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嗯。”為了證明舟明沒有聽錯,流景還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大概是太過荒唐,舟明第一次詞窮,無言許久後憋出一句:“他倒是……對你用心良苦。”

流景長歎一聲,將小月亮抱到懷裏摸摸:“誰說不是呢。”

舟明無聲笑了笑:“所以真要離開了?”

“嗯,必須在他發兵之前將天界的事解決了,唯有我親自坐鎮,冥域才不敢輕舉妄動。”流景紅唇輕抿。

舟明眼尾微挑:“舍得?”

“什麽?”流景不解。

“你那花開得都快將枝頭壓塌了,舍得走嗎?”舟明噙笑。

流景:“……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打趣我。”

“沒有打趣,是認真問你,”舟明攤手,“這次走了,隻怕就沒有回頭路了。”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我也是沒想到,情絲不全竟然也能讓有情花盛開。”

舟明給她倒了杯茶:“情絲不全無法讓有情花盛開,你如今能夠開花,說明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情絲已經恢複如初。”

“恢複如初。”流景重複一遍他最後四個字,最後隻剩苦笑。

舟明見她已經決定,便沒再勸說,而是與她商議該如何離開。

為免引起懷疑,他們必須兵分兩路,流景斟酌之後,決定讓舟明先走,她負責斷後。

“想好用什麽理由了嗎?”流景問。

舟明篤定一笑:“放心,保證天衣無縫。”

當天傍晚,舟明便去找了非寂辭行。

“為何突然離開?”大殿內,非寂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舟明笑笑:“也不算突然,還是想再去東湖之境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將仙草采來。”

“那株可療愈識海的仙草?”非寂還記得他之前去東湖之境無功而返的事,“流景修為正逐漸恢複,你沒必要再冒險。”

“並非為她,”舟明失笑,“是為阿齊而去,仙草不止可以療愈識海,還對恢複神魂有奇效,所以我打算再試一次。”

非寂盯著他看了片刻,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麽:“已經決定了?”

“決定了。”舟明頷首。

“那便去吧。”非寂垂下眼眸。

舟明笑笑,便直接帶著小月亮離開了。

他走後不久,狸奴從柱子後麵走出來。

“舟明仙君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走,莫非是聽到了什麽風聲?”狸奴遲疑地問。

非寂指尖輕點桌麵:“他心細如發,能察覺到什麽也不意外。”

“舟明仙君整日閉門不出,若無人告密,即便再心細,也不該……”狸奴話說到一半,對上非寂冷清的視線,連忙垂首下跪,“卑、卑職並非懷疑冥妃娘娘,隻是她今日剛去見過舟明仙君,晚上仙君便要離開,這時機實在太過巧合,更何況冥妃娘娘說不想打仗。”

明知不該說,他還是鼓起勇氣道,“冥妃娘娘,到底是仙族。”

非寂不語,周身的威壓卻越來越強,狸奴臉色漸漸蒼白,膝下石磚也隱隱出現裂紋。一聲脆響之後,石磚徹底裂開,他的雙膝也深深嵌進裂縫中。

“帝君……”

“是我告訴他的。”

流景的聲音和狸奴同時響起,狸奴愣了愣回頭,便看到流景從外頭回來。

“是我告訴舟明仙君的,”流景站在狸奴身側,仰望高高在上的冥域帝君,“我不希望三界戰亂,便將此事告知他了。”

“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非寂聲音沉鬱。

流景心裏暗罵舟明找什麽理由不好,偏偏說要去找什麽仙草,說找仙草也不多解釋幾句,隻說仙草除了能治療識海,對神魂也有作用,搞得好像把小月亮排在她這個冥妃後麵、仙草她用不著了才給小月亮用一樣,非寂但凡有點腦子,也會懷疑他是臨時編出的理由。

都錯漏百出了,她如果再找補隻會更讓人懷疑,萬一再牽扯到她的真實身份就不好了,所以幹脆承認了。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狸奴出於職責懷疑流景,此刻卻也因為帝君的問責隱隱為她擔心。

