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一晚, 宋裕澤被宋承業一個電話急急叫回家。
進門的時候,他還有些醉醺醺的,宋承業看他這幅樣子,長歎一聲, 拉他坐下, 吩咐傭人給他煮醒酒湯。
看著兒子把醒酒湯喝了, 宋承業才狀似不經意地問, “裕澤,你上一次跟方慈見麵,是什麽時候?”
宋裕澤反應還有點遲鈍, 想了一下, 這才道, “就剛才啊,那個展成亦辦了個派對,我帶方慈去了。”
“她現在人呢?”
“……她喝了點兒酒,自己打車回學校了吧。”
“她一個小女孩, 喝了酒你讓她自己打車走?!”宋承業蹭蹭冒火, “你啊!”
“怎麽了啊?”宋裕澤也不耐煩起來,“您之前就說,讓我好好對她, 她現在可乖可聽話了,我犯得著討好她麽?有那個必要嗎?”
宋承業從這話裏提取到了關鍵點,立刻斂了神色, 問, “……真的?她聽話?”
“是啊, ”宋裕澤一點頭,“特別乖, 給我倒酒,說話也會體貼我了。”
宋承業皺了眉頭。
前一陣兒,突然冒出來個不知道來頭的獨立投資人,購入了宋氏集團大量股份,一躍成為了top5的大股東,由此甚至擁有了參與例行董事會,參與集團決策的權利。
按道理,宋氏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有新的大企業大量買入持股也不奇怪,可這次,卻是個獨立投資的自然人,而非法人。
此事在財經圈引起了小小的波動,連帶著宋氏的股票都飆了一波。
作為董事長,宋承業本要邀請這位獨立投資人前來公司參觀指導,可還沒等他邀請,那人卻主動聯係了他。
今天晚上見了麵,那位獨立投資人是個年屆五十的中年男人,姓萬,萬先生直接攤牌,表示自己其實隻是明麵上的持股人,有一位姓方的小姐與他簽訂了暗股協議。
也就是說,現在掌握了宋氏大量股份的,是位姓方的小姐。
萬先生還說:這位方小姐,是您兒子的熟人。
宋承業瞳孔地震。
這幾乎是明示了,這所謂的方小姐,正是方慈。
萬先生淡淡一笑,道,“這是我送給她的禮物。”
宋承業心下一時掠過許多猜測:難不成,方慈是眼前這位萬先生的私生女?
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合理。
方家父母肯定還不知道這事兒,否則,肯定早就耀武揚威起來了。
而且,若是方鴻和曲映秋知道自己女兒有這個本事,哪兒還用得著低聲下氣來求著宋家聯姻呢?
宋裕澤歪靠在沙發裏閉目養神,宋承業點了根兒煙,問,“最近,方慈周圍有沒有出現什麽男人?與她關係挺近的。”
“嗯?”宋裕澤反應了一會兒,“沒有吧。”
那個時不時冒出來的李佑賢,方慈應該看不上,不足為懼。
“……方慈最近都沒什麽異常嗎?”
宋承業心下覺得奇怪,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如果背後有了資本支撐,怎麽會不跟宋家翻臉?怎麽會繼續在這兒扮乖巧?
