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玫瑰魚罐頭(21)

死寂中,子彈上膛的聲音格外刺耳。

秦讓猛地哆嗦了一下,此時此刻,甚至比怪物初次出現那晚更讓他毛骨悚然。

他敏銳地從這位紅發少女身上嗅到絕對“危險”的氣息。

同樣被槍口指著的祁究麵不改色,他舉起手表示自己不具備攻擊性:“抱歉,羅塞蒂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羅塞蒂小姐舉著槍,不疾不徐地用另一隻手反鎖了辦公室的門,還亮了燈。

有些刺眼的燈光瞬間充斥辦公室。

她微微歪了腦袋,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祁究:“又是你啊,迷路的新員工。”

“希望你不是因為迷路進到了我的辦公室。”羅塞蒂小姐向前一步,更近地凝視祁究,還用餘光看了秦讓一眼。

秦讓立刻想要後退一步,可他已經軟掉的腿完全不聽使喚,他害怕自己控製不住發出聲音,忙顫抖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當然不是,”祁究的眼鏡片映著燈光,令對方看不清他的神情,“您昨天告訴過我辦公室的地址,所以我想趁宿舍熄燈前這段時間過來找您。”

羅塞蒂小姐微微挑眉道:“你看到貓了?”

她昨天的原話是,如果對方有貓的消息,可以直接到辦公室聯係她。

空氣一時間陷入緊繃的沉默。

“你最好看到了,否則……”

祁究靜靜地凝視對方、凝視對著自己的槍口。

此刻他麵臨兩個選擇,要麽背叛小灰貓說出自己的所見所聞,要麽被羅塞蒂小姐一槍爆頭。

當然,也可以一個都不選——

“很遺憾,暫時沒有貓的信息,但是我的同伴撿到了一樣東西,我猜應該是小姐您弄丟的,看起來很貴重,”

說著,祁究從道具箱裏兌換出剛獲得的「玫瑰項鏈」,迎著光握在手裏,“剛好我有您的辦公室地址,所以我們想親自交給您。”

這串玫瑰項鏈,是祁究今晚最大的收獲,也是他的賭注。

剛才係統給出的選擇題裏,雖然AB選項看起來都很實用,而且效果直接明了,但他既然想和羅塞蒂小姐進行交易,沒什麽比投其所好更恰當的方式了。

在參觀文化館貝茨家族的合照時,祁究就注意到貝茨夫人脖子上這串別致的玫瑰項鏈,現在滿屋子的肖像畫也印證了這點,夫人似乎很喜歡玫瑰項鏈,總是將它戴在脖子上,舍不得取下來。

顯而易見的,作為養女的羅塞蒂小姐對夫人有種不同尋常的依戀。

祁究猜測,先前玫瑰項鏈隨著夫人的死亡遺失,現在通過係統又回到他的手裏,成為他賭局裏最大的砝碼。

果然,羅塞蒂小姐神情一愣,握著槍的手也明顯抖了一下。

她微微睜大眼睛看向玫瑰項鏈,隻一瞬間,眼中似乎有潮濕的光閃過,她稍稍垂下視線,隱藏自己無法控製的情緒。

祁究:“羅塞蒂小姐,這是您的項鏈吧?”他故意這麽說的。

他體貼地將項鏈放在辦公桌上,等對方親自拿取。

“是……”羅塞蒂小姐終於壓下槍口,伸手去取桌上的玫瑰項鏈,神情動容,“是母親的,我送給母親的。”

危機暫時解除。

一旁雲裏霧裏的秦讓終於鬆了口氣,祁究目光溫和:“項鏈很好看。”

“謝謝你們,”羅塞蒂小姐終於放下槍,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項鏈,“我以為再也找不到項鏈了,幸好你們將它親自交給我。”

祁究很耐心地等待羅塞蒂小姐消化情緒,看時機差不多了,用商量的口吻說:“實際上,我也有求於您。”

羅塞蒂小姐收斂情緒:“請說,作為答謝我可以滿足你一個請求,但必須合理。”

“自從我們入職工廠後,一直是洛德先生負責新人引導,他對新員工的耐心與熱情無可否認,但在管理上似乎有那麽一點過於專製了,我認為這樣下去,很可能壓抑了員工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對員工的培養、工廠未來的發展並非好事。”

祁究麵色從容說完長長一段話,暗示意味明顯。

羅塞蒂小姐手握項鏈,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饒有興味地看著祁究。

一旁的秦讓不可思議地看向祁究,好家夥,這段話聽起來似乎有理有據還很客氣,實際上又狠又茶。

秦讓當然沒有忘記,就在不久之前,他們還在商量如何弄掉洛德先生,從而從根本上廢除末位懲罰製。

當時所有人都隻想到通過武力手段解決洛德先生,沒想到大佬竟然偷偷計劃著給領導的領導打小報告。

真是太茶了。

簡直又茶又妙。

半晌。

“所以你想讓洛德先生放個假?”羅塞蒂小姐明知故問。

祁究坦**承認:“是的。”

羅塞蒂小姐笑了:“也不是不可以,但作為交換,我需要有個人頂替洛德先生的工作。”

祁究:“需要我找到頂替的人?”

羅塞蒂小姐微眯起眼看他,片刻後:“不用,我已經有心儀的人選了,就看你願不願意為此說服他了。”

祁究迎上對方的視線,很快明白了羅塞蒂小姐所指,謙遜地頷首:“很樂意為您效勞。”

羅塞蒂小姐正式發出邀請:“所以,你願意代替洛德先生成為主管嗎?”

