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冥域冬月初就開始下雪,一連下個大半個月,無處不在的血腥氣和髒亂的街角被魔氣凝成的白雪覆蓋,天地一片冰冷,反而有了種類似凡間的煙火氣。

非寂坐在無妄閣的房頂上看雪,任由冰雪的寒氣侵入法衣。狸奴走進不利台時,便看到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不由得歎息一聲。

“帝君在上麵多久了?”他問值守的侍衛。

侍衛回答:“一早就在上麵,已經兩個時辰了。”

冥域的雪不比凡間,除了冰冷還帶有腐蝕性,雖然以帝君的修為不足為懼,但難免會寒氣入體產生不適。狸奴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出現在屋頂上。

“帝君。”他恭敬行禮。

非寂不語,隻是冷淡地看著遠方。

狸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恰好能看到風雪盡頭如星星燈火一般的界門。

“帝君,天氣寒涼,您還是回房吧。”他低聲勸道。

非寂沒有收回視線:“她走多久了?”

“回帝君,有一個月了吧。”狸奴答複。

“一封信都沒來過。”非寂麵無表情說完,便起身跳了下去。

狸奴心下一驚,飛撲過去抓他的衣帶,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隻能看著他的衣角和自己的手指擦過,然後轉瞬消失在眼前。

“帝君!”他撕心裂肺。

平穩落在地上的非寂無語:“嚷什麽?”

狸奴愣了愣,故作無事地跟著跳下去:“沒、沒什麽。”

“以為本座跳樓自盡?”非寂儼然已經看穿他。

狸奴幹笑一聲:“怎麽會呢……”

“當然不會,蠢貨,”非寂麵無表情往殿內走,“莫說無妄閣隻有五層樓,就算再高出十倍,也摔不死本座。”

狸奴一聽又開始緊張了:“帝君您什麽意思,您真有過跳樓自盡的念頭啊?帝君冷靜啊!冥妃隻是去找舍迦了,不是不回來,您不能因為一直沒等到她就……”

非寂停下腳步,神情淡漠。

狸奴瞬間閉嘴。

片刻之後,他訕訕開口:“您要是真想她了,其實可以去找她的,反正冥域近來也沒什麽事。”

“不去,”非寂聽到這個話題便心情不好,“本座當初要和她一起,都被拒絕了,怎麽可能還去尋她。”

要是辛辛苦苦找到人了,卻從她臉上看不到半分欣喜,隻怕他會氣到想殺人,所以幹脆就不去了。

“那、那要是閑著沒事,也可以去界門等著,上次不就在界門處等到她了麽。”隻要別總是可憐兮兮地坐在房頂上,幹什麽都可以。

當然,後半句狸奴沒敢說。

“不去。”非寂還是拒絕。

狸奴失笑:“為什麽,是冥妃娘娘不準您去界門等她嗎?”

非寂眼神泛冷。

狸奴:“……”他真隻是順口一說。

短短一段對話,不知得罪了主子多少次,狸奴默默放慢腳步,目送非寂一個人上樓,然後果斷扭頭就走。

“狸奴大人,帝君如何了?”值守的幾個侍衛頓時都湊過來跟他打探情況。

狸奴板著臉:“帝君心情不好,你們這幾日警醒點,盡量別往他麵前湊。”

“自從冥妃娘娘離開,帝君每日都心情不好。”年紀最小的侍衛嘟囔一聲。

狸奴斜了他一眼:“你媳婦兒不在家,你心情能好?”

“我沒娶媳婦呢。”小侍衛一臉天真,“狸奴大人這麽懂,一定娶媳婦了吧?”