說到這兒,宋裕澤條件反射想起的卻是今晚遊戲那一出。
他想不通,方慈為什麽寧願冒著風險去親聞少,也不願意來親他。
可這事兒說出來,實在傷自尊。
此刻被宋承業這麽一問,他立刻惱羞成怒,蹭地起身,“煩死了!您有完沒完?都說了她很乖,能有什麽異常。”
起得太猛,喝了酒本就頭重腳輕,踉踉蹌蹌差點磕到桌子上。
宋承業一看他這狀態,確定是問不出什麽,就先讓傭人扶他上樓去休息,一切等明天他清醒了再說。
-
第二天一早,方慈因為口渴胸悶醒來,睜開眼,就明白了胸悶的原因——
一條男人的手臂橫越過她胸口,將她緊緊摁在身下。
她施了力去推。
他不但沒鬆,反而手臂往下滑,箍住她的腰。
耳邊是聞之宴均勻的鼻息,“……別亂動。”
半夢半醒的聲音,很啞很低,嗓音中透露出來的私密感很重,讓她不由地僵住。
默了好幾秒,方慈說,“……我渴了。”
他沒反應。
方慈又重複了一遍。
聞之宴這才懶洋洋地,“……嗯。”
夾雜著一點剛醒時特有的鼻音,很性感。
方慈耐不住,又推了推他,“太重了,你起來。”
過了幾秒,聞之宴才翻了個身鬆開她,坐起來,掌心撫撫頭發清醒了一下,掀被子下床。
二樓客廳有水吧,他去倒了杯水。
方慈已經坐起身靠在床頭,聽到關門聲抬眼看過去。
他上半身沒穿衣服,下半身一條鬆垮垮的寬鬆長褲,赤著腳,頭發也有點亂。
頗有種紙醉金迷後的懶頹感。
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幹。
聞之宴就站在床邊,低眼瞅著她,一側唇角微微牽起,笑說,“看來是真渴了。”
昏黃的床頭燈光線就那麽大喇喇地落在他身上。胸腹線條流暢清晰,笑時腹肌還有輕微的**。
就這麽幾秒鍾等她喝水的功夫,也是單手插著口袋,身形慵懶。
方慈別開臉。
這還是第一次在事後的清晨相處。
羞赧的感覺竟比事情進行時更甚。
她又回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她自己當然不知道,這時候的她長發也是淩亂的,肩帶一邊滑落,瓷白的臉上隱有紅暈,漂亮的眼睫低垂著。
濃濃的事後氣息。
聞之宴深深看她一陣,抬手摸了摸她發頂,說,“我去洗澡。”
方慈重新躺回被窩。
太陽穴因宿醉而隱隱作痛,她拿過手機,解鎖屏幕。
微信新消息史無前例的多。
她粗略掃了一眼,先打開了跟陳巧月的對話框。
「C:你昨晚跟聞少親了?!」
「C:可以啊你們倆!好張狂!我喜歡!」
「C:咋回事,快給我講講」
「C:好多人攛掇我找你算賬呢」
「C:你倆是要公開了嗎?宋裕澤咋辦?」
方慈默了默,打字回複:
「方慈:是不是都在傳了?都怎麽說的?」
圈裏同齡的公子哥大小姐就那麽些個,一點消息都傳得飛快,一夜過去,估計早就有不少版本了。
陳巧月發了幾條語音過來:
“我好幾個姐妹群都炸了。”
“說你膽兒真大,聞少脾氣有點兒難捉摸什麽的。”
“不過她們好像都認為隻是逢場作戲。”
“畢竟嘛,聞少這性格,他會談戀愛?沒人信的。”
這倒也是。
圈裏最不缺的就是逢場作戲這一套,怎麽可能有人就因為遊戲上的一個吻,就斷定他們有特殊關係?
他們這圈子裏,玩兒的比這大的海了去了。
沒人會真的往心裏去。
放下手機,眼望著天花板,她甚至有幾分不真切的混沌感。
她真是喝多了,竟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去吻聞之宴。而他,竟還把她摁到懷裏,專心完成了那規定的一分鍾。
手機再度嗡聲震動。
一通電話,來顯是宋裕澤。
剛接通,那邊就挺殷切地,“方慈,是我,宋裕澤。”
“……嗯。”
“你怎麽樣?昨晚喝了杯雞尾酒吧,頭痛嗎?要不要我給你買點解酒藥?”
