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至少拾掇拾掇
聖誕節當天,南城的雪竟下到了半尺厚,這是南城數年都下雪的年根子底下也都是不常見的事。門會所花園裏的鬆柏枝又白了頭,那雪積得大團,跟隻隻白饅頭似的。
大街小巷的聖誕樹旁也都多了雪人。
有那種手藝好的,雪人堆得憨態喜人,也有惡作劇的,故意弄了個斷胳膊缺眼的立在胡同口,任誰出來都嚇了一跳。
南城的聖誕雪綿延千條街巷,像極了新年將至的味道。
羊小桃給花澆水的時候就在感歎,這麽大的雪真是好多年都沒看見了,印象裏能跟這場雪媲美的都能追述到小時候了。見岑詞從治療室裏出來,她問,“岑醫生,你從小到大見過這麽大的雪嗎?”
岑詞站在前台正翻簽名記錄,聞言後手裏的動作滯了片刻,說,“好像……沒有印象了。”
“我的印象可深了。”
羊小桃精心地在給一盆墨蘭澆水,細細的打理著蘭花葉。那葉脈翠綠,與窗外雪景襯映,喜人又生機勃勃。她又接著說,“是我六歲那年跟著我爸第一次去北方,真是天寒地凍,那雪下的可誇張了,暴雪啊,等雪停了,我一腳踩進去都能埋了半條腿呢。”
她又不死心地回頭問岑詞,“岑醫生,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不下雪嗎?”
好像是,不下雪。
可一時間岑詞又有點拿不準,所以半天沒回答上來。湯圖送完客戶回來後瞧見這幕,麵色微微一變,卻也是瞬間收斂了神色,笑說,“南方城市冬天本來就極少下雪,下了也就是零星幾點,咱們家的岑醫生智商為高情商為下,尤其是生活方麵近乎白癡,你讓她回憶小時候的事這不難為她嗎?”
算是給她解了圍,但這圍解得有點人身攻擊了,岑詞據理力爭,“我是生活不能自理了還是天天作你鬧你了?說這話不虧心啊?再說了,小時候的海邊我還是有印象的,趕海的時候我就喜歡撿扇貝,每一隻拿出來都比你的臉大。”
羊小桃來了興致,趕海啊,想想就挺有意思,忙催促岑詞多講點趕海的事。岑詞聞言卻微微挑眉,“多講點?”
羊小桃就跟熱情的小火爐,說是要聽岑詞講,可又自顧自地說著,繪聲繪色描述她認為和之前在電視裏看到的趕海場麵,漁網一撒下去,魚有多大,貝有多厚,更別提四處亂蹦的蝦子和橫衝直撞的大蟹……
說著說著想起哪裏不對勁來,冷不丁問岑詞,“榕市有海嗎?”
岑詞出生在榕市,自小也是長在榕市,有關門會所的人事檔案都是羊小桃負責整理的,所以她知道。關於岑詞的個人情況,資料上雖不詳細,但寥寥幾筆也就足夠了。
單親家庭長大,後來唯一的親人病逝,自此就一個人求學工作。
羊小桃接觸過不少人事檔案,岑詞的檔案卻是她見過最幹淨的,個人生活幾乎空白,沒見她跟誰交好,也沒看她跟誰談過戀愛,工作上的成就不淺,尤其是在門會所成立前就名聲鵲起,名譽與詆毀並存。
岑詞聞言微微一怔。
湯圖卻笑說,“榕市沒海,但緊挨著榕市的郊縣挨著海啊,你就不興人人家每次去漁村啊?哎小詞,你今晚的晚禮裙備好了嗎?”
“晚禮裙?不需要吧?”
“規模不小的聖誕晚宴,你說需不需要?”湯圖上前輕拍了她兩下,輕笑,“往往這種宴會總能催生點情感豔事什麽的,你打扮漂亮點,也算是迎合晚宴這二字的含義了。”
正如秦勳說的,聖誕當天湛昌就在媒體上露了麵,為了新品的發布和即將到來的產品聯合戰略部署的合作。岑詞看不懂他們商家的意圖,卻能從湛昌的神采奕奕裏看出他昨晚的確睡得不錯。
所以一大早,也就是在湛昌亮相媒體之前他就親自給她打了個電話,邀請她參加今晚的聖誕晚宴,又說會叫老五親自去接,無論如何都要給他捧個場。
其實湛昌不開口,今天岑詞也要無論如何都得見著湛昌,他這主動邀請就正中下懷。
“可惜秦總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要不然你倆同去,郎才女貌的多惹眼啊。”羊小桃光是想著那場麵就激動。
湛昌有沒有邀請秦勳她不得而知,因為昨晚秦勳送她回家時就說了今天一早要飛外地談事,想來又是幾天不朝麵,所以今晚也沒指望能見著他。
湯圖爽朗,提議說,“要不我把裴陸借給你,跟在你身邊總能起到保駕護航的作用,要不然這席間肯定少不了被撩。”
岑詞笑,“瞧給你大方的啊,借給我呢,還真是保駕護航,怎麽不是男伴的身份?”
“那怎麽行?人家是警察,是人民公仆,哪能趁機占你便宜啊。”湯圖振振有詞。
岑詞抬手將她一推,淺笑嫣嫣,“直接說你不舍得完事了。”
今天岑詞沒安排出診,所以一下午都關在治療室裏翻看湛小野的過往就診資料,期間湯圖來敲了兩次門,問她,真不去買套晚禮裙什麽的?要真是懶得動彈,她可以借她一套。
岑詞懶得搭理她。
快夕陽的時候,有人敲門進來,順帶的給她倒了杯水。
岑詞沒抬頭,“湯醫生走了吧,你也走吧,今天過節,早點下班跟你的小姐妹蹦躂去。但記得別玩太晚,明天要是讓我看見你一臉的萎靡不振,我真會扣你錢啊。”
說了半天不見羊小桃回應,卻也不見她離開,岑詞覺得奇怪,抬眼一瞧,一怔,緊跟著驚喜,“怎麽是你啊?”
秦勳抿唇淺笑地站在她桌前,杯子上還似乎殘留他指尖的氣息。
“不是去外地了嗎?”岑詞起身。
“也不是什麽大事,談完了當天就能回來。”秦勳笑說。
“你也太折騰了。”話雖這麽說,但岑詞就是莫名的感到高興,本來無喜無憂的心情,在瞧見他出現的這一刻就起了波瀾,然後驚覺自己在會所待了一天,就好像是等著他來似的。
“不折騰,習慣了。”秦勳看了一眼時間,“也算趕得及時,來接你去晚宴。”
“你也去?”
“當然,總不能把你一個人扔男人堆裏吧。”
岑詞心悅,本想著今晚該是一場多無聊的宴會,現在因為有了秦勳,她反倒是有幾許期待了。
隻是……
“現在就走?太早了。”
秦勳將衣架上的大衣遞給她,輕聲說,“所謂晚宴淨是些胡謅八扯,你想在那種場合下吃飽不可能,我帶你提前吃點東西,再者……”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至少拾掇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