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消失的秦勳
有什麽餐廳是24小時開放的?除非是快餐店。
餐廳避開了息壤的老城區,在新城區著名的櫻花大道上。
在南城眾所周知,老城區代表文化傳承,新城區代表新風尚崛起,前者接地氣,後者時尚。但唯獨有條路氣質不同,就是這條櫻花大道。
南城的櫻花大道就跟北山的溫泉小鎮一樣有曆史文化,卻是坐落在新城區,這是當初城市規劃時把這條街給劃進來了。所以在南城的人都說,先有櫻花後有新城。
櫻花大道全長近兩千米,來回兩條車道並不算寬,兩旁種滿了櫻花樹。據說這櫻花樹跟南城同歲,已是數百年,各個懷抱粗。
更壯觀的是,這些都是白色櫻花樹,蜿蜿蜒蜒的千米之路,櫻花盛開時宛若皚皚白雪,風一吹時漫天雪白花瓣,一絲雜色都沒有。
有南城坐地戶的,祖祖輩輩都在南城生活,他們提到了這條櫻花大道的來曆,相傳在古時有一商賈富可敵國,來南城做生意後就愛上了這裏,並盤下來整條街的商鋪。他有一位十分寵愛的妾室,特別喜歡下雪,可南城當時是不下雪的,所以商賈便命人在千裏長街兩側栽種白色櫻花樹,隻待櫻花盛開之時,花瓣簌簌而落勝似皚雪。
後來朝代更迭,商賈的住所幾經換了主人,直到建國前,長街盡頭的府邸被拆得不留痕跡,唯獨這千裏白櫻留下了。
岑詞不是南城本地人。
三年前她是因為湯圖才留在了南城,將門會所的地址設在這裏。當年她與湯圖一見如故,兩人決定在一起做事時湯圖就說,去我家鄉吧,可美的地方了。
都說落葉歸根,誰不說自家家鄉美?所以岑詞跟著湯圖來南城的路上就在想,哪怕是不如意也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心意,實在不成待兩年再換地方。
可沒想到,她一踏上南城就愛上了這裏。
當時恰巧就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湯圖開著車一路從櫻花樹下過,花瓣鋪滿了車頂。岑詞從來沒見過這麽一塵不染的櫻花,美得醉人。湯圖跟她說,以前的南城是不下雪的,有了櫻花大道後南城到了初冬就開始下雪,下的還都是鵝毛大雪,積雪一層高過一層,雪一化更是滋養著南城的花草,尤其是這櫻花樹,打春時開得更加旺盛。
所以不少南城人都說,這千裏櫻花就是祥瑞之物,能給南城帶來祥和。
岑詞不是個迷信的人,從不相信會有什麽祥瑞,可誰又不想圖個好彩頭呢?後來她們二人選址,老城區自然不考慮,人多吵鬧,於是,就選了新城區,隔著幾條街就是這櫻花大道。
照理說距離門會所這麽近,岑詞找餐廳該找得順利才是。怪隻怪這櫻花大道雖說叫著大道,卻不是一條路走到頭的,七拐八拐的巷子,巷子裏又分左右岔的,就跟毛細血管的分布結構 。
巷子裏會匿藏著不少店鋪,有的鋪子可能藏的位置連本地人都不清楚,這更像是南城商鋪的特點,特別喜歡往深巷子裏鑽,秉承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宗旨,恰恰南城人就愛吃這套,越是隱蔽的鋪子就越受歡迎。
秦勳給出的餐廳就藏在櫻花大道的深巷裏,岑詞按照導航一路開車找店,幾番穿街走巷,結果毫無懸念的迷路了。
也算是在自家地盤上迷路,這說出去除了丟臉沒有其他。
岑詞最開始也不好意思打給秦勳,便一個電話問到羊小桃,羊小桃是出了名的愛掃街,查了餐廳名稱後跟她說,是一家新開沒多久的店,主打創意菜,聽說店鋪不大,預約製,所以每天接待的客人有限,尤其是周日,隻接待五桌客人,即使這樣,這家餐廳還是預約不斷,特別是周日的預約更搶手。
岑詞想起今天就是周日。
十分不理解周日這家餐廳有什麽特殊的,羊小桃說,可能是因為隻有周日店主才在吧,親自下廚。
怪不得了。
羊小桃沒去過這家餐廳,所知道的都是江湖傳聞,問及具體地址,她說來說去的岑詞越聽越糊塗,反倒是羊小桃得知她要去吃飯,興奮的不得了,要她先去趟路,真那麽好吃的話她赴湯蹈火都要嚐嚐去。
岑詞快吐血。
讓她這麽個路癡做趟路人?這是什麽腦回路。
秦勳打來電話的時候她還在巷子裏轉圈,從醫院到餐廳,他估算的時間剛剛好。從岑詞支支吾吾的語氣裏得知她迷路了,他一陣笑,問了她大致的位置後就讓她在原地等著,別亂走了。
巷子安靜。
周末這樣很是難得,許是冬季的關係,來櫻花大道溜達的人不多。
岑詞有點倦,趴在方向盤上,看著車窗外的街景。這裏的巷子都是有年頭的,一屋一牆都是被重點保護的文物。老巷子有味道,是歲月沉澱的氣息,想想這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走過這條路。時空轉換,這裏的一磚一瓦是沉默的見證者。
還不是櫻花時節。
岑詞的視線穿過長街,落在街邊的那株櫻花樹上,快到聖誕節和元旦了,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櫻花樹上掛滿了彩燈,還有各家店鋪豎起的聖誕樹,臨街的商鋪窗玻璃上噴了happy new year和駕著馴鹿車的聖誕老人。
窗玻璃被人輕敲了兩下。
岑詞轉頭一看,是秦勳。
他今天穿得清爽幹淨,一襲煙灰色大衣,白色雞心領毛衫和灰色係襯衫,背後是古色古香的紅色屋棱,棱瓦上還有未化的白雪。
這樣的風景讓人眩目。
他步行過來的,等她停好車後就帶著她朝來時的路走。他的步子比較大,岑詞跟在他後麵有些吃力,很快就拉出挺遠來。
岑詞看著他的背影,逆著光,在巷子裏越走越快,快到近乎都要湮沒在這條長巷裏了。她喊了他一聲,希望他能放慢腳步,豈料他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岑詞一愣,快步追上前。
等到了拐角處腳跟一旋,緊跟著愣住。
前方沒路了。
有薄而淺的霧氣繚繞,躍過薄霧竟是一道門。這門很厚重,純鐵藝,上頭還有雕花的紋兒,門把手上內嵌了一枚黃銅風鈴。門是鎖著的,她試圖去推,推不開,隻能聽見風鈴在叮當作響。
“秦勳?”岑詞叫他的名字。
無人應答。
岑詞僵在原地,任由霧氣像長了腳似的往她衣領子裏鑽,隻覺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
秦勳怎麽不見了?
岑詞竟沒由來的緊張,轉頭一看,身後的路也被霧氣給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