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刀原本是四區的普通人, 他每天在營養劑廠上班,他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弟弟沒有工作, 但是每到熱日了, 都會和自己的兄弟們上山狩獵。
依靠賺到的工作購買糧食, 以及營養劑廠分發下來的營養劑, 再加上弟弟的狩獵, 小刀和弟弟每年都能熬過涼日也永夜。
最近幾年,他在營養劑廠的工資正在一點點上漲, 小刀手頭也寬裕了不少, 他和弟弟原本還想著, 再買個房子, 和弟弟分開住, 有了單獨的房子, 就能再找個伴侶了。
然而沒想到,預想的美好生活沒有來臨,輻射糧事件一下就他們和平安詳的生活搗毀了。
四區不必一區二區, 這個區沒有那麽財大氣粗,可以維持控溫係統的運行, 所以家家戶戶用的都是小型家用控溫儀。
再加上, 涼日到來時, 總窩在家裏閑著也沒事,以至於四區的大部分人家備有防寒服, 為的就是能夠在涼日時出去狩獵,碰碰運氣。
而這些決定都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的命。
小刀和其他所有人一樣, 一開始以為輻射糧隻在10-13區蔓延,但是當他周圍的人開始出現不同程度嘔吐, 痛苦,異變後,他們才恍然發現,自己被騙了。
哪裏是別區有輻射糧,他們區域同樣也有輻射糧。
收購站昧著良心賣他們黑心糧。
發現這件事情後,四區群情激憤。然而四區收購站不僅沒有任何補救措施,還想遮掩下去,派人把抗議的人全都轟走,並不允許他們亂說。
這一下可就惹怒了那些受害者。
具體發生了什麽,小刀隻是一個道聽途說的人,他不太清楚。
他隻知道,在氣氛越來越壓抑的某天,有人散布謠言,說收購站內有沒有輻射的糧食,害怕的人們直接搶了收購站。
於是,槍聲……火燒……整個四區就徹底亂了起來。
那些人從一開始的搶劫收購站,到後來無差別擄掠,各種勢力開始凝聚,弄得四區烏煙瘴氣……
小刀和弟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就開始帶著糧食和車子,想要往三區逃。
萬幸的是,大約是他們平日吃的大多是營養劑和肉食,輻射糧吃得少,所以沒有受到糧食輻射。
他們本以為去往三區就會很多人,但是沒想到三區比他們的情況還要亂。三區和二區挨得近,二區商業之都,所有消息最為靈敏。
三區的人早就知道輻射糧的事情,甚至,就是他們集合的人,去四區搶所剩不多的安全糧。
小刀和弟弟在三區也待不下去,隻能繼續往前走,艱難前往二區。
然而二區的人隻能勉強維持平和,不願意接收他們。
一路的顛簸,已經小刀兄弟倆的糧食所剩無幾。
沒有辦法,他們隻能在路上狩獵,獵不到獵物,就隻能吃雪,吃凍上的樹皮。
為此,他們認識了許許多多同樣逃走的人,他們一個個都麵黃肌瘦,有些人甚至已經受到輻射輕微的感染。
他們各有各的苦難,不由同病相憐,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集結成一個大團體,共同狩獵,共同前進。
他們聽說一區的防護區已經破了,想到一區的繁華,便一起來到一區。
饑餓和寒冷折磨著他們,他們決定不管一區究竟是什麽情況,他們都要活下去。
就算去偷、去搶都沒關係。
倒不如說,他們已經做好了偷搶殺人的決定了。
小刀也是改變想法的人,這些天的折磨讓他麵容變得更加粗硬硬朗,他在野外的垃圾內找到了一把匕首揣進懷裏,就等著到了一區好好吃一頓。
宛如一隻隻餓狼,他們一夥人經過沿途跋涉,終於來到一區入口不遠處。
小刀團體的老大是一個叫做阿六的男人,他開車拿著望遠鏡,從老遠就看到了一區入口不同尋常的整潔。
和他們想象中的慌亂,沒有人守著的環境完全不同。
“老大怎麽辦?”小刀開口問道,“我們還是直接闖過去嗎?”
