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亮高懸,流景躺在搖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喝酒,旁邊的酒瓶子不知不覺已經堆了十幾個,她卻仍覺不盡興,對著旁邊房門緊閉的屋子問:“有更烈點的酒嗎?”
房門哐當打開,舍迦打著哈欠道:“都這麽晚了,就別喝了,趕緊睡覺吧。”
“睡什麽覺啊,出來陪我喝酒。”流景笑盈盈道。
舍迦頓了頓,與她對視片刻,毫不猶豫關上房門。
“酒還沒給我呢!”流景不滿。
“沒有了!”舍迦隔著門嚷嚷。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將手中酒壺一飲而盡,仰頭看向天空碩大的月亮。
“這麽漂亮的月色,不多看看可惜了。”她笑了笑,下一瞬突然看到月亮上出現一道人影,驚得她低喃,“喝醉了,月亮竟然生了個人。”
話音未落,人便已經落在了院子裏,沉默看向她。
流景茫然起身:“帝君,你怎麽來了?”
非寂掃了一眼地上的酒瓶:“你興致倒是不錯。”
流景眨了眨眼睛,突然一臉哭喪:“哪有什麽興致,帝君生那麽大的氣,小的惶恐得夜不能寐,隻能借酒消愁,所以才會……”
“別裝了。”非寂打斷。
流景立刻正常了,欠嗖嗖遞過來一瓶新酒:“這酒雖然不夠烈,但味道還不錯,帝君嚐嚐?”
非寂沒有接,反而看著她的眼睛問:“本座突然前來,你不問為何?”
“帝君的心思,我哪裏敢揣測,”流景裝乖賣巧,偏偏又很快憋不住了,“看帝君的樣子,許是不生氣了?”
她問的是一句廢話,沒想過非寂會答,結果非寂還真的點了點頭:“是。”
流景慣會得寸進尺,見狀沒有猶豫,立刻又問一句:“所以帝君為何生氣?”
非寂不說話了。
流景善解人意:“帝君不想說別說了,不生氣了就好。”
月光下,她眼底盛著細碎的光,笑得雲淡風輕,仿佛不管他做什麽都可以盡數包容。
非寂眼眸微動,沉默片刻後道:“本座來給你解開靈力。”
流景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非寂別開臉:“既然答應了,就該做到,所以……”
“不必了。”流景笑著拒絕。
非寂猛然看向她,眉頭不自覺蹙起。
流景樂嗬嗬的:“我仔細想了想,帝君會之所以鎖我的靈力,應該是怕我沒個輕重濫用靈力,會讓破損的識海雪上加霜。既然是為我好,我還是聽話點,等識海恢複一些再解開吧。”
非寂心裏隱隱覺得不對,盯著她一直看。
“看什麽?”流景好奇。
非寂:“看你是不是被奪舍了。”
“喂帝君,你這麽說就很傷人了,”流景無語,“我也是分得清好賴的。”
見她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荒唐樣,非寂唇角勾起一點弧度,轉身往外走。
流景對著他的背影晃了晃酒瓶:“我今日喝醉了,不宜去無妄閣服侍,還請帝君見諒。”
非寂頭也不回地走了。
流景笑了一聲,繼續躺在搖椅上喝酒賞月,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睡去。
舍迦起床時,她還抱著酒瓶閉目養神,他隻好折回屋裏拿條毯子給她蓋上,結果還沒蓋好她便醒了。
“什麽時辰了……”流景眸色清醒,懷裏的酒瓶頓時掉在了地上。
舍迦低聲道:“天剛亮,再去睡會兒吧。”
“不必,舟明馬上該來了。”流景伸著懶腰站起來,徹底清醒後笑眯眯看著舍迦。
舍迦無奈,隻好給她施個清潔咒,洗去她一夜的疲憊和酒氣。
“咒法用得越來越嫻熟了,不錯啊小兔子。”流景誇獎地捏捏他的耳朵。
舍迦斜了她一眼:“沒辦法,家裏有個大爺要伺候。”
“什麽大爺?”舟明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流景笑了一聲:“我就說他快來了吧。”
舍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向舟明問過禮後便老老實實去準備早膳了。
“喝酒不叫我?”舟明一眼看到搖椅旁邊堆著的酒瓶。
流景攤手:“總共就這幾瓶酒,怕你來了不夠分。”
