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來接你下班

跟秦勳判斷的一樣,湛昌果然對那晚沒得手的事耿耿於懷。快到下班點的時候,羊小桃敲門進了湯圖辦公室,先是二話不說拉上了百葉窗,然後神秘兮兮地拉著她往外看。

弄得湯圖一頭霧水的,瞧什麽啊?

羊小桃不說話,衝著湯圖做了個噓聲動作,拉開一小片窗頁,探出根手指頭朝窗外示意了一下,然後就像手指頭被燙了似的趕緊縮回來。

還別說,湯圖還真瞧出端倪來了。

門會所兩間最大的辦公室加治療室,一處的窗子是衝著街道,也就是門會所大門口的方位,透過鐵藝柵欄大門能看見公共區域,是一條單行的林蔭小路。

另一處則是衝著花園,相對來說更安靜些,夏天賞花冬天看鬆。

花園那間是岑詞的,湯圖當時選治療室的時候主動要走了臨街那間,說自己愛熱鬧,平時沒事的時候還能望望風。但岑詞心裏明白得很,湯圖是把好的東西都讓給了她。

此時此刻,斜衝著湯圖治療室窗口的方向,隔著那道鐵藝大門,湯圖看見了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一株懷抱粗的槐樹下。這輛車她看著不陌生,下午有來訪者就診之前她無意掃了一眼窗外,那輛車就停在樹下。當時她以為是來訪者的車就沒當回事兒,現在經羊小桃這麽一提醒,方覺不對勁。

以防萬一,湯圖又多問了句,“岑醫生治療室的客人走了嗎?”

羊小桃明白湯圖的意思,說,“還沒走,但那位客人是有司機接送的,車子從來不在會所門外停。湯醫生,這輛車昨天就來過。”

湯圖驚愕,“昨天就來過?”

“是,隻不過昨天你這邊接診的客人比較多,停在門口的車也不止一輛,所以可能你沒發現。但是我記得那個車牌號,1818,要發要發的。”

湯圖從不懷疑羊小桃的觀察力,她是門會所的接待兼助理,別看年紀輕輕,但工作能力極強,但凡來過的客人她都記得清楚,哪怕不用看資料都能叫出某某先生某某女士,但凡來門會所的客戶也都很喜歡羊小桃。

這也是為什麽門會所雖說人手極少但始終沒再招人的緣故,除了這裏的保潔阿姨,羊小桃可謂都快十八般武藝了。

“下來過人嗎?”湯圖問。

羊小桃想都沒想,“昨天下來過,戴著太陽鏡,今天也露過麵,是同一夥人。”

湯圖仔細回憶昨天的情景。

看完診後她就去了超市,買了點菜和零食回家了,有見過這輛車嗎?

羊小桃緊張兮兮的問她,“是盯你的還是盯岑醫生的?”

湯圖剛要開口,忽而轉了念頭,反問她,“為什麽不是盯著你的?”

羊小桃振振有詞的,“第一,我就是個小助理,沒任何的盯梢價值;第二,如果是盯著我的,那我昨晚回家的時候就能看見這輛車尾隨了。”

“行啊小桃同誌,在門會所工作這幾年邏輯分析力漸長啊。”

羊小桃可沒覺得這是件多驕傲的事兒,事實上她是憂心忡忡。問湯圖,“到底是你倆誰又得罪人了啊?”

沒來門會所的時候,羊小桃覺得能在心理診所上班好牛啊,一亮出身份來,所有人看你的眼神裏都充滿了探究和好奇,多有價值感。可隻有工作了才知道這份工作的不容易,平時總能接觸些奇奇怪怪的人不說,就連門會所裏最該正常的湯圖和岑詞都變得不正常……

正常人哪有三天兩頭就接到恐嚇電話和騷擾電話的?或者動不動就有扮做谘詢者的媒體記者跑過來探究解密的。羊小桃現如今都不敢輕而易舉拆快遞,袋子類的還好些,盒子類的需謹慎,因為保不齊打開之後就是血淋漓的東西,又或者是低級下流的惡作劇物件。

就在前不久她們還收到一份大禮,超級大的箱子,羊小桃仔細斟酌過後排除了諸如死老鼠死狗死蛇死蛤蟆之類的,想著總不能窩個死人在裏麵吧,一打開,不想是大箱子套小箱子,最後掏出個巴掌大的盒子。那盒子是黑色的,上頭什麽都沒寫,隔著盒子能聽見滴答聲。

後來報了警,來了警察才知道對方郵寄的是一個模擬定時炸彈,雖說是假的,但還原度極高,除了不會燃爆,不論是外形還是重量、線路及計時都跟真的似的。

當時羊小桃以為是真炸彈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媽的!這次要是能死裏逃生,姑奶奶我一定辭職不幹了!

想著如花似玉的年齡,天天擱這練藝人高膽大呢?

可這股子風過去了後,羊小桃又覺得,嗨,對方頂多也不過如此了。

今天,又來了……

並且變本加厲,怎麽又來了個盯梢的梗?

湯圖麵色凝重。

羊小桃的排除邏輯恰恰也正是她的,所以她想到了那晚在岑詞家裏談到的事,還有秦勳最後提醒的話,是湛昌的人?

如果是湛昌的人,他們要幹什麽?

劫人?

沒破門而入。

難道想跟到人少的地方下手?

終有捱到岑詞的客人走,果然,很正點的來了輛保姆車,來訪者是個女人,出治療室的時候已經戴好了鴨舌帽和太陽鏡,全副武裝,能理解,名人嘛。

沒外人的時候,湯圖將那輛車的事跟岑詞說了。

岑詞走到百葉窗前,伸手往下一拉窗頁,掃了一眼,淡聲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話畢,伸手去拉百葉窗。

“你幹嗎?”湯圖上前按住她的手。

岑詞轉頭看著她,不解,“房裏這麽熱,你還擋著窗簾,不嫌悶嗎?”

她這份淡定落在湯圖眼裏,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愁,歎了口氣,“你真不怕湛昌對你使點陰招啊?你是個女的,不管怎麽樣都是你吃虧,就算你埋了指令,但也不是炸彈啊。”

岑詞淺笑,“遇上湛昌那種窮凶惡極的誰能不怕啊?但我總不能對他認慫吧?”

湯圖剛想說她心大,就聽羊小桃驚呼一聲,“呀!”

岑詞順著半遮的百葉窗往外看了一眼,有輛車悄然停在門口,就靠著鐵藝大門。湯圖也看見了,立馬認出了那輛車,清清嗓子,“呦呦呦,這是哪位上神呢?”

是哪位上神大家心裏都明鏡。

車門一開,秦勳從裏麵下來。

天色淡涼微暗,路旁的老槐樹都亮了燈,暖暖的聖誕色,大星小星或露或藏在枝杈間,落地長街浮華。

他身著深色過膝羊毛大衣、淺色襯衫,筆挺的西裝褲,身後是宛若星月長河的彩燈霓虹,那夜色的光亮就染滿了他眉眼間的溫柔。

他掏出手機,低著頭撥了號碼。

岑詞透過縫隙瞧見這一幕,揣兜的手心就驀地燙了一下,緊跟著指尖就碰到了手機的震動。心髒也跟著顫了顫,轉頭,湯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八婆。

岑詞接起手機。

秦勳低沉的嗓音從話筒裏傳過來,“我來接你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