這是他們之前商議好的對策,到了一區直接開車闖過去,然後找到有糧食的人家進行搶劫。
“不。”阿六覺得不對,那入口處還寫著招工啟事,旁邊還有醫生。
這是亂起來的樣子嗎?
阿六讓司機停下車,然後指出兩個人,讓他們親自上前看看,這到底是啥情況,路過的人不是說,一區的防護罩已經破了,區內的環境十分混亂嗎?
小刀兄弟倆就是被阿六指出來的人,他們兩個人一個人機靈,一個人實力不俗,正是出去探聽消息的好人選。
小刀兩兄弟也沒有推辭,小刀把匕首塞進口袋,帶著弟弟朝著一區入口走去。
小刀一點都不害怕。
來一區的路上,他不知道喝了多少西北風,餓得腸子都在打轉,餓得雙眼冒光,他現在一點都怕死,他隻想見人捅人,發瘋大吃一場。
他腳底漂浮地踩在雪上,憑借著心中的一股氣往前走。
忽然,走到一個地方,他耳邊聽到滴滴兩聲。
他嚇了一跳,循聲望去,看到兩個插在地上的銀色鐵杆,鐵杆上麵有個儀器對準了他,上麵傳來溫和的女聲,“來訪人員名單已錄入,請到入口選擇填寫來訪目的,難民有每日免費麵豆粥可領取。”
“啥?麵豆粥!”小刀的弟弟百京啥也沒有聽見,餓得發昏的腦子隻聽見免費麵豆粥五個字。
這是他以前最不喜歡吃的糧食,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忍饑挨餓,他想起麵豆粥,隻覺那是無上美味。
小刀倒是比弟弟考慮得多,他想到了自己名單已錄入,這豈不是表明,一區並沒有亂起來,還有著基本的秩序,他不能在一區亂來。
這樣一想,小刀被饑餓占據的腦海頓時多了幾分清明,心中熊熊燃燒的殺欲淡了幾分。
他心亂如麻,還沒想好該怎麽辦,就被弟弟扯著繼續往前走。
冷風吹著他的腦袋,吹得小刀的腦袋愣愣的,直發木。
他被弟弟拉著走到一區入口登記處。
登記處有許多機器人保安,桌子露天擺放在外麵,桌子後麵站在一個女人。
小刀餓得兩眼發昏,連女人是什麽樣都沒有看清,他的注意力被空氣中淡淡的食物香味吸引了,霎時間,小刀的肚子仿佛得到了信號,催促般地咕咕叫起來。
被強壓下去的虛浮無力傳遞一股腦湧上來。
小刀嘴唇哆嗦著,顫抖著,努力回想自己過來的目的。
並且,他下意識把手伸進防寒服口袋,去攥自己的匕首。
但是,下一秒。
“您是從別區來的民眾吧,我們每日可以免費派發一碗麵豆粥,請問您要來一碗嗎?”
“什麽?”麵豆粥?小刀反應遲鈍,好半天沒有回過神。
倒是百京還有點意識,聽到有食物,下意識回答:“要!”
女人見多了餓得慘兮兮的人,讓其他工作人員幫忙盛了兩碗粥,遞給兩人。
小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見遞過來的食物,他下意識鬆開了口袋中匕首,伸手去接,餓的手都在顫抖也不肯鬆開,他下意識探頭去喝,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穿著防寒服。
又在女人殷勤護送下,他來到屋內,摘下防寒服喝粥。
對方送上來的粥熬得並不稠,一半水,一半食物,麵豆更是被熬得爛爛的,這樣一碗粥對小刀這樣的成年男性來說,隻能墊個底。
但是他已經好多天沒有吃到一頓正經的飯菜了。
小刀來到屋內,摘下防寒服,迫不及待端起碗送到唇邊。
待著溫熱的麵豆下肚,空落落的胃部得到滿足,小刀這才感覺自己像活過來一樣。
狼吞虎咽喝完一碗粥,小刀望著坐在他對麵的女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啊,對方給他的不會是輻射糧吧。
可是他餓得要死,就算是輻射糧,他也抵擋不了**。
旁邊的百京也吃完了手裏粥,正眼巴巴望著房間內的其他糧食。
要不然殺了這個女人,把這裏的食物全都奪走吧。
小刀吃完飯了,也想起了自己一開始的目的,他的手下意識又塞進防寒服內,殺心再起。
他實在不想再過食不飽腹的日子了。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行動,就聽到女人溫和地問他。
“你應該是其他區來的民眾吧,我們一區現在重建,正在招工,你要應聘嗎?”
