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聞之宴此人, 作風向來野性。
前前後後總共認識這麽多年了,方慈沒見他克製過。
每次都是她精疲力盡才算完。
可今兒,她主動了,他倒是好整以暇, 懶懶地笑著, 非要她說出來到底要哪兒。
方慈瞪他一眼, “你不明知故問嗎?”
聞之宴嗤笑, 拖著嗓子吊兒郎當地說,“真不知道。”
方慈本想說,不知道就算了。可話到嘴邊, 她改了主意, 抬手覆住他眼睛, 另一手順著那一排襯衫紐扣往下滑。
滑到底了,低聲說,“……這兒。”
距離很近,她明顯感覺到, 聞之宴呼吸重了幾分, 眼睫輕顫,在她掌心拂過。
定定看了幾秒他那微啟的薄唇,她吻了上去。
聞之宴算不上配合, 隻任由她吮咬他的唇,呼吸更重,在彼此臉頰上衝撞。
沒有配合, 吻無法持久, 方慈略後退, 另一手往上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這把他惹笑了。
他呼出灼熱的氣,開口嗓音又低又啞, 一字一句,“……方慈,你真是長進了不少。”
這話意味太濃。
咬字繾綣,暗含著隻有兩人知曉的,久別前、重逢後,對彼此的探索和深入了解。
被這氣氛燎得發熱,方慈雙手並用,去解他的襯衫扣子,解開兩顆,聞之宴才慢慢張開了眼。
視線落在她唇上,看了好一會兒,抬下頜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方慈手上動作一頓,臉蛋兒爆紅,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聞之宴笑了,指背蹭蹭她臉頰,“……不願意?”
腦子一團亂,方慈訥訥地說,“……我……我不會。”
他眸色更深幾分,“這沒有什麽會不會的,”略頓了下,聲音也低下來,“……人是有本能的,到了那個份兒上,”接下來的話,抬手扣住她腦袋,幾乎是咬著耳朵,音量也低到幾乎聽不清,“……你會主動要。”
熱氣順著耳道灌入四肢百骸,方慈抖了下,半晌,才不甘不願地說,“……我怎麽聽說,很多人都舍不得自己伴侶做這些。”
聞之宴笑出聲,曲指輕彈她腦門兒,“傻。”
他搖搖頭,“彼此有欲.望,所有玩法兒都再正常不過了。這跟舍不得有什麽關係?我理解不了。”
“你這純純就是欺負人。”
“就欺負你。”
他一幅混不吝的口吻。
方慈本是滿心盼著出院的,被他說的這件事一搞,心裏又惴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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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院前,方念念來了一趟。
進到房間,她先看了眼沙發上的聞之宴,眼裏有畏懼和膽怯。
方慈心下明了,她能來探望,估計也好費了一番波折。聞之宴大概是不同意的。
“阿……慈……”
她坐到床邊,習慣性地比劃著,喉嚨卻發出了聲音。
方慈震驚地看她,“能說話了?”
方念念笑著,“……一點……點……”
磕磕巴巴,發音也偶有不準確,但是確鑿無疑,她在嚐試發聲。
方慈回想起來,當時她在樓梯上一腳踩空時,確實隱約聽到了方念念的驚叫。
“楊醫師知道嗎?”
方念念點頭,從包裏翻出病例本給她看。
那是楊醫師詳細記錄的每日康複情況,下麵還有譚醫生的診斷和批注。
據方念念所說,她又要搬到京郊的療養院去住,參與發聲訓練課程。
兩人聊了會兒她後續的康複安排,方慈轉而問,“爸和媽,現在怎麽樣?”
“媽住院了,爸回老家了,”方念念手口並用,“葉家三公子來過一趟家裏,跟關睿聊過,以前爸媽安排的高層基本都被撤掉了,公司已經開始重新運轉,準備新的項目。”
方慈默了默,道,“好,你好好養病,以後一切都好起來了,不要操心其他事。”
如果是她親自來,大概也會這樣安排,讓曲映秋治病,讓方鴻離開這兒。聞之宴安排得沒錯。
方念念點頭,“你呢?還會回倫敦嗎?”
