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五章
從陸嬌口中聽說她要出遠門的事兒陸盛他們三兄弟雖然早就做了心理準備但是事情來臨之際心裏還是頗為不舍。
原本打算去的是京市,如今陸嬌去的地方倒是和京市離得不算遠，問題在於臨出門了陸嬌怎麽想都覺得把三個小崽子放在老家不放心啊。
還是三個沒她高的小崽子呢，萬一再有個當初三癩子那種地痞流氓去了家裏，隔壁鄰舍的也來不及幫忙,再說村長家搭把手她信,就是有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沒住在一起真等到出什麽事兒來不及就晚了。
遂,第二次軍醫院那邊聯係過來的時候還有些糾結,但是那邊已經第二次打電話過來崔催促了，陸嬌也隻能拜托村長多照看了。
然而,就在陸嬌出發前一天,江坤找過來了。
江坤找到自己的時候陸嬌這個當事人都是一頭霧水,畢竟上次複診之後她以為他們之間基本沒了見麵的機會。
“咱們出去說話吧。”一看兩坤表情，陸嬌也知道對方找自己有事要說。
過了一會兒，兩人踏出辦公室，來到一個僻靜處，陸嬌這才再次開口主動詢問道:“你找我有事兒,是不是腿有哪裏不舒服,如果不舒服還是要檢查清楚。”
“不巧了，我明天就得出門一趟，你如果有哪裏不舒服可以找梁醫生給你檢查，當初梁醫生就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的情況他也清楚,有什麽事情我這邊怕是也不能幫你什麽了。”
“我知道,我的腿恢複特別好，多虧了你和梁醫生了，不過我今天來這兒不是為了我的事情,是有另外一件事。”江坤一臉嚴肅看著陸嬌，考慮一下才繼續開口問:“聽說陸醫生要過去南市，你別誤會，這個事兒我是聽江峰說起的。”
“啊對，確實是這樣，剛才我說的要出門就是指這件事。”陸嬌愣了一下才笑了笑，她這件事在醫院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就算是江坤從哪兒聽到消息也說的過去。
“我聽說你不放心家裏三個孩子，我當初住院的事兒非常感謝陸醫生，所以陸醫生我是這麽想的，你出門不在家這段時間要不就讓陸盛他們三個來我家一起住，反正我新分得單位房也挺大，再住三個孩子沒問題。”
江坤是真心這麽想的，他的腿多虧了陸嬌，要不然也不能恢複這麽好，他也一直想要感謝陸醫生，這不從兒子口中聽到她要出遠門，家裏三個孩子沒人照看。
他這方便啊，兩個孩子是看，多三個孩子也沒啥，更何況他聽江峰說了，陸家這三個孩子都特別懂事聽話，還會做家務，能自己照顧自己，把三孩子接過來幾乎不用他怎麽操心。
陸嬌一開始聽到江坤這麽說瞬間瞪大了眼睛，可是後來稍微那麽一想，又覺得還挺合適，江坤是個大老爺們，陸盛他們三個小崽子不需要怎麽特別照顧，主要是考慮三個小崽子的安全問題，江坤當兵的雖然退伍了，拳腳功夫絕對市沒的說啊。
而且三個小崽子和江家兩個孩子玩的還挺好，住一塊也能有伴兒。
越想越心動，處於各方麵情況考慮，陸嬌認真盯著江坤看了幾眼確定對方不是在開玩笑，臉上霎時間露出燦爛的笑容，“哎呀，那可真是麻煩你了，本來我還煩這事兒怎麽辦，你這一開口可是替我解決了大麻煩，你放心我家三個小崽子好養活，吃啥都不挑的。”
“還有啊，平時有啥活兒讓他們自己做，夥食費什麽的到時候我讓陸盛交給你，幾個小崽子要是不聽話你該打打該罵罵，千萬別客氣。”
“那就拜托你了，江同誌麻煩你操心了。”
陸嬌突突突機關槍似的，等到江坤反應過來事情就這麽迅速定下來了。
可是，這個夥食費的事兒。