漫長的沉默之後,流景訕訕開口:“知道,泄露軍情。”

“若本座今日被他騙過去,冥域會有多少兵卒喪命?”非寂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帝君,卑職這就去攔下舟明仙君。”狸奴忙道。

非寂神色淡淡:“他若有心,消息早傳出去了,與其攔下,不如放他歸去。”

狸奴聞言,繼續老老實實跪著。

流景勉強一笑:“我沒打算瞞著帝君。”

“本座該謝謝你?”非寂反問。

流景抿了一下發幹的唇,沉思片刻後還是跪下了:“流景泄露軍情罪該萬死,還請帝君看在往日情分上饒流景一命。流景願辭去冥妃封號,離開幽冥宮,此生不再入冥域。”

非寂眼神倏然冷厲。

“流景,你胡說什麽呢!”狸奴壓低聲音嗬斥。

“求帝君成全。”流景俯身。

非寂眉眼沉靜地看著下方跪著的女子,扶在膝上的雙手漸漸暴起青筋。

許久,他冷淡開口:“你想走?”

流景頓了頓,訕笑:“不是要走,是領罰,我辜負了帝君的盛情不說,還害得帝君要重做打算,算是罪無可恕,如今實在沒臉麵留下,不如趁早離去。”

其實就是順勢訣別,順利的話,正好給這段時間徹底畫上句號。

“不如趁早離去,”非寂重複一遍這句話,眼底泛起嘲諷,“是沒臉留下,還是真心想走,刑罰千萬種,為何偏要以離開為罰?”

流景心裏咯噔一下,麵上仍是無辜:“自然是身嬌體弱受不得苦,也不想再回暗牢裏待著,思來想去就隻有離開這一條出路了。”

非寂盯著她看了許久,似乎要看穿她的神魂,流景默默咽了下口水,突然胃裏翻江倒海,她一個沒忍住,側身便吐了個昏天暗地。

非寂猛然衝下王座,不顧髒汙將人扶起,強行給她灌了些靈力。

魔族與仙族的修煉方式不同,輸出靈力淨化之後方能給仙族用,往往淨化之後千不存一,流景此刻卻感覺大量靈力湧入,舒暢的同時連忙握住非寂的手:“可以了。”

非寂冷著臉不語,直到她麵色恢複紅潤才停手:“又是脾胃不適?”

“應該是。”屢次三番,流景也開始皺眉了。

非寂愈發不悅:“你好歹也有修為在身,怎會動不動不適,莫不是修煉出了什麽問題,亦或是真被下毒了?”

“不知道呀,舟明仙君已經走了,斷羽醫神又帶徒弟去試煉了,也沒個大夫可以幫我瞧瞧。”流景從他懷裏摸出個果脯,含在嘴裏才感覺好了一些。

非寂見她還有心情吃東西,懸著的心突然放下,隻是麵上還是冷著:“舟明離開怪誰?”

“怪我怪我,”流景趁機認錯,但還不忘潑個髒水,“但如果不是你非將我牽扯進來,不就沒有這些事了麽,人都有自己的道,我也一樣,既然知道了,肯定不能眼睜睜看著三界亂起來。”

“你還怪上本座了?”非寂冷笑。

流景抿了抿唇:“我闡述事實而已,沒怪你,如今錯已釀成,我自請離去,且當是對我的……”

“流景!”非寂聲音猛然拔高,呼吸突然不對勁。

流景連忙給他輸了個清心訣:“你怎麽回事,發個脾氣也能神魂不穩?”

非寂眸色沉沉盯著她,額角青筋若隱若現。

許久,流景歎了聲氣:“那你說嘛,要如何罰我。”

一旁安靜無聲的狸奴立刻看向非寂。

非寂沉默許久,突然甩開流景的手往外走:“冥妃腦子糊塗,今日起無妄閣閉門思過,若無本座允許,不得踏出無妄閣半步。”

流景無言看著他遠走,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才扭頭看向狸奴:“……就這樣?”

“不然呢?”狸奴板著臉,“還真將你趕出去?”

