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這個電話沒有打太久,因為王誌軍吃了晚飯還要回去加班。

他們很少打電話,基本都是發微信溝通,又因為兩人工作都忙,常常是昨天發的消息今天才回複,這是兩個工作狂魔的基操。

想到王誌軍是拿到消息之後就第一個聯係自己,郎洋洋還是挺開心的。

“看起來心情好了很多。”莊碩說著,往他碗裏夾一塊雞腿肉。

郎洋洋沒有掩飾,點點頭。

“今天你來駕校看我,幫我跟你朋友溝通換教練的事情,這種事情原本在我心裏是很沉重的,不麻煩別人是我以前生活的準則,誰也不欠誰就是最好的。”

莊碩笑笑,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也是這樣。”

“是的。但是今天你來了,甚至現場還那麽混亂,你像個天兵天將一樣從天而降。”

莊碩:“……”

郎洋洋:“意思是出場很有風格,我還擔心你和朋友鬧起來,沒想到你朋友們也很好說話,竟然完全沒有生氣,遊哥甚至還有點那種你倆太有意思了的感覺。嗯,幹杯。”

“幹杯。”莊碩也喝一大口新買的進口精釀,喝完忍不住悶叫一聲,“勁兒好大。”

郎洋洋笑:“這是三倍渾濁IPA,很貴呢。”

莊碩:“多少錢?”

郎洋洋:“這一罐一百二。”

“那挺好喝的。”莊碩又喝了一口。

郎洋洋:“就是,我覺得有些事情可能是我把它們想複雜了,原本很簡單的事情,因為我習慣逃避之後把這些事妖魔化了。其實很簡單,就是開口說一下的簡單。”

說完笑了一下:“你之前說,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朋友,是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誤會介懷的,我現在覺得很對,並且開始覺得親友的偏愛也很好,誌軍第一個把好消息告訴我,我也特別開心,我現在有做別人最好的朋友的底氣了。”

莊碩:“真的?”

郎洋洋:“真的,以前總覺得不敢,不配。”

莊碩的眼神微微黯淡,眼神中透著心疼,他了解郎洋洋的過往,但無法再去改變,如今看著他一點點變得開朗很開心。

卻也在每次提到這些的時候忍不住心痛。

“是不是有點矯情?”郎洋洋笑著打趣自己。

莊碩也笑,搖搖頭:“我從來都不覺得你矯情,敏感的性格正麵是溫柔細膩。”

說完兩人看著對方大笑。

原來不止郎洋洋被影響到,莊碩也被郎洋洋影響了,他會溫和地去發掘那些不起眼的細節。

性格有正反麵,事業有正反麵,也許人生也有正反麵。

這樣糾結又矯情的郎洋洋,有屬於他的溫柔又浪漫的一麵。

十一月底的時候長溪市已經需要穿棉衣。

莊碩白天和陳靜雲一起去市裏麵開會,農旅示範基地的項目已經正式敲定,合同簽完,兩人分別作為農場和陳家寨的代表出席市裏麵的專項會議。

郎洋洋和往常一樣早起烘焙,中午還去二姑媽家裏送了一箱王誌軍網購過來的車厘子。

下午天氣也不錯,郎洋洋和小影在嚐試給蒙布朗做點創新,悠悠也在推適合冬季的茶。

做茶悠悠不是很專業,一有時間就在網上看資料,在生意相對冷淡的初冬,整個Brookside充滿了學術氛圍。

蒙布朗是很經典的法式甜點,年初剛認識莊碩的時候,莊碩送了半袋板栗,郎洋洋做過一次,但蒙布朗和冬季適配度更高。

——畢竟名字Mont-Blanc的由來都是阿爾卑斯山的白朗峰。

蒙布朗的經典造型是山峰形狀,在思考創新的時候郎洋洋不打算對外形改變。

那塔殼、杏仁奶餡、栗子奶油,這三個部分有什麽地方可以發揮呢?

