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界會談是由蓬萊老祖牽線、每隔千年就會舉辦一次的盛會,每一屆都由三界輪流指定舉辦地點,這一屆恰好輪到天界指定,於是五百年前便將舉辦地點定在了沉星嶼。

沉星嶼地處極南之地,是一座被大海環繞的孤島,島上有綿延千裏的星辰花,白天在大片大片的雲下開著淺粉的花,每到夜晚就會散出點點光亮,與天空密布的繁星相互輝映。

“舟明仙君平日也不怎麽喜歡出門,是怎麽發現這種好地方的?”舍迦坐在海岸上,一邊聽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一邊隔著大海看繁星閃爍的孤島,終於忍不住發出一句感慨。

流景斜了他一眼:“因為就不是他發現的。”

“那會是誰……”舍迦不解回頭,對上她的視線後一愣,“您?”

“很驚訝?”流景挑眉。

“倒、倒也沒有,隻是有點好奇,這地方美則美,卻極為偏僻,瞧著更不像有什麽機緣,您為何會跑來這種地方。”舍迦失笑。

流景看向夜幕中閃著點點星光的方向:“很漂亮,不是嗎?”

她第一次去蓬萊時,便喜歡上了遼闊的海和天,之後好幾次離開蓬萊試煉,都心心念念等蓬萊一行結束,就叫上三兩好友,找個同樣漂亮的地方隱居幾百年。

蓬萊汲取天地靈氣,受天道五行偏愛,想找一個同樣漂亮的地方極不容易,結果她運氣不錯,最後一次獨自試煉時,還真讓她找到了,也就是這座由她親自命名的沉星嶼。

“的確漂亮,”舍迦也被浩瀚的景色吸引,片刻之後才問,“這麽漂亮的地方,您竟然舍得用來開三界會談,要知道來的人品行參差不齊,可不是誰都能仔細愛惜美景的。”

流景聳聳肩:“又不是本尊定的地點,是十三仙君裏的風語君,無意間在本尊桌上瞧見了存了此處風景的玉簡,便死活要把這次會談定在這裏。”

她第一次無意間來到沉星嶼時,唯一的想法便是帶非寂來這裏看看,可惜等她回到蓬萊,他已經被南府重創,成了奄奄一息的人質。

再後來殺南府、抽情絲,登高位,她便再也沒有機會提起這裏,直到風語君說要把本次會談定在此處,她才恍然想起,自己也曾滿腔熱忱跑回蓬萊,想將自己驚喜的發現分享給夥伴。

可惜那時的她已經做了兩千多年的仙尊,和非寂也在蓬萊一別後再也沒見過麵,昔日種種設想皆成空,沉星嶼於她眼中,也變得與世間其他美景沒有不同,所以風語君一提,她便由他去了。

“也幸虧定在了此處,否則還不知道何時有機會再來。”流景撐著海岸站起來,在呼嘯的海風中伸了伸懶腰。

舍迦也趕緊起身:“咱們現在過去嗎?”

“再等等。”流景從袖子裏掏出小月亮,小月亮迷茫地用眼睛尋覓四周,沒找到便失望地低下頭。

流景無聲笑笑:“別急,等三界會談一結束,我就帶你去見他。”

小月亮吸一下鼻子,沒精打采地與她對視。

流景摸摸她的腦袋,將人放在沙灘上,小月亮立刻開始吭哧吭哧挖沙子,方才生出的那點惆悵散了個徹底。

舍迦無奈地看小月亮一眼,話卻是對流景說的:“已經等三天了,究竟在等什麽?”

他們三天前便已經到了這片海域,但一直遲遲沒有上島,而是守在島嶼千裏之外的海岸上,如今已經是第四個夜晚。

“當然是等天界的代表到來啊。”流景斜了他一眼,“難不成你還想用自己的真實身份上島?”

舍迦頓了頓:“難道不是嗎?”

