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郎洋洋總覺得秋天的葡萄比夏天的要甜一點。

“是嗎?”莊碩又吃一顆,用靈活的舌頭剝掉皮吐出來。

郎洋洋:“我是這麽覺得的,夏天是酸酸甜甜的。”

莊碩:“秋天呢?”

郎洋洋用紙巾擦擦手,說:“秋天是香香甜甜的。”

“好像還真的是,最近農場裏真的到處都是香香的。”莊碩拿出手機,給郎洋洋看農場群裏的消息:“你看,板栗、核桃、南瓜什麽的都熟了。”

堅果類的郎洋洋早就知道,但是不知道南瓜長得這麽好。

“這個品種現在好少見了。”

莊碩笑:“是啊,都是那種長的,肉多籽少。這個是我們自己留種的本地品種,南瓜肉可以吃南瓜子也可以吃,也覺得更香一點。”

郎洋洋翻著群裏的圖片,裏麵有很多員工拍照報備農場的農作物情況。

圖片停留在南瓜的那一張。

南溪農場的南瓜是本地的老品種,就是那種動漫裏圓圓扁扁的,有分明的瓣的南瓜,顏色也更豔麗一點。

剛剛莊碩還提到了一點,覺得這種南瓜香氣更足。

在烘焙中香氣就十分重要,尤其是現在大家都不那麽喜歡口味太甜的麵包和甜點的情況下,食材的香氣就顯得更加重要了。

“你吃過南瓜吐司嗎?”郎洋洋問。

莊碩搖搖頭。

郎洋洋:“那過兩天采摘了南瓜,我做南瓜吐司給你們試試。”

南瓜是長溪市人民餐桌上的常備菜,一般是用來煮湯,夏天放涼了之後吃飯前吃兩塊,清甜開胃。

也有南瓜餅,煎得表麵脆脆的,一口咬下去外酥裏嫩,帶著南瓜的香甜,餓的時候吃一個墊墊肚子。

總之吃得很多,但是沒有吃過南瓜做的麵包。

“想不出是什麽味道。”莊碩笑:“總覺得麵包和甜點都是跟水果搭配。”

郎洋洋想了想:“確實不多,不過南瓜吐司很好吃的,用燙種法做,最能體現南瓜吐司的香和軟。”

莊碩:“那我期待一下。”

惱人的事並沒有解決,但聊聊喜歡的事情,再抱著睡個美美的覺。

雖然感覺近在眼前了,但人生嘛,掙紮向前。

兩天後,稻花魚已經捕撈完畢,給水稻田防水,再過一到兩周就可以開始收割水稻。

收割的季節是最忙碌的,在此之前,郎洋洋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去農場收獲自己想要的東西。

農場的核桃樹和栗子樹都是很多年的老樹,是以前的村民種的,沒有經過修剪培枝,長得很高,想要摘很困難,隻能撿。

郎洋洋和周垣戴了安全帽,穿了塑膠筒靴,一人抱著一個大竹簍在旁邊等著。

他今天穿了一件莊碩的硬布衝鋒衣外套,防止被板栗球砸傷。

衣服有點大,蓋過了屁股。

莊碩和小賈已經上樹了。

“如果不打下來,這些板栗會一直在樹上嗎?”周垣問。

郎洋洋的視線離不開樹上的莊碩,目不轉睛道:“在樹上熟了之後有些表皮會直接炸開,板栗就會掉下來,有些是會直接連著外殼掉下來。”

周垣點點頭:“大自然有它自己的播種方式。”

郎洋洋轉頭看他,笑著說:“是啊。”

沒有人類的幹預,它們也有自己的播種方式。

有利用風來帶走種子的,有利用小鳥、蜜蜂來播種的,也有自然掉落後在地上腐爛、露出種子生根發芽的。

生活在這個地球上的人類,在得到了大自然的饋贈後,應該更加珍惜才是。

比如一顆光滑的板栗。

郎洋洋原本戴了手套,但是覺得很影響操作還是把手套摘了。

手裏拿著一根棍子,用木棍把帶著刺的板栗球調整到有開口的那一麵之後,用穿著塑膠鞋的腳輕輕一踩,板栗子脫落,小心撿起來放進竹簍裏。

樹林裏有小鳥的叫聲,偶爾有鬆鼠飛快地竄上樹去,在樹上看著在撿東西的人類。

小竹簍裏裝了小半框,郎洋洋脖子和腰部都酸痛,直起身體伸個懶腰。

“啊……”

“累不累?”莊碩不知道什麽走到了郎洋洋身邊。

他剛從另外一顆大樹上下來,扛著折疊梯子,衣服上都是草木屑。

郎洋洋雙手叉腰,左右晃動著鬆快一下,說:“還好,都弄完了嗎?”