狸奴噎了一下,當即有人捂住小侍衛的嘴:“孩子年紀小不懂事,狸奴大人別介意。”

“嗚嗚嗚……”小侍衛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但還是機靈地點點頭。

狸奴斜了他們一眼:“總之我已經提醒你們了,該如何行事,你們自己看著辦。”

“可帝君總是心情不好也不行呀,要不這樣,咱們給帝君獻個美人,讓帝君高興高興如何?”有人出主意。

其他人立刻響應:“這個好,帝君有美人相伴,心情肯定就好起來了。”

“你家五妹不就是遠近聞名的美人麽,不如問問她是否願意來宮裏服侍帝君。”

“能服侍帝君是她的榮幸,她早八百年就盼著了。”

眾人七嘴八舌說得熱鬧,狸奴眼神漸漸冷淡,周身氣壓也低了下來,漸漸的,也就沒人敢說話了。

“聊得這般起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早有此打算,且等著我點頭呢。”狸奴眼神冷漠,頗有幾分非寂的氣勢,“怎麽,冥妃才離開幾日,你們便想著往帝君跟前安插人了?”

剛才還跟他稱兄道弟的侍衛們紛紛跪下,連忙解釋隻是想讓帝君高興,真沒有別的意思。

“不怕死就盡管去。”狸奴懶得跟他們解釋,丟下這一句便走了。

侍衛們麵麵相覷,最後紛紛看向那個家裏五妹十分美麗的侍衛:“大哥,我們……還送人嗎?”

“送,當然要送,”那人冷下臉,“他狸奴這麽反感我們給帝君送人,不就是因為他巴結上了冥妃嗎?隻要我們的人取代了冥妃,我們取代他也指日可待。”

眾人覺得有道理,心一橫還是決定參與,隻有年紀最小的侍衛心生退意:“哥、哥哥們商議大事,我就不參與了,你們放心,我絕不會泄密,絕對不會……”

他嚇得扭頭就跑,幾人看著他逃離的背影紛紛冷了臉。

“殺嗎?”有人問。

“先留著他,派個人跟著,他要是敢向狸奴泄密,就立刻動手。”那人吩咐。

是夜。

非寂正在軟榻上打坐修煉,突然就睜開了眼睛:“誰?”

“帝君,是奴婢。”

房門打開,一個妖嬈的魔女出現在門口,萎靡的花香頓時蔓延整個寢房,連空氣都變得濃稠。

魔女一步步走近,用極為挑逗的眼神看著他:“奴婢來服侍帝君安寢。”

“誰派你來的?”非寂平靜開口。

魔女轉眼出現在他麵前:“沒人派奴婢來,是奴婢自願的,奴婢傾慕帝君已久,一心想……”

染了豔紅蔻丹的手指還沒碰到非寂,脖子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下一瞬騰空而起狠狠摔在門上。

狸奴聽到動靜衝進來時,非寂正冷著臉擦手,他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頓時明白了什麽,當即黑著臉看了身後跟來的侍衛們一眼,低著頭跪下:“帝君息怒,卑職……”

“滾出去。”非寂淡淡開口。

“……是。”狸奴答應一聲,拖起地上的女人往外走,經過幾個瑟瑟發抖的侍衛時沉聲道,“還不走?”

侍衛們趕緊跟上。

幾人一路無言出了無妄閣,才算重重鬆一口氣。

“剛才嚇死我了,還以為小命要沒了……”

“幸好帝君仁慈,放過我們這次,也得多謝狸奴大人幫忙,救命之恩我等沒齒難忘。”

眾人紛紛跪下,一邊感謝狸奴一邊懺悔自作主張的事,狸奴冷眼看著他們,直到他們徹底恢複安靜。

“還有話說嗎?”狸奴問。

幾人麵麵相覷,訕訕表示沒有了。

狸奴微微頷首,醞起一團靈力朝幾人殺去,刹那間血染積雪,整個不利台都重新被血腥氣籠罩。其他值守的侍衛連忙上前,想要把屍體搬去喂魚,卻被狸奴製止。

“掛宮門示眾,以後再敢自作主張,這便是下場。”狸奴說完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地屍體和血腥。