他這突然而來的關切,讓方慈心生幾分茫然。
宿醉的腦子,轉了兩秒,才艱難地想起來,這應該是之前簽的協議合同,被宋承業給知道了。
宋承業畢竟是生意人,這麽大的事兒,肯定不會貿然聲張,大概率是派宋裕澤來討好她,順帶打探一下她背後的“大佬”的身份。
想到這兒,方慈話到嘴邊的“不用了”也咽了回去,改口說,“行,你買了送到我宿舍。”
“誒誒好的,”宋裕澤忙道,“那你好好休息啊。”
掛了電話,宋家別墅,宋裕澤茫然更深,抬頭看他爸,“爸,方慈到底拿到我們家什麽把柄了?要這麽討好她?”
“你別問那麽多,”宋承業整了整領帶,道,“反正就是很嚴重的事,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時刻注意方慈,我這邊抽空約一下方家父母。”
摁斷通話,方慈發了會兒呆。
想到電話裏宋裕澤那幅從沒有過的討好語氣,她不由覺得好笑。
這就是之前,聞之宴承諾過的,“我讓他怕你。”
果真是頂豪繼承人的誇張做派,花了十幾個億,讓她成為暗地裏的股東,讓宋承業方寸大亂,讓宋裕澤戰戰兢兢。
宋家總歸是不會再敢給她臉色看了,甚至,以後隻有看她臉色行事的份兒。
這一晚,天翻地覆。
她掀被子下床,夢遊似的,一邊朝洗手間方向去,一邊思忖著。
聞之宴在更衣間,剛洗完澡換好衣服,轉頭看到她這幅模樣,失笑著,幾步走過來,一把攬住她的腰,幾乎是攜著把她弄到淋浴間。
花灑打開,溫熱的水澆下。
方慈回神,“幹什麽?”
聞之宴嗤了聲,低眸看她,“……你猜?”
她睜大了眼,手忙腳亂去推他的手臂,“你瘋了?剛起床……嗚……”
他眼睫被水打濕,一簇一簇地低垂著,笑得漫不經心,“你告訴我,我要幹什麽。”
他的手墊在她的脊背和瓷磚之間,大概是防止她傷到。
脊背的皮膚一下一下從他掌心磨過。
渾身沒有任何支撐點,隻能用力攀緊了他的肩背,憤憤地去咬他的肩。
-
終於洗完。
方慈換好了衣服,腿又開始抖。
她氣不過,涼涼地說,“聞之宴,我拜托你,知點節製。”
聞之宴懶洋洋笑道,“小姐,我今年21歲,現在節製,我不如去當和尚。”
她冷冷看他一眼,轉頭對鏡弄毛衣領口。
頸上又是紅痕。
聞之宴倚靠著洗手台,慢悠悠地,“而且,你不想多試試嗎?各個時間、各個地點。”
她不搭理,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專注地凝著她的側臉。
那臉的側麵輪廓看起來也很清冷,透著股淡淡的疏離感。
不過,經過昨晚的醉酒撒酒瘋,她好像在他麵前更放開些了,時不時會冒出些大小姐脾氣的蠻橫勁兒。
還挺會作。
想到這兒,聞之宴低眸笑了。
她身上的“刺”,好像隻有在麵對他的時候,才會無所顧忌地展現出來。
他對她而言,也許是特別的。
“我得回學校了。”
“我送你。”
“被別人看見怎麽辦?”
“能怎麽辦,”聞之宴壓下來親吻她鼻尖,笑說,“老子獻殷勤也不行?”
-
邁巴赫62s在京大東門停下。
方慈沒等司機,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
還沒走出幾步,被從另一邊下了車繞過來的聞之宴給拉住了手腕。
他站在她麵前,慢條斯理用圍巾一圈一圈繞在她肩頸處,“天兒冷了,少穿裙子。”
路過有不少學生轉頭往這裏瞄。
懂車的不懂車的都能看出,這車一看就價值不菲。
貨真價實的62s,全京市隻有寥寥幾輛。
那些或好奇或震驚的視線大喇喇投射過來。
方慈抬眸看著聞之宴,不冷不熱地問,“聞少爺,光明正大的感覺好嗎?”