“塔殼……這個沒有什麽可改的,餡料和奶油倒是有發揮空間,但都是配方簡單口感經典。”

郎洋洋和小影並排站在料理台前,看著麵前的成品,已經很好吃了。

郎洋洋轉頭看小影,小影隻是搖搖頭。

郎洋洋也笑笑,想起了之前看的甜品書裏,有一個章節就叫“蒙布朗的艱難創新”,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作者最後都沒有很滿意的作品。

橫豎沒有主意,郎洋洋放下手裏的工作出去走走。

隔壁新開了一家品牌集合店,前幾天路過的時候看到有不少戶外品牌,櫥窗裏高大的模特身上穿了一件墨綠色的休閑款衝鋒衣,看起來就寫了莊碩的名字。

郎洋洋想去逛一下。

脫下圍裙放好,郎洋洋路過吧台的時候聽到有客人問蓮子冰淇淋還有沒有。

冰淇淋在十月結束之後就下架了,一是天氣冷了,二是實在很難買到新鮮蓮子。

但是一說到蓮子冰淇淋,想到把蓮子碎拌進開心果Gelato裏麵豐富口感的做法。

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個思路去嚐試一下蒙布朗的做法呢?

念頭一出來,郎洋洋又轉身回烘焙室去了。

悠悠點完單,念叨著:“怎麽了這是……”

蒙布朗的靈魂材料就是板栗,那栗子奶油的部分最好不要動,免得破壞了經典的風味。

“小影,你覺得在杏仁奶餡裏麵加點什麽堅果碎回比較好呢?”郎洋洋問。

小影刷刷刷幾筆寫完字,把紙條遞給郎洋洋。

“杏仁碎。”

郎洋洋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腦袋秀逗了,放杏仁碎確實是不破壞經典口味但是增加口感的最佳選擇。

接著郎洋洋和小影就開始處理杏仁,烤還是蒸、顆粒的大小、甜杏仁還是苦杏仁、是否需要加入其他堅果。

這個下午過得很充實,店員試吃了多達6個品種的蒙布朗,選出來兩個大家覺得比較好吃的。

郎洋洋打包好這兩個口味的,準備帶回家去給莊碩吃吃看。

眼看著快到下班的點了,小影已經把明天要用的麵團準備好。

甜品麵包幾乎都賣光了,店裏隻有兩桌客人,郎洋洋和悠悠在靠窗的位置喝茶。

兩人聊了關於二店開業的事情,再過半個月就要開業了。

冬季是淡季,目前的打算就是麵包直接從老街店拿,甜品由郎洋洋自己過去做。

咖啡師一直在看,但是都沒有滿意的,很多都是在咖啡店上過班的半吊子,達不到悠悠的要求,拖了一個多月,最後的決定是郎洋洋自己上。

“那邊也不好招兼職。”悠悠說。

郎洋洋:“沒關係,那邊的店不大,平時一個人也能忙得過來,節假日就讓莊碩來幫忙當服務員。”

悠悠點點頭:“別說,陳家寨店真的很漂亮,我覺得比老街店還漂亮,風景好。”

郎洋洋:“就是衝著這個去的嘛。”

“那你最近要多跟我練習,別到時候丟了Brookside咖啡的臉。”

郎洋洋喝一口榛果拿鐵,“知道了。”

趁著隔壁的集合店還沒有關門,郎洋洋在回家之前去逛了逛。

他讓店員給他拿櫥窗上的款的XXL。

店員禮貌地建議:“帥哥,XXL對你來說可能太大了哦。”

郎洋洋笑笑:“我不是給自己買。”

店員馬上去拿新的外套,等待的時候順便看看鞋子,莊碩蠻喜歡穿短靴的,但是沒見他買過什麽好的。

“這款不錯,這個品牌在戶外圈很有口碑,很適合戶外勞作時間很長的人。”有個中年男性過來,郎洋洋看到他的胸牌上寫的是店長。

雖然外形並不標誌,但郎洋洋的gay達隱隱約約發出了響聲。

郎洋洋點點頭,拿起那雙鞋子看,黑灰配色,很有質感,他笑著說:“是很好看。”

店長也是個麵相很溫柔的人,他頭發好像是有點少年白,襯得神色更溫和。

“正好有大碼的庫存,45、46的都有。”

郎洋洋抬頭,“你怎麽知道?”