流景摸摸鼻子:“我覺得趕出去挺好的……”

狸奴轉身就走。

“狸奴大人,幫忙說幾句好話呀。”流景笑著提醒,直到大殿之內隻剩她一人,才徹底笑不出來。

還以為可以趁機離開呢。她歎了聲氣,看著大殿的門被緩緩關上,這才回了寢房。

寢房內,有情花依然流光溢彩,流景將花盆挪到桌子上,思來想去又伸手摸摸枝葉,於是又看到新的鮮花盛放。流景盯著看了許久,最後百無聊賴回到**,正要睡覺打發時間,房門便被敲響了。

“誰?”她問。

“回冥妃娘娘,帝君讓卑職請了醫修前來。”外頭傳來侍衛的聲音。

流景頓了頓:“請進。”

一刻鍾後,醫修凝神靜氣,眉頭緊鎖地看向她。

“如何?”流景問。

醫修:“冥妃娘娘脈象詭譎,卑職無能……竟有些看不透。”

“看不透?”流景略微驚訝,“你醫術雖不如斷羽和舟明,但在三界亦是數一數二,連我都聽過你鬼醫的大名,竟也有你看不透的脈象?”

“看不透,”醫修擦了擦額上的汗,重複一遍她的話,又趕緊解釋,“但靈力運轉平滑、識海和神魂皆是穩定,應該是沒什麽大礙,娘娘隻需好好靜養即可,若實在不放心,便等過些日子斷羽醫神試煉回來再行診治即可。”

他都這般說了,流景也隻好點頭答應。

送走醫修,她又親自醞起一團靈力,將自己從頭到腳都仔細檢查一遍。查到小腹時,突然發覺裏頭有一團屬於她、又分別於她的靈氣。

……這什麽東西?流景蹙了蹙眉,掌心靈力愈發強盛,試圖直接取出來瞧瞧,結果剛生出這個想法,腸胃便一陣翻江倒海。

她:“嘔。”

等到徹底平複,已經是一刻鍾後了,她有氣無力躺在**,嗅著枕頭上非寂留下的氣息,才勉強感覺好一些。

“……你不會是察覺到自己有危險故意害我吧?所以你並非一團死物,而是有腦子明事理的活物?”她的右手覆在小腹上,手指輕輕敲著衣襟,“你究竟是什麽東西,竟敢寄生在本尊身上,就不怕本尊滅了你全家、讓這世上再無你這害人玩意兒嗎?!”

她一本正經嗬斥,肚子卻毫無反應。

流景自覺無趣,翻個身便睡了。

偏殿內,非寂在聽完醫修的話後,薄唇不悅地抿成一條線。

“帝君,卑職這就給斷羽傳信,要她即刻回來。”狸奴抱拳。

非寂沒有反對,他便立刻去做了。

醫修不知先前大殿上發生了何事,見狸奴走了,還自作主張問非寂一句:“卑職方才給冥妃娘娘診脈時,瞧著她似乎很累,帝君可要回去看看她?”

非寂沉默不語。

醫修見狀心中不解,卻也不敢多問,糾結再三還是慢吞吞往外退。

“確定沒有危險?”非寂突然開口。

他這一句問得沒頭沒尾,醫修卻是聽懂了,連忙回道:“娘娘脈象有力,絕無危險。”

“退下吧。”非寂疲憊地閉上眼睛。

“是。”

流景一覺睡到後半夜,迷迷糊糊要醒時,一伸手不小心打到了人,她倏然睜開眼睛,一個翻滾殺氣騰騰。

“睡糊塗了?”非寂冷淡看她。

流景愣了愣:“帝君?你怎麽在這?”