他還以為這次來,就是要光明正大給那些叛徒一些教訓呢。

流景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給點教訓簡單,可本次來的又不是全部叛軍,打草驚蛇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查到那些人參加三界會談的目的是什麽。”

“該怎麽查?”舍迦忙問。

流景:“等。”

舍迦:“……”

流景被他臉上的神情逗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然後他們就開始繼續等。

隨著三界會談的時間臨近,空無一人的海岸上陸陸續續多了些人,流景用隱匿身形的法器造了一間小屋,自己和舍迦整日躲在小屋裏,看著這些人在岸上停頓片刻,便朝著沉星嶼的方向去了。

“妖族這次的代表竟然是不聽小公主,她上次離家出走險些出大紕漏,妖族族長竟然還準她出來,”舍迦遞給流景一把瓜子,自己又去摸別的吃食,“人皇竟然親自來了,聽說他今年生了兩場重病時日無多,若我猜得沒錯,他這次來應該是想尋求長生之法吧。”

“都親自來了,老祖多少會給些麵子,幫他延續個小十年的壽命,但更多就沒有了。”流景哢嚓哢嚓嗑瓜子,覺得味道還不錯,便往袖子裏塞了兩顆,接到瓜子的小月亮立刻開始努力剝皮,“除非他自己決心放棄權力潛心修煉,或許還有轉機。”

天道守恒,想要什麽就靠自己,誰也別想不勞而獲,即便是有天子之稱的人皇。

“您以為他為何追尋長生?還不是因為舍不得權勢,聽說他還信了遊方術士的話,險些拿自己兒子煉丹,最後是皇後揭穿術士騙局,那孩子才活下來,”舍迦嘖嘖一聲,繼續找吃食,“從凡間皇城到這裏,一來一回也得小兩年的時間吧,延續十年壽命又如何,回去之後說不定已經變天了。”

凡間局勢變換太快,改朝換代往往是一瞬之間。能為長生棄百姓於不顧的人,注定會被百姓拋棄。

流景笑了一聲:“難怪沒從他身上瞧見紫氣東來,合著是人皇的氣數盡了。”

“可不就是……仙尊,怎麽沒吃的了?”舍迦找了半天一無所獲,隻好求助她。

流景嫌棄地看他一眼:“這個乾坤袋裏沒有,你就換個乾坤袋啊。”

“哦……”舍迦撓撓頭,總算換了目標。

流景繼續坐在小屋窗前盯著外頭,當看到鬼族的人出現時,頓時有些驚訝:“鬼魔兩族這次竟然沒有同行。”

“興許是狸奴臨時有事,就耽誤了。”舍迦隨口接一句,看到乾坤袋裏的東西後愣了愣。

流景察覺到他過於沉默,立刻扭頭看他:“怎麽了?”

“……狸奴大人對您也太好了吧。”舍迦感動得眼圈都紅了。

流景頓了頓,才發現他手裏的乾坤袋,是之前非寂說狸奴給她準備的那個。

她接過乾坤袋打開,便看到裏頭光是防身的上階法器就有十餘件,養身靈藥更是五千不止,靈石三箱、法衣十身,還有數不清的五顏六色的首飾,和足夠兩人一個月的豐盛飯菜。

她看著這些東西,一向清明的眼睛難得出現一瞬茫然。

“沒想到狸奴大人長得五大三粗,做起事來卻如此細心,連您的吃喝都考慮到了,真是感天動地。”被乾坤袋保存的飯菜還冒著熱氣,端出來就像剛出鍋的,吃了好幾天冷食的舍迦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流景無意義地扯了一下唇角:“不是狸奴準備的。”

“……嗯?”舍迦不解抬頭。

流景抬眸看向窗外,眼神逐漸冷靜:“他們來了。”

舍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便看到五百年前提議將三界會談定在沉星嶼的風語君,此刻正帶著六個仙侍朝著岸邊走來。

“怎麽是他?”舍迦驚疑不定。

這是叛軍占領天界之後,第一次以天界代表的身份出席這種重要場合,他以為叛軍的話事人會親自來參加,沒想到來的卻是對仙尊最忠心的十三仙君之一的風語君。

舍迦略微冷靜下來,再仔細觀察風語君一行人,隻見他身後那幾個模樣陌生、氣息古怪的仙士畢恭畢敬跟在他身後,等走到岸邊時,又主動化出一艘大船。

這些人在他麵前,姿態未免太低了些。

舍迦剛壓下去的火氣,又隱隱冒了出來:“您對他那麽好,舟明仙君曾經更是救過他的命,他怎麽……怎麽能背叛天界!”