“真可憐,喝酒都不盡心,等過幾日我帶你去人間喝龍井釀。”舟明說著話,醞起一團靈力扣入她的眉心。
流景凝神靜氣,引導靈力進入七條大裂,一邊修複一邊與他閑聊:“龍井釀也不夠烈,我這幾日不知怎的,格外想念老祖釀的酒,一杯入喉神魂飄然,美得不知今夕何夕。”
“自從你偷偷溜進她的酒窖,把她大半珍藏都喝光後,她便決定萬年之內都不會再給你酒喝,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舟明加大了靈力輸出。
流景哪會輕易心死:“她那麽喜歡你,你跟她要,她肯定會給的。”
“她更喜歡帝君,不如讓帝君去幫你討要?”舟明挑眉。
流景安靜片刻,訕訕:“其實也沒那麽想喝。”
舟明輕嗤:“你就會柿子挑軟的捏。”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配合他的靈力繼續療傷。非寂隻是將她的靈力鎖在身體內,雖然不能正常使用,但可以順著經脈流轉運行,也不耽誤療傷修煉,所以跟舟明的配合還算順利。
療傷接近尾聲時,她突然問:“你與非寂相熟,可知他從離開蓬萊之後,與老祖見過幾次?”
“我怎麽知道,”舟明看她一眼,緩緩將靈力收回,“他連三界會談都不去,想來是一次都沒見過。”
“這樣啊……”流景訕訕。
舟明覺得她不太對勁:“你問這個做什麽,他們見不見麵,與你有何幹係?”
“就當我問心有愧吧。”流景歎了聲氣。
舟明更不解了,可惜不管怎麽追問,她都沒有再回答。
流景從被南府仙君帶回天界開始,兩人便是朋友,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現在,對對方的了解勝過自己,舟明看她含糊不語,便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不會說,索性也就不問了。
“你識海的裂痕太深,這樣療傷效果不佳,我得再想想別的法子,看能不能加快速度,”舟明又聊起正事,“但不管快還是慢,都不可能在三界會談之前恢複如初,到時候又該如何阻止南府叛軍?”
“其實,我倒還有一個法子,但不知能修複到什麽地步。”流景思忖道。
舟明來了興致:“什麽法子?”
流景看一眼四周,朝他勾了勾手指,舟明立刻好奇地湊過去。
“保密。”她說。
舟明:“……”
“總之我盡力而為,其他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流景倒是心大,全然沒有老窩被叛軍端了的緊迫感。
舟明掃了她一眼:“那第一步還請冥妃娘娘先把靈力解開,我這兩日隻要一想到你被鎖著,便忍不住心情煩躁。”
“鎖住之後靈力不外泄,加上你的全力醫治,恢複速度明顯比之前快多了,說起來也是好事一件。”流景笑道。
舟明頓了頓,表情逐漸淡了下來:“你什麽意思,不打算解鎖了?”
流景沒想到他這麽敏感:“沒有,我隻是順口一說……”
“還是帝君的意思?”舟明打斷她。
流景無奈:“真的隻是……好吧,其實他昨晚來過,說要幫我解開靈鎖,但我拒絕了。”
“為何拒絕?”舟明聲音都高了一度。
“……你先冷靜,別這麽激動,”流景哭笑不得,親自倒了杯茶給他,等他喝完才道,“我還想問你,情毒是不是有什麽後遺症。”
“情毒解了便是解了,能有什麽後遺症。”舟明眉頭緊皺。
流景思忖:“可我總覺得,他比以前更喜怒無常。”
舟明眼眸微動,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罷了,不提他,”流景看到舍迦回來,便笑著說,“一起用早膳吧。”
舍迦頓了頓,把大魚大肉擺上桌:“是啊舟明仙君,一起用膳吧。”
舟明看了一眼,無語:“大清早就吃這些,也不嫌膩。”
“這些多清淡啊。”流景嚐了塊水晶肘子,表示很滿意。
“你自己慢慢享用吧,你盡力而為,我也不好閑著,先回去翻翻玉簡,看能不能找到快速愈合識海的法子再說。”舟明說著,便往門外走。
流景提醒他:“可以跟斷羽一同商議,說不定會快些。”
舟明擺擺手,離開了。
他一走,流景便專心享用早膳,舍迦坐在對麵欲言又止,好幾次想說什麽都忍住了。
流景頭也不抬:“想說什麽直說就是。”
“……其實也沒什麽,”舍迦斟酌該怎麽說,“就是吧,咱們如今在冥域,是不是萬事該收斂點?”
