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都有意為之

秦勳用公筷為岑詞夾了菜。

她在講述的過程裏他一直在傾聽,偶然就像是現在這樣,給她夾菜、添湯,又或者盛湯。

直到岑詞說到周軍禁止她再見閔薇薇的態度很堅決時,秦勳才抬眼問她,“接下來怎麽做你想好了嗎?”

接下來?

岑詞想了想說,“如果周軍不鬆口,閔薇薇又不配合,那這件事隻能過去。”

秦勳抿了口香檳,笑,“雖然認識你時間不長,但我總覺得你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

岑詞笑著搖頭,“我想你弄錯了一個概念,不是我放棄了這件事,而是這件事放棄了我。”

“有區別嗎?”秦勳反問,“在我看來,這件事並沒有結束。”

岑詞沉默。

“你不是也有所懷疑嗎?”

岑詞端起酒杯,杯沿抵著唇稍,光顧著想事情,半天都忘了喝上一口,又過了兩三分鍾,她抬眼看秦勳,目光裏似有妥協,“這件事,也許真是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之外了。”

“你現在放棄了倒是沒什麽,但如果有一天,閔薇薇又找上你了呢?又或者,類似閔薇薇這樣的患者再出現,你該怎麽辦?”

岑詞挑眼看他,這次輕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後說,“你能這麽說,是有什麽建議吧。”

“拙見而已,建議倒是算不上。”秦勳將酒杯推到一邊,麵前空出大片位置。

他伸手,食指在桌上畫了一下。

“你說了,閔薇薇的記憶被人篡改過,這就好比是一台電腦,有人將原本的程序全都換成了新的,所以閔薇薇不認識周軍很正常。但人腦終歸不是電腦,記憶被篡改的情況下也不是萬無一失,一旦被人破壞,當事人是不是就會發生記憶混淆甚至出現虛假難定的幻覺?”

說到這兒,他又在桌上輕輕打了個叉。

岑詞看著他桌上的手,仍舊是漂亮非常,讓人總是忍不住關注。

“記憶的篡改模式一旦被破壞,的確會出現你說的這些狀況。所以,這也許就是閔薇薇舉刀的關鍵,一來她變得不認識周軍,二來很有可能出現幻象,認為周軍可能會傷害她。”

“所以有可能的話,是不是可以對閔薇薇進行一次記憶修補?”

岑詞微微一蹙眉。

秦勳見狀問她怎麽了。

岑詞說了實話,“其實記憶篡改這種事已經是違反行規了,這是精神和心理範疇內最忌諱、也是我們最不想碰的課題。閔薇薇的情況的確是擺在那,這麽長時間,我一直希望能找到其他方法幫她恢複,例如記憶喚醒。”

秦勳收回手,加了塊魚肉擱在盤裏,“記憶篡改是人為,或許就隻能用人為的記憶修補,你想通過病人自身的意識覺醒,不可能的,岑詞,閔薇薇丟的是記憶。就像我剛才打的那個比方,電腦裏的原程序全都沒了,你想靠它自己修複?”

岑詞不語。

良久後,突然笑了,“秦勳,你很奇怪。”

“這話怎麽說?”

岑詞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在我看來,周軍和湛昌同樣不可信,你對這兩人的態度卻是不一樣,前者你讓我積極,後者你讓我規避。”

秦勳不緊不慢給了解答,“首先,周軍跟湛昌不是一個段位上的,周軍從商不假,但論財富地位他不及湛昌;其次,湛昌發家並不光彩,他是從社會上摸爬滾打上來的,所以現在就算再光鮮亮麗,他骨子裏的戾氣還在,而周軍,就目前來看他沒什麽黑料,算是個正經的生意人。”

岑詞盯著他瞧,目光裏流轉著異樣的光,許久後突然問他,“所以,你是在關心我?”

“當然。”秦勳沒藏著沒掖著,直截了當承認。

岑詞微微點頭,身子朝後一靠,“你舍命相救又忠言逆耳,秦勳,如果這一切都是你的真心實意,我會很感激你。”

“你認為我對你有企圖?”

“我希望不是這樣,我對你討厭不起來,所以你真的耍了一招苦肉計,那我也隻能自認倒黴。”

秦勳微微抿唇,看了她良久,輕聲說,“既然你不討厭我,那怎麽就不能相信我對你的企圖有可能隻是男女之情?”

岑詞聽了這話,心裏不知怎的就一咯噔,“你想說一見鍾情?秦勳,做我們這行其實並不相信這個。”

“我也不相信。”秦勳笑,“所以我們慢慢來也不錯,你看,至少你現在不再喊我秦先生了吧,也許連你自己都沒察覺。”

還真是……

岑詞啞口。

“要一個人完全接受另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秦勳微微朝前探身,語氣溫柔,“但首先不能排斥別人對你的關心,例如,我希望你遠離湛昌這個人,純粹隻是怕你受到傷害。但事實上,你去了湛小野家,不可避免的,你或許也見到了湛昌。”

岑詞伸手拿過酒杯,晃著玩,“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裝了什麽定位儀,我的行蹤你很清楚。”

“有心打聽就不是難事吧。”

岑詞微微一笑。

就這麽一笑,倒是讓秦勳看明白了,他恍悟,“原來啊。”

她笑看他。

“你就是衝著湛昌去的,一次見不到可以兩次,他總要回家的。”秦勳說。

治療師家訪是最堂而皇之的理由。

岑詞沒否認,晃酒杯的動作一停,說,“是,不管是周軍還是湛昌,我都有意為之,不管是找上門算賬還是故意激怒。既然有些事停滯不前,那我就讓一些事主動來找我。”

她朝著他一舉酒杯,“所以你剛才說對了,閔薇薇的事還沒完,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

周五,天又沉了,許是過不了晌午就能來場大暴雪。

門會所自打成立以來就休周六日,所以在休假方麵已是碾壓了不少同行,畢竟有些患者約在周末很正常。

羊小桃一大早就來了,將岑詞和湯圖的治療室打掃得一幹二淨,心情格外的好。周五了,誰不喜歡?她都規劃好了,今晚刷個電影,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後約上朋友逛街,有條裙子她早就想買了……

正在美呢,湯圖走過來敲了谘詢台兩下,不鹹不淡地告訴羊小桃,這個周末做好診所宣傳文案,把廣告詞寫得漂亮點,周一廣撒網。

羊小桃一個趔趄,心不停地在下墜,什麽宣傳文案?門會所成立至今也從來沒弄過說什麽宣傳文案啊。

湯圖甩了句,“女人要自強,怎麽自強呢?賺錢賺錢還是賺錢,多招攬有需求的客戶,岑醫生不接的統統扔我這。”

岑詞進門正好聽見這句話。

羊小桃趕忙上前拉著岑詞的大衣袖子,衝著湯圖的背影一抬下巴,“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啊?”

岑詞倒是不覺得湯圖能受什麽刺激,頂多就是心血**。先把包和電腦放回辦公室,又看了接下來幾天的預約名單,跟羊小桃核對了時間後她才去了湯圖的治療室。

偌大的桌子收拾得一塵不染,東西全都規規整整的摞好,再一瞧桌中央,擺了個塔羅牌陣……

“呦。”岑詞斜靠在門邊,笑看著湯圖,“怎麽著,打算改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