“……我要考慮考慮,目前還沒做決定。”
於她本人來說,倫敦更像是個流放之地,目前她已沒有任何逃跑的必要。但就職業發展前景來看,她也許需要回去倫敦待一陣子,再做決定。
聞之宴本來在翻財經雜誌,這時候抬頭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沒有一絲一毫遊移,依舊不可撼動。不是警惕,也不是不滿,隻是傳達一種篤定,好像在說,她是自由的,但不管到哪裏,都有他托底。
方慈渾身莫名麻了一瞬,心尖湧過一陣酸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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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喬叔開車來接。
關睿在副駕駛,路上匯報了近幾日積壓的工作,遞過來幾份需要簽名的文件。
聞之宴下意識要伸右手,抬起來才意識到不對,換了左手。
右手手指骨折,算不得特別大的傷,但影響比想象中要大,右手是慣用手,很多事都變得不方便。
甚至包括穿脫衣服這樣的小事。
回到雲霄路,有點兒費勁地脫了大衣和西裝外套,右邊的袖扣用左手解了,左邊的就沒了章法。
他手一伸,說,“寶貝,幫個忙。”
方慈正在換衣服,外套穿了一半,抬眼看他一秒,默默過來幫他解開。
他胳膊還是伸著,笑說,“挽一下。”
方慈索性幫他把兩個袖子都挽到了肘處,有點兒沒好氣,“……聞少爺,還有什麽吩咐?”
本是帶刺的一句話,聞之宴卻真的順杆爬,笑了聲,“還真有,過來。”
她往前走兩步,“幹嘛——”
話音還沒落地,就被他單臂撈住抱起來,放到了島台上。
單手分開膝蓋,腰擠到她腿間。
方慈微屏了息。
聞之宴一手撐在她大腿外側,右手背在身後,略垂頸,唇離她的鼻尖隻有幾寸。
方慈靜等著,或是吻或是別的什麽,就聽他輕笑了聲,說的卻是逗弄的話,“……大小姐,一點兒也使喚不得是不是?”
“是。”方慈麵不改色。
她當然不習慣於伺候人。
聞之宴笑出聲,那笑音在方寸間**了好幾秒,他耍無賴,“那可不成,因為你受的傷,你不能不管。”
又在打壞主意。
方慈抬眼看他,濃密的眼睫落下陰影,瞳仁清亮,“……你別告訴我,還要我幫你別的。”
聞之宴斂了眸,腦海裏不由地浮現各種場景。
光是想象就受不了了。
他喉結滾了滾,半晌,沒吭聲。
方慈推他,“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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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靜養,聞之宴最近兩天在家辦公。
方慈則先去了趟國貿酒店,H·S的並購流程還在繼續。
開完了小組會議,又順道去了方家的公司。
葉騫北帶了財務和人力資源總監過來,又委托獵頭定向挖人,這一陣兒忙著麵談。
方慈作為麵試官之一,也在會議室坐了一下午。
末了,葉騫北要和幾個候選人一起吃晚飯,問她要不要一起。
她前腳剛答應,後腳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個號碼雖然隻通過一次話,但她一直牢牢記著。
摁了接通,她放到耳邊,語帶彬彬有禮的笑意,“聞爺爺,您好。”
和幾年前一樣,聞鵬厚端的是慈祥和藹,“小慈,晚上有空一起吃頓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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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鵬厚手裏真的沒有牌了。
沒有了董事會的支持,他再要掀起什麽風浪,也隻是徒增笑料。
可他怎能眼睜睜看著聞之宴走上一條完全沒人走過的路。
約見的餐廳甚至也是四年前那一家,同一間包廂。
兩人麵對麵落座。
聞鵬厚先笑著說,“晚上沒有和阿宴約好一起吃飯嗎?你臨時放他鴿子,他怎麽說?”
“沒有約好,但,我沒跟他說您約了我,您可以放心。”
“這沒什麽,可以跟他講的呀,不會影響我們爺孫關係。”
方慈淡笑了下,“爺爺,您約我來,”略頓了頓,“……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依舊是開門見山。
聞鵬厚兵行險招,直接問,“他跟你提過結婚嗎?”
“……沒有。”
聞鵬厚不動聲色,笑說,“還沒聊過這個話題?”
“嗯,”方慈口吻很淡,“我們才剛和好沒幾天,自然不會聊這麽遠的事。”
“那你們倆,什麽打算呢?就這樣走一步算一步?”
話裏有陷阱。
方慈自然能覺得出。
她說,“我隻打算享受當下,這珍貴的每一分每一秒。”
聞鵬厚輕歎口氣,“……可他身為聞家家主……婚姻是大事,能影響到整個集團發展前景的大事。”
“您要我離開他?”