流景不解看向他。
“外人看來,您和舟明仙君才認識兩三日,該不太熟才對,可你們言談往來過於熟悉,一看就認識很久了,”舍迦盡可能委婉,“也不是非要你們故作陌路,可您現在的身份是帝君的冥妃,若與他來往過密,隻怕會引人非議。”
流景皺眉:“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是吧!”舍迦眼睛一亮。
“不聽都走了,戲也唱完了,我該把名字從宮妃的名冊上挪回雜役冊了。”流景點著頭道。
舍迦:“……”
“真麻煩,還得去無祭司一趟。”流景歎了聲氣,起身就要去辦事。
舍迦趕緊攔住她:“仙、仙尊,我覺得……”
“放心吧,我和舟明每日裏也就早上療傷時見一麵,其餘時間都沒見過,外人也瞧不見我們是如何言談往來的,不必擔心會暴露關係。”流景捏捏他的耳朵安慰道。
舍迦頭都大了:“我攔著你不是為這事兒……名冊,我想說的是名冊,帝君既然沒說讓你挪,你又何必主動挪呢。”
“他日理萬機,哪顧得上這種小事,”流景一副過來人的姿勢教育他,“不等主上過問,便把事情辦妥了,這才是一個優秀的下屬,你領悟了這點,何愁不從一殿管事,升職到一宮管事。”
“可我還是覺得……”
流景擺擺手徑直離開,舍迦管不了她,隻好由她去了。
舟明一回不利台便開始翻看玉簡,試圖找出可以快速愈合識海的法子,袖中的小姑娘發覺他過於安靜,便偷偷從袖子裏爬出來,歡快朝著門口跑,結果還沒跑兩步,便被他拎回懷裏。
“是不是以為我睡著了,便想偷溜去找流景?”舟明噙著笑問。
小姑娘被拆穿了,與他對視半天突然眼圈一紅,無聲流淚。
“我還沒說你什麽,怎麽又開始哭了?”舟明無奈,伸出手指試圖幫她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小姑奶奶,我錯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小姑娘氣憤又委屈地別開臉,連與他對視都不肯。
舟明歎了聲氣:“等到晚膳時,我將你送過去,今晚你同她睡如何?”
小姑娘眼睛頓時亮了,一臉懇切地不住點頭。
舟明見狀,忍不住又開始泛酸:“你隻喜歡她。”
小姑娘頓了頓,慢吞吞親了親他的指尖,再次與他對視後,半透明的臉上浮起一層淺紅。舟明笑了一聲,輕輕摸摸她的頭。
有媳婦兒陪著,查閱玉簡也不再枯燥,等把帶來的玉簡全部看完時,外麵的天也徹底黑了。舟明捏了捏眉心,一低頭就看到小姑娘期待地捧著臉,歎了聲氣隻好遵守約定。
無妄閣,大殿內。
幾個鬼臣正爭執得熱鬧,非寂不予理會,靠在王座上閉目養神。狸奴得了侍衛通傳後便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非寂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下麵鬧成一團的幾人。
幾人瞬間安靜了。
“下去。”非寂輕啟薄唇。
鬼臣們答應一聲扭頭就走,出門時恰好遇上剛進來的舟明。舟明噙著笑對他們點點頭,他們冷哼一聲,當做沒看到直接離開了。
“他們爭執半天也沒爭出個結論,心情正煩躁,還請舟明仙君見諒。”狸奴適時開口。
舟明全然不在意:“冥域厭惡天界已久,瞧見我這個天界之人沒吐口水,已經算是極為客氣了。”
狸奴訕笑一聲:“仙君來此有何貴幹?”