“這是本座寢房,本座不該在這兒?”非寂反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流景盤腿坐下,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沒忍住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呢。”

非寂閉上眼睛:“本座認床。”

“那明日我將床送去你住的地方,或者我直接去樓下廂房閉門思過,把寢房留給你,也省得你不想看見我還得回……”

“流景,”非寂不悅抬眸,“你話太多了。”

流景盯著他看了片刻,笑著鑽進他懷裏。披散在身後的長發隨著她亂動窩成一團,貼著非寂的脖子掃來掃去,平白帶來諸多癢意,非寂蹙著眉頭卻沒有躲,任由她手腳並用纏上自己後,長臂一伸將人摟住。

“還是帝君陪著睡覺才開心。”她用力吸了幾口他身上的氣息,莫名覺得心情都平和起來了。

非寂不上她的當:“方才不知本座回來時,你不也睡得挺好。”

“都是假象,其實噩夢連連。”流景一本正經。

非寂:“是麽,如此需要我,還敢說什麽不做冥妃離開冥域的話?”

“那不是怕帝君責罰才故意這麽說的嘛,我知道帝君舍不得我,所以才敢如此試探,”流景嘿嘿一樂,在他臉上親了親,“我知道帝君待我好。”

非寂別開臉不肯看她,周身的冷意卻漸漸褪去。

“但我真的要離開一段時間。”流景突然道。

非寂一頓。

“先前我被抓走時,特意跟舍迦說了,要他先回冥域等我,可我回來這麽多天了也沒見到他……我怕他出事了,所以想出去尋他,”流景撐起身子,撫著非寂的臉推向自己,讓他與自己對視,“帝君,我不想和你分開,你陪我一起去吧。”

非寂定定看著她的眼睛,喉結不由得動了動:“你別去,本座派人去尋。”

“帝君可聽過狡兔三窟?”流景失笑,“若他還活著,卻沒有及時回來,說明此刻遇到了諸多麻煩事不得不先躲著,若他真心要躲,尋常人是找不到的,也就我這樣的親戚還勉強能尋一尋。”

非寂眉頭漸漸蹙起:“非去不可?”

“我就這麽一個親人了。”流景可憐兮兮。

非寂沉默不語。

“帝君,你就陪我去嘛,”流景捧著他的臉,從眉骨一路吻到喉結,“我一個人去多無聊,有你陪著路上還能說說話,遇到危險你還能保護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去不了,”非寂呼吸急促一瞬,聲音帶著明顯的懊惱,“你此刻才說要走,我毫無準備,如何能放下冥域這麽多事,隻隨你出去尋一隻兔子。”

流景噤聲,好一會兒才小聲道:“我先前抱有僥幸,想著他過兩天就回來了,可一直到現在都沒回,我這才著急……要去尋他的事也是臨時起意,並非有意瞞著你。”

非寂眉頭緊鎖,也不知在生什麽氣。流景枕在他胸膛上,一隻手緩慢伸入被子裏,便聽得他呼吸一重,眼神都暗了下來。

“你別走,本座派一支軍隊去尋他,不論死活都給你尋回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漸漸攥拳,盡可能平靜地說。

流景無聲笑了笑,貝齒輕輕磨著他的喉結。

非寂閉了閉眼,再說不出話來。

荒唐許久,流景將他手上方鐲摘下,化作手帕擦了擦手又丟給他。非寂木著臉將手帕拿走,清潔一番又變成方鐲戴上。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不管有沒有找到,你都得回來。”他勉強退了一步。

流景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

兩天後的清晨,流景又穿上了初來冥域時那套素色法衣,頭發也不再梳繁複的發髻,而是用一根玉簪挽起,瞧著疏離又冷淡。

“怎麽每次出門都要穿這身衣裳。”非寂冷眼看她收拾行李。

流景一臉乖巧:“穿這個方便。”

“早晚給你燒了。”非寂麵無表情。

流景樂了,跑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強迫他低頭親了一下:“燒什麽燒,我還指著這身衣裳撐門麵呢。”

非寂頓了頓,看一眼她破損不可逆的法衣,眼底的嫌棄不止一點。

流景隻當沒看到,簡單收拾一番後便要離開:“帝君,我走啦。”

非寂轉身往外走,流景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過去。兩人一同下樓,一同穿過大殿,正要一同出門時,迎麵遇上了狸奴。

狸奴看到兩人先是一愣,接著大驚失色:“不是在閉門思過嗎?怎麽還出來了?”