他的話,她原封不動還給他。
“還不知道,”他還是沒個正形,“得多試試。”
圍好,聞之宴手指壓下她下巴處的圍巾邊緣,垂頸欲吻,被她掌心一把捂住臉推開,“光明正大不等於放肆。”
他自鼻腔笑了聲,雙手插兜,看著她離開。
方慈進到校園內,轉過三叉口拐角,聽到身後另一個方向喊她的聲音,“阿慈!”
是虞向雯。
她緊跑幾步趕上來,挎住她胳膊,“真倒黴,我跟呂湉猜拳輸了,從**爬起來去食堂買午飯。”
“你呢?昨晚幹嘛去了?”
“……有個局,宋裕澤帶我去了。”
“哦哦,”兩人說著,走到宿舍樓下,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男孩站在她們樓前,“誒?那是宋裕澤嗎?”
方慈抬目望去,隻見宋裕澤雙手拎著滿滿當當的東西,縮著肩膀踱步。
天兒確實是冷了。
宋裕澤也看到了她們,老遠綻開笑臉。
東西很多,虞向雯也幫著拿了不少。
宋裕澤道,“解酒藥,回宿舍就吃了,另外是一些零食飲料。”
方慈淡淡嗯了聲。
宋裕澤又說,“你們是去買飯了嗎?阿慈你怎麽還背著昨晚的大包?沒在宿舍住?”
虞向雯反應很快,立刻道,“我們順便去了趟東門,拿包裝快遞呢,女生的小物件兒。”
“哦哦,以後有什麽需要的,告訴我,我來買,快遞到了我去取,送到你們宿舍。”
這下連虞向雯都瞪大了眼睛。
宋裕澤態度怎麽突然180度大轉彎?變這麽體貼了?
回到宿舍,分了零食和飲料,其他三個人坐在長桌邊,邊吃著,虞向雯還在添油加醋地描述剛剛樓下宋裕澤那幅殷勤的姿態。
方慈則邊收拾書桌,邊低眉思索。
其實,她現在手上擁有了宋氏集團的大量股份,方家完全不需要宋家的幫助了,聯姻理所當然可以解除。
但聞之宴完全沒提這個更簡單的方式,方慈大概也能懂。
因為她拿不準,如果將事情對父母和盤托出,那父母會是什麽態度?
真的會應她的要求,向宋家提出取消聯姻約定嗎?
兩人間相處已然這麽深了,聞之宴自然是能從她反應中覺察出:她的父母不可靠。
股份這一事,隻是讓她不再看宋家的臉色,如此而已。
至於解除聯姻,他大概還有其他方式。
一擊必中,能讓曲映秋和方鴻當機立斷幹脆地舍棄與宋家聯姻這條路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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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那天,方慈又去了森和公館。
這一次,為了避開曲映秋和方鴻,她特意等到了晚上才去。
沒想到,譚醫生還在。
看到她進門,就起了身,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特意多等了你一會兒。”
方慈放下包和圍巾,說,“有好消息?”
從方念念的臉上就能看出來。
“對,”譚醫生也少見地笑了笑,“今天跟英國專家進行線上會診,他們願意接收念念過去,試一試。”
“……什麽時候動身?”