舟明笑笑,平靜看著非寂。
非寂抬眸掃了狸奴一眼,狸奴當即低眉斂目離開了。
舟明看著他從外麵將門關上,還體貼地給大殿加了一層隔音結界,一時間不由感慨:“同樣是一界之主,帝君的禦下手段怎就比仙尊強這麽多。”
“若是羨慕,可以加入冥域。”非寂淡淡道。
舟明笑笑:“作為被禦的下……還是算了吧。”
“找本座何事。”非寂直接步入正題。
“事關流景。”舟明笑著回答,然後就看到他略微坐直了些,“她識海那傷實在駭人,我翻遍玉簡仍沒找到可以加速愈合的方法,目前除了用天材地寶仔細養著,似乎也沒別的法子,我此次來便是想問你,可有療傷用的上階法器能用。”
話音未落,一道流光朝他襲來,舟明伸手抓住,是一把鑰匙。
“自己去器庫找。”非寂簡單明了。
舟明掂了掂鑰匙:“還要借你藏書閣一用,看冥域有沒有不同於天界的法子。”
又一道流光襲來,他手裏的鑰匙從一把變成兩把。
舟明眉頭微挑:“這麽大方,就不怕我卷了你大半身家逃跑?”
“你可以試試。”非寂掃了他一眼。
舟明笑笑,拿著鑰匙轉身離開。
非寂垂眸倒了杯茶,還未等送到唇邊,就聽到他突然開口:“對了。”
非寂撩起眼皮看去,舟明站在門口,淺笑道:“我今日去給她看診,發現她脈搏淩亂空虛,應是心情煩躁睡眠不足引起,便與她多聊了幾句,你猜怎麽著?”
他有心賣關子,非寂卻不慣著:“有話直說。”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聽了些她的往事罷了,”舟明聲音清淺,“這姑娘也是夠慘的,天資極佳卻遭人嫉妒,從三五歲時便被壞人鎖了靈骨,直到前幾年才恢複自由。”
非寂麵無表情,搭在膝上的手卻倏然收緊。
舟明勾起唇角,外頭的陽光照得他麵容不甚清晰,也遮掩了他毫無笑意的眼睛:“帝君雖沒被鎖過,但也應該知道其滋味,每日裏如同螞蟻啃咬疼癢難耐,稍微動用靈力便會疼得發昏,雖不致死,卻也時刻不好過,如今才恢複自由身不久,便又一次被鎖。”
“帝君可曾聽過訓象?幼象被鎖鏈綁住無法掙脫,久而久之長成了,雖早已有了掙脫鎖鏈的能力,可一瞧見鎖鏈所生出的恐懼卻無法消磨。尋常人看來,靈力被鎖和靈骨被鎖天差地別,可對於一個被從小鎖到大的人而言,卻是沒什麽不同。”
“我本來想替她解開,但她說了,這是帝君下的鎖,隻能帝君來解,否則帝君會生氣……”
非寂猛地起身,冷著臉大步朝外走去,快走到門口時舟明突然伸手攔住他。
“讓開。”他冷聲道。
舟明噙著笑側目:“帝君可知道她為何拒絕解鎖?”
非寂冷然看向他。
“因為她怕帝君高興了就給解開,不高興就再給鎖上,”舟明臉上的笑漸漸褪去,“相比一直被鎖著,被鎖那一刹那帶來的痛苦,更叫人難以忍受,所以她寧願不解開。”
非寂喉結動了動,一言不發推開他的手離去。
舟明伸了伸懶腰,下意識去撫右邊袖子,才想起小姑娘此刻不在。
今日陰天,夜空灰蒙蒙,還有些冷。
流景坐在屋頂上,喝了口酒惋惜道:“可惜今晚沒有月亮。”
話音未落,天上便出現一輪碩大的圓月,比之前看到的至少大三倍。
她:“?”