又開始下雪了,碩大的雪花簌簌往下掉,很快便將一切痕跡遮蓋。非寂獨自一人坐在窗前,突然想到流景若是在的話,看到這麽大的雪肯定要衝出去,當然,也會很快被凍得齜牙咧嘴的回來。

想到她會出現的表情,非寂唇角勾起一點弧度。

一想到遲遲不歸的家夥,他便沒了修煉的心思,幹脆關了窗戶回**躺下,不知道剛才那個女人用了什麽香料,都開窗這麽久了,屋裏還殘留淺淡的味道,非寂心煩得厲害,翻來覆去許久才勉強入睡。

“帝君。”

“帝君。”

誰在說話,非寂睜開眼,下一瞬便看到了捧著倆雪團子的流景。

“帝君,這雪好涼啊。”她凍得鼻尖通紅,眼淚汪汪的。

非寂大步邁下床,將她手裏的雪團子丟到地上:“嫌涼還不趕緊扔了。”

“舍不得,這是我給帝君帶的禮物。”流景小聲道。

非寂冷笑一聲:“禮物?怕不是進門前剛捏的吧,你便是這樣敷衍我的?”

流景笑笑,伸手抱住他的腰:“帝君,我好想你啊。”

非寂眼眸一動。

“我們的孩子也很想你。”流景握著他的手,緩慢地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非寂再次睜開眼睛,天光大亮,哪有什麽流景的影子。

怪事,竟然做夢了。他坐起身,看了眼自己夢裏曾摸過流景小腹的右手。

經過昨天那事兒,狸奴氣得一夜沒睡,天不亮就將所有侍衛都叫到無祭司,挨個盤查訓斥,等全部整頓一遍,已經是辰時了。

算著非寂該起床了,他便急匆匆回到不利台,本以為也要捱一頓訓斥,誰知一進門就看到非寂在廊下席地而坐,手裏還團了一個圓圓的雪球捧著。

作為帝君身邊的第一近臣,狸奴一眼就看出他心情不錯,而讓他心情不錯的原因,似乎隻有一個。

“帝君,冥妃回來了?”他笑著上前。

非寂:“沒有。”

狸奴笑容一收,謹小慎微地後退兩步:“哦。”

“但本座昨夜夢見她了。”非寂不急不緩道。

狸奴頓時麵露擔憂:“卑職這就叫斷羽過來。”

“叫她做什麽?”非寂抬眸。

狸奴:“以您的修為,若非神魂不穩,怎會輕易做夢,還是請她來看看吧。”

“本座的神魂好得很,”非寂心情確實不錯,被他這麽打岔也沒生氣,“做夢也並非隻有神魂不穩一種原因,也可能是預示之兆。”

“也是,那帝君,您夢見什麽了?”狸奴好奇。

非寂:“流景有了身孕。”

狸奴:“……”

“怎麽?”非寂斜睨他。

狸奴輕咳一聲:“帝君,不是……挺好的,真是個吉祥的夢。”

“有話直說。”非寂麵無表情。

狸奴訕笑,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您可是三界最強,冥妃麽……雖然沒跟她交過手,但她識海受損的情況下,能毫發無損從鬼哭淵回來,想來是遠遠強過卑職的。”

“那又如何。”

“天道有衡,修為越高,越難有子嗣,您二位強強結合……”狸奴識相閉嘴。

非寂不說話了,一大早的好心情也散了大半。

狸奴看到他表情黯了下來,心裏頓時後悔自己多嘴,於是趕緊找補:“雖然希望不大,但不代表完全沒可能不是?否則帝君為何會做這種夢,卑職覺得……”

“本座打算去找她。”非寂突然做了決定。

狸奴一頓:“您昨天不還說不去嗎?”

“是她不讓本座去。”提起這個,非寂仍不高興。

狸奴無言半天,嚐試理解他:“她不讓您去,您還要去?”

