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莊碩跟郎洋洋要了夏江的電話,疾風閃電一般一腳油門離開了農場。
“真去啊?”二姑媽站在郎洋洋身邊,一臉的不可思議。
郎洋洋也氣夏江到處造謠說閑話,但是以他的性格,是不會說當場開車去把他抓過來的。
郎洋洋看一眼姑媽:“他……”
原本還很生氣的兩個人被莊碩這一出弄得有點懵,對視的時候情不自禁笑起來。
沒一會兒莊碩媽媽也過來了,在郎洋洋麵前罵了她那幾個前同事一頓,說讓他們給郎洋洋道歉。
郎洋洋:“不用了阿姨。”
他是不想讓謝阿姨為難。
“怎麽不用!”謝阿姨上前來拉住郎洋洋的手:“他們就是閑的!那麽多吃的也塞不住他們的嘴。”
後麵又說了這次是隻叫了兩個關係好的女同事,其他人知道了就一起過來了,因為以前他們也常常到農場裏來玩,不好拒絕。
郎洋洋被謝阿姨的道歉搞得不太好意思,二姑媽也是脾氣軟的,兩人跟著謝阿姨回去。
說好要道歉的那幾個人見郎洋洋回來了又撇不下臉麵,就說一句“別放在心上”。
顯然他們根本不樂意,也不覺得自己說錯做錯。
為了不讓謝阿姨為難,郎洋洋也沒有什麽,和二姑媽一起在池塘邊烤排骨。
另一邊全羊也開始烤了,小黃魚也都醃製好,除了小黃魚還有一些海鮮,是農家樂的員工幫忙收拾。
二姑媽往排骨上刷醬料的時候嘀咕了一句:“莊碩去了這麽久沒回來,估計是沒有找到人吧。”
郎洋洋嗯了一聲。
剛剛夏江就說自己已經快到高鐵站了,莊碩從南溪這邊趕過去至少要半個小時,應該是找不到人的。
夏江那種偷奸耍滑的人肯定早就溜了。
但是莊碩能真的做到這一步,郎洋洋已經覺得很好了。
說實話,郎洋洋一開始想的是,莊碩可能會跟自己說“我不在意”、“我不相信他們說的”、“沒關係別放在心上我理解”之類的話。
也可能會像謝阿姨一樣狠狠罵這些說閑話的一頓,為自己出氣。
能做到上述兩樣好像已經很不錯了。
沒有想到他直接開著車去抓造謠的人,讓他過來澄清。
沒能把夏江帶過來也好,郎洋洋覺得已經足夠了。
烤全羊半熟的時候,郎洋洋看到莊碩的車開了過來,又被樹木遮擋,郎洋洋站起來等著,直到莊碩和夏江出現在他們的場地裏。
夏江臉色很不好,看著不是自願過來的。
郎洋洋和莊碩對視一眼,莊碩微微抬高的下巴好像在和郎洋洋說:“看吧,我說了把他弄過來,做到了。”
看著夏江一臉憋屈的表情,郎洋洋就有點想笑。
這裏的十幾個人也注意到莊碩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那個胖胖的男領導皺著眉頭看了夏江好一會兒。
“你怎麽來了?”
接著就有人指著夏江說:“就是他說的那些事兒啊,夏老校長的堂孫子嘛。”
“說啊。”莊碩的語氣凶狠。
夏江:“說什麽……”
還想裝傻充愣,郎洋洋起身走過去,“你是不是在夏老校長的葬禮上跟人造我的謠?”
夏江:“什麽造謠……啊!”
莊碩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用點力氣夏江就疼得叫喚。
夏江:“我……”
大家都看著他,他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心裏雖然恨,但還是開口說:“那天,那天我去參加葬禮,聽到你們聊到郎洋洋相親的事情,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些話。”
“郎洋洋沒有跟已婚男人交往,也沒有當小三。”夏江說完,看向莊碩。
到了這個時候,他坦誠錯誤都不是在向郎洋洋認錯,而是屈服於莊碩的‘**威’。
郎洋洋起身:“真實情況是什麽?”