“眼見未必為真,”流景眸色沉靜,“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混進去。”

舍迦一愣,便看到她掌心醞起一團靈力,直接朝幾人轟了過去,一瞬間風語君上船的動作凝滯,其他六人也突然靜止。

流景閃身出現在幾人身後,直接從最後兩人識海裏各抽出一團記憶,然後眼神一凜,兩人刹那間化成齏粉,落在沙灘上徹底消失不見。舍迦匆匆跟來,接過其中一團記憶放在額上汲取。

窺探別人的記憶有迷失自己的風險,即便是修為再高的修者也不例外,所以流景隻抽了一小部分,簡單確定了記憶主人的身份性格,以及跟這幾人的關係。

讓她沒想到的是,風語君竟然是南府昔日收的秘密徒弟。

南府資質平庸,收徒也不喜歡收比自己天賦高的,沒想到卻收了十歲就突破無塵境的風語君。

而她與風語君認識這麽多年,竟然從來不知道他是南府的徒弟。流景緩緩睜開眼,已經化作那人的模樣,再看舍迦也同樣準備妥當。

定身的靈力消散,風語君眉頭蹙了蹙,似乎感覺到了異常。

“仙君,該上船了。”最前麵的仙士恭敬道。

風語君垂下眼眸,冷淡登上大船,流景和舍迦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船隻在深夜的海上疾行,風語君在船頭負手而站,任由風將衣裳吹得烈烈作響。流景和舍迦則是和另外四人一同待在船艙裏。

“外麵風這麽大,風語君怎麽不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胖仙士問。

另一個瘦些的接話:“人家可是十三仙君之一,哪願意跟我們這些人混在一起。”

其餘幾人頓時哄笑,流景和舍迦也配合地笑。

“等這次沉星嶼一行結束,咱們也都晉升仙君了,到時候誰還比誰高貴嗎?”胖仙士不屑道。

瘦仙士掃了他一眼:“咱們晉升,人家難道就不晉升了?師父對他如此看重,隻怕這次回去之後,便會將天界事務盡數交給他。”

“師父?”流景突然開口,頓時吸引了其他幾人的視線。

她學著自己所化之人怯懦的樣子,吭吭哧哧半天才小心道:“師、師父那麽厲害,怎麽不自己掌管天界事務。”

“你腦子糊塗了?師父好不容易重生,眼下最要緊的是在天界境況傳出去之前,將修為恢複至昔日巔峰,免得惹來冥域趁火打劫,咱們卻無力自保,相比這些,天界事務又算得了什麽,”瘦仙士輕哼一聲,顯然比這些人知道得多,“等著吧,隻要此行順利,師父的修為會有大提升,最多半年,就可以光明正大宣布天界易主了。”

後麵的話流景沒有聽進去,滿腦子都是師父、重生這些詞,一時間周身氣息不受控地變得冷厲。舍迦不動聲色地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回過神來,淡定繼續套話。

海岸與沉星嶼相隔千裏,大船卻隻走了兩刻鍾便到了,等船隻即將靠岸時,流景也將風語君一行人此行目的弄清了——

取五族之氣運和靈力,為‘南府’續命。

因為蓬萊老祖的緣故,五族都十分重視三界會談,派來參會的要麽是皇室族人,要麽是頂尖大能,若是為了各族的氣運和靈力,那選在三界會談上動手並不奇怪。流景隻是好奇,他們連承認天界易主的勇氣都沒有,為何卻敢來打五族氣運和靈力的主意。

他們就不怕東窗事發,不僅拿不到想要的東西,還直接暴露了身份?

