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是打架是相殺

岑詞算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擠出這句話,憑的也就是最後一搏。

搏贏了,計劃順利推進;搏輸了,她倒是可以求生本能地一腳踹開他求個自保,可與此同時計劃功虧一簣,她也辜負了小野媽媽的囑托。

念頭剛起,岑詞隻覺得脖間一鬆,緊跟著竄上心頭的想法是:成了!然後猛吸一口氣,又被嗆得直咳嗽,被秦勳摟在懷裏的瞬間,隻覺得太陽穴在一鼓一鼓地竄跳,頭一陣暈過一陣,又覺得脖子被勒過的位置火辣辣的疼,想都不用想,之後的幾天肯定淤青。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其他幾位不知,裴陸覺得該是他職業生涯中最為詭異和驚悚的。

隻見湛小野鬆了手後神情大變,跪在**,衝著岑詞的方向用力去抓,額頭的青筋凸起,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死死盯著岑詞,那眼神就恨不得要殺了她。

可因為一手被拷著不能如願,所以就拚命扯著胳膊,手銬撞在床頭上咣咣地響,再加上他嘴裏發出的厲吼聲,就跟頭困獸似的,在這樣的深夜裏令人膽戰心驚。

很快,湛小野的姿勢就變了。

那隻伸向岑詞的手就像是被什麽力量給扯回去似的,湛小野臉上竟有兩種不同神情來回交替,就像是兩張麵孔。

緊跟著湛小野說話了。

是“湛昌”:你瘋了嗎?阻止我你有什麽好處?

下一秒湛小野的聲音又成了湛野:我不相信她,但我更不相信你!隻有先除了你,我才能安生。

剛剛還掐著岑詞脖子的手陡然方向一轉,掐回了自己的脖子。

手勁不小,掐得湛小野直瞪眼。

岑詞整個人是使不上力氣,幾乎是癱靠著秦勳。秦勳算是半鬆了口氣,環摟著岑詞,總有點失而複得的感覺,與此同時也很心疼。但眼前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他明白岑詞的用意,隻是這種方法的確極端又無奈了。

湯圖從事心理這麽多年,自詡見過的奇形怪狀的病患不少,可用這種方式來治療多人格病症著實是頭一次。她很想開口問岑詞這樣能不能出事,但一時間喉嚨跟堵住了似的……

一來她覺得,就算湛小野有這番舉動也不會真把自己掐死,人都有生理本能的,尤其是在麵臨生死的時候;

二來……

她剛剛好死不死地瞅了一眼岑詞,從她這個角度剛剛能將岑詞的神情看得清透。

死裏逃生的岑詞一手搭著脖子,視線落在湛小野身上,那目光冷靜得教湯圖脊梁骨直發涼,冷靜到了極致就總會平生一股子狠辣來,在那麽一張貌美如花的臉上體現得深邃。

湯圖全身僵得很,冷不丁想起第一次見岑詞的時候……不經意就打了個激靈,呼吸愈發不順暢。她回頭瞅了一眼裴陸,不知怎的就冒出一句這樣的話來:“你可千萬要摟住我啊,我現在有點站不穩。”

裴陸有點懵,不知道她怎麽就站不穩了,但還是點了一下頭,“放心,不會摔著你。”

湯圖鬆了口氣,這年頭還是警察叔叔叫人心安呐,又暗自安慰自己:沒事兒的,岑詞不會有事的……

湛小野這邊的掙紮似乎卡在瓶頸上了,下手愈發狠,整張臉都漲紅了,直翻白眼。被手銬箍住的手試圖去抓另隻手,奈何動彈不得,五根手指拚命張著,喉嚨裏艱難地發出聲響。

“湛昌”:你殺死我有……有什麽好處?蠢貨……

湛野:就算我活不成……我也不會便宜你……

那隻掐在脖子上的手又微微撤離了些,湛小野趁機呼吸了兩口,可一鬆一緊間更是難捱。這一幕如果落在恐怖電影裏就是常見的畫麵,真真就像是有邪祟在跟本主拉扯似的。

“湛昌”發了狠話,“好,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手又掐回了脖子。

接下來就是“湛昌”和湛野的“廝殺”時間,很顯然“湛昌”也暴露了殺念,兩種人格在同一身體裏拚殺,目光裏都似乎沾了血腥……

突然,湛小野不動了。

就這麽猝不及防的。

他還是半跪在**,腦袋卻耷拉下來了,那隻手還掐著脖子,一動不動。

月光偏移在他臉上,闔著眼,臉剛剛還漲得通紅,此時此刻煞白,就跟被人塗了一層白漆似的。

房間裏陷入死寂……

良久後,湯圖跟裴陸說,“先放開我。”

裴陸鬆手,與此同時心在打鼓,想著該不會是斷氣了吧?真要是這樣的話,他一個目擊者,還是警察身份的目擊者要怎麽跟民眾交代?怎麽跟家屬交代?

連頭條的標題他都想好了:警察目擊少年自殺現場,視若無睹喪失天良。

湯圖覺得自己的步子邁得都輕飄飄的,呼吸好半天倒不過來。她挪到岑詞身邊,頭沉沉的,“該不會是……死了吧?要不然……我去探探?”

“不用。”岑詞的力氣還沒緩過來,說話無力,但語氣堅決。

“那……”

“他沒事。”岑詞一字一句說,“他們不是以傷害自己的身體為目的。”

這番話聽進裴陸的耳朵裏,周身一陣冷過一陣,小聲問岑詞,“你的意思是,雖然湛小野不動彈了,但腦子裏的幾個自己在……打架?”

“不是打架,是相殺。”岑詞輕聲說,“而且不是幾個,就隻有湛昌和湛野。”

秦勳低聲,“看來主人格的軟弱不是件壞事。”

岑詞點頭。

之前想著利用湛小野顧念親情對付湛野,但其實岑詞也隻是有一半的把握,最後極有可能是次人格殺了主人格。但現在,湛小野的第三人格按捺不住顯現,恰好就解決了她的擔憂。

湛野和“湛昌”的廝殺必然不會輕鬆,就好比是兩個最強大的人在決鬥,最後留下來的那個就算贏了那也是遍體鱗傷,所以這場“戰鬥”中,真正的漁翁反倒成了湛小野的主人格。

這麽想著,突然就見跪在**的湛小野頭一仰,發出一聲極刺耳的嘶喊,緊跟著往**一倒,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抽搐。

“怎麽回事?”裴陸驚聲。

“別上前!”岑詞借著秦勳的力量站直,死死盯著湛小野。

這種情況維持了不到半分鍾,湛小野陡然就又不動了。他匐在那,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大,齜牙咧嘴驚駭得很,然後……這次是徹底癱在**了。

岑詞這才有所行動,掙紮著上前,秦勳見狀陪同一起,湯圖和裴陸也緊跟其後。岑詞站在床邊,伸手小心翼翼地探到湛小野的鼻息處。

下一秒提著的一口氣終於舒出來,腿一軟。

秦勳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結實的臂彎圈住了她的腰。

岑詞軟綿綿地說了句,行了……

行了?

行了是什麽意思?現在什麽情況?

裴陸正一頭霧水呢,就聽客廳裏傳來一聲歇斯底裏:不是我、不是我!別來找我!啊!

一道黑影衝著玄關跑過去。

岑詞臉色一變,秦勳低喝,“快抓住他,別讓他跑進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