“一月底,得辦簽證走流程。”
方慈點點頭,沒作聲。
方念念知道她參加了模擬法庭比賽的事,比劃著道:
「我一直關注著你的比賽日程,你決賽也是一月底?咱們可以一起去。」
方慈沒有特別大的反應,隻說,“看情況吧。”
親口把這一好消息告訴了她,譚醫生也就離開了。
方慈看了看姐姐,“……你看起來氣色挺好的,那我也先走了。”
剛起身,就被方念念拉住。
她比劃著,拉她往臥室的方向去。
從床頭抽屜裏拿出個小玩意兒,拉過她的手,放到她掌心。
那是一枚小小的護身符。
「之前媽提到定安寺,我想著,也該給你求個東西」
「你為我的健康祈福,我也幫你求了“得償所願”」
方念念一邊比劃著,喉嚨裏還發出模糊的聲響。
「我讓楊姝美醫師每天很早帶我去的寺廟,我心誠,這枚護身符,一定靈」
她果真情況好了很多,之前可是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的。
方慈視線不由自主停留在她白皙柔嫩的脖頸處,那裏隱約有震顫。
她看著方念念那雙,與她完全相反的,溫柔多情的眼眸,定定看了一會兒,而後抬手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這樣突如其來的出格舉動,方念念卻一點沒有被嚇到,她不再試圖發出聲音,安靜下來。
極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妹妹。
方慈早就料到了,不管她對方念念做什麽,方念念都不會反抗。
與她一樣,她也在贖罪。
為自己幼時對妹妹展露出的惡意而贖罪。
即便早有如此預料,可當真,她掐住她脖頸,她還是溫柔地看著她,卻仍然讓方慈心裏陡然生出苦澀。
這苦澀有十幾年的分量,幾乎能將她淹沒。
何苦呢。
她與她,本就是姐妹,何苦要這樣一直彼此折磨?
趁著這個機會,彼此放過吧。
靜了許久。
方慈口吻很平淡地開了口,“……姐姐,你失了聲,其實我也一並失去了聲音。”
“因為,在方家,我說話完全沒有人聽,所有人都在無視我。”
“雖然,小時候你試圖丟下我那件事,我一直沒忘,但我其實並不恨你。”
“我知道……你也很可憐。”
她頓一頓,聲音低幾分,“……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們倆,應該一起下地獄。”
方念念屏息等了幾秒,比劃一下:
「那現在呢?」
“現在,”方慈緩緩鬆了手,低下眼睫,“……你獲得了新生的機會,我也一樣。”
“就像我去定安寺許的願那樣,我希望你恢複健康,忘掉過去,走向你的新生命。”
話已說完,她轉身要走。
方念念卻一把抱住了她。
沒輕沒重,抱得過緊了。
她在她耳邊,咿咿啊啊地,發出模糊的聲音。
方慈奇異地聽懂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我們一起吧!」
「我們一起,好不好?」
這還是除了聞之宴之外,她被擁入的第二個懷抱。
與聞之宴的強勢懷抱不同,念念溫暖而柔軟。
卻是一樣的,有熨帖人心的力量。
方慈閉了閉眼。
-
也是這一周,圈裏不大不小有件事兒傳出來:
聽說,陳家已經從聞老爺子的“孫媳婦兒”選項中出局,目前最靠近正確答案的,是梁家和薑家。
在李佑賢的耳提麵命之下,最近陳巧月都特別乖地按時上課出勤。
雖然各個小姐妹群聊裏一直約她見麵,她也是周六這天,才抽出時間,跟幾個關係近的,約在西山莊園喝下午茶。
仰躺在花架上,她懶洋洋地長舒一口氣,“終於解脫了,連上五天課,我從來沒這麽勤奮過。”
“那最近怎麽轉了性了?”小姐妹問。
陳巧月嗤了聲,“最近交了個特別古板的男朋友,天天管東管西,煩都煩死了。”
“emmm也不能算男朋友,py吧。”
“py還管你?”小姐妹們齊齊瞪大了眼,“他算哪根兒蔥啊,管這麽寬。”
陳巧月一撇嘴,“就是,他算哪根兒蔥啊。”
“巧月姐,你竟然會乖乖聽話,也是挺……讓人意外的。”
那能怎麽辦。
陳巧月心有不甘,李佑賢掐著她命脈呢,說什麽不上課就不跟她見麵,她還有什麽辦法,隻能聽了。
老男人。
她心裏罵了句。
這話題告一段落,大家才試探著提起最八卦最想知道的事兒,“……誒巧月姐,你跟聞少怎麽回事兒啊?”