祁究:“當然。”

盡管他對主管這個身份要麵臨的風險存疑,但這是眼下推翻末位懲罰製唯一的辦法。

還是解決燃眉之急要緊。

羅塞蒂小姐滿意地揚起唇角:“成為主管後,你擁有了洛德先生的權力,可以給自己部門的員工製定規矩,但相應的,也需要承擔主管的責任。”

“至於責任嘛,在未來的工作中你會弄清楚的,”羅塞蒂小姐模棱兩可道,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耐人尋味,“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回宿舍吧,很快就要熄燈了。”

她並沒有繼續說明「責任」的打算,下了逐客令。

“好的,今天打擾了。”祁究給秦讓使了個眼色,秦讓反應過來後幾乎小跑著離開辦公室。

可等他們退到門口時,羅塞蒂小姐突然說:“等一下。”

“怎麽了?”祁究回過頭。

羅塞蒂小姐看了眼門鎖:“你們是怎麽進入我的辦公室的?”

她檢查過,門鎖沒損壞的跡象,至少排除了兩人是盜竊入室的。

做賊心虛的秦讓心髒驟然狂跳,祁究逆著廊燈的光,滴水不漏道:“我們過來找您時,辦公室的門就是敞開的狀態,所以我們以為您在,才冒昧進到辦公室裏。”

羅塞蒂小姐可疑地看他:“然後還順手關了門?”

“我們前腳剛進來,後腳門就被風吹得合上了,”祁究解釋說,他早在心裏編排好這段話,麵不改色,“再然後,您就過來了。”

一切可疑被他解釋為巧合。

羅塞蒂小姐沉默地審視了他數秒,才開口說:“我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好的。”

得了允許,兩人小跑著離開陰森森的走廊,直到走出辦公大樓,秦讓才大大鬆了口氣,祁究也放鬆了緊繃的肩膀,難得吐槽道:“好險。”

“太緊張了,”秦讓苦著臉,“這位小姐的氣場好可怕,我剛才腿一直是軟的。”

祁究笑:“是嗎?我看你跑得挺快的。”

“還好我們不是撬鎖進去的,要不然真解釋不清了。”祁究心有餘悸,押在季小野那的75幣花得很值,行動果然不能全靠運氣。

秦讓緩了一路才稍微回魂,他佩服又好奇地看向祁究:“話說,大佬你進來前到底是做什麽的,打小報告說服領導的技巧很有一套嘛。”

祁究一本正經問:“夠茶嗎?”

秦讓:“……”你自己心裏還有數啊。

“所以我好奇你到底是做什麽的,太不可思議了。”

祁究聳聳肩:“普通學校的高中生。”

秦讓:“……哈?”

“認真的?”

“嗯,認真的,死前我還把學生卡帶著,要看嗎?”祁究開玩笑。

秦讓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搖頭說:“我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太卷了太卷了。”

祁究笑:“走吧,解決了洛德先生,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

秦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家夥說得,好像他哪天睡不好了一樣。

*

這晚祁究並沒有立刻睡著,他反複思考著貝茨家族的關係。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貝茨先生失蹤了,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羅塞蒂小姐並不打算報警。

而在這所工廠裏失蹤的人,不是感染了怪病就是被怪物吃了。

祁究傾向相信貝茨先生遭遇了前者。

夫人的死似乎與眾不同,她是死在懸崖之下的話……剩餘25%的支線劇情是不是和她死後的狀態有關呢?

還有羅塞蒂小姐對夫人的依戀也很有意思,這是不是和貝茨先生的失蹤有聯係?

至於成為新任主管後會麵臨著怎樣的危機和挑戰,明天再“拭目以待”吧,今晚他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知不覺祁究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際,先前脖子的傷處突然有些癢癢,像是被什麽毛絨絨、熱烘烘的物體一下又一下蹭著。

雖然很舒服,但被蹭醒的祁究瞬間繃緊了身體。

似乎覺察到祁究的緊張,對方也停下了動作。

祁究警惕地睜開眼,直到確認是小灰貓小心翼翼地蹲在他身側,貓咪低低地“喵”了聲後,他才鬆了口氣。

睡眼惺忪的祁究伸出手,他慵懶地撓了撓小灰貓的下巴,小家夥順勢舔它的掌心,一下又一下,溫熱柔軟。

對麵的秦讓睡得死沉,用被子蒙著頭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你怎麽來了?”祁究把聲音壓得極低。

“喵喵。”

他繼續勤奮地舔祁究的掌心,似乎在感謝對方今天沒出賣自己。

祁究笑:“我給你弄點吃的。”

他揉了把圓乎乎的貓腦袋,正準備去道具箱兌兩盒小魚幹,原本乖順的小灰貓突然豎起尾巴,一縱身跳到祁究的胸口上,一隻貓爪甚至壓著祁究的喉結,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向他——

“怎麽……”祁究的話截然而止,睡意頓消。

小灰貓審視他的眼睛,已經從藍色變成了灰綠色。

像藏在黑暗深淵裏惡魔的眼睛。

就和那天畫框裏的一樣。

祁究這次沒有慌亂,他預感到了什麽,此刻微微仰著頭,喉結滑了滑:“是你嗎?”