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占有欲

寧瀟本來隻是想好好吃點東西,現在倒好,眾人雖然熱鬧,但寧瀟明顯感覺到,在場的人都分了點注意力到他們這兒來。

“你坐這兒,夾菜不會不方便嗎?”她輕咳了一聲,低聲問道。

不是她不想大大方方。

因為這話裏趕客之意略重,她相信任清越也能聽出來。

但任清越也沒動。

隻淡淡道:“沒事。我喜歡吃的菜,都在這個方向。”

……

他怎麽不知道降低分貝啊。

寧瀟撐著太陽穴,禮貌地給了標準笑容。

“我們年級的人,你都認識嗎?”任清越喝了點湯,隨意問道。

寧瀟看了他一眼:“哦,沒有,我跟著我哥來蹭飯的。”

一句話的功夫,她已經把人打量完畢。

任清越輪廓清雋,比少年時更顯得斯文沉穩一些,架著幅銀邊眼鏡,氣質都沒什麽太大變化。

“你在B市工作?”寧瀟問。

任清越點了點頭,神色淡靜:“對。人工智能方向。”

寧瀟笑了笑:“不錯啊,你當時考上了B大,在榜上掛了兩年呢,我們走過路過天天能看到。”

任清越唇角很輕地勾了勾:“是嗎?你考得也很不錯。”

寧瀟有點驚訝:“……啊,謝謝。”

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麽接話。如果是高三畢業的聚會還好說,現在大家都是標準奔三人,寧瀟對大學的記憶都快淡了。

但她又確實有點吃驚,任清越會知道她的情況。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寧瀟注意到有人出了包廂門。

她不想關注的,但長著眼睛就很難忽略池蔚然的存在。

寧瀟注意到,他要反手關門那一秒,才接起了不停作響的手機,神色看不分明。

寧瀟支著脖頸看了幾秒,錯過了任清越的話。

“——抱歉,我沒聽清,我……有點急,上個洗手間。”

她用餐巾擦了擦手,略帶歉意地扔下一句,很快也閃身消失了。

任清越坐在原位,沉默了會兒,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又被人拍了拍。

是寧均言。

他笑著遞過來一瓶啤酒:“喝點?別管我妹,她這人一陣一陣的。”

話是這麽說,寧均言的笑容裏藏著不為人知的焦慮。

完了。

玩兒完了。

兩個人前後腳出去了。

等會兒吃完飯,他不會要去警局裏撈兩位吧。

……

寧均言隻猜對了一半。

竹林掩映的灰瓦牆磚,在蕭瑟的秋意中沉默。

寧瀟去完洗手間,逛到迷路,被人堵個正著。

或者說,不是堵,是掠。

她手腕被人冷不丁地扣住,拉到無人會經過的牆角,他掌心虛撐在牆上,卻形成一個牢固的三角形,寧瀟試了兩次都鑽不出來。

“池蔚然!你幹嘛?心眼這麽小?”

寧瀟有點急了:“想要我給你唄,現在就轉賬啊,你得先起開!”

池蔚然俯身,氣息完全籠住了她。他的黑眸似笑非笑,語氣也有點慢慢悠悠的。

“你給我的,也能給別人。”

寧瀟警惕地盯著他,背脊已經徹底貼緊了牆,再貼就隻能鑽進牆裏的程度。

她都能清晰感覺到磚的涼意粗糙。

麵前的人卻離得更近了幾分,他們的鼻尖幾乎要相觸。

“寧瀟,你這人不可信。”

池蔚然懶洋洋的聲音落在她耳邊,令耳廓都發癢。

“我——”

寧瀟剛想說一個字,立馬就縮了回去。

這個距離,感覺動一下就會碰到。

在再次發生事故的邊緣了,寧瀟內心警鈴大作,飛快側過了頭,避開了這危險來臨的一秒。

池蔚然輕笑了一聲:“給你的東西,我從來不給別人。”

他平時笑起來就有點懶散的性感,現在又含了些更多的意味。像把更卑劣、陰暗的東西從深處放開,放在了台麵上,仿佛末路放手的瘋意。

竹林在他身後微微搖曳。

池蔚然背著光,伸手用虎口鬆鬆卡住她下頜,徐徐垂眸,唇幾乎要貼住她,卻又留出了微妙的距離,輕聲道:“那晚就是。”

“我從不聽人的,但你說要怎樣,我就怎樣了,對嗎?”

下一秒,池蔚然虎口用力,輕柔又不容拒絕地調整好位置,俯身吻了下去。

一個侵略性極強的,凶狠漫長的吻。

世界上知道寧瀟秘密的,除了寧均言、寧均廷以外,還有第三個人。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池蔚然寧願自己不知道。

他發現寧瀟喜歡上任清越,大約是初冬左右的事。第一場雪沒到,空氣一天天冷了下來,寧瀟的熱情卻與日俱增。

寧均言是高三的人,但沒事的話,寧瀟也很少去高三年級。她在高一人氣很旺,尤其是運動會以後,包攬了五項單人冠軍,她那人來瘋的性格還挺受歡迎,在高一尚還忙不過來。但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寧瀟會頻繁地跑去高三,中午也會找寧均言或他吃飯。

她甚至開始熱情地招呼他,一邊說著話,視線卻總心不在焉地越過他肩頭。

池蔚然知道,寧瀟的喜歡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但任清越在她那兒,第一次撐過了一個月。

有次體育課撞到一節,池蔚然聽見寧均言拉搬器材的寧瀟聊天,寧均言開玩笑,說寧瀟你現在喜歡取長補短了是吧,要找書卷氣濃的小白臉。寧瀟笑得前仰後合,但沒有否認。

總之,那段回憶過了那麽久,重新浮現出來這一刻,仍然糟心得很。

在任清越推門,寧瀟看到他愣住時,池蔚然隻覺得,回憶的片段像一簇騰起的焰,將理智燒之殆盡。

寧瀟這人,從來吃軟不吃硬。

這個吻離愛欲頗遠,更接近原始的爭奪。混亂的、升溫的一切,在怒意邊緣遊走的釋放。

寧瀟本質上是何其敏感一個人,她在錯愕之後,也做出了她最原始的反應,像被挑釁的小獸般。

——她逮住了空擋,掙脫開了池蔚然,將他推出一些距離,稍微側了側身,空出足夠揮拳的距離後,很快送了池蔚然一記直拳,蹬地的瞬間發力鏈條已經完美成形。

那一拳砸在他嘴角。

池蔚然沒有防備,後退了幾步,站直後,感覺到了唇齒間明顯的血腥味。

寧瀟閉了閉眼,很快睜開,聲音有些發啞:“池蔚然,你別隨便發瘋了。我最近情緒不穩定,也很想發瘋,我們倆弄成這樣很好看是吧。”

池蔚然抬了抬眼,看著她,沒說什麽。

“我先回去了。”寧瀟拋下一句,轉身就走。

走出了幾步,她聽見池蔚然問:“你的解決辦法,就是逃避嗎?”

他的音色靜然到讓人火大。

寧瀟倏然轉身,很深地歎了口氣:“我也想知道,除了避開,這個事還有更好的處理辦法嗎?我承認,是我的錯,我全責,我不該神智不清醒幹出這種……”

話沒說完,一陣細小的風流從她身邊經過。

池蔚然直接走人了。

寧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