“就是,我一直以為聞少是潔身自好的人呢,可這一陣兒,他在夜店玩遊戲跟方家那個接吻不說,我聽人講,他好像還讓他那輛邁巴赫62s,送方家那個去學校呢。”
“他倆真搞在一起了?!”
“感覺不像,”那個在夜店見過方慈的小個子女孩說,“我聽說,是聞少好像在追方慈,聞少要親她,被她一巴掌推開了。”
“謔!假的吧,匪夷所思。”
在場除了陳巧月,所有人都不信。
幾個人七嘴八舌,把傳聞裏那些細節,全都翻出來細細咀嚼一遍。
最後得出結論:即使有什麽,估計也是一時上頭,玩兒玩兒罷了。
畢竟,圈裏所有人都一樣,背負著聯姻的任務。
“巧月姐,那伯父伯母是不是在著手給你找另外的人選了?”小個子女孩說,“不跟聞少聯姻也好,聞家太高高在上,聞少又太野了,感覺hold不住。”
話題來到這兒,陳巧月那一顆本來鬆弛的心,也不快起來。
她父母確實給了找了好幾個人選。
讓她抽時間都見一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先訂下來。
別說方慈了,就連聞少其人,也難逃聯姻桎梏。
更何況她一個從小泡蜜罐裏長大的千金大小姐?
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家裏就她一個,繼承家業、聯姻,是板上釘釘,不得不去做的事。
她懨懨地,掏出手機給李佑賢發消息:
「C:我乖乖上了一周課了,今晚見麵?」
過了好一會兒,李佑賢的回複才來:
「李佑賢:這兩周都見不了了,我陪聞少參加了京大管理學院和聞氏集團的一個聯合項目,要待三周」
「C:所以什麽時候回?」
「李佑賢:28號」
「C:!聖誕節都過了」
聞少跟其他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們不同,初高中都在國外讀的,成年後,為了提前熟悉家業,所以選擇回國進京大管理學院讀書。
大二去英國交換了一整年,今年大三,兼顧著學業和總裁辦的實習,時不時還要參加一些項目,為以後接管家業打基礎。
他一直很忙很上進。
李佑賢能成為聞少的秘書,應該也是一樣的勤奮。
人以類聚。
陳巧月再度覺察出自己和李佑賢的距離。
他們倆的人生,大概隻在那天夜店門外有短暫的交集,此後便會越來越遠。
-
聞之宴本人雖然不在京市,可他的存在感並沒有降低半分。
依舊隔三差五,派人往方慈的宿舍送東西。
已是十二月中旬,天氣愈來愈冷,他派人送了不少奢侈品牌當季發售的新品來。
方慈把自己宿舍的衣櫃拍了照發給他:
「聞少爺,真的放不下了,可以不要再送了嗎」
「聞之宴:有一個更方便的方法」
「聞之宴:我可以派個導購帶你去店裏,選一些你喜歡的,送到舊別墅」
方慈拗不過,隻得選了這個方法,趁著周末,跟導購去了國貿旁邊的商場。
她挑了幾件喜歡的試穿。
打開更衣間的門,一同傳來的,除了導購的讚美,還有一聲,“方慈,你怎麽在這兒?”
曲映秋。
她來給方念念買衣服。
曲映秋上下看她一眼,“跟我過來。”
方慈跟著她來到品牌自帶的咖啡休息屋。
導購端了兩杯咖啡過來。
曲映秋眼看著導購走遠了,身旁幾個位置又沒有其他客人,這才道,“聞家少爺送你的?”
方慈心下一震。
她怎麽會知道?
“那天去喝下午茶,聽旁邊幾個小輩議論的,”曲映秋吊著眼睛看她,“你最近很出風頭是不是?宋裕澤、聞家少爺、還有那聞家少爺的秘書,都在追求你?”