“狸奴大人,我要走了。”流景故意語焉不詳。

非寂一聽她語氣可憐,便默默別開臉,隻是唇角卻不受控地微微翹起。

“走……走是什麽意思?”狸奴果然上當。

流景歎了聲氣:“還能是什麽意思,就是要走了唄,此次一別,還不知何時再相見,狸奴大人看在咱們這段時間相處還算不錯的份上,就別生我泄露軍情的氣了。”

狸奴雖然已有猜測,但聽到她親口這麽說,還是忍不住後退一步:“帝、帝君,你同意了?”

流景立刻眼巴巴看向非寂。

非寂懶得配合,可對上她的視線,卻還是遂了她的願:“她執意如此,本座又能如何。”

“帝君冷靜啊,你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如此喜歡的,若是衝動行事,將來肯定是要後悔的,”狸奴大清早的遇到這事兒,隻覺腦子嗡嗡的,也顧不上流景就在旁邊了,苦口婆心勸非寂,“其實她也沒犯什麽大錯,隻不過是嘴快了些,但、但仔細想想都是有情可原的,罰閉門思過已經夠了,沒必要再褫奪封號……”

見非寂不理自己,他又朝流景使眼色,“還不快跟帝君道歉!帝君大人有大量,你隻要誠心道歉,他斷然不會再跟你計較,快點道歉。”

流景眨了眨眼:“我不。”

狸奴:“……”

“走了啊。”流景擺擺手瀟灑離開。

狸奴立刻看向非寂。

非寂輕咳一聲:“看在往日情分上,本座去送送她。”

說完,也趕緊走了。

兩人一路出了不利台,流景才敢大笑,非寂雖覺得她無聊,但眉眼間也俱是鬆快,隻是一到冥域出口,難得的鬆快又一次消失不見。

“一個月後,本座來這裏接你,若是敢遲到,本座定不饒你。”他冷淡開口。

流景笑笑:“好。”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流景轉身離開,下一瞬卻被突然抓住手腕。

她眼眸微動,再回頭時瞥見他指尖有靈力一閃而過,不由得生出好奇:“什麽東西?”

“什麽也沒有。”非寂否認。

流景失笑:“我都看見……”

非寂將她攏入懷中,流景的聲音戛然而止。

“早些回來。”他沉聲道。

流景靜默良久,才噙著笑答應一聲。

道別用了小半個時辰,流景總算又一次踏出冥域的大門,她輕呼一口氣,確定非寂留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不會暴露身份後,這才朝妖族趕去。

這些年妖族式微,紛紛隱入山林,就連王族也不例外。流景憑借記憶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總算到了妖族族長所在的豐章山。

舍迦已經在妖族住了大半月,前幾日剛迎來舟明仙君,知道流景也快來了,便一直在豐章山入口處等著,結果連續等了兩日都沒見著人。

如今已經是第三日了,眼看著天色漸晚,他便垂頭喪氣往山裏走,結果還未等走到結界處,便被一粒石子砸了腦袋。

“誰?”他敏銳回頭,卻什麽都沒瞧見,便蹙著眉頭繼續往回走,結果下一瞬又被砸了。

他本來就因為沒等到流景心情不好,這會兒徹底炸了:“哪個王八蛋幹的,若是被兔爺爺給逮到了,小心……”

“小心什麽?”流景笑著出現。

舍迦看到她先是一愣,回過神後支棱著兔耳朵嗷嗷撲過去:“仙尊!仙尊!”

“嚎什麽呢,”流景捏捏他的兔耳朵,“多日未見,兔爺很是囂張嘛。”

“是兔爺爺,不是兔爺。”舍迦一邊激動,一邊還不忘解釋。

流景無所謂:“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舍迦拉著她不肯放,“仙尊,卑職真的好想你,你怎麽才來啊。”

“臨時發生點事耽誤了時間,這不是來了麽,”流景伸了伸懶腰,沒打算進妖族的地盤,“去叫舟明和不聽,咱們回天界。”

“現在?”舍迦有點懵,“回去幹什麽?”

“幹什麽?”流景笑了,“當然是幹翻那些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