正茫然,被鎖的靈力突然恢複自由,歡快地在體內遊走,流景頓了頓回頭,便看到非寂站在虛空之中,任由風將衣袍吹得飄動。
“……帝君,您這樣挺嚇人的。”流景幹笑一聲。
非寂掃了她一眼,在空中平穩漫步到屋頂上,然後在她身側坐下。
“喝酒嗎帝君?”流景遞給他一瓶新酒。
非寂沉默片刻,到底接了過去。
“我今晚有點特殊情況,隻怕不能去無妄閣服侍了,”流景笑著和他碰了碰杯,“正好你來了,我便不用再特意去一趟告假了。”
非寂看向她:“不問本座為何給你解開靈力?”
“一看你這反應,便知道肯定是舟明仙君說什麽了。”流景歎氣。那小子的忽悠能力可不比她差,否則也不會讓天界那群老油條服服帖帖這麽多年。
非寂神色淡淡:“鎖你靈骨的人是誰。”
……舟明連這個都說了?流景無語一瞬,斟酌回答:“已經死了。”
“這次追殺你的人是誰。”非寂又問。
流景:“我也不知道,大概也跟那個死人有點關係。”
“名諱,身份,住處。”
流景樂了:“帝君要幫我報仇?”
非寂直直看向她的眼睛,雖然沒有說話,但答案不言而喻。
流景笑笑,抬頭看向碩大的月亮:“謝謝帝君,但我還是想自己解決。”
非寂沉默許久,道:“本座會幫你恢複識海。”
流景頓了頓,扭頭盯著他看。
“……看什麽。”非寂別開臉。
“看帝君,”流景默默挽上他的胳膊,“帝君真英俊。”
“少胡言亂語。”非寂將胳膊抽出來。
“小的句句屬實,怎麽會是胡言亂語。”流景繼續挽住。
非寂再次抽出來:“別亂動。”
“帝君不亂動我就不亂動。”流景這回抱緊了,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非寂蹙眉低頭,對上她含笑眉眼的瞬間,喉結突然動了一下。
流景靠在他身上喝了口酒,突然想起什麽:“帝君,我今日去了一趟無祭司,原本是打算直接把名冊改了的,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先跟你說一聲,所以又什麽都沒做回來了。”
“什麽名冊?”非寂身上盛著她全部重量,一低頭便能嗅到柔軟幹燥的氣息,一時間有些心不在焉。
“我的名冊,原本在雜役的冊子上,後來不是為了打發不聽,所以挪到了宮妃那本上麽,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也該挪回雜役冊子了。”流景喝一口酒慢悠悠解釋。
然後就迎來了漫長的沉默。
流景雖沒喝醉,但也思緒散漫,半天才意識到過於安靜,於是不解地坐起身來,看向沉默不語的人。
月光太亮,照得非寂睫毛根根分明,難得少了一分陰鬱氣息。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不必挪了。”
流景眨了眨眼,竟然有點沒聽明白。
“本座不是不負責任之人,既然在識海……便應該給你一個名分。”非寂目視前方,也不知在看什麽。
流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這才笑嘻嘻反駁:“少來,先前你不知我撒謊的時候,以為我們都這樣那樣多少次了,怎麽也沒見你要給我一個名分。”
“……所以你要不要?”非寂不悅看向她,雖然沒有太多情緒表露,卻明顯氣勢逼人。
……這個時候如果拒絕他,應該會被他弄死吧?流景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突然有點心不在焉。
非寂見她遲遲不語,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確定的煩躁,這股情緒來得莫名其妙,是從未有過……不,或許有過,但時隔太久,他早已經記不得了。
他不願去想過去的事,隻是盯著流景的眼睛,見她一直不說話,又想起她與舟明相處時的輕鬆愉悅,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他已經成親了。”
“誰?”流景不解。
非寂正要開口,流景的袖子就突然動了動,他順著這點動靜看過去,便看到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兒。
“她為什麽在你這裏?”非寂蹙眉,顯然認識小姑娘。
流景抱著小姑娘,正思考該怎麽跟他解釋,就看到他眼神微變:“舟明把她送給你了?”
流景:“……”是這樣沒錯,但感覺他這種說法好像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