方慈默了默,淡淡地說,“別人家的父母長輩,好像都不在乎這些事,隻有您,連一些夜店酒吧的遊戲小事也會過問。”
曲映秋冷哼了聲,“那是因為,隻有我,會在乎自己女兒的名聲和體麵。”
“我一直以為你冷漠寡情,隻有名聲清白這一個優點,可現在,你連這點優點也不要了是不是?”
“你再漂亮,也該知點分寸,該拒絕就要拒絕,”曲映秋滔滔不絕,逮住機會教育她,“前幾天,宋承業還約我跟你爸見麵,催促訂婚宴一事,你該收收心,準備跟裕澤過日子了。”
方慈心念略動,“……宋伯父約見麵,催了訂婚?”
“是啊,大概是你跟裕澤處的不錯,他們有點著急了。”
方慈心想,大概是宋承業一直查不出那所謂的她背後的大佬是誰,故此兵行險招,想先把她本人圈到宋家去。
“宋承業打算在二月十三號晚上給你辦個生日宴,當晚就宣布咱們兩家正式訂婚。”
此前,兩家敲定的是在三月二十五號那一天,辦一個正式的訂婚宴宣布訂婚,現在這一出,要足足提前一個多月。
方慈沉默了好一會兒,心下掙紮許久,還是問出口,“……如果我們家,不再需要宋家的錢……”她鼓起勇氣去看曲映秋的臉,“……那我可不可以不跟宋裕澤結婚?”
曲映秋眯著眼凝她,先嗤了聲,“……方慈,你不會是被聞家少爺追求了一陣兒,起了別的心思吧?”
“當然不是,我有自知之明。”
“到了這個節骨眼,你還沒有拎清楚事實嗎?”曲映秋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臉,淡淡地說,“不跟宋裕澤結婚,那你想跟誰結?梁家?展家?”
方慈在她這淡漠的口吻中,內心轟然倒塌。
渾身血液似被冰封。
是啊,她一直以為,擺在眼前的障礙是宋家。
她隻顧著眼前,忘了看全局:不是宋家,也有可能是別的家。
隻要她在方家待一日,她就逃不出聯姻的桎梏。
逃離的衝動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曲映秋的警告話語還在耳邊,“隻剩下不到兩個月,這一陣兒,你老老實實的,不要再去夜店酒吧。我對你隻有名聲清白為人體麵這一點要求,你不要給我搞砸了。”
今天好不容易母女倆多說點話,可她口口聲聲在意的都是名聲和體麵。
方慈諷刺地想。
之後,渾渾噩噩隨便挑了幾件衣服,導購派了車送她和衣服回舊別墅。
也是在路上,怔怔望著那一掠而過的廣告牌上的西裝男士時,聯想到李佑賢,方慈才陡然反應過來——
圈裏人人在意的,無非是體麵和名聲。
私生子,大概是最大的醜聞。
不會有錯。
摘掉眼鏡的李佑賢和宋裕澤那幾分相像……
李佑賢大概率是宋裕澤同父異母的哥哥。
怪不得,聞之宴總是讓李佑賢代勞來接她,進而激怒宋裕澤,大打出手,讓李佑賢出現在宋承業的視野內,製造父子倆的會麵。
現在想起來,那次宋裕澤喝了酒出言不遜,聞之宴給宋承業去的那通電話,手段還真是巧妙。
微妙的認知通過這一通電話向宋承業傳遞:你親兒子宋裕澤就是個垃圾,而李佑賢被我器重。
也怪不得他說,在他的計劃中,應該由方家主動退婚。
親兒子和私生子都在追求方慈,這算什麽事兒?
在乎體麵的人家,斷然會速速退婚。
搞砸了她和宋家的聯姻,還能助力李佑賢登到台麵上,參與宋家的家產爭奪。
真是一石二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