夏江:“是有個男客人看上了郎洋洋,騷擾他,客人還三番兩次的以吃飯的名義過來,指定郎洋洋給他上甜品和酒。後來他老婆可能是查手機看到了,就到店裏來找郎洋洋確認了一下事實,沒有在店裏鬧。”
剛剛八卦的那幾個一臉吃屎的表情:“那你跟我們說的什麽啊!?你這不是挑撥離間嘛!”
夏江眼睛看著別處,微不可見的翻個白眼。
話說到這裏,莊碩也不用逮著他了,慢慢挪到郎洋洋身邊來,輕聲說:“該你了。”
郎洋洋轉頭看他,笑一下,暫時沒有說話。
夏江被那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好一會兒,謝阿姨更是直接張嘴罵。
郎洋洋看夏江很不服,稍稍往前走一點:“你跟我道歉。”
夏江支支吾吾沒開口。
“你不道歉我就報警,不管結果怎麽樣,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也鬧得你家裏人你朋友你公司全都知道你是這樣的人。”郎洋洋說。
夏江左右巡視,審視一番之後終於開口:“對不起。”
大家七嘴八舌說著,直到夏江離開,還有人碎碎念:“就這還是夏老校長的堂孫子,真給他老人家丟臉。”
“根本不是。”莊碩突然說,一邊說著一邊讓郎洋洋坐下休息。
“他就是夏老校長老家那邊的遠門親戚,早都沒怎麽聯係了,這次回來也不是為了葬禮,是回家找他媽要錢想在上海買車。”
“哎喲,怎麽是這樣,不是說在上海很有名的餐廳當廚師嗎?一個也好幾萬!”
“米其林什麽的。”
“說是在那裏吃一頓至少三千塊呢。”
“噗。”郎洋洋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笑的是這些牆頭草一般的吃瓜人,他們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是誰的瓜,隻要有人能讓他們碎嘴就行。
不碎嘴別人,他們無聊的生活和沒營養的聚會就失去色彩。
但是這一笑,有人注意到,朝他和莊碩看過來。
莊碩也好奇他為什麽笑,郎洋洋做了一下表情管理,他今天穿了淺色的衣服,現在衣袖挽到胳膊肘。
他想,有些事情可能沒有那麽嚴肅,有時候解決事情也不用講道理,道德感太高的人,反而容易被欺負。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摸摸自己的胳膊,說:“夏江不是廚師,是餐廳的服務員,當初還是我介紹他到這個餐廳工作的,也不是一頓飯至少三千塊,人均一千也能吃得很不錯。”
“那他這是吹牛呢?!”
郎洋洋和莊碩對視一眼:“嗯!”
過了一會兒,謝阿姨指揮莊碩去洗一點生菜和黃瓜來。郎洋洋開始慌,莊碩不在的話自己在這裏多尷尬啊。
“洋洋,一起去幫幫我。”莊碩轉身和郎洋洋說。
郎洋洋馬上起身,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這歌燒烤營地,隻留幾個大人疑惑,這是要洗一車生菜嗎?還你去幫幫我。
“謝謝啊。”郎洋洋說。
莊碩放慢腳步,等郎洋洋走到和他並排:“我說了,今天都帶著你的。”
郎洋洋笑一下,跟著莊碩往後麵走。
農場的食堂裏放著很多今天需要用到的食材,這個季節燒烤的很多,生菜堆了好多在貨架上。
莊碩拿了一個簸箕,裝滿之後去門口的水龍頭洗。
“這是農場種的嗎?”郎洋洋也蹲下來一起洗。
莊碩往旁邊一點給郎洋洋讓一點空間,“不是,和周邊的農戶買的,每周就周末需要用,種少了麻煩,種多了消耗不掉,很麻煩。”
郎洋洋點點頭。
“農家樂這個板塊其實是趕鴨子上架做出來的。”莊碩笑著說。
“啊?”
“就是親戚好友知道我這裏風景好,就有人放假了過來玩,傳著傳著很多人知道,就自己帶著裝備過來玩,你知道玩戶外的也有些人不是那麽自覺,常常把湖邊還有河灘那邊弄得髒兮兮,很影響農場的環境。”
郎洋洋認真的把生菜掰成一片一片:“那禁止他們進入農場不就好了嗎?”