莊碩嗯了一聲,從衣服兜裏拿出一瓶礦泉水來:“給。”

“謝謝,沒想到四棵樹能結這麽多板栗。”郎洋洋喝了口水,繼續踩板栗。

莊碩也在旁邊開始踩,他說:“這其實隻打下來一半,還有好些長得太高弄不下來的,留著給鳥和鬆鼠吃吧。”

郎洋洋抬頭看樹上,確實還有很多掛在樹上。

等它們自然熟透,掉落,是很多生活在這片林子裏的小動物的過冬糧食。

“嗯,哇,你看這個,好大一顆。”

“我見過一個板栗裏隻有一顆的。”

“我剛剛就踩到一顆。”

“裝口袋裏,帶回家。”

……

采摘大部隊一邊閑聊著一邊撿板栗,撿完板栗又去打核桃,核桃更麻煩一點,要埋起來等外殼腐爛。

等弄完已經是傍晚了,農場的員工已經把成熟的南瓜都采摘好,整整兩車,有一車明天要送去合作的超市,剩下的就先放倉庫裏。

郎洋洋挑了兩個南瓜帶走,準備明天做南瓜吐司。

忙完這些,郎洋洋和莊碩一起回Brookside。

其實像采摘這種工作,莊碩一般是不做的,有農場的員工來完成,他親自在場的多是需要用到機械的部分,需要他來調試、試駕、維修。

對一個老板來說,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種什麽、選哪個品牌的種子,更科學的種植方法,更好的銷路。

農博會之後莊碩也在規劃著改變,回家的路上跟郎洋洋也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

“感覺可行性是很高的,但是這一切最終的指向是賣出去,我擔心沒有更好的銷路隻會徒增成本。”

郎洋洋說說完,想到農博會收到的名片們,他問:“那些聯係方式還有公司的資料都在家嗎?”

莊碩:“嗯,放茶幾下麵了。”

郎洋洋:“回頭把那些都整理出來,看看有沒有可以合作的,人家給了名片,至少說明是願意互相接觸的。”

“好的,但我……”

“什麽?”

莊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一下:“總覺得人家都是發展得很好很規模的公司,南溪農場太……”

郎洋洋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到之前那些企劃書、公司官網什麽的,都是後來才慢慢包裝起來的。

可能是在農博會上看到別人做得很好,有點自卑了。

郎洋洋轉頭看他,很認真的說:“但我們底子是好的,就像一個穿得很破爛的帥哥一樣,我們洗個澡換身衣服,走出去照樣能吸引到人。”

莊碩被郎洋洋形象的比喻逗笑。

“而且不如別的公司有規模也沒關係啊,也會有人覺得我們這種簡單原生態的更好,不爭取一下怎麽知道我們沒有機會。”郎洋洋很罕見地給莊碩打雞血。

莊碩看他一眼,抿著嘴笑。

郎洋洋:“笑什麽……”

莊碩:“很佩服你,很欣賞你,很喜歡你。”

對方發出彩虹炮攻擊,郎洋洋倒不知道怎麽回了,隻能嘟囔一句“聊工作呢”。

“洋洋,在接觸新事物在工作上,你比我聰明也比我勇敢很多,你工作的時候雖然會變得冷酷無情,但特別帥氣。”莊碩說了真心的話。

郎洋洋詫異,這兩年在工作方麵郎洋洋是把自己當懦弱發的逃兵的。

開了Brookside之後好了一些,但莊碩的誇獎不像假的。

莊碩又偷偷看他一眼:“真的,沒有你哪有農博會哪有官網啊,你現在還在給我想銷路的事情。”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郎洋洋也做了這些事情,並且做得越來越順手。

郎洋洋笑了下,說:“那看來那幾年的工作沒有白幹,還有有用武之地的。”

莊碩:“這也會那也會,還會做南瓜吐司,簡直太厲害了。”

“哈哈哈哈哈。”

莊碩這兩天提到南瓜吐司的頻率很高,郎洋洋也不打算再拖延了。

回到Brookside,悠悠正在給維修師傅打電話,叫人過來修修店裏麵的壞掉的局部燈,郎洋洋進烘焙室開始準備材料。

“做得成功的話,燙種法吐司比戚風都要軟。”郎洋洋說。

烘焙室的窗口圍了四個人,整個店的人都在了,在場的人隻有悠悠吃過南瓜吐司。

就連學習了兩年烘焙的小影也遺漏了這一款。

郎洋洋依次往玻璃碗裏加入高筋粉、糯米飯、鹽。

“燙種是讓吐司鬆軟的關鍵。”

莊碩:“燙種是什麽?幹嘛的?”