店長笑笑:“你是隔壁甜品店的老板,我見過你和他很多次了。”

“啊……這樣啊。”郎洋洋還有點不好意思,“那我能先試試腳感嗎?我穿42碼的。”

店長叫人去取鞋子,和郎洋洋閑聊了起來,郎洋洋並不回避他和莊碩的身份,坦誠地說已經結婚了。

“結婚?”店長很是驚訝。

郎洋洋點頭:“可能聽起來有點荒誕,但確實是結婚了。”

這時候店員把衣服和鞋子都拿來了,郎洋洋試了鞋子,果然很舒服。

做功和款式也都很好,價格雖然不在郎洋洋的心理範圍內,但很喜歡,還是把衝鋒衣外套和鞋子買了。

刷卡,接近四千塊錢。

回到家的已經是八點多,莊碩去開會還沒有回來,郎洋洋把東西放好,帶雷公出門走走。

莊碩發消息來說在和領導們吃飯,可能會晚一點回家。

天氣雖然冷,但郎洋洋穿得也足夠暖和,怎麽也沒想到,吃了點水果在沙發上躺了一下就發起燒來。

看了眼時間,才不到九點鍾。

想著不會很嚴重,吃了點中成藥就躺上床休息,給莊碩發消息,讓他別喝太多酒。

莊碩沒有喝酒,他安排領導們回家,又把喝了點酒的陳靜雲送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看到有郎洋洋喜歡的小烤串,買了一點回去給他當宵夜。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雷公趴在臥室門口,黑黑的眼睛亮晶晶。

轉頭就看到茶幾上放著兩個紙袋子,莊碩也累得很,但看到這個就知道應該是郎洋洋給自己買衣服了。

旁邊還放著兩個甜品,莊碩正要去沙發上坐下吃甜品看禮物,雷公走了過來。

“嗚嗚……”雷公搖著尾巴走過來,焦急又委屈的圍著莊碩轉圈。

莊碩輕聲問:“爸爸是不是睡著了?”

雷公越發焦急,用腦袋頂莊碩的腿。

“怎麽了?”

莊碩連外套都沒有脫,先去看郎洋洋。

臥室裏黑漆漆的,郎洋洋也睡著了,但是莊碩覺得有點不對勁。

輕輕叫了一聲:“洋洋?”

郎洋洋沒有反應,雷公著急得沒有允許就走進了臥室。

莊碩馬上進去,把台燈開了,這才看到郎洋洋滿頭是汗,用手試探一下溫度,已經高燒了。

“洋洋?”莊碩輕輕晃動郎洋洋,“洋洋!洋洋醒一下!”

“啊……”郎洋洋半夢半醒之間被叫醒,混沌的大腦一時間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睜眼看到莊碩就說:“你回來啦。”

“洋洋你發燒了。”莊碩說著,從床頭櫃下拿出小醫藥箱,“來測一下體溫。”

冰涼的體溫計放入腋下的時候郎洋洋才稍微清新一點,渾身無力,腦袋脹痛。

“有點難受……”郎洋洋說。

莊碩皺著眉:“我知道,對不起……都是我的不對,這麽晚才回來,是不是白天著涼了?”