非寂沉默許久:“是。”

她若敢在見到他之後麵露不喜,他就收拾她。

狸奴聞言,反而鬆了口氣:“那便去吧,總比整日待在無妄閣生悶氣強。”

非寂掃了他一眼:“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究竟是跟誰學的?”

“卑職跟誰學的,您還不知道嗎?”狸奴傻笑,“卑職這就去給您準備行李。”

說罷,不等非寂發作便趕緊溜了。

非寂掂了掂手裏的雪球,思索片刻後用靈力封住,裝進了乾坤袋裏。

狸奴辦事效率一向高,半個時辰就將所有行李準備妥當,分門別類裝在空間玉佩裏。非寂也換了身衣裳準備輕裝簡行,狸奴一瞧見眼睛都亮了:“帝君,您這樣穿真好看。”

“有嗎?”非寂麵色平靜。

狸奴連忙點頭。

隻見他穿了身青色衣袍,頭上的玉冠也換成了簡單的發帶,鬢邊因此落下些碎發,竟然多了幾分少年英氣和儒雅,是狸奴從未見過的模樣。

“這發帶是冥妃買的?”狸奴好奇。

非寂掃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全身上下,似乎就這玩意兒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沒那麽精細。狸奴當然不敢說實話,隻能違心誇一句:“因為好看。”

說完,怕非寂追問,他趕緊轉移話題,“帝君,凡間太大了,人海茫茫您打算從何找起?”

“她說舍迦被困在什麽陣法中,那隻兔子連暗牢都進得去,尋常陣法哪困得住他,本座先去幾處上古遺陣那裏找找。”非寂蹙眉道。

狸奴遲疑:“那勢必要闖進每個陣法,才知道他們在不在了,太過於費時費力。”

“你有其他想法?”非寂看向他。

狸奴抿了抿唇,道:“帝君為何不直接用靈力追蹤呢?”

靈力追蹤是最簡單的找人法子,隻需要拿著對方的親近之物,用靈力取其氣息,再擴散出去即可,缺點是尋常人靈力有限,搜尋範圍往往不大,但帝君修為如此強勁,囊括整個凡間想來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術法太基礎也太簡單,非寂還真沒想起這個,當即轉身回了寢房,四下翻找之後,拿了件流景的寢衣施術。

片刻之後,他蹙著眉頭看向寢衣,思忖片刻後又換了一支發簪。

狸奴守在無妄閣外,遲遲沒等到非寂下樓,心裏漸漸犯起嘀咕——

靈力追蹤又簡單又快捷,帝君上去這麽久了,應該已經找到流景的蹤跡,為何遲遲沒有出來?

他按下不解繼續等,隻是等得雪都停了,無妄閣內依然沒有動靜。他漸漸意識到不對,趕緊去尋非寂,結果剛進大殿便看到非寂冷著臉迎麵走來。

“吩咐下去,傾整個冥域之力尋找冥妃。”非寂大步往外走。

狸奴愣了愣趕緊跟上:“帝君,可是出了什麽事?”

非寂猛然停下腳步,眼神如淬了冰一般冷戾:“本座找不到她半點痕跡。”

狸奴震驚得耳朵都飛了起來。

以帝君的修為,找不到人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流景在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二是……人已經沒了,不管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流景有危險。

“帝君……”狸奴抬頭,非寂已經不見了蹤跡。

隻三天,冥域冥妃失蹤、帝君四處尋人的消息便傳遍了三界。冥域那群人做事一向沒有輕重,轉眼便攪得三界一片混亂,一時間人人自危,連凡間的尋常百姓都知道最近犯太歲,沒事千萬別出門。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天界安心養胎。

“這是今日的靈藥。”舟明將小山一樣高的藥放在桌子上。

流景仿佛沒看到他顫抖的手,靠在軟枕上表示不滿:“怎麽這麽多?”

“……那得問你腹中孩兒了,我沒日沒夜煉丹,才勉強夠他用的,”舟明呼吸都有些虛弱了,“趕緊吃,吃完我得回去了。”

“回去做甚?”