“燙種就是……”郎洋洋抬頭,試圖跟莊碩解釋什麽是燙種,和波蘭種、老種、中種、魯邦種又有什麽區別,但是在場除了小影,大家的眼神都是那麽清澈。

他拿起開水壺,倒進玻璃碗裏,說:“加了開水的就是燙種。”

“哦~”眾人點頭,隻有小影抿嘴。

燙種製作完成之後放進冰箱裏冷藏,莊碩幫著一起給南瓜削皮切塊,放進烤箱裏烤熟。

莊碩拿了南瓜籽先回家一趟。

小影寫字條問他:“為什麽是烤的?”

郎洋洋給她解釋:“蒸的會影響到南瓜的香氣,而且水分含量容易過高,烤箱烤的話一定要蓋上錫紙,保持南瓜的軟糯和水分。”

小影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隻要發酵好燙種,把控好麵團和南瓜的濕度就可以,其他的做法和普通的吐司差不多。”郎洋洋說。

小影來了之後郎洋洋對研發的熱情有上升,一是小影能分擔很多基礎的工作,二是兩人的知識非常互補。

小影基本功很紮實,郎洋洋則是創意和小細節突出。

備好麵團之後南瓜也烤好了,郎洋洋嚐了一點,很香甜。

郎洋洋和小影看著色澤鮮亮香氣撲鼻的南瓜,都在想除了做吐司,南瓜是不是還能做甜品。

南瓜不是甜品裏的常用材料,得好好發散一下。

“南瓜甜味不濃,軟,黃色,奶酪。”郎洋洋自言自語。

小影拍拍郎洋洋的胳膊,給他遞紙條,上麵寫:“奶酪-布丁、凝酪蛋糕、巴斯克。”

郎洋洋點點頭,轉頭看小影,笑著說:“對,明天可以試試。”

麵團還要發酵,郎洋洋忙完走出烘焙室的時候,已經快十點鍾了。

一般這個時候店裏麵都已經沒有人,所以出來的時候,看到莊碩戴著頭燈正在修電線有點被嚇到。

“你不是回家了嗎?”郎洋洋說。

公共區域的電路已經被莊碩關了,莊碩回頭,用自己的頭燈給郎洋洋照亮。

“悠悠說這幾個燈壞了,我回家拿工具來修一下。”

郎洋洋借亮走過去,看他用絕緣膠布一圈一圈地纏繞新換的電線。

“裝修的時候師傅沒用好線,至少這一段的不好。”莊碩說著,又撕了一段膠布去纏最後一截。

“好了,去開閘看看。這種事就盡管使喚我,不用找師傅。”

“好。”郎洋洋轉身去開閘,莊碩的頭燈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燈,郎洋洋走到哪兒他照到兒,郎洋洋覺得很有意思,故意左右跨步。

莊碩也不生氣,坐在折疊梯子上陪他玩。

直到郎洋洋不小心撞了一下桌角才停下來。

“疼不疼?”

“不疼。”郎洋洋摸摸腿,去開閘。

開閘的瞬間公共區域的燈光都亮了起來,果然修好了。

兩人收拾收拾一起走路回家。

長溪市的秋天很短暫,等國慶過完,很快就冷起來,從蒙古-西伯利亞來的寒流會伴隨著長溪市人民直到來年的四月份。

出門的時候郎洋洋套上了今天的那件衝鋒衣,雖然不合身,但是禦寒是很好的。

老街的店已經全關了,隻有路口的一家燒烤攤擺了出來。

兩人慢慢地往下走,偶爾踩到掉落的梧桐樹葉,哢滋哢滋地響。

莊碩見郎洋洋盯著燒烤攤看,“買點燒烤,回家喝啤酒。”

“好啊!”郎洋洋眼睛亮起來,不自覺抓著莊碩的手腕加快腳步走過去。

打包了一大袋。

從早上七點鍾忙到現在,郎洋洋的腰部遭受重創,走路的時候時不時伸手敲一下自己的後腰。

走回家要十幾分鍾,莊碩直接蹲下來:“我背你。”

“沒事,你也累了一天。”郎洋洋想把莊碩拉起來。

莊碩反手指著自己,嘴角帶著一絲壞笑說:“我?我現在能背著你走五公裏,然後吃點燒烤就能再幹兩個小時。”

郎洋洋:“……”

莊碩:“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