莊碩:“我也想過這個辦法,但一是農場很大,不可能砌牆什麽的,簡單的圍欄人家想進就進,也不可能弄那麽多人手去看守;二呢就是雖然我承包了這裏做成了農場,但心裏總歸是覺得大自然是屬於所有人的,這麽好的風景被我私人圈起來,就……”
“我懂。”郎洋洋轉頭看莊碩:“也挺好的,做好了也算是一份收入嘛。”
莊碩:“是的,而且做農家樂,旅拍啊還有婚禮之類的需要很多人手,能創造一些崗位,周邊的村民能有點收入。”
郎洋洋都沒有想到這一點,看向莊碩的眼神多了一點仰慕。
他自己不是個多善良多熱心腸的人,但對於能做到這些的人總是抱著欣賞的態度。
而且莊碩很……情緒很穩定。
這是郎洋洋今天才看出來的,他好像不會急眼一樣,同樣是一個腦袋瓜,別人還在情緒頭上狂怒或者無措,他的腦袋在想的是怎麽解決,然後立刻去實施。
想到這裏,郎洋洋才想起問:“你是怎麽把夏江帶過來的?我以為趕不上呢。”
莊碩:“我給他打電話,說他不跟我過來我就追到上海去,我去他家裏找他家人。唬他說我關係多得是。”
說完似乎覺得自己有點無賴,笑了一下。
他們倆挨得很近,郎洋洋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他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樣子。
“好厲害。”郎洋洋說。
莊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劃拉劃拉大水盆裏的生菜:“他是無賴我就是無賴,他敢造你的謠我就敢造他的,我就敢衝到他麵前去讓他當著我的麵說,我還要錄像留證據。真的不爽了我拿個麻袋套住頭給他一套泰拳出氣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還嘟囔著補一句:“才不怕他。”
郎洋洋哈哈大笑,水盆滲出的水灑在帆布鞋上了也沒有在意。
“怎麽了?”莊碩不解。
“沒。”郎洋洋收斂一點,但還是扛不住莊碩的目光,轉頭看著他說:“你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性格,在部隊裏混不下去?”
莊碩大囧,臉騰的一下紅起來。
“哪有。”
洗生菜洗了十幾分鍾,滿滿一簸箕終於弄好,郎洋洋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鞋頭濕漉漉,沾著星星點點的泥土,還有一小片葉子。
莊碩也看到了,郎洋洋也沒有很在意,帆布鞋的鞋頭是膠的,沒有濕到裏麵去。
正準備甩甩腿把黏在上麵的生菜葉子甩掉的時候,莊碩很自然地伸手拍了一下。
菜葉子被拍走。
“好了。”莊碩把手伸進大水盆裏過一遍,站起來說:“走吧,估計羊和魚都烤好了。”
郎洋洋有點楞,“哦,好。”
爺爺是很嚴格的人,和爺爺奶奶生活的那幾年,郎洋洋的生活準則是‘要聽話懂事’,否則就要被‘以後跟你那個爸一樣’的詛咒壓住。
不能說爺爺奶奶對他不好,隻是也談不上‘寵愛’。
是的,郎洋洋沒有體會過被寵愛。
在曾經是個小孩的時候沒有體驗到的東西,長大後更不敢奢求,在和莊碩的相處中,最大的期望也隻是希望能互相關心理解。
莊碩不知道郎洋洋在想這些,在他眼裏這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嘴裏念叨著“快回去,我要弄隻羊腿給你,去晚了就被他們分了”,然後加快腳步。
郎洋洋也跟上去,這時候手機響了一下。
是智能倉庫的短信,緊接著app也發來通知,告訴他要在本周內確定是否續約。
郎洋洋停下來,胸膛微微起伏著,一種很久沒有出現過的衝動催促著他點開智能倉庫的app。
在訂單詳情裏麵看到了按鈕。
是否續約?
是,否。
“洋洋?”莊碩發現郎洋沒有跟上來,馬上轉頭回來找他,盡管隻是五米不到的距離。
“怎麽了?”
郎洋洋抬頭,看到莊碩走過來,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在手機頁麵上點擊“否”。
“沒事,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