“嗯?”小刀還沒有反應過來。
“待遇很優厚的。”女人把工作待遇投影到兩人麵前。
“有各種各樣的工廠等待重建,隻要參與,每天就可以獲得十個積分,十個積分可以購買一斤糧食。”
糧食!
小刀豎起耳朵繼續聽。
“不僅如此,鑒於你們是其他區域的人,我們可以提供三個月的免費供暖住宿,到時候等你們攢下錢後,你可以購買我們一區的房子,在這裏安家!”
安家!
小刀凶惡的眼神漸漸緩和,忍不住詢問這裏的工作要求。
女人微微一笑,“很簡單,大多是工廠重建計劃,現在能源不夠,大多都是勞力工作,一般人都能勝任……”
小刀越聽眼神越亮。
但是從混亂的四區過來,遇到更加混亂的三區,還被二區驅趕過,遇到一區這樣合心意的,他反而有點不敢置信。
“那你們賣的糧食不會是輻射糧吧?”
“怎麽可能?”女人笑了,“我們的糧食都新種出來的,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拿儀器測試。”
小刀忍不住相信了。
“對了。”女人又道:“如果你家裏有輻射病人,可以領到我們剛剛蓋好的醫院看病,價格不貴,積分不夠可以賒,就是藥物限購,你要治病,就要早去早買。”
還可以看病!
小刀的手徹底把防寒服中掏出來了。
殺人?!偷搶?!
怎麽可能!
他是良民,如果不是實在沒有活路,誰願意做拚命的買賣。
好好工作過安生日子不香嗎!
重燃希望的小刀當即激動站起來,讓弟弟去通知外麵還等著六哥幾人。
加入一區!必須加入!
流動的小刀沒有發現,房間內有個熟悉的男人坐在一旁,把他們的對話聽入耳中。
他就是比他們先一步到來的斜白。
他坐在旁邊觀看了許久,見小刀把六哥一行人帶進來,看他們狼吞虎咽的吞粥,熱熱鬧鬧地討論要去那個工作,徹底沒有□□劫的念頭後,他這才把自己目光收過來。
專門負責接待他的女人微笑地望著他,詢問道:“先生,您考慮的怎麽樣了,如果您有特殊技能,每日工作的積分會有更多。”
“搖頭,我是過來找朋友的,謝謝你們的粥。”斜白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
在路途中,他也聽說過一區的亂象,三區的人早就盯上了一區。
好端端的,一區的控溫係統不會無緣無故失效,一區肯定也經過一些動亂,但是不知道一區的掌控者做了什麽,竟然這麽快就平定了動亂,不僅拿出了糧食,還反把其他區的暴徒吸納安置妥當了。
從一開始錄入身份的儀器開始,先給暴徒以震懾,後又拿粥彰顯食物充沛,最後又提出長久的安身立命之策。
安排這一手的人十分聰明,隻要不是鐵了心做暴徒的人,一定會有所動搖。
至於真的鐵了心,改不過來的人,女人身旁邊的防暴機器人可不是吃素的。
斜白看到這樣的一區十分高興,有一個英明的領導當然好,小殿下在這裏也更安全了。
斜白心情不錯,跟隨自己的感覺,緩緩向著小殿下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