郎洋洋聲音沙啞,連嗓子都不太舒服,小聲說:“白天還沒事,是回來了才突然不舒服的。”

“怎麽會這樣。”莊碩心痛不已,出去給郎洋洋弄濕毛巾擦擦臉。

發燒的郎洋洋的臉部皮膚發紅,嘴唇卻慘敗,額頭不斷冒汗。

莊碩擦臉都是輕柔的,“我真是的!至少應該先給你打個電話。”

“沒事。”郎洋洋用力笑一下:“就是突然發燒的,沒事。”

雖然這麽說著,但是突然高燒帶來的不適越來越重。

時間一到,莊碩拿出體溫計,眉頭深鎖:“40.4度,很嚴重了,不行,我們去醫院,洋洋。”

郎洋洋很想說不用了吃藥就好,但身體已經發出警告,這次發燒太突然了,而且痛苦程度遠超以前發燒。

郎洋洋爬起來,莊碩給他換下汗濕的衣服,裹得很嚴實直接橫抱著出門了。

剛到醫院,突然下起了大雨,要下夜班的護士都滯留在醫院。

莊碩跑了三四趟,給郎洋洋辦理住院掛上了點滴,抽血化驗的結果名圖才能出來。

郎洋洋依舊昏沉,醫院的消毒水氣味也讓他難受。

莊碩給郎洋洋掖好被子之後把窗戶打開了,暴雨的聲音吵鬧,但通風效果不錯。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郎洋洋搖搖頭,說:“這樣你會冷,會感冒的。”

莊碩出門前穿了件皮質的飛行夾克,他坐在床邊擦擦郎洋洋額頭的汗水:“我不冷。”

郎洋洋伸手摸摸他的衣服,確實挺厚的,才放心地笑了笑。

“還笑。”莊碩抓著郎洋洋的手,搓搓他讓他手暖和起來。

“嚇死了,怎麽會這麽突然。”

郎洋洋垂著眼眸,呼吸幾下,才抬眼看著莊碩說:“我也很奇怪,心裏也怪怪的,胸口悶得很。”

“沒事,別多想,到醫院了降溫了就好。”

莊碩把郎洋洋的手拿到自己臉上,貼著臉取暖。

這樣親昵的舉動讓郎洋洋輕輕笑了一下,莊碩看他笑,就抓著手親親他的手背,然後趕緊塞進被子裏。

守了半個多小時,掉完一大瓶點滴,郎洋洋稍微好了一些,但是累得睜不開眼睛。

“睡吧,我在這兒守著你。”莊碩說。

郎洋洋嗯了一聲,很快就睡了過去。

莊碩在床邊的板凳上坐著,看著郎洋洋的臉,心裏還是很後怕。

他們兩個身體健康的大男人,結婚大半年了也沒生過什麽病,突然燒成這樣,自己還不在家,萬一真的燒出毛病來怎麽辦。

想著想著,忍不住想一下以後老了,萬一有一個人先離開了,另一個人要怎麽過。

“唉。”莊碩輕歎一聲,抬頭看點滴快要完了,按下呼叫鈴。

暴雨下了一夜,莊碩到淩晨三四點,郎洋洋退燒到39度之後才趴在郎洋洋病床邊睡了一會兒。

天剛亮才醒來,發現郎洋洋要起床。

“去廁所嗎?”

“嗯。”

郎洋洋在莊碩的攙扶下下床,腳踩在地上的瞬間差點雙腿一軟跪下去。

莊碩架起他,“躺太久了,緩一緩。”

郎洋洋點頭,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病懨懨地看向莊碩:“好像還在燒。”

醫生說是細菌感染,要住院幾天,沒有那麽快好的。

剛插上今天的藥水,二姑媽的電話打過來,郎洋洋接通電話。

“喂,姑媽。”

“你怎麽了?聲音怎麽這樣?”

郎洋洋看一眼莊碩,想著不管是什麽還是不要瞞著長輩。

“昨晚發燒了,我在醫院呢,沒什麽大事。”

二姑媽那頭啊了一聲。

“怎麽了姑媽?”

二姑媽似乎在猶豫,而後才帶著怨憤說:“真是的!是不是他……”

莊碩也在聽著,聽到這裏感覺二姑媽有事情。

莊碩問了一句:“姑媽,有什麽事嗎?沒事你說,我在這兒呢。”

“唉……”

這一聲歎有千萬種思緒,但尾調是無奈的恨。

二姑媽說:“昨晚那邊打電話來,說你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