又或者,他們自信取氣運和靈力的手段,誰也無法勘破。

“……所以南府真的還活著?”舍迦趁周圍無人,壓低聲音問流景。

流景眉眼沉靜:“不可能。”

當年她親自將南府的神魂剁成千萬片,南府絕無複活的可能。

“可是……萬一呢?”舍迦遲疑。

流景眼神逐漸沉鬱。

許久,她緩緩開口:“若有萬一……本尊能殺他一次,就能殺他第二次。”

舍迦不說話了。

船隻哐當一聲靠岸,兩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混入先前的幾人裏,低著頭來到風語君麵前。

“上島之後都警醒點,”風語君淡漠開口,“沒有本君的吩咐,任何多餘的事都不要做,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是。”幾人同時答應。

風語君從船上一躍而下,胖仙士立刻小聲嘟囔一句:“有什麽了不起的。”

“噓。”瘦仙士給他一個眼神,胖仙士立刻閉嘴。

幾人陸陸續續下船,很快便隻剩下流景和舍迦。

“叛徒仙君還挺傲慢。”舍迦抱臂。

流景失笑,拉著他從船上一躍而下。

夜晚的沉星嶼星星花盛開,每一朵都閃著璀璨但柔和的光,與漫天繁星相互映襯,構成一幅絕美的畫麵。

如此盛景,流景雖然已經來過一次,還是為之心神一**。

“這花兒還會發光呢!”胖仙士感慨著,直接摘下一朵,被摘的花兒頓時暗淡了。

星星花需要百年生芽百年抽條百年結苞,才能開出如繁星璀璨的花朵,他卻隻是伸個手便輕易摧毀,饒是流景對此處已經沒了當年的喜歡,卻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做什麽?”風語君先冷了臉。

胖仙士嘿嘿一笑:“摘朵花瞧瞧,又沒做別的事,仙尊這也不樂意?”

擺明了是挑釁。

風語君眼神泛冷,卻沒有再開口。

胖仙士見狀與瘦仙士對視一眼,瘦仙士立刻接過他手裏的花胡**碎:“沒有靈氣也不能藥用,隻是虛有其表罷了,風語君沒必要心疼。”

胖仙士樂了一聲,伸著手又去摘,結果手指還沒碰到花,一道破風聲便倏然傳來,他連忙後退,卻還是晚了一步,一隻手被鞭子抽得鮮血淋漓,隱約露著骨頭。

“……誰?!”他疼得臉都扭曲了,大怒著嚷嚷。

“你姑奶奶我!”不聽從樹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在眾人麵前。

流景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淡定藏在人後。

“你……你是妖族公主?”胖仙士也不是全然沒有見識。

不聽冷淡掃了他一眼,繼而看向風語君:“仙尊近來可安好?”

“一切安好。”風語君對她的態度倒是好一些。

不聽其實想問的是仙尊回天界沒有,但想到這段時間天界那邊什麽消息都傳不出來,擺明了是有問題,出於謹慎還是什麽都沒說,點點頭便離開了。

“站、站住!”胖仙士怒道。

不聽不耐煩回頭:“作甚?”

“你傷我至此,就這麽算了?”胖仙士的手被靈鞭所傷,傷勢深不說,還極難愈合,此刻見她輕易離開,便忍不住與她掰扯。

不聽冷笑一聲,抬眸看向風語君:“你們天界怎麽定的人選,此等阿貓阿狗也配來參加三界會談?”

“你……”

“你什麽你,”不聽眼神淩厲,“仙尊當年親自為此島命名沉星嶼,便是因為這裏的花兒綻放如辰星一般,你倒好,上來就毀壞花木,可有將仙尊放在眼裏?若本公主再見到你胡亂行事,就將你大卸八塊做花肥。”

說罷,她便揚長而去。

胖仙士愣了半天,忍不住問風語君:“她如此欺辱天界代表,你便任由她離開?”

“不然呢?”風語君淡淡開口,“本君為了你去跟她拚個你死我活,讓整個三界都知道本君庇護一個對仙尊不敬的人?”

