謝。”
“這我可不敢邀功。”露娜微微一笑，普通話帶著異國的口音，“要謝就謝江總吧。”
“江總？”辛妍有些意外。
露娜笑著，抬手往公路示意了下。
辛妍順著她的指示轉過頭，原本停靠路邊的黑色商務車已經重新啟動，緩緩加速往前。
隔著車窗，加上雨水衝刷玻璃，辛妍也就大致看到男人的輪廓從眼前一閃而過。
“你應該還記得他吧？”露娜笑著跟她打趣，“很少有女生見過我們江總後，能夠將他忘記的。”
車子已經從前麵路口轉了個彎，往寫字樓的車庫駛去，辛妍收回視線，扯了扯唇角，“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