“繼續煉丹。”舟明幽怨地看向她。她所需靈力極為特殊,即便是至盛法寶所生靈力,也得轉化之後才能用,他隻能不停煉化靈力做成丹藥給她。

流景掃了他一眼:“活該。”

丹藥實在太多,流景懶得一顆顆服用,幹脆用以前在冥域時的法子汲取其間靈力。舟明就看著自己不眠不休煉出的丹藥,被她一瞬之間全部汲取,一時間表情都木了。

“走吧。”流景心滿意足趕人離開。

舟明看了眼她尚未隆起的肚子,眼底難得流露出一絲柔軟,隻是在流景看過來時再次漠然。他沒有廢話,直接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停下:“帝君近來一直在找你。”

“哦。”流景垂眸。

“你不打算見他?”舟明看向她,“就不怕他遲遲找不到你,怒急攻心引得斷靈針徹底沒入識海?”

“他若死了,有你和小月亮陪葬,不虧。”流景撩起眼皮,輕描淡寫地看向他。

兩人無聲對視,昔日一起長大的朋友這一刻如同仇人,恨不得用對方最在意最重視的一切置對方於死地,轉變生硬又難看,但每個人好像都適應良好。

就連做敵人,都默契至極。

許久,舟明溫和一笑:“知道了。”

流景撫了撫小腹,確定他離開之後才打開通曉鏡。

老祖已經等候多時,通曉鏡連同的一刹便立刻道:“阿寂在找你,已經找到我這兒來了。”

“師父,玉簡恢複了嗎?”流景麵色平靜。

老祖一看她這模樣,便知道她什麽都知道了,靜了靜後回答:“玉簡抹除太幹淨,隻怕難以恢複,舟明……他既然已經與你坦白,想來不會再有所隱瞞,何必還要恢複玉簡。”

“我信不過他,”流景抿了抿唇,“辛苦師父再想想辦法,我得親眼看到斷靈針的解決法子才行。”

“我盡量,”老祖歎氣,看向她的目光裏透著擔憂,“你近來如何,還是睡不好嗎?”

流景笑笑:“舟明調的靈藥不錯,我修為沒有再後退,孩子也老實不少。”

“我問你睡得如何。”

流景一頓:“還不錯。”

“撒謊,”老祖不悅,“冥域皇族血脈極為特殊,即便你靈力夠用,孕期也需要阿寂身上的氣息安撫,他現在不在你身邊,你又如何能睡得好。”

“……您都知道還問。”流景嘟囔一句。

老祖:“我近來釀了幾壇安眠酒,已經派人給你送去,喝過之後會睡得好些。”

“多謝老祖。”

流景與老祖又聊了幾句,看到老祖麵露疲憊便關閉了通曉鏡。她扭頭看向窗外的層層白雲,臉上的輕鬆逐漸褪去。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流景有孕已經四個多月,一向平坦的小腹終於有了點小小的弧度。

一日清晨,她隻著寢衣站在鏡子前,滿臉奇妙地看著自己衣裳都擋不住的小小弧度,終於有種自己做了母親的實感。

她沒來由的一陣喜悅,下一瞬意識到無人分享,喜悅頓時散個幹淨。

“仙尊!仙尊!”舍迦急切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流景換好衣裳出門,便看到他頂著一雙兔子耳朵一蹦三跳,轉眼間就出現在自己麵前。

“又有叛軍攻進來了?”她打趣。

舍迦呼吸都不順了,好半天憋出一句:“比那還可怕……”

“什麽事能比叛軍圍城可怕?”流景失笑,“總不會是非寂帶人打上來了吧?”

舍迦無言看著他她。

“……他真打過來了?”

舍迦苦澀一笑:“還不如打過來呢,那樣還能理所當然把人關在外麵,他……就在界門外,遞了拜帖想見天界之主。”

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