胖仙士啞口無言。

風語君的視線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眼底滿是漠然:“本君再說最後一次,多餘的事不要做,否則為了大局考慮,本君不在意殺幾個自己人。”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尤其是剛才跟著胖仙士胡鬧的瘦仙士,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流景眉頭微挑,跟在眾人身後往前走。

沉星嶼上隻有綿延不絕的花兒,一路走過去,猶如在星海漫步。

經過剛才的事後,氣氛有些低迷,唯有流景怡然自得欣賞美景。

不知走了多久,風語君突然停下腳步。

流景若有所覺,順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座宮殿虛浮於沉星嶼的上空,在天與地的星光下,美得有些不真實。

是蓬萊老祖的法器所化的宮宇,亦是未來七日會談的所在地。

明日就是三界會談的第一天,按照往年慣例,今晚蓬萊老祖會在宮宇中設宴招待五族,他們此刻便是去赴宴。

此刻宮宇燈火通明,隱約有絲竹聲入耳、滿殿笑語,顯然已經坐了不少人。風語君回頭看了眾人一眼,欲言又止後還是什麽都沒說,直接帶他們進了空中宮殿。

熱鬧聲倏然變得清晰起來,殿內眾人看到風語君,當即起身寒暄。風語君一改先前的淡漠,噙著笑一一頷首寒暄,對於無視自己的鬼族,則是直接略過。

“他還挺得心應手。”舍迦吐槽一句。

流景笑了笑:“先前舟明忙著救小月亮時,都是他代為參加,你沒發現眾人瞧見是他來,也不覺得意外嗎?”

舍迦對叛徒沒什麽好感,聞言也隻是撇了一下嘴:“對了,他剛才在下麵的時候,是不是想說什麽?”

“想提醒咱們謹言慎行吧,”流景勾唇,“但想想帶的這群人實在太蠢,所以還是別費口舌了。”

“知道他們蠢,還非要與蠢人為伍,豈不是更蠢。”舍迦輕嗤。

流景笑笑,不動聲色地掃一眼大殿,突然感覺不太對勁——

魔族的位置,竟然在仙族之上。

蓬萊老祖性子古板又隨性,有自己的一套準則,排列座位並非按照仙魔人妖鬼五族的順序排,而是按來人在本族內的地位、再換算成同一個方式比較高低後排序。

比如不聽是妖族公主,而風語君隻是十三仙君之一,那麽即便妖族是仙族附屬,但不聽的順序仍在風語君之上,而人族相比其他四族更為特殊,所以不論來的是何身份,都按照其人族在五族裏的位置排,也就是第三。

這樣一來,如果魔族的代表是狸奴,那地位必然比仙族的仙君低,排除人族之後,他要麽在第四,要麽就在第五。

按照這個排法,今年的排序應該依次是妖、仙、人、魔、鬼,可眼前的位置排序,卻是魔、妖、人、仙、鬼。

魔在妖前,說明魔族所來之人在冥域的地位,要比公主在妖族的更高。

什麽身份會比公主還高?流景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鐺啷啷。

遠方傳來清脆的鼓聲,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撫平衣袖看向殿門。

白鶴飛舞,海浪陣陣,天與地繁星萬千。

一片盛世美景中,眉眼慈祥的蓬萊老祖乘著鳳凰出現,隨侍身側的,便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非寂。

舍迦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冥域孤高矜貴的帝君,此刻安靜溫和地扶著蓬萊老祖從鳳凰上下來,一步一步朝著高位走去。

他下意識看向流景,想問帝君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可看到流景的表情後,突然又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怎麽了?”流景察覺到他的視線,冷靜地問一句。

舍迦:“……您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帝君。”

“什麽眼神?”流景的注意力還在那兩人身上,聞聲隻是順口問回去。

“就好像帝君對老祖有什麽不清白的想法一樣。”舍迦以為她是看到非寂出現過於緊張了,所以故意開個不好笑的玩笑,希望她能揍自己一頓緩解一下。

結果流景突然瞳孔顫動。

舍迦頓時笑不出來了。

不、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