“夥食費就不用……”了，江坤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夥食費必須要，要是你不拿我也不好意思讓三個小崽子去你家啊，江大哥，這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咱們一碼歸一碼，人情是人情，該給清楚的咱們不需要客氣。”
陸嬌都這麽說了，江坤還能怎麽說。
說起來江坤隱約猜到了陸嬌這一趟出門多少和他有一些關係，就在前幾天他曾經的戰友聯係他了，電話裏說原本軍醫院那邊注意到了他這治療方案，非常有想法。
然後陸嬌這就要出門調職過去軍醫院，稍微有點腦瓜子的人都猜得到市怎麽回事。
“陸醫生，你過去南市這個事兒我已經通知我那邊的戰友了，到時候會安排人接你，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到時候到地方之後你別亂跑等著人接你就行了。”江坤看來陸醫生也就是一個小孩子，個頭兒還沒他肩膀高呢，更何況她也就比他哥的孩子大那麽幾歲而已。
“這個不用了吧，我自己能行。”陸嬌慌忙擺擺手表示她又不是小孩子，出個門沒問題的。
可是江坤卻露出一臉不讚同的神色，“陸醫生，剛才你還說一碼歸一碼，我心裏感激你，戰友那邊已經聯係好了，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不安全，還是等人接更安全。”
陸嬌無奈了，感覺眼前這人把她當小朋友了。
行叭，就當一回小朋友。
然而陸嬌還是低估了江坤當家長的癮，第二天陸嬌出發之前江坤上門把陸盛他們三個小崽子接到了縣城他的單位房，然後還硬是要送陸嬌到火車站。
抵達火車站，看到自己身側大包小包扛著東西的江坤，陸嬌有些哭笑不得。
別誤會啊，這些行李都不是陸嬌自己收拾的，按照陸嬌的性子出門那就得輕裝簡行，出門在外缺什麽花錢買就行了。
奈何架不住家裏有三個管家婆啊，三個小小管家婆你準備幾套衣服，那個準備一些火車上的吃食，還考慮陸嬌會不會不適應南市的飲食，陸盛昨個兒夜晚熬夜製了三罐肉醬給陸嬌帶出門，陸放更絕了，硬是給陸嬌整理出來一大堆的書，要不是她嫌棄太重挑了幾本出來，陸放怕是全部給她塞包袱裏了。
各種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兒這麽一打包，好家夥，陸嬌差點兒扛不動。
還真是多虧了有江坤這個熱情的免費勞動力，要不然東西她都不知道怎麽扛上火車。
隨著“嗚嗚嗚”的火車鳴笛聲，一輛極具年代特色的綠皮火車進站了。
江坤扛著行李特意上前，上了火車之後找到陸嬌的臥鋪位置，來不及把東西放好迅速開口叮囑了幾句就匆匆轉身下火車了。
待江坤離開，車廂裏就剩下陸嬌一個人了。
這次火車票是軍醫院那邊安排的，陸嬌也是拿到票之後才知道那邊給她安排的居然是臥鋪票。
就剛剛上火車的時候那烏泱泱的人群可是把她擠得不輕啊，腳都被踩了兩三下，腳丫子都疼了。
陸嬌的票是下鋪，做什麽也比較方便，趁著有時間陸嬌趕緊把行李整理放好，聽說火車上有不少扒手，她一個人出門還是注意的好。
剛剛收拾好了行李，車廂門再一次打開了，一個女人領著三個孩子進來，看到屋子裏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女人愣了一下才憨厚笑了笑打招呼。
陸嬌也朝著對方露出一抹淺笑，卻沒有開口說話。
女人推搡著三個孩子進來，把手上的行李一股腦放到了地上，然後直接指揮其中最大的那個女娃娃出去打水回來。
剩下兩個孩子也是女娃娃，不用女人開口已經手腳麻利開始放行李了，兩孩子小小的身子幾乎要被行李砸到女人都沒上前搭把手，還是陸嬌看不過去伸手幫了一把。
或許是陸嬌突然出手幫忙讓對方覺得她是個好心腸，女人便笑嗬嗬同陸嬌嘮嗑起來。
隨即，從女人的話語中陸嬌才知道女人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由於整個身子太瘦了也不太看得出來那肚子。