她平靜地問。
“如果你能的話,再好不過。”
方慈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您應該也知道,四年前我離開,不是因為聞之宴的態度,更不是因為您的一番話,那隻是我自己要離開。”“同樣的,現在,我的任何選擇任何決定,也隻會基於我自己,與任何人的態度都無關。”
“若您因此而對他多加阻撓,我也沒辦法,但我相信他有辦法贏。”
她擺出這樣的架勢,聞鵬厚倒不覺得意外,語氣還是溫和,“……可是,小慈,你有沒有想過,他不聯姻,壞了規矩不說,對於他以後的發展,也是百害無一利?你願意讓他陷入這種局麵?”
“‘百害無一利’,是個虛偽的假命題,”一旦到講道理的場合,方慈一點兒不怵,“事有萬一,若選錯了聯姻親家,也是一樣有可能被連累,得不償失。您無法百分百擔保,聯姻一定比不聯姻有更大的利益麵。”
聞鵬厚沒想到會在這個話題上被將一軍。
他端酒杯的手緊了緊,沒什麽溫度地笑一聲,“不愧是學法的。”
方慈緩了緩口氣,“聞爺爺,我不是您的敵人。若您是為集團利益著想,我相信,聞之宴他不會讓您失望,若您是為他的幸福著想,我也相信,有我,他會更快樂。”
她此刻就是有這麽篤定。
空氣幹了半晌,聞鵬厚沒再多說,靜靜喝了兩杯酒,而後起身離開。
方慈自己又在包廂裏坐了好一會兒。
她叫了侍者,問有沒有「Hanky Panky」,侍者說菜單上沒有,但調酒師在,可以為她調製。
她要了兩杯。
靜坐著,慢吞吞一口一口喝完。
走出餐廳,步伐有點虛飄,可她頭一次有了迫不及待的感覺。
迫不及待去迎接和聞之宴的新開始。
任何困難任何挑戰,她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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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霄路8號。
聞之宴在二樓客廳沙發裏,白襯衫袖筒挽在肘處,右手搭著椅背,左手在翻攤在膝頭的文件。
右手指上戴著指套夾板,手背上纏著白色繃帶,襯著前臂流暢的肌肉線條,莫名顯出幾分禁欲。
她漸漸走近,邊走邊摘了帽子,脫了大衣。
聞之宴把雜誌扔到一旁,勾勾手指。
方慈直接跨坐到他腿上,徑直去解他的扣子。
喝了酒,動作有點沒輕沒重,唇也微張著,許是口幹,舌尖探出來舔了舔下唇。
聞之宴什麽也沒說,隻凝著她。
她今兒穿著寬鬆的牛仔長褲,布料硬,大約是不舒服,她嘟囔了一聲,“我去換個衣服……”說著站起身,走出幾步遠,又回過頭來,“等我。”
等了約摸五分鍾,她從臥室出來。
聞之宴抬眼看過去,呼吸一滯。
她單穿著一件白襯衫,很明顯是他的衣服。
重新坐到他腿上。
窸窸窣窣去扯去解。
聞之宴這時候才低笑了聲,“今兒是搞哪一出?”
“你不是說,出院後,要我——嗎?”方慈說,“幹脆今兒我來吧。”
聞之宴胸膛起伏更明顯,喉結滾了滾,眸色也暗著,說,“成。”
他覺得口幹舌燥。
方慈其實沒什麽章法,體貼上線,為了不讓他分神,擰身探到茶幾上,拿過煙和打火機。
抽出一根,遞到他唇邊,他張唇叼過,她掀開打火機翻蓋,火苗竄出。
點燃了,他抽了一口,左手指間夾過煙身,搭上沙發扶手。
這期間,眼睛沒有過她的身體,一寸一寸,如有實質,描摹過。
方慈傾身貼上他,在他耳邊低聲說,“你不許動,全部交給我。”
聞之宴嗯了聲。
然後就見她,自他膝上滑下來,跪坐在地毯上。
聞之宴怎麽也想不到,被動的一方,其實竟是如此難捱,呼吸淩亂著,心跳快得幾乎難以忍受。
他仰頭皺著眉,口腔內津液的分泌達到了頂峰。
眼睫低垂下來,瞳仁裏映到的場景讓他腦子一片空白。
偏她還提前警告過讓他不許動。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左手彈了下煙灰,銜到唇間抽了一口,試圖壓下來瀕臨失控的自製力。
實在受不了了,他啞著聲說,“babe,上來。”
方慈倒是比他更有餘裕,重新坐到他腿上,甚至又給自己點了根兒煙。
煙灰被顛落。
一同顛落的還有那過大的襯衫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