女人說起話來還真挺能說，陸嬌就偶爾笑著應那麽一句女人也仍舊說得起勁。
半道兒大女兒打水回來了女人接過來吹了吹就自己喝了起來，絲毫不顧三個閨女。
看到女人這作態，陸嬌已經沒什麽交談的欲望了。
“嫂子，您雙身子呢，要不休息會兒吧。”陸嬌笑吟吟說完之後，順手從行李當中拿出來一本書準備結束話題了。
偏偏女人不是個會看眼色的，仍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大妹子你還是文化人嘞？要我說女人讀那麽多書也沒啥用，還得像我一樣嫁個有本事的男人，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看我就不用出去掙錢，在家安心帶娃就行了。”
“可惜了，我這肚子不爭氣，連著三個都是女娃娃，不過我家男人覺悟高啊，說啥男女都一樣，但是我覺得還是男娃娃好，男娃娃才能傳宗接代，這不我又懷了，希望肚子裏這個是男孩。”
“妹子，你咋不說話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家男人好，我給你說我家男人可是十裏八村出名的出息人，我必須得給他生個兒子。”
耳朵邊全是女人嗡嗡嗡的聲兒，陸嬌這書也看不下去了，抬起頭朝著對方笑了笑，“嫂子有福氣，碰上一個好男人，不過你家男人說的也沒錯，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樣，都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將來一樣孝敬你。”
“哎喲，妹子你不懂，男女還是不一樣的，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生不出兒子在咱們村裏是要被罵的，再說那將來死的時候還得男娃娃摔盆呢。”
陸嬌:“……”
您也說了，那是死了，死了誰摔盆你那也看不到啊。
反正陸嬌是絕對不能讚同對方這種想法的，上輩子見過太多重男輕女的思想，陸嬌自己就是個女孩兒，女孩兒咋的了，女孩照樣想幹嘛幹嘛，女孩兒也能當醫生也能當科研員。
領導人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女性不輸男人什麽。
陸嬌不準備吭聲兒了，女人又樂意了，眼神朝著陸嬌這邊看過來，視線掃過她手上的書，然後眼睛瞪大，瞬間來興趣了。
“大妹子，你還看這書呢？你看得懂不？”
“看得懂。”三個字充分表示她不想再交流的想法。
然而女人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笑嘻嘻從她那邊位置過來了陸嬌這邊，然後一屁股就坐在了陸嬌的位置上。
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一楞，陸嬌側頭看過去，視線上下打量這人幾眼，眼神中已經帶個一抹顯而易見的不愉悅之色。
而三個孩子看到女人的動作，便小心翼翼坐到了女人讓開的位置上。
三雙木愣愣的眼睛看著她們媽和那個漂亮姐姐說話。
這個姐姐是他們見過最漂亮的姐姐了，而且她好厲害啊，會讀書還是醫生。
擱他們村，能當醫生那就是頂頂厲害的人了。
如果她們也能像這個大姐姐一樣讀書就好了。
麵對這樣的三雙眼睛，陸嬌心裏有些酸澀，同樣是孩子，她們和陸嬌家裏三個小崽子完全不一樣，眼神缺乏小孩子的機靈勁，多了一些渙散和對未來生活的混沌。
“大妹子你還是醫生啊？”女人再次開口。
聽到女人這話，陸嬌視線再次看向女人，對上女人亮晶晶看過來的視線，點了點頭。
“哎喲，那可是太好了，你是醫生能不能幫我看看我肚子這個是不是男娃娃？大妹子你看看，我這肚子是尖的，人家說圓肚子是女孩尖肚子是男孩，我這肚子人家都說是男孩呢，你們醫生現在不是可以看生男生女？你給我看看。”
女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挺起她那幾乎沒什麽的肚子朝著陸嬌方向懟過來。
陸嬌被對方這大喇喇的動作弄得有些尷尬，按捺住火氣，深呼吸一口氣才開口解釋:“嫂子，你說的那個得借助儀器才能檢查，我這什麽都沒有，看不出來男娃女娃，再說鑒定胎兒性別是不允許的，你這肚子還小。”
“不小了，你看看，快三個月了，要不你給我檢查檢查，我這兩天肚子有些不舒服，前幾天還疼了好幾次呢。”
肚子疼？
懷孕三個月肚子疼可不是小問題。
聽到女人這麽說，陸嬌臉色嚴肅起來，看了看女人沒有顯懷的肚子，仔細打量起來。
“嫂子，我給你把把脈，簡單地給你做一個檢查您看怎麽樣？”
“行啊，你還懂中醫呢？你隨便看看，幫我檢查檢查我為啥肚子疼啊？”
女人同意了，陸嬌開始把脈。
過了一會兒，確定是滑脈，滑脈的脈象是如珠走盤，在中醫來說很容易把出來，更何況女人已經兩個多月，便愈加容易確定脈象。
接著陸嬌又查看了一下女人的肚子，甚至碰了碰女人肚子某些位置。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陸嬌的臉色也愈加嚴肅了起來。
後世網絡上曾說 老中醫把脈臉色就能看出來 越是麵無表情愈加不用擔心 若是麵色不對就要擔心了 如果開始翻書 那就……
咳咳咳 陸嬌眼下臉色就頗為嚴肅。
女人似乎察覺出來氣氛不對勁 特別是看到陸嬌神色時候心裏慌了一下子 結結巴巴開口道:“咋 咋了妹子？”
“我這沒儀器看不出來什麽 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您這肚子看起來不太對勁。”
醫院 檢查？！
女人臉色刷一下就沉了 她蹭一下起身 臉色說變就變 剛才還“大妹子”現在就把人當仇人了。
“你胡說什麽呢 我肚子咋不對勁 我肚子好得很 我們村裏人都說你們醫生就想騙我們老百姓的錢 什麽檢查這一個那一個的 要花老多錢了。”
“我之前還不相信 現在碰到你我算是信了
果然你們醫生就會騙我們老百姓 我肚子不對勁 我看你才不對勁 你哪個醫院的？我要舉報你。”
聽著女人的嚷嚷聲 陸嬌一整個大無語 她這是好心沒好報了。
特別是女人一臉防備的模樣 搞得陸嬌好像要害她肚子裏孩子一樣。
得嘞 算她多管閑事好了。
女人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 看到那漂亮小姑娘不吭聲兒 又念叨了好一會兒才消停下來。
接下來兩天女人都一臉防備盯著陸嬌 搞得陸嬌像人販子一樣 因為女人這態度 陸嬌發現乘務員都偷偷多關注她幾分了。
好在這兩天都平安無事 要不然陸嬌都不保證自己會不會被乘務員抓去問話。
還剩最後一夜 過了今晚 明上午就能抵達南市了。
哐哐哐的火車軌道聲 黑漆漆的車廂裏陸嬌突然聽到了動靜。
睜開眼睛 微微轉頭往對麵看過去。
然後 寂靜的車廂裏響起一聲痛苦的低吟聲。
若不是陸嬌耳朵尖 估計都聽不到這聲兒。
明明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然而聽到那聲兒 陸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沒事兒吧？”
黑暗中 她的聲音異常清脆。
“肚子 我 我肚子疼。”
女人脆弱的嗓